第64章
第64章
頭頂一陣接一陣的“叮叮當當”聲愈發密集, 但更加讓人頭皮發麻的,是那接連不絕的木板被破開的聲響。
破碎的木片稀稀拉拉地落了一地,陶知爻就見那懸挂在樹上的無數棺材裏, 伸出了數以千計的森森骨爪, 爪尖泛着森森寒光, 不用猜也知道究竟有多尖銳。
讓這爪子撓一下……恐怕不是開膛破肚, 也是半身不遂了。
“快跑!”陶知爻當機立斷,彎腰抱起胡葵。
臨走前, 他還很厚道地問了一句黃焖雞真人在哪裏,他記得胡葵是帶着那只黃鼠狼一起來的,但現在出現在這兒的只有胡葵一人而已。
“不知道啊,我昏迷前它還在。”胡葵對黃焖雞真人的行蹤一無所知,八成是趁她暈倒時趁機逃跑了。
兩人一狐邊逃命, 陶知爻邊向胡葵了解發生了什麽。
胡葵眼神陰恻恻的,露出幾分獸性的兇戾來, 她咬着牙道:“我今天下午帶着那黃皮子回了娘娘廟, 本想試着能不能以我們胡門的法術抓住那個幕後者, 可誰知,這一切居然都是個騙局……”
狐仙, 說白了還是狐貍,屬于犬科, 在追尋氣味之類的事情上還是非常擅長的。
故而有各種狐仙尋物、丢了東西找狐仙問問一類的都市傳說。
而今天下午,胡葵帶着黃焖雞真人一路到了泰山,恰好遇上了東岳廟會的最後一天。
待游客散去了不少後,她才找了個比較偏僻的地方, 根據之前杜蘭若的描述,以及黃焖雞真人補充的一些信息, 施展了胡門的尋蹤之法想要找到那個黑衣人。
“結果,我就被引到了一片林子裏,再也出不去。”
而後來,她就覺得一道藍紫色的火光閃來,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胡葵邊說邊抖了一下,顯然她雖然沒承認,但心底其實也是有些後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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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藍紫色的火焰?”陶知爻微微蹙起眉頭,“難道引我們來的那朵火,不是你弄的?”
“火?”胡葵語氣裏更加疑惑了,“什麽火,我從來沒放過火啊!”
剛剛又說她給的毛自動燒了,現在又說放火引他們來。
“不是,那會是誰?”陶知爻覺得疑惑越來越多,而且,他也想起另一件事來,“你今天急急忙忙離開,是遇到了什麽事嗎,不是說要回山頂的娘娘廟,怎麽又出現在這裏?”
“而且你身上的傷是哪裏來的?”陶知爻又問了一句。
剛剛他還沒發覺,但現在抱着胡葵逃命,陶知爻才發現她身體的另一側有明顯的受傷痕跡,只是方才被擋住了,陶知爻才沒發現。
胡葵呃了一聲,似有什麽難言之隐。
就在這時,蕭聞齋突然說了句等等,伸手拉着陶知爻,讓他先別跑了。
“我們好像……走不出去。”蕭聞齋觀察了一圈四周,語調十分艱難地道。
陶知爻一愣,他光顧着和胡葵交換信息,都是下意識地往前跑,而且這地方也只有一條路,都不需要辨別方向。
可此時經蕭聞齋一提醒,陶知爻才意識到不太對勁。
他觀察了一下四周,眼神落在不遠處,卻變了變臉色。
“蕭老師。”陶知爻伸手拉了拉蕭聞齋的袖子,然後指着前方,艱澀地道,“那個石板路,是不是我們剛剛走過……”
蕭聞齋順着陶知爻的手指方向望去,在看清他所說的石板路的時候,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他很想搖頭,但事實就是,這的确是他們來時的那條路。
但此時,鋪在地上的石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只有幾塊石板是不太平整的,但現在,地面上相比之前多出了無數鼓包,而因此,幾乎每一塊石板的邊緣都從土中翹了起來,有的甚至呈現出垂直插入地面的樣子。
幽藍的磷火上下浮動,遠遠望過去,不像石板,而像一片荒郊野外的……碑林亂葬崗。
而他們來時的路口,也已經被一片濃密得看不見前路的深林所取代。
“嘎——嘎————”
一聲刺耳幹燥的叫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陶知爻仰起臉,就見一只烏鴉扇着翅膀,落在了他們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
是烏鴉!
陶知爻記得上次在羅家鎮他們也差點被那只銀狐犬施展的法術弄得迷了路,胡葵當時就是靠這只烏鴉找到了方向。
但他只激動了一刻,很快心就涼了下來。
胡葵盯着那只烏鴉,目光死死地鎖定。
“這不是我的烏鴉……”
陶知爻也發現。
這只烏鴉,是帶他們來東岳的那只烏鴉,但卻不是胡葵的那只烏鴉。
此時,烏鴉正站在樹枝的梢尖上,因為剛剛落下的緣故,樹枝正輕輕晃動着。
烏鴉攏着羽翼,一雙血色的紅瞳散發着寒冷的幽光,居高臨下地俯瞰着地上的幾人。
它的半邊身體,是正常的血肉和翎羽,另外半邊,則是森森的白骨。
這樣的烏鴉,不可能是活物,更不可能是狐仙所養的神物。
陶知爻這下徹底反應過來了。
這一切都是個騙局。
從胡葵那自燃的狐貍毛,到來“接引”他們的烏鴉,再到那朵藍紫色的“鬼火”……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營造“胡葵有難,想方設法向陶知爻他們求助”的假象。
為的将他們引到這片地方,把他們困起來!
烏鴉似乎是看穿了陶知爻的想法,扇動着翅膀“嘎”了一聲。
它一雙血紅的眼睛緩緩閉上,再睜開時就變成了金黃色。
而再一眨眼,又變回了獻血一般的赤紅。
烏鴉的瞳色在紅與金之間反複變化了幾次,而它則依舊穩穩當當地站在樹梢之上,居高臨下的樣子和瞳孔中閃過的一絲光芒,像極了在嘲諷落入陷阱的陶知爻一行人。
胡葵怒極反笑,“沒想到我一個養鳥的狐貍,卻讓鳥兒啄了眼睛。”
而也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樹木搖晃發出的枝葉窸窣聲。
回頭時,只見無數白骨從樹上悄悄冒了出來,而且數量越來越多。
再看向前方的樹林,同樣在轉瞬之間,已經被骷髅所占領,形成了包圍之勢。
森森的白骨在磷火的映照下,顯得更加森寒可怖,那骷髅頭上兩個漆黑不見底的巨大眼洞,像是深淵之口一般,想要将被包圍的陶知爻幾人吞噬。
“看來,要有一場惡戰了……”陶知爻将已經恢複了一些的胡葵放在地上,捏着玉筆擡手一甩。
一道水精如同長編一般憑空而現,重重抽打在率先撲來的幾只骷髅上。
那幾只骷髅發出折斷的聲音,重重地朝反方向飛了出去。
陶知爻忍不住嚯了一聲,看向手裏的玉筆。
這還是他第一次用這支筆來“戰鬥”。
有點感受到玩游戲時那種氪金換了S級極品裝備然後下副本的爽感了。
那些碎成幾段的骷髅飛回去的同時,還砸中了樹上蹲着的幾只骷髅,一大片墜落在地上。
其他的骷髅則上蹿下跳地避開,然後過了一會兒确定沒危險了,又帶着一陣咔咔的關節響聲跳回來,将四周圍了個水洩不通。
越來越多的骷髅撲将上來,又被陶知爻和恢複了些許力量的胡葵一片又一片地打了回去。
林間一時熱鬧非凡,胡葵忍不住罵了一句。
“不說來的是東岳,還以為是花果山呢!”
只不過上蹿下跳的不是猴子,是骷髅。
兩人一狐呈背靠背姿勢三角站立,警惕地沖着外邊,那些骷髅的數量本就已經十分駭人了,而四周的磷火卻也沒閑着,數朵小火花聚集在一起,凝結成巨大的火球,冷不丁就朝幾人射來。
陶知爻執筆揮舞,飛掠而出的水柱與火球撞在一起,化作一團黑氣蒸騰消散。
有的沒被擋下來的,落到三人腳邊的草地上,雖未燃起火花,可那被火球碰到的草業灌木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了下去,像是被抽幹了生命力一般。
不用想也知道,這火球要是砸在人身上肯定沒什麽好果子吃。
陶知爻先是擡手畫出幾道水弓攻擊遠處,又畫出幾道水兔子防禦在近側,玉筆揮舞之間,無數骷髅被那看似不起眼的晶瑩水珠、水箭集中,化作了幾節斷骨;而那看上去最為溫吞,沒什麽戰鬥力的水兔子,施展出一套拳法飛腿,直接把那些骷髅打成了齑粉。
胡葵的大尾巴掃來掃去,将那些撲上前來的骷髅都砸得向外飛出;
蕭聞齋則拿着陶知爻跟唐文紹要來的那串星月菩提,一旦有個別骷髅偷偷摸摸靠近,陶知爻他們又沒來得及發現,他就負責用菩提将那骷髅吓退。
倒是配合得蠻不錯。
“這東西怎麽都tmd沒完啊!”奮戰了半個多小時,胡葵忍不住開口罵了一句,她尾巴骨都甩酸了,那些骷髅還跟無窮無盡似的一批接一批沖上來,仿佛車輪戰一般。
陶知爻看了她一眼,突然開口唱道:“和我一起甩甩甩,甩掉腰部脂肪,甩掉身上贅肉!”
“多運動掉一百卡,就能多吃一只烤雞腿哦!”陶知爻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胡葵:“……草!”
但該說不說,陶知爻上次刷微博看到的什麽普拉提口號還真管用。
胡葵一下就動力滿滿了。
陶知爻雖然是在說笑,但其實也沒閑着,他剛剛一直在細心觀察那些骷髅被他們打碎之後的反應。
幸好,那些骷髅碎了之後并沒有像他想象的那般,和小說影視劇中似的再重新拼裝起來。
眼前剩下的骷髅雖然也不少,但比起剛剛一開始,也明顯稀疏了些許,他們只要控制一下身體消耗,撐過去應該不難。
陶知爻将自己的發現告訴了另外兩人,這無異于是一針強心劑,畢竟最可怕的不是面前的危險,而是未知的恐怖。
而陶知爻這一計算,就讓人立刻有了動力,畢竟前面還是有希望的麽!
主打的就是一個望梅止渴。
四周的骷髅肉眼可見地減少,直到其他的都被陶知爻他們打碎,剩下了最後一只。
那最後一只骷髅瞪着空洞洞的黑眼洞,原本是下意識地想要撲上來,可四下一看,自己的同伴都變成骨頭渣子了,在跳出去的一瞬間立馬回身扒拉住樹枝,手腳并用地爬了回去,就想要逃跑。
胡葵哪裏會放過它,後腿在地上用力一蹬,化作一道白光直接飛躍了出去。
白光穿過骷髅的軀幹,發出折斷的聲響,再看時,那骷髅已經碎成了兩段。
胡葵端坐在高高的樹杈上,十分志得意滿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陶知爻輕輕出了一口氣,轉過頭,“沒受傷吧?”
蕭聞齋搖了搖頭,卻并未看他。
而是垂首盯着地面看了一會兒,又望向四周。
如今骷髅大軍已除,威脅解決,不管是陶知爻還是胡葵都松了一口氣,但蕭聞齋的眉頭卻依然緊鎖,似乎并沒有放松下來。
“蕭老師?”陶知爻拉了拉蕭聞齋的衣袖,後者才回過神來和他對上了目光,“你怎麽了?”
蕭聞齋摸了摸下巴,開口道:“你覺不覺得有些太容易了?”
胡葵此時三蹦兩跳地回到了兩人身邊,輕盈地落在了地面上,聞言,她就是一愣,“什麽?”
“這……”陶知爻聞言,原本激動的心也漸漸冷靜下來,他思索了一下,覺得蕭聞齋所言确實不虛。
從胡葵的尾巴毛燃燒開始……不,從黃焖雞真人和銀狐犬開始,所有的線索,樁樁件件都指向了這裏,而後來那幕後主使更是用各種手段将他們引來了這片區域,顯然早有籌謀。
但現在……衆人看了看四周,敵人都已經清除幹淨,周圍似乎并沒有什麽其他的威脅。
如果僅僅只是成百上千只有數量但沒有多少戰力的骷髅,卻這麽大費周章地将他們引過來,最終幾人卻好發無損,未免太得不償失了。
正想着,陶知爻突然啊了一聲。
“怎麽了?”胡葵和蕭聞齋一同朝他望去。
“你們看!”陶知爻指着地面,示意他們看,“那些骨頭呢?”
蕭聞齋一愣,胡葵則是哎了一聲,伸長了脖子向四周張望,“是啊,骨頭呢?!”
他們剛剛分明擊殺了數不清的骷髅大軍,那些骷髅有的被攔腰斬斷,有的碎成幾節,有的化成齑粉。
可不管怎樣,原本應該“屍橫遍野”的四周,此刻卻是幹幹淨淨。
“不對勁……”陶知爻盯着地面,搖搖頭,胡葵隐約也嗅到了一絲更加危險的氣息,渾身的毛都炸着,警惕地看四周。
蕭聞齋一語不發,也同樣盯着地面,不只是性格使然還是他觀察的角度問題,旁邊二人還一頭霧水的時候,蕭聞齋已經察覺出了不同之處。
地面上的鼓包比之前更大了!
難怪他們走過的石階路歪來扭去,四周的環境變化不停,這些鼓包居然是活的!
将發現與其餘二人一說,陶知爻只是頗為不解地皺起了眉頭,而胡葵則是仿佛突然想通了什麽似的,眼睛都瞪得像銅鈴。
她在地上一個翻滾,只見白光一閃,一個明媚豔麗的女子便出現在了面前。
胡葵此時頭頂的耳朵和身後的尾巴都現了出來,甚至連五官都出現了狐仙相,她不由分說一手抓住一人的肩膀,身後的七條狐尾迅速伸長,如同繩子一般纏繞在了不遠處一棵粗壯的大樹上。
也不知道她看上去柔弱纖細的手指哪來那麽大力道,陶知爻他們兩個成年男子跟紙片兒似的被胡葵直接帶着飛上了樹。
将二人穩穩當當地放在樹杈上,胡葵收了神通,扶着樹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顯然她身體還遠遠沒有恢複好,這一下透支了不少的力量。
陶知爻想問她需不需要什麽幫助,胡葵則是一臉凝肅地擡起了手。
她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地面。
地面上,陶知爻畫出來的那幾只水兔子正蹲在地上,後腿時不時拍打兩下地面,還有一只正習慣性地想要吃地面上的草葉,但前爪摸來摸去,只把葉子弄得濡濕了一些。
就在這時,地面震動了一下。
幾只水兔子似乎都敏銳地感知到了什麽,後腿一用力便蹦跶到了遠處。
而原本的地面上,一根尖銳粗壯,如同一根巨刺一般的手指骨從土地中刺了出來。
若剛剛那幾只水兔子還在,哪怕只是水,怕也是同樣逃不出被紮個對穿然後消散的下場。
“這……”陶知爻的臉色也變了,這雖然和剛剛那些骷髅同樣都是手指骨,可現在這根手指,比方才的大了十倍都不止吧!
而且……
此時一陣陰冷的風吹過,将樹林頂端層層覆蓋的濃密枝葉拂散了些許,一縷月光借此灑入林間,也讓陶知爻看得更加清楚了一些。
那指骨的确巨大沒錯,但手指上也有着許多明顯的裂紋縫隙,有的關節處甚至有點變形扭曲……這不是一根正常的手指,而是無數細小的骨片拼接而成的!
不止陶知爻,其他人也發現了這一點。
幾人對視一眼,他們好像知道剛剛那些消失的碎骨去了哪裏了。
可這個發現,卻讓人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地面上的鼓包變得越來越明顯,與剛剛悄無聲息的變動不同,此時那些鼓包已經是肉眼可見地開始長大,連地面都發出了微微的震顫。
此時的土地就像一個巨大的卵,最外層的土壤被撐得只剩薄薄一層,圓形的“卵殼”搖搖欲墜,一根尖銳的指骨從中刺出,正奮力地撕開四周的桎梏。
終于,土壤的破口被越撕越大,露出了一個漆黑的大洞,裏面的東西從土壤的懷抱中掙脫出來,伴随着它的動作,一陣刺耳的咯咯聲在林間回蕩開來。
巨大的骨架逐漸舒展,與之相對的是陶知爻三人愈發陰沉的臉色。
這骷髅的确是比方才的大了太多了,如果剛剛那些骷髅還是普通人的身體大小,那現在這個拼接再生貨就是巨人。
那骷髅站直了身體,被月光給照亮,與之前的那些森然白骨不同,現在的骷髅,顏色有點偏金屬的灰色,全身上下的骨頭有點像變成了銀鎳金屬的材質。
大骷髅緩緩轉過身,那巨大的眼洞跟個盆似的,裏面一朵深藍色的磷火躍動着,那火焰仿佛還有着一股吸力,要将樹上的三人活活吞噬。
“糟了!”胡葵低聲驚呼,身後再度出現狐尾,帶着兩人迅速飛掠到另一棵樹的更高處。
陶知爻只覺得一陣風聲加天旋地轉,再回過神站穩的時候,就見原本他們站着的那棵樹已經被那巨大骷髅的手指給戳了個對穿。
樹幹從指骨戳出來的破洞開始,裂紋逐漸爬滿整棵樹,最終從中一分為二,變成兩截向兩側倒去。
三人看着那落在地面上揚起一陣塵土的“樹木屍體”,心裏都泛起一陣涼意。
“怎麽辦?”陶知爻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看向胡葵。
胡葵的表情也很艱難,她試着用胡門的傳訊方式想要尋求支援,可試了好幾次,卻根本傳不出去。
更坐實了方才那引陶知爻他們來的那團藍紫色火焰并非胡葵的手筆。
說話間,那大骷髅已經緩緩朝陶知爻他們新落腳的這棵樹轉了過來。
幸好,因為體型變大和重新組裝的原因,這大骷髅的行動比原先的小骷髅遲緩了不少,否則要是這麽大個子,戰鬥力還跟剛剛那些和猴子一樣的小骷髅似的上蹿下跳,那陶知爻他們還是直接投降吧。
“等等,那是什麽?”
蕭聞齋突然出聲,讓兩人都向他看了過去。
陶知爻:“蕭老師,你說的是?”
蕭聞齋往旁邊讓了一點,示意兩人靠近些,陶知爻非常自然地貼了過去,肩膀都靠蕭聞齋胸口了,“嗯?哪裏?”
胡葵看了兩人一眼,也往那邊湊了一點。
蕭聞齋指了指那大骷髅,示意他們看,“左胸口那裏。”
順着蕭聞齋所指的地方望去,陶知爻就見那大骷髅心口的地方……似乎有一塊青灰色的東西,三角形,尖尖的,非常眼熟。
因為眼色和大骷髅本身的銀灰色十分相近,若非蕭聞齋眼睛夠尖且觀察細致入微,還真不好看出來。
胡葵似乎也覺得熟悉,摸着下巴,“這個碎片,咱們是不是在哪看過?”
蕭聞齋輕聲開了口。
“那個香灰琉璃珠的攤主……”
話一出口,陶知爻就是精神一震,這青灰色的碎片,不就是那個攤主脖子上挂着的“貝殼碎片”麽!
胡葵更是直接罵了句卧槽,“我知道那東西究竟是什麽了!”
“是什麽?”陶知爻連忙追問。
胡葵罵罵咧咧,抓耳撓腮地跟陶知爻他們科普。
“那東西的名字,叫做「棺材釘」。”
棺材釘三個字一出,陶知爻便立刻明白了過來,他的臉色也同樣變得有些差,不為別的,只是這棺材釘實在是太過有名了。
世界上各種各樣的“邪物”很多,範圍也很廣泛,哪怕是被孤魂野鬼碰過的石頭,在某種程度上也能被稱之為“邪物”。
但最為邪氣,而且也能被常人所接觸到的東西卻并不多,比較廣為人知的一種,就是各大博物館基本都會擺的“鎮墓獸”,但這屬于國家文物,普通人只能看到,但接觸不到。
可棺材釘就不一樣了。
棺材釘,顧名思義就是棺材上的長釘,在死者入棺後,需要在棺蓋上打下七根銅鐵材質的長釘用于封棺,而負責釘棺的需要是家族裏的長子和長孫,因而又稱子孫釘。據說這樣可以讓逝者安寧,因為銅和鐵都是辟邪之物;又說可以讓子孫興旺,因為将“官”與“財”牢牢釘住了。
但這樣的東西長期與屍體共存,又多年深埋于底下,難免染上陰邪之氣。
棺材釘因為意外流轉到活人手中的例子也不少,比如山地震動和塌方,導致棺材破損或者墓室入水,棺材釘順着地下水脈流到附近村莊,村民撿到而被鬼魂纏身的例子數不勝數。
總而言之,棺材釘這東西極陰,普通人最好不要接觸。
有的時候,死者入棺之時已經發生了屍變,比如長白毛,指甲詭異變長,牙齒生長突出口腔之類的時候,就會在棺材釘上刻上一些經文,以此壓制棺中已經屍變的屍體。
但因為如此,這樣的棺材釘相比普通的會更加邪,更加陰,普通人碰一下可能都得倒黴個十天半個月,若是當成了什麽寶貝,或者聽了什麽瞎話,将棺材釘打磨成戒指吊墜随身佩戴……還是早日備好自己的那七根釘吧。
陶知爻突然意識到,他那天在那個攤主脖子上看到挂着的棺材釘碎片上寫着的那個“牛”字是什麽了。
不是“牛”,而是佛教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的“吽”字的半邊。
陶知爻将這事和胡葵一說,後者的臉色一陣變幻。
“看來,那些攤主是早就安排好的啊。”胡葵語調陰森森的,帶着一股明顯的怒意。
她現在才想明白,那些攤主為何脖子上挂着的碎片越來越少,感情全埋這地方了,一天埋一點,早就設計好了。
很明顯,這就是專門為他們設下的一個局,但不知道這布局者究竟是誰,居然如此不懈要至他們于死地,居然從東岳廟會就開始算計,将心機隐藏的如此之深。
說話間,那大骷髅又是一爪過來,胡葵趕緊帶着兩人又換了一棵樹。
不過這一次,那棵粗樹沒有像上一棵那般被撕成兩半,反而是大骷髅的手指卡在了粗壯的樹幹之中,一時間動不了。
“趁現在,抓緊想辦法!”胡葵急匆匆地說了一句,目光落在蕭聞齋手上,“嗯?你這東西從哪兒來的?”
蕭聞齋手裏,正抓着陶知爻給他的那串,從唐文紹手裏讨來的星月菩提。
聞言,他果斷伸手,“有用嗎,拿去。”
“不用多。”胡葵伸手取了一顆,當着兩人的面,盤腿坐在了樹上。
閉眼前,她轉頭,神情堅定地道:“這期間的防禦,可能就要靠你們了。”
陶知爻點點頭,“放心吧,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