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雖然吳導早就做好了會看到髒東西的準備, 但真正面對面和這些東西接觸的時候,以普通人的心靈強度還是有點難頂。
何況吳導還是在生蚝村見過海帶精催眠鄭導的,那場面留下的心理陰影可不算小。
陶知爻一愣, 往手上倒了點水, 在吳敬與眼皮上輕輕灑了幾滴。
吳敬與下意識閉眼, 再睜開眼時, 就見原本面前的一大團黑氣已經稀薄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清晰的人影。
那人影是個十分好看的少年, 和陶知爻那種清秀可愛帶着幾分潇灑,如同茁壯成長的小青松的好看不同,這少年的好看是柔美的,是婉約的。
而且明顯能看出他臉上有添施粉黛的痕跡,将原本就不明顯的男性輪廓隐去了更多, 何況他還穿了一身淺青的長衫,又散着烏黑如瀑的長發, 整體看上去已經是雌雄莫辯的程度了。
只是這少年鬼被陶知爻抓出來, 倒是不慌也不掙紮, 而是靜靜地躺在地面上,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陶知爻。
吳導在一旁看着, 總覺得這眼神怪怪的。
他又看了一眼陶知爻的眼睛,終于知道這眼神怪在哪裏了。
陶知爻天生一雙桃花眼, 本身眼神就有些自帶暖醉感的媚意,偏偏他眼神又清澈如泉,将那種媚眼如絲的“俗”感削弱了不少,有種美而不自知的勾人感。
而這少年, 眼神也是“媚”的,但卻是刻意扮出來的, 有種很濃的風塵感。
但不得不說,這少年的眼神也是勾人的很,讓人一看到時腦子裏就不自覺跳出個“藍顏禍水”的形容。
只是這再精湛的人為,也難以和渾然天成相比。
吳敬與想到這,突然就抓到了點思緒。
他畢竟是影視劇導演,知識面要比普通人廣闊不少,只覺得這少年衣着打扮,一舉一動看上去都不像現代人,若說模樣扮相,倒更像他參考服化道時閱覽古書古畫所看到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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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
吳導那邊頭腦風暴,陶知爻則是看着這鬼特別老實,于是手腕輕輕一抖,給他稍微松了點綁。
不過那水絲線還是挂在少年身上,要是他有什麽不安分的舉動,陶知爻也能立刻制服。
孰料那少年恢複行動後,只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垂挂的水絲,而後換了個慵懶的姿勢,側身躺在地上,衣物因動作變換而勾勒出纖細的腰線,又在最低處向上一揚,勾勒出十分有肉的臀線。
少年繼續盯着陶知爻,嘴角帶着點笑意,手指挑起一截水絲線,又任憑水絲順着養護精致的手指滑落。
而後,目含春意地開口。
“官人,怎麽不綁了,奴家喜歡得緊呢。”
陶知爻:?
吳敬與:草,果然。
見陶知爻不說話,那少年翻身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舉一動如同纖弱拂柳,站起時似乎還有些腳步不穩,直接朝陶知爻身上栽了過去。
吳導忍不住捂臉,他算是知道什麽叫每個動作都是精心設計過的了。
陶知爻好歹也有一米八呢,這少年估計也就一米七出頭,相比起來顯得無比嬌小可憐。
少年也正是抓住了這一點,他當年這一扭一歪一倒的幾下可是勾得滿城的年輕公子為之瘋狂,金銀綢緞一車一車地往他們樓裏砸,就為了讓他伺候。
但那些所謂的才俊,哪有面前這位可口啊!
哦不對!
少年又想起來。
今天早上還遇到一位一樣可口的,比這位還要高點。
算了不管了,先吃這個!
只是陶知爻的臉都在眼前了,少年卻突然見自己面前人影一閃,陶知爻的臉和身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逐漸放大的地面。
少年一呆,心裏卧槽了一句。
遇到死直男了。
就當他以為自己要毀容時,身上的水絲線突然一緊,一股大力傳來,将他直接拉得站直了身體。
少年拍了拍心口,有些後怕地吐了口氣。
還好還好。
“你是誰?”陶知爻問道,“為什麽在這裏?”
少年心下哀哀,這麽俊美的公子,他算是吃不到了,于是嘆了口氣,道:“這是我家,我當然在這裏。”
陶知爻一愣,什麽叫這是他家?
“我本是京城卿月樓的頭牌,名叫季月,我沒有家,卿月樓就是我的家。”少年說着,臉上露出點物是人非的感傷,“今早我方才蘇醒,在這地方逛了一圈,只是這裏早已不是原來的卿月樓,我本無意多留,卻又無處可去,所以才躲在這裏。”
陶知爻一聽,知道這位名叫季月的少年應該不是他們這一代的人,估計是古時候哪個朝代的亡魂。
人死後,要是仍有未了心願,魂魄就會深藏于地底不再離去,所謂的“地縛靈”、“路煞”其實都差不多,只是可能某些細節上略有區別,季月的情況應該就是如此。
而且,季月的職業陶知爻心裏也有數了。
古時候好男風的朝代多了去了,小倌嘛,很多見也很正常。
“你是哪一朝哪一代的鬼魂啊?”陶知爻發問道。
季月擡頭,“現在已經不是大宋了嗎?”
陶知爻搖搖頭,“距離你說的大宋,早已已經過去千年了。”
季月一愣,眼眶直直落了幾滴淚來,陶知爻看得有些不忍,出言安慰了幾句。
反而是吳導在一旁眯眼,這季月表面上哭得傷心,實則偷偷盯着小陶的反應呢。
真是詭計多端!
陶知爻見季月情緒穩定了,想了想開口道:“你要是舍不得,留在這裏和生人兩不相擾也就罷了,畢竟時過境遷,這裏已經不是你的卿月樓了,你為什麽要幹擾劇組的設備呢?”
季月聽他那麽說,臉上現出幾分委屈來,側着身體,擡起手用袖口擦拭了一下淚珠,
“奴家也不想的嘛。”季月說着,要去牽陶知爻的袖口,被避開了也不惱,只嘆氣道,“但我最喜歡的一件随葬,今天一不小心落了,發現時才急着回去找,卻不知被誰偷走了。”
“你那東西長什麽樣,我幫你找找?”陶知爻見季月還是很好說話的,于是他也願意和這位鬼魂打商量,“只是一點,不準再幹擾我們的正常工作了。”
“自然如此。”季月連連答應。
只是陶知爻讓他說那丢失的随葬品是什麽時,季月卻難得顯出幾分猶豫之态來。
他看了一旁懵圈的吳導一眼,朝陶知爻招了招手。
陶知爻猶豫了一下,側耳過去。
一旁的吳導就見季月跟陶知爻耳語了什麽,後者的耳朵就越來越紅,甚至直接紅到了臉頰。
“咳咳。”陶知爻咳嗽了兩聲,擰開瓶蓋灌了幾口水讓自己冷靜了下,“行,我,我一會兒幫你留意一下。”
吳導正好奇是什麽物件呢,手機鬧鐘突然響了,他低頭一看,是自己定的提醒要開場的鬧鈴。
他趕緊打了個電話叫場工進來搬東西,準備開始發布會。
陶知爻收了水絲線,讓季月隐去身形,出門的時候,就見剛剛那個中年工程師也在走廊上,沒走特別遠。
看見陶知爻出來,那工程師表情裏帶上了點不屑,明顯不覺得陶知爻有修好那些設備的能力。
可下一刻,他就聽見吳導在裏面叫他進去調試的聲音,表情立刻變得不敢置信。
還真修好了?!
陶知爻根本沒注意他,帶着季月下樓準備進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季月亦步亦趨地跟在陶知爻身旁舔顏,根本沒看路,就這麽徑直從那位工程師身上穿了過去。
陰魂穿身,那感覺簡直是如墜冰窖,如果陰魂再邪性點兒,被穿身的人更會倒黴一陣子。
工程師打了個哆嗦,回頭是就見陶知爻正看着自己。
他可不知道陶知爻在擔心他,還以為是自己的表情和小心思太明顯被注意到了,想起剛剛那種發自靈魂的戰栗,他忍不住咬了咬手指。
這,這就是大佬的力量嗎!
怕了怕了。
工程師溜進了房間裏,陶知爻想了想發布會現場裏那人頭攢動的場景,翻出一只奶瓶,“你躲這裏面吧,免得沖撞了活人。”
“進了你的瓶,是不是就是你的人了?”季月眨巴眨巴眼,那目光簡直能拉絲。
陶知爻:“婉拒了哈。”
季月:…………
陶知爻帶着進了奶瓶的季月回到了發布會現場,一進門就感受到一道注視着自己的目光,順着視線的方向看過去,就見蕭聞齋回過了頭,盯着臺上忙碌的工作人員。
“小陶,出什麽事了?”秦相珉和陶知爻中間就隔了個姚予涵,他湊過來問道。
姚予涵看着面前的大腦袋,忍不住想翻個白眼把秦相珉的腦瓜子拍飛。
但此時旁邊的直播鏡頭直接給到,三人的臉出現在大屏幕上,她立刻換上了可愛的表情,朝着鏡頭比耶。
陶知爻也注意到了鏡頭,朝那邊揮揮手算打了個招呼,壓低聲音和秦相珉道:“沒什麽,已經解決了。”
秦相珉認識的人多,陶知爻本來想讓他也留意一下季月那丢了的東西,看看被誰撿去了,可想了想,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算了,随緣吧。
鏡頭移動,又給到了蕭聞齋,負責直播的工作人員在畫外音裏開口,“蕭老師好,和大家說點什麽吧。”
蕭聞齋是男主,又是影帝,粉絲量龐大,直播間半數以上都是沖着他來的。
蕭聞齋點了點頭,對着鏡頭說了句:“大家好,我是蕭聞齋。”
工作人員還等着他說什麽呢,畢竟業內都知道蕭老師從來不會只給短句的回答,雖然不話痨,但絕對敬業。
但今天好像……不咋想說話的樣子?
“蕭老師,就要國慶了,您有沒有什麽別的安排呀?”工作人員循循善誘地道。
蕭聞齋此刻才微微回過神,看了鏡頭一眼,臉上帶上一點笑意,“國慶可能要看看下一部戲的劇本了,休息時間可能不多,祝大家節日快樂,玩的開心……”
采訪完蕭聞齋,直播人員又一個一個演員都聊了幾句,最後将畫面切回了主會場的遠景。
但因為蕭聞齋的出現,相比剛剛的幹等,彈幕已經熱鬧了不少。
[假期都過了一半了,他還祝我們節日快樂,我哭死]
[草,居然聽不出上面是在搞笑還是認真的]
[感覺蕭老師心情有些不太好啊]
[沒有啊,還是很敬業好不啦!]
[可能是太累了吧,才殺青,又要挑新劇本了]
[敬業有演技還不耍大牌,這還不值得粉?!]
蕭聞齋坐在位置上,拿出手機打開了這場發布會的直播,翻了一下彈幕,視線就注意到了一條。
[小陶和相珉哥剛剛湊好近,有點好嗑,隔着涵涵都能湊過去貼貼【愛了】]
蕭聞齋靜靜盯着那條彈幕劃過,然後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情,把直播間關了。
另一頭,陶知爻突然就聽到奶瓶裏傳來季月的喊聲。
“在那邊,我感受到了,在那邊!!”
陶知爻小聲問他在哪裏,視線順着季月的指示,一路看到了他們這排最左邊的幾個位置。
那邊坐了幾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陶知爻似乎沒在劇組裏見過,他也不認識。
正想着,陶知爻就見蕭聞齋微微偏着視線,正看着自己。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陶知爻拿起手機給蕭聞齋發了條微信。
蕭聞齋注視着他的動作,默默将手機又拿了出來。
是陶知爻主動找他,對方需要幫助,他自然應該伸出援助之手。
蕭聞齋心中如是想到。
[桃汁搖搖:蕭老師,你認識最左邊那幾個人嗎?]
[桃汁搖搖:【送花】]
蕭聞齋視線在那舉着鮮紅玫瑰的小狐貍身上流連了幾秒,往左邊掃了一眼,打字回複。
[X:幾個投資人代表,應該是吳導拉的贊助]
[X:怎麽了?]
陶知爻正想問,片場裏的燈就暗了下來,主持人走上舞臺正中·央,開始說開場白。
在場衆人都放下了手機,以表示尊重,陶知爻來不及解釋,就先打了幾個字回複。
[桃汁搖搖:沒事,晚點聊]
蕭聞齋看了一眼消息,沒說什麽,把手機放下,輕輕吐了一口氣。
發布會很快就開始了,流程已經提前通知給了劇組裏的所有人,流程也很熟悉嘛,感謝TV,感謝金主爹地,感謝觀衆媽咪……
作為主演之一,陶知爻自然是和大家一塊兒被請上臺了,但他的事情不多,在旁邊鼓個掌笑一笑也就是了,大家還是沖着蕭聞齋去的比較多。
也有記者問他作為唯一一個“半途空降”的主演心得和想法,這問題陶知爻早就預料到了,按照準備好的答案完美應付了過去。
當然,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發達娛樂事件,也成為了話題之一,畢竟陶知爻是從發達娛樂“出走”,而且近日圈子裏還傳聞陶知爻當年是舉報過發達娛樂偷稅漏稅,只是後來被章發章達兩兄弟動用關系壓下去了而已,
但現在的情況是大家夥兒吃飯的多,遞勺的少,很多人都是聽說有這麽一回事兒,實際的情況根本搜索不到,記者作為嗅覺最靈敏的職業,自然不會放過正面詢問當事人,掌握第一手瓜的機會。
只可惜,吳敬與導演連敲帶打地,替陶知爻把記者們的問題都回絕了。
甚至有個中年男記者不依不饒地在那叫喊,一股子土匪架勢,吳導直接讓保安把他扔出了會場。
“我說一下。”吳敬與導演拿過話筒,拍了拍唛頭,“我們小陶絕對沒有一點問題,所以各位媒體記者朋友們不需要質疑他什麽,如果對最近的某家涉事公司有所好奇,建議等待官方通報,一切以官方為準。”
說完,他直接将麥克風閉了,意思很明顯。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記者們面面相觑。
他們甚少見吳敬與如此強硬的一面,這番話說得如此嚴厲,說明是真的嚴肅對待了,何況剛剛還有個前車之鑒……
他們可不想步後塵。
話題很快就轉移到了別人身上,不過,記者們甚至直播間裏的觀衆們,都擁有了一個新的疑問。
陶知爻在《舞九天》裏的表現究竟有多好,才能讓吳敬與導演對他如此維護啊?
真是越來越期待了呢。
主演上臺的部分結束了,後面就是贊助方代表的致詞。
陶知爻回到位置上坐下,剛拿起手機,就聽臺上的主持人道:“下面有請星曜傳媒董事長兼參會代表宋曜興先生上臺,宋曜興先生是我們《舞九天》劇組的投資方,同時宋先生也是我們北市文玩協會的副會長之一……”
主持人後面說什麽,陶知爻已經聽不進去了,在看清宋曜興的長相後,開始摸着下巴思索。
宋曜興是北市文玩協會的副會長,剛剛又的确坐在季月所指的那堆人之中,難不成,季月丢的那件随葬和他有關?
陶知爻格外留意了一下這位宋先生。
宋曜興倒是和刻板印象中的形象一模一樣,挺着個有點點發福的圓肚子,穿着絲質唐裝襯衣,手裏還盤着個佛檀手串,笑起來眯眯眼。
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笑起來不油膩,反而有點孩子氣的感覺。
略有點像佛教中慈祥可親的彌勒形象,總體還是給人好感的。
陶知爻就看到,宋曜興發言完畢從旁邊的樓梯下來的時候,是蹦跶着下來的。
的确是童子心。
發布會結束,秦相珉想着大家夥兒也有日子沒見了,就想組個飯局。
姚予涵第一個站出來參加,當然,她的條件是吃完飯去打麻将。
“網上打忒沒意思,什麽都自動的,還是線下好玩兒!”姚予涵說着開始蒼蠅搓手,顯然牌瘾犯很久了。
“小陶呢?”秦相珉回過頭要找人,結果就見陶知爻咻一下從場地右邊蹿到左邊,等到了某個地方,又突然放慢了腳步,在原地逡巡。
他尋思這是幹啥呢,正想上前叫陶知爻去吃飯,卻被一只手攔住了。
秦相珉不解,“哥?”
蕭聞齋看了陶知爻一眼,道:“他有事情。”
秦相珉想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蕭聞齋是讓他別去幹擾陶知爻,撓了撓頭,“啥事情啊?”
蕭聞齋:“我也不知道。”
秦相珉:……你不知道你還說。
但他也就是腹诽,同時納悶怎麽陶知爻明明沒說,他蕭哥都能知道對方有事情要辦。
陶知爻還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正專注地豎着耳朵,同時在一旁觀察着宋曜興的反應。
宋曜興正和另一個人說話,那人好似姓盧,手裏也拿着一串手串,不過和宋曜興的檀木佛珠不同,看着像是長鏈的星月菩提,應該也是個文玩愛好者。
兩人似是舊相識,先是寒暄了一番,盧先生率先道:“老宋啊,最近可有抓到什麽俏貨啊?”
一“抓”一“俏”,說明這位盧先生可不是什麽人傻錢多的主兒,是真的在文玩一行有造詣的。
文玩一行講究可多,北市出名的文玩市場可就有不少,最出名的三個便是大名鼎鼎的潘家園,一個古董文物聚集最多的地點;然後就是和平門外的琉璃廠,這也是華夏人民所熟知的“唐三彩”被首次發現其重要價值的地方;
此外還有文玩城,海王村等等。
地點還是其次,其中講究可不少,要入文玩行得吃透四态,也就是“內、外、販、仿”。
內指的是內行,外指的是外行,這兩者自然不必多說。
販是販子,也就是賣貨的,又分賣真品的“正道”和賣假貨的“邪道”,涵蓋了店主、攤主、行家和經紀人等等。
仿就是仿造,分“極、高、中、低、地攤貨、垃圾貨”六種等級,指的并不是哪類人,而是指文玩行業長久存在的一種形态。
往細了說,極仿說的是極致的仿品,很多是用到代(古董年份足夠)的殘器修複的,即使是老文玩家,也有可能走眼;地攤貨多的是義烏小商品,坑的就是不懂裝懂,出手闊綽的外行,垃圾貨就更不用說了,“宋朝的楊玉環用過的減肥玉輪”都敢往出說。
陶知爻細細聽着,就聽宋曜興害了一聲,“可別說了,還記得上次咱在海王村一·槍·打那老頭兒麽,我前幾天碰着了,說有好東西,我一看全是瞎貨,真把我當豬殺吶!”
他說這話時,旁邊路過一個場務,聞言就是一哆嗦,加快腳步趕緊跑了。
那場務還怕呢,果然有錢人沒一個好東西啊,臺上慈祥的像尊佛,私底下對老頭兒開·槍,這不欺負老人呢麽!
陶知爻:……
也不能怪那場務,文玩行的黑·話就是刻意不讓外行聽懂的,“瞎貨”和“殺豬”還好猜,意思類似于“假貨”和“宰客”,但“一·槍打”指的是把某個人或者某個攤位的貨包圓了的意思,還真不是什麽違法違規的事情。
那位盧先生聽宋曜興這麽一說,表情也是很生氣。
“這可不能慣着啊老宋!”
宋曜興擺了擺手,“那肯定不會,我當場就給他拆穿了,不過那販子說他是摟了別人的貨,下次肯定帶個蟲兒來。”
這句話陶知爻聽了個一知半解,但大概也能猜出來,那販子應該是拿了別的販子的貨來幫忙賣的,這在文玩行業裏也是常見的現象;至于“蟲兒”,應該是精品的意思。
“不說這個了!”宋曜興轉了個話題,語調也興奮起來,“老盧你來掌掌眼,我今天早上得到個好東西,俏的很!”
陶知爻剛被這話吸引了注意,奶瓶裏的季月就叫起來了。
“啊啊啊啊啊就是他拿的,我的寶貝,我的寶貝呀!!”
陶知爻讓他安靜點,別幹擾自己的聽力。
季月閉嘴,陶知爻就聽那盧先生“嚯”了一聲,他順着聲音望去,就見兩人身體之間的間隙露出來一小塊瑩潤透亮的碧玉,看樣子的确是季月丢的那樣東西。
“這東西是哪兒抓來的老宋,有你的啊!”盧先生眼睛都亮了,好奇地道。
宋曜興嘿嘿一笑,颠着肚皮直樂,手指一直地面,“撿的!”
盧先生一驚,“這東西能撿着,不會有主的吧?”
“我找人放廣播問了,沒人來領。”宋曜興一攤手,顯出幾分無奈,“先留着吧,如果正主來了,我再跟人打商量看看能不能讓給我。”
“也好。”盧先生點了點頭,文玩界的商品交易一般不叫買賣,叫“讓”或者“勻”,講究的是一團和氣,而文玩的買賣也有助于市場流通,一般來說除了十分診視的幾件壓堂貨,基本上大部分的東西都是能相互交換或者買賣的。
“怎麽樣,有一眼*吧?”宋曜興拿着那塊玉,不無得意地道。
盧先生也是不住點頭,“這成色的确是上佳,我看着像是……玉蟬,還是玉魚?”
玉蟬是玉中“王含”者,生以為佩,死以為含;玉魚則也是放在口中的,最為出名的便是楊貴妃口含玉魚,夏以納涼,冬則溫潤,還可以保其青春美貌,口舌生津,唇齒芳香。
“看不太出來,像是磨損了些。”宋曜興拿着那玉上下翻轉,在燈光下觀察它的成色,越看越喜愛,“不過哪個都好,不是說口中含玉對身體特別好麽,我早就想試試了,之前收到手的好像都不太适合,這個倒是不錯。”
就是這底下怎麽有個把兒啊,勾舌頭的嗎……”
說着,他就把玉往嘴邊湊近了些。
季月開始大叫:“那個東西不能吃啊啊!!!”
陶知爻在一旁聽了許久了,此時見宋曜興的勁頭上來了,就想直接把那塊玉含進嘴裏。
這兩位不知道那玉是幹什麽的,陶知爻卻一清二楚,那可是萬萬吃不得的,于是他趕緊沖了出去,對着宋曜興大喊出聲。
“口下留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