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戲棚裏有一瞬間的寂靜, 随即被幾個導演接連不絕的稱贊所充滿。
但有一個人除外。
蕭聞齋下意識地往外面看了一眼,就見到布簾外陶知爻露出的半張臉,他想了想還是沒有打草驚蛇。
“蕭老師, 你覺得呢, 這角色給這位……趙辛瀚, 可以吧?”一旁的默導就跟被蠱了似的, 趙辛瀚人還沒走,他就當着面把選角意見講出來了, 最重要的是,一旁的鄭導和老林居然也沒什麽異議的樣子。
蕭聞齋神色自若,淡淡一笑,“現在的情況,我的意見也不重要了吧。”
“哈哈哈……”默導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轉頭看向趙辛瀚,“那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 那這個角色就是你的了, 好好加油啊。”
趙辛瀚微微鞠了一躬, “謝謝幾位老師。”
他的表情幾乎沒有一絲波瀾,沒有意外, 沒有驚喜,就好似蓑翁穩坐釣魚臺, 早已對這個結果十拿九穩了一般。
“走吧。”陶知爻拍了拍秦相珉的肩膀道。
現在那叫趙辛瀚的人是個什麽情況尚還不明朗,但手段應該挺不光彩,至于秦相珉和他說的趙辛瀚火的莫名其妙的事情,估計也和這事兒有關。
“成。”秦相珉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剛好他也餓了,“咱們去吃點啥, 還是中午等蕭哥一塊兒吃?”
陶知爻想了想,“也行,等蕭老師一塊兒吧。”
大概十二點多的時候,早上試完戲的人已經走了大半,剩下的一小批等下午再繼續。
蕭聞齋從戲棚裏出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眼前突然遞來一杯奶茶,冰沙款,粉色的,底下還有糜茸似的果肉。
一轉頭就是陶知爻笑眯眯的臉。
Advertisement
“桃汁搖搖三分糖,我猜你不怎麽愛喝太甜的!”
旁邊秦相珉也拿着一杯,裏面還加了很多小料,裏面的奶茶都喝完了,正費力把裏面的小料吸出來。
蕭聞齋伸手接過,“謝謝,中午想吃什麽?”
“蕭老師的意思是要請客咯?”陶知爻嘿嘿一笑,毫不客氣地一招手,“我已經選好啦,旁邊萬達有個新開的浙江菜,評價還不錯。”
陶知爻帶路到了萬達,一路坐電梯上了三樓,到了那浙江菜館門前,人不多,但蕭聞齋還是習慣性要了個包間。
“我去要包紙巾。”陶知爻覺得臉上有點癢,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妝沒卸幹淨,和蕭聞齋二人打了聲招呼出了門。
“诶,哥。”人一走,秦相珉就拍了兩下桌子,朝蕭聞齋挑眉,“和我透透底呗?”
蕭聞齋捏着杯沿吹了吹茶面的浮沫,“劇組機密,不得外傳。”
“你騙人,我剛剛明明看到你給小陶發微信說他選角過了!”
蕭聞齋看了他一眼,見秦相珉一臉憤憤不平,“覺得我偏心?”
秦相珉正義點頭。
“嗯。”蕭聞齋繼續喝茶。
秦相珉:……
另一頭,陶知爻在收銀臺等着服務員給他拿紙巾,大堂裏不遠處的一張桌上坐了一對年輕夫婦,當爹的正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手忙腳亂地讓自家老婆幫忙哄一下。
當媽的剛接過手,孩子立馬就收了眼淚笑開了,胖嘟嘟的小臉兒還挺可愛。
陶知爻正看得有趣,突然聽身後傳來一個大喇喇的嗓門。
“行了就這兒吃了,服務員,搞個房間!”
收銀臺在餐廳角落,不算太起眼,陶知爻依舊保持着背對大門的姿勢,托着下巴微微一挑眉。
章發身後除了陸洺和趙辛瀚,還跟着幾個像是助理的,一臉暴發戶大老粗的模樣。
人群中倒是有個身影吸引了陶知爻的注意,不是陸洺,而是一個中年男人,瘦瘦小小的,還蓄了胡子,留了一頭長發,但頭發油膩膩的,不知道多久沒洗了。
章發整個人氣場就是嚣張的,顯然不好惹,一旁的服務員趕緊上來迎接,将他們往包房帶。
陶知爻看了看方向,好像還是他們旁邊那一間。
“真巧啊……”
幾人也沒注意到陶知爻,在服務員的帶領下往裏走。
而就在他們經過大堂的時候,突然傳來一陣哭聲。
那對年輕夫婦抱着的小孩子原本已經被哄好了,可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大哭了起來,當媽的一敲當爸的腦袋,“估計是餓了,去和店家要點溫水,我帶了奶粉。”
當爹的應了一聲趕緊找人去了,當媽的則從包裏翻出玩具開始哄娃,但怎麽哄都不管用。
陶知爻在旁邊觀察着,等那當爹的提着水回來,章發幾人恰好走進了包間,包間門關上的那一瞬,小娃娃立刻就不哭了。
“诶,不哭了?”那年輕的爸爸好奇問道。
當媽的想了想,“還是給娃沖點奶吧,免得一會兒又餓了。”
兩人忙活開了,陶知爻則是拿着紙巾回了房間。
“咋的了。”秦相珉正拿手機打游戲呢,擡眼看到陶知爻,“怎麽心事重重的。”
蕭聞齋也看了過來,陶知爻和他對視一眼,開口将剛剛的事情說了,順便把趙辛瀚剛剛試戲時,他陰陽眼看到的情況也一起告訴了兩人。
小孩子就是一張白紙,眼睛也是最幹淨的,所以總能看到點奇奇怪怪的東西,這也是為什麽很多大人逢年過節去寺廟上香拜神的時候都不會帶上家裏的小孩,怕的就是沖撞了什麽東西。
而剛剛那小孩,估計也是類似的情況。
“卧槽,那姓趙的小子鐵定有鬼啊。”秦相珉一拍大腿。
陶知爻趕緊讓他小聲點,人就在隔壁,殊不知側耳一聽,章發的嗓門比秦相珉更大,說的話都穿過牆壁,清晰地傳到幾人耳朵裏了。
“來,咱們先恭喜小趙,祝賀他将鄭導的角色順利拿下!”章發說話那個嗷嗷叫,跟狗熊似的,陶知爻都擔心和他一屋的幾個人耳朵疼。
秦相珉見狀,把手機音樂關了,蕭聞齋依然默默地喝着茶,但顯然也在聽。
其他幾個人紛紛迎合,一陣碰杯聲後,開口的是趙辛瀚。
“哪裏哪裏,都是發老板調教的好,否則哪有我的今天,各位說是不是!”他這時的語氣倒沒有了在外頭的傲氣,反而伏低做小起來。
趙辛瀚一通馬屁,又是一輪敬酒吹捧,陶知爻正想着好像也沒什麽線索,突然就聽他們把矛頭轉向了一直沒出聲的陸洺。
“小洺啊,要你章發哥說,你也別那麽死板,學學人小趙,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啊!”章發說。
陸洺的聲音弱弱的,明顯已經拒絕過很多次類似的要求了,“我,我不敢……”
“怕個屁啊!”章發充分展現了這個年紀大部分的男人的“男子氣概”,幾杯酒下肚就開始拍桌大叫,還以為自己豪氣幹雲。
趙辛瀚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是啊,你怕什麽,而且這不是大師也在麽,那東西翻不出天來的。”
陶知爻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大師,是指剛剛那個蓄了胡子和長發的瘦小中年男人麽?那趙辛瀚口中的“那個東西”又是什麽?難道就是他身上的黑氣來源?
陸洺的聲音依然是弱弱的,“可我聽說,那東西會反噬……”
“小子無知。”
這時,一個沙啞的嗓音響了起來,不屬于陶知爻認識的任何一個人,倒挺符合那位瘦小中年男子的長相的。
果不其然,在隔壁安靜了一會兒過後,那聲音又一次響起,道:“老夫可是遠渡重洋尋找巴頌大師拜入他門下,是他的關門弟子,學的都是吃飯的看家本事,還能壓不住那小小東西?”
“就是啊,小陸你膽子也太小了。”衆人一陣附和,将那位大師又吹捧了一頓。
就聽趙辛瀚道:“對了大師,我那東西最近好像又鬧起來了,您要不幫我看看?”
聞言,那位大師的聲音裏似乎帶上了點不耐煩,“怎麽又來,你是不是沒按我說的做?”
趙辛瀚幹笑兩聲,“大師,您說這用我的血去養,多吓人啊,那東西看上去忒邪性了,喂點雞鴨血不行麽。”
“不行!說了多少次了,那東西是你供的,必得用你的血來喂!”
這一邊,秦相珉聽得直嘬牙花,壓低了聲音問陶知爻,“小陶,有這說法麽,還得用血供?”
蕭聞齋在一旁也看了過來,陶知爻幫過他那麽多次,從來沒試過說要取他的血,即使是像前兩天做的水宮,也沒取過他身上什麽東西。
陶知爻面色沉重地搖了搖頭,半晌緩緩吐出一句,“正道之神,沒有說要取人身上的什麽東西才能庇佑供奉者的。”
但這僅限于正道之神,民間常有各種鄉間野神,或是一些邪神巫蠱,就很喜歡取人身上的東西去作法,常見的有指甲和頭發,還有取小孩換下來的牙齒的,為的就是借這些東西與物主之間的聯系下咒。
而以血喂養的也有,但無一例外,全部都不是什麽正經神靈。
這時,屋內的氣溫突然降了下來,蕭聞齋是最先感知到的,秦相珉則慢了半拍才搓了搓胳膊上壯實的肌肉,“這空調是不是調太低了……”
“不是空調的問題。”陶知爻語調低沉地說了一句,眼神直接望向兩間房之間的牆面。
牆角下的那條縫裏,正往外冒着黑氣。
蕭聞齋和秦相珉是看不到這些黑氣的,陶知爻則是敏捷地抓起桌上的茶杯往那牆角一灑,水跡在地上劃出一道長線,就好似楚河漢界一般,将那黑氣隔絕在了牆壁的另一頭。
伴随着陶知爻的動作,一道尖利的哭聲傳了過來。
“哇啊——哇啊——”
那哭聲刺耳到了極點,嗓門又尖又細,如同餓極了的嬰兒,卻又比嬰兒的哭聲更帶了幾分凄厲和陰森。
那位大師開始念一些聽不懂的咒語,伴随着他的念咒聲,嬰兒的啼哭漸漸弱了下來,最後消失不見。
陶知爻的臉色越來越差,“難怪……”
“難怪什麽?”秦相珉剛把捂着耳朵的手放下來,就見陶知爻似乎想通了什麽。
“趙辛瀚供了邪神,求的是他在演藝圈的榮華富貴。”
陶知爻一說,秦相珉就哦了一聲,“難怪那小子火的莫名其妙,感情在搞這些歪門邪道啊卧槽。”
“不僅如此,剛剛的選角,應該也有那東西的功勞。”蕭聞齋道。
他看不見黑氣,但因為體質的原因,對這些東西很敏銳。
秦相珉一愣,“哥你咋知道?”
蕭聞齋沉默了片刻,看陶知爻,理直氣壯地甩鍋。
“哦對,我還聽說個事兒,但後來好像被壓下去了。”秦相珉道。
陶知爻和蕭聞齋兩人看他,就聽秦相珉一臉神秘招了招手,兩人湊過去,就聽秦相珉壓低了聲音道:
“我聽說他火的那部戲的角色,原本是選了另一個年輕的男演員的,但臨開機之前就把人選改了。”
“因為原本的那個演員死了。”
陶知爻臉色一變,“你的意思是……”
“我也不知道,這事兒最後就不了了之了,也沒公布死因,反正就是換了個角色,消息最後也被壓下去了。”秦相珉攤了攤手,示意他知道的只有這些。
蕭聞齋的臉色則是更沉一點,他思索了一下,把林雪和他說的那個意外死亡的女明星的事兒給說了。
“我一開始還以為是涉·毒。”蕭聞齋輕輕嘆了口氣道,沒想到雖然不是,但其實差別也不大了。
這事情陶知爻本來只是有點不舒服,但聽到現在,卻是覺得必須要管了,如果趙辛瀚和章發他們敢為了一個角色就用邪術殺人,以後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麽事兒來。
“蕭老師,你今晚方便麽,我想去你們家一趟。”陶知爻道。
蕭聞齋自然知道陶知爻想去找陸洺,畢竟看陸洺的表現,他人應該不壞,起碼還是有良知的,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罷了。
他點了點頭,“好……要吃宵夜麽?”
“唔。”陶知爻搔了搔臉頰,“我想吃避風塘炒蝦,上次劉阿姨說她很拿手!之前在生蚝村吃的那個好難吃哦!”
“嗯,一會兒我發消息給她。”
秦相珉端着茶杯,傻呵呵地左看一眼,右看一眼。
這兩人在說什麽?這不對勁吧!
他都沒吃過他哥家的避風塘炒蝦!!!
☆
飯局進行到後期,章發和那大師已經抽起了煙來,陸洺随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了房間。
隔壁的包廂門已經開了,有服務員在裏面收拾,應該是那間房裏的客人吃完走了。
他問了下洗手間的位置,打算去洗把臉,身上的煙味和酒味熏得他想吐,但這種情況又由不得他不喝。
水龍頭嘩嘩地流着,陸洺剛捧了把水搓了搓臉,擡起頭就見到鏡子裏有一張鬼面正盯着自己,森森鬼氣一雙血眼,驚得他直接啊了一聲。
“叫什麽。”
聲音有些熟悉,陸洺捂着心口緊張地看過去,才發現身旁站着的居然是趙辛瀚,他下意識地轉頭又看向了鏡子,就見鏡子裏趙辛瀚的臉一如既往,五官銳利,表情裏帶着點傲氣。
“沒,沒什麽。”陸洺心有餘悸。
趙辛瀚居高臨下地睨了他一眼,嗤笑一聲,“瞧你膽子小的那樣兒!”
陸洺抿了抿嘴,他膽子的确很小,這是不争的事實。
“對了,大師那東西還要用血養?”陸洺說着被趙辛瀚瞪了一眼,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我感覺挺危險的,要不你還是小心點吧。”
“……媽的,什麽玩意兒還得用血養。”
趙辛瀚沉默了一陣,最終還是罵了一句,他自己的性格本來就差,那大師又一點兒都不給他留面子,可見是記上仇了。
“不都是仗着我們才能吃上飯,擺什麽架子,稱他一句大師,還真把自己當半仙了,草他大爺的。”
“我還是感覺很危險。”陸洺聲細如蚊地道。
“嘁,随你吧。”趙辛瀚洗了洗手,抱着胳膊轉身走了,“反正誰也別想擋着我紅,誰敢和我搶,我就讓他死。”
陸洺發現他臨走前的表情變得特別可怕,整個人的五官都是扭曲的,就和……就和他剛剛在鏡子裏看到的一樣!
回到包間,章發一如既往地滿臉色相地湊了過來,陸洺百般推脫,搞得章發都有些不高興了,沉着臉訓他。
“不開竅,要不是看你還算聽話,早讓你和……一樣了。”
陸洺低着頭,撇了撇嘴角,以往章發對他動手動腳,甚至想把他推給別的什麽金主卻一次又一次被他拒絕的時候,就總會拿陶知爻的事情來吓唬封殺他。
但現在陶知爻過的可好了。
想到這,陸洺眼中的光動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他還能怎麽樣呢,既沒有陶知爻那樣撕破臉的勇氣,又沒有自己出去闖的實力。
陸洺有些丢神地被司機送回了別墅,木木然地盯着地面走到門口,剛打算拿出鑰匙開門,就聽一旁傳來一陣腳步聲。
“陶知爻?”他擡起頭,就見陶知爻站在不遠處,手裏還拿着杯見底的奶茶,似乎已經等他很久了。
“等我一下!”陶知爻擡手說了一句,而後就着路燈光把杯底最後一塊桃子肉吃掉,将杯子扔進了垃圾桶,溜達到了陸洺身旁。
陸洺茫然地看着他,就見陶知爻擡手朝一旁指了指,“有空嗎,散散步?”
陸洺呆了一會兒,點點頭,“好啊。”
兩人在路上走着,卻沒說話,陸洺也不知道陶知爻找他要做什麽,尴尬了半天,他忍不住道:“那個,蕭老師沒和你一起來?”
陶知爻下意識回頭朝蕭聞齋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哦,他在家呢,還有工作要忙。”
陸洺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你們兩個是什麽關系呀”這句話給吞了回去。
不過,陶知爻的話匣子倒是打開了,他看了看神情似乎有些疲憊的陸洺,“你在發達娛樂,現在過得怎麽樣?”
“啊我嗎?”陸洺腳步微微一頓,而後又很不自然地加快了一下速度,往前走了幾步,“我,我挺好的呀,一切都好,你沒看我之前都拍了好幾部戲啦。”
陶知爻假裝沒看出他的緊張來,喔了一聲,“還行就好,畢竟當初那地方我也待過。”
陸洺笑了笑,沒說什麽。
“诶對了,趙辛瀚是我之後來的?之前好像沒見過。”陶知爻又問。
“哦是啊,他是選修出身的嘛,沒出道,然後被簽回我們公司了。”陸洺簡單地給介紹了一下陸洺的事情。
陶知爻點了點頭,假裝很感興趣,也不無羨慕地道:“我看他火的好快啊,運氣真的不錯,當初他好像有部戲是臨時換角選上的吧,真好啊,我就沒這樣的運氣。”
陶知爻邊說邊觀察着陸洺,就見他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陸洺幹笑了兩聲,想岔開話題,誰知道陶知爻直接将了他一軍。
“不過我聽說裏面另有隐情,看你剛剛的表情,你知道?”
“啊,隐情,我,我……”陸洺整個人肉眼可見地局促了起來,很明顯,他是知道什麽的,但不清楚是不敢說還是不想說。
哎,陸洺還是不會撒謊呀。
“不方便說就算啦。”陶知爻假裝自己只是随口一問,雙手交疊放在腦袋後面枕着,繼續往前走,“不過說起來,我前兩天倒是看到一個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見陸洺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陶知爻露出一個難以揣度的表情,“唔,我聽說當初趙辛瀚能被臨時選上,是之前的那個男演員出了意外,你知道這回事兒吧?”
陶知爻都知道的,陸洺自然也清楚,他點了點頭,“然後呢?”
“我看有匿名貼說,那個男演員死的古怪,好像說什麽,他養小鬼想要爆紅,然後被自己養的小鬼給反噬給克死了!”陶知爻壓低聲音,表情有些陰森森地道。
陸洺的瞳孔驟然一縮,滿臉駭然地看着陶知爻。
養小鬼其實是一種在娛樂圈奇聞異事裏流傳已久的說法,和下降頭、陰牌并稱為東南亞三大邪·術,陶知爻中午在包廂聽到那大師說自己師從什麽巴頌還是可頌大師什麽的就大概猜到了,後來一聽那尖銳的哭聲,就更加确信那大師讓趙辛瀚養的是什麽東西了。
所謂養小鬼,又叫養鬼曼童,是一種東南亞的巫術。這巫術的原理其實就和拜邪·神是一個道理,都是通過一些不正當的手段,要麽是将別人的運氣移到自己身上,要麽就是拿自己的陽壽去換取一時的好運,更有甚者,會通過詛咒他人的方式來達成自己的目的,當然,所需要的代價也更大。
陸洺的眼神都開始不聚焦了,他茫然地移動着視線,最後似乎終于抵不過內心的煎熬,搖頭道:“不,不是這樣的!”
陶知爻依然是一臉茫然地看着他,“啊,你知道實情?”
“我……”陸洺似乎有一瞬間就要把真相脫口而出,可話到了嘴邊,他又蔫蔫地縮了回去,“反正也于事無補了,那些東西不是我們能對付的。”
他似乎是回憶起了什麽,表情有些難過,站在原地無助地搓了搓自己的頭發。
正沉浸在難受之中,陸洺就聽陶知爻似笑非笑地說了句。
“誰說的?”
陸洺:“什麽?”
陶知爻擡手在他眼前掃了一下,陸洺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在眼皮一陣微涼過後,他再次睜開眼,突然就覺得自己肩膀上有什麽東西。
陸洺下意識地轉頭看去,就對上了一雙血紅的眼睛,而那東西通體幽黑,身形細長,就好似他肩膀上趴着一條紅瞳黑蛇一般。
“啊啊啊救命!”陸洺膽子本來就小,此時更是吓得魂飛魄散。
陶知爻一擡手,将那黑氣掃到了一旁,那東西落了地,居然真如一條黑蛇一般沖了過來,陸洺吓得直接躲到陶知爻身後去了。
只見黑蛇沖到面前的那一刻,陶知爻袖口落出一根毛筆,修長的手指捏着筆杆輕輕一揮,一滴水珠自筆尖的白毫處飛射而出。
那氣勢洶洶的黑蛇張開了蛇吻,似乎露出了尖利的獠牙一般,而與此同時的瞬間,陶知爻随手甩出的那顆水珠也從蛇頭穿了過去。
陸洺張大了嘴,只見黑蛇被那不起眼的小水珠直接打散成了一團黑氣,徹底散開了去。
他剛剛被吓得魂不附體,也顧不得去想陶知爻是怎麽讓自己看見這東西的,但此時冷靜下來,看陶知爻的眼神也變了。
“你,你會法術?”陸洺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陶知爻看他,“怎麽樣,現在你能說了嗎?”
陸洺不自覺地捏緊拳頭,他想到自己過往曾經看過的趙辛瀚、章發他們做過的種種,最終下定決心,道:“好,我告訴你。”
“想通了就好。”陶知爻努力壓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要露出得逞的笑容,他調頭往回走,“去你那兒聊?”
走了一路說了一路,他都渴了。
“等等!”陸洺叫住陶知爻,見他一臉不解地看着自己,低下頭道,“我別墅裏裝了監控……”
陶知爻一挑眉,看來陸洺在發達娛樂的日子,的确不如表面上這麽好啊。
“那去蕭老師家吧。”陶知爻說道。
陸洺正想說不太方便吧,就見陶知爻将手機屏幕推到了自己面前,上面是和蕭聞齋的聊天小窗。
[桃汁搖搖:蕭老師,我們現在過來!]
[X:嗯,劉阿姨已經把宵夜做好了,剛出鍋]
[桃汁搖搖:好耶(^▽^)ノ]
陸洺眨眨眼,看向陶知爻。
這聊天記錄……怎麽好像早有預謀的樣子?
一進門,陸洺就看到蕭聞齋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似乎在看劇本,聽見開門聲直接望了過來。
“蕭老師。”陸洺局促地打了個招呼。
蕭聞齋點了點頭,沒什麽表情,但他的氣質一向溫和,也讓緊張的陸洺放松了些。
反觀陶知爻,則是熟門熟路地換上了一雙拖鞋,直奔廚房而去,看到餐桌上金燦燦油澄澄的大蝦,還有四周裹了一圈的,炸的火候剛好呈現出金黃色,用來蘸隔壁家小朋友都好吃的面包糠,只覺得口水都要流下來啦。
而沙發上的蕭聞齋則是擡起頭看了一眼,而後又意味不明地收回了目光。
陸洺眼睛都直了,這兩個人……相處的也太奇怪了吧?
而且,沒聽說過陶知爻和蕭老師關系這麽好啊,當年要是陶知爻有這層關系,也不至于在發達娛樂被章發給陷害成現在這樣。
“你吃嗎?”陶知爻問陸洺,見他搖了搖頭,也不客氣,戴上準備好的一次性手套開始吃了起來,“說吧,趙辛瀚都做了些什麽?”
沙發上,蕭聞齋捏着紙頁的修長手指一頓,将手裏的劇本合好,也擡起了頭。
陸洺本來還擔心蕭聞齋在這兒不方便,可看完兩人的相處模式,也不再有什麽心理障礙了,坐在另一張沙發上,低着頭,語調沉重地開始講述他所知道的事實。
陸洺所告知的事實,和陶知爻所猜測的情況出入不大。
趙辛瀚能火起來,而且是在秦相珉嘴裏“無緣無故”地火起來,其實和他養小鬼有着很大的關系,而那個突然暴斃而死的男演員,其實就是趙辛瀚找那位大師作法下了詛咒,把人給害死了,他才有機會能頂替上去的。
“那個大師好像是和國外的巫師學來的巫術,具體怎麽樣我不知道,不過趙辛瀚養的那個東西真的很恐怖,需要用趙辛瀚自己的血喂養,而且那東西非常吓人。”陸洺說着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陶知爻讓他具體形容了一下,陸洺搖頭說他不太敢細看,反正整體看上去像個黑乎乎的大頭嬰兒,五官也是扭曲的,尤其是眼睛大的突出,不協調得有些詭異。
而章發所做的,就是把手下的藝人私下介紹給各種有錢的大佬,以此換取發達娛樂的合作資源,或者演員的角色戲份。
“呵,一如既往,還是沒變啊。”陶知爻的笑難得有些冷意。
蕭聞齋看了過來。
“對了,你自己呢,沒什麽吧?”陶知爻問陸洺。
陸洺搖搖頭,“我每次都找借口推脫掉了,暫時還沒什麽事。不過他最近似乎很想我和趙辛瀚一樣去養那東西,但我一直沒答應。”
但必然的,章發對陸洺的不滿也越來越多。
“行,我知道了。”陶知爻點了點頭。
陸洺就見陶知爻從口袋裏拿了一樣東西出來給自己,他下意識伸手接過,發現是一只巴掌大小的奶瓶。
陸洺:?
“這個東西能保你不被趙辛瀚養的那東西傷害。”陶知爻一句話,讓原本還猶豫的陸洺立刻把東西塞進了口袋裏。
陸洺臨走前,突然想起來點別的事情,“對了,趙辛瀚對那位大師似乎很不滿。”
“能猜到。”陶知爻吐出蝦殼,抽了張紙巾擦擦嘴,趙辛瀚為人心高氣傲,而那大師也根本不留他情面的樣子,兩人會有沖突也很正常,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利用一下這一點。
“然後還有……”陸洺想了想,最終還是說了,“趙辛瀚一開始想演的角色,就是那個小狐貍,因為這件事,我擔心他想要對付你。”
這一句話,讓從剛剛到現在一直沒什麽反應的蕭聞齋,将手裏的劇本放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