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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77.第76章沾酒即變

第76章 沾酒即變

獨自登上這小樓的高處,白牡嵘想更清晰的看一看這東苑到底有多大。

推開窗子,入眼的便是剛剛進來的拱門那處,圍牆朝兩側延伸,不是普通的形勢,從這個視角看,倒是猶如波浪條紋一般,新奇又好看。

正在看着呢,白牡嵘猛地瞥見一個人出現在拱門附近,穿了一身的灰黑色的铠甲,在拱門處來回走動,好像在糾結要不要進來。

這裝扮,一看就是邊關的兵将啊,這是做什麽?難不成知道宇文玠在這兒,他有話想要說?

再仔細看那人,四十來歲的模樣,膚色黝黑,即便這麽遠,也能瞧見他臉上的焦急之色,看來的确是有急事兒。

就在這時,一個很高的女人忽然出現,她的頭發也似白牡嵘那般簡單的挽在腦後,一身利落的裙裝,徑直的朝着那個中年男人走了過去。

那中年男人也回頭看見了她,随即就低下了頭。那女人走到近前便停下了,雙手負後,昂首挺胸,頗具威色。

下一刻,那中年男人就拱手抱了抱拳,便快步離開了,瞧他那紊亂且焦急的腳步,更像是倉皇逃離。

這又是怎麽回事兒?白牡嵘倒是不解了,那個女人又是誰?

站在窗口那兒瞧着,那女人往這東苑看了看,然後也離開了,看來她只是來堵那個中年男人的,阻止他進來。

思慮了下,白牡嵘也轉身下樓,宇文玠依舊還靠在椅子上,看起來真是沒什麽精神頭。

“這邊關真是古怪,這回你到了這兒,怕是不會太平。”白牡嵘走下來,一邊嘆道。

“你又看見什麽了。”她能說出這話,顯然是看見了什麽。

“沒什麽。這宅子風景不錯,我出去溜溜,一會兒就回來。”她看了他一眼,然後便雙手負後走出了小樓。

随着她往東苑的拱門處走,就有兩個下人跟了上來,他們弓着腰,畏畏縮縮的。

白牡嵘也沒管他們,徑直的走出東苑的拱門,她站在原地朝着左右兩側觀望了一下,然後腳下一轉,朝着右側走了過去。

那兩個下人像駝背漢一樣,始終跟在她身後一米開外,不遠不近。

天色暗下來,這府邸也陸續的掌燈,燈火倒是及不上王府裏明亮,卻也将各處重要之地照亮了。

很快的,楚震又出現在了東苑,身後随行了兩個背着藥箱的老大夫,一個頭發胡須花白,另一個雖是黑須,卻也上了年紀。

楚震旁邊,還有一個女子,正是之前白牡嵘站在樓上時所看見的那位。

他們一路進了小樓,柔和的燈光中,宇文玠仍舊靠坐在椅子裏,臉色也不是特別好。

“小王爺,大夫來了。”楚震上下的審視了一番宇文玠,面帶笑意,那雙眼睛卻好像絲毫沒有被笑意所浸染。

微微坐直身體,宇文玠點了點頭,好像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似得。

“小王爺一路長途跋涉,身體疲倦也是正常的,待大夫看過之後,再喝些湯藥,必然會好轉。”那女人開口,聲音饒是清冷。

“多謝楚夫人關切,本王自小便體弱多病,離不開湯藥。”宇文玠自然認得她是誰,在這大梁,有數個女子可以說是大名遠揚,這楚夫人就是其中之一。她不僅嫁給了玄甲軍元帥楚震,而且本身也是個功夫不錯的女将,統領一部分兵馬,與楚震共守邊關。

“快,給小王爺把脈。”楚夫人揮手,叫那兩個大夫過來,聲音清冷之中,滿載說一不二之勢。

那兩個大夫立即上前,打開藥箱來,将小小的軟枕拿出來,墊在宇文玠的手腕下,開始給他把脈。

楚震和楚夫人站在一邊,也是不眨眼的盯着,看着像是關切他的身體,但又好像不是那麽回事兒。

就在這時,白牡嵘從外面進了小樓,她出現,楚震和楚夫人同時看了過來。

“王妃這是去了何處?”楚震開口問,他的語調許是習慣,聽着就有一股咄咄逼人之态。

“楚将軍的府邸太別致了,我去轉了轉。”白牡嵘走過來,看了看那個被把脈的人,一邊笑道。

楚夫人看向門口,之前跟着白牡嵘的那兩個下人就站在那兒,瞧楚夫人看過來,他們倆同時搖了搖頭,表示沒有什麽問題。

“王妃,這是本将的夫人。”楚震介紹,邊和夫人交換了個眼色。

“似乎聽說過楚夫人的事跡,與楚将軍共同鎮守邊關,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原來她就是楚夫人,瞧這架勢,就不是個尋常的女人。

“王妃笑話了,守護大梁,是我以及将軍的責任,不敢有絲毫怠慢。”楚夫人抱拳,她的見禮方式與男人一樣,卻是分外飒爽。

“佩服。”白牡嵘也跟着抱了抱拳,這夫妻倆,真是同氣連枝。

就在這時,那兩個大夫也分別把脈完畢,看了看宇文玠又看了看楚震和楚夫人,随後道:“小王爺他氣血不足,雖算不上太大的病症,但也不容忽視。近來最好卧床休息,小人可以開方子,但同時也要食補才是。”

白牡嵘聽聞,不由想笑,幾天沒吃飯只喝幾口水,氣血足才怪呢。

“不知小王爺意下如何?”楚震問,看起來很關切的樣子。

“勞煩楚将軍和楚夫人了,本王這身體,的确是不頂用。”宇文玠沒拒絕,聽他說話聲音很低,确是有氣無力。

“好,那小王爺盡快休息,其他事宜,本将這就派人去做。”楚震拱了拱手,便要轉身離開。

不料楚夫人腳下一動卻又停了下來,看着白牡嵘,她忽然道:“聽聞王妃來自鷺闕塢,鷺闕塢的飲食必然與大梁不同。不知王妃習慣何種口味?是清淡一些的,還是濃一些的?”

白牡嵘揚眉,想了想,“我入鄉随俗,再說也沒嘗過邊關美食是什麽口味。楚夫人不必這麽費心,有什麽吃什麽就行。”

“王妃真是快人快語,好,我這便去吩咐廚房準備。”楚夫人點了點頭,随後與楚震一同離開。

那兩個大夫也背着藥箱快步走了,下人守在外頭,這大廳裏僅剩她和宇文玠兩人。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就是你把我帶來的目的,他們果然更關心我。”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白牡嵘倒了杯茶,一邊說道。

“鷺闕塢的錢財,誰人不眼紅。”宇文玠就知會如此,她是白家人,得到了白家的助力,何愁不成事。

“這麽說,唯獨你不會眼紅喽?”白牡嵘倒是覺得他也神奇,認識這麽久,他除了諷刺她白家家教無方之外,也不曾對白家錢財表示過眼熱。

“你又不是白家長女,妾室所生,本王即便想利用你,你能被榨出來多少油水?”宇文玠讓她自己想,她在白家是什麽身份地位自己最清楚。

白牡嵘倒是沒往這處想過,憑其他人對她這白家人的眼熱程度,看來都不如宇文玠腦子好使。

“這麽說,嫁到趙國的那個,就是長女了。”任誰看,這鷺闕塢都是有意于趙國的。

“嫁到趙國的是誰,你不清楚麽?”她反而這麽問,真是奇怪至極。

轉了轉眼睛,白牡嵘聳聳肩,也不再說這個話題了。

“你剛剛去哪兒了?”宇文玠看了一眼門口,能瞧見守在門口的下人的半截身子,他們一直都在那兒。

“就是轉轉呗,這府裏的建築和皇城不一樣,我瞧着新奇。”她依舊如此說,好像真的只是瞧新鮮去了。

她不說實話,宇文玠也不再問了,坐了一會兒,他起身,一步步的朝着樓上走去。

白牡嵘坐在那兒單手托腮,她剛剛的确不是瞧新鮮去了,而是找到了那個之前在東苑門口晃蕩的中年男人。

雖說那兩個下人一直在她身後跟着,但想甩掉他們也十分容易,見了那個将領,她也了解了楚震這個人,具有多大的野心。

久居一地,不受王權管制,想要自立為王,這種心境變化,白牡嵘可以理解。

不過,若因此而濫殺無辜,費盡心力排除異己,她就看不慣了。

這與宇文騰買來一群無辜的孩子為十公主殉葬差不多,殘忍而暴虐。

邊關連綿近乎千裏,城池有十,在外聽來這許是窮山惡水之地,皇城權貴更是看不上此處,以為不是人所居住。

但,楚震在這裏可是逍遙快活。盡歸他所管轄,他更勝邊關天王老子,對于這裏的百姓來說,楚将軍威名可比遠在皇城的皇帝響亮更多。

很快的,下人送來了晚膳以及湯藥,四個下人,各托着一個托盤,晚膳之豐盛,讓人大開眼界。誰說邊關窮苦,這可不是一般的富裕。

在餐桌上擺放好,兩個下人見宇文玠不在,便将湯藥等物放在一個托盤上,準備送到樓上去。

“不用這麽麻煩,小王爺眼下在休息,一會兒待他醒了,我親自給他送上去。我也不用你們伺候,都放在這兒下去吧。”白牡嵘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幾個下人,一邊說道。

下人面有難色,白牡嵘揚起眉尾,最後他們只得将東西放下,然後退了下去。

見他們離開,白牡嵘才開始動筷用飯,飯菜的味道是可以的,肉食居多,但做的還算精細。

吃飽喝足,她瞥了一眼那碗湯藥,已經不冒熱氣了。其實不用端上去,她就知道宇文玠不會喝。

不過,他得吃點東西是真的,餓了幾天,餓的氣血虛,再不吃東西補一補,估摸着就剩一口氣兒了。

把那幹淨的餐盤拿過來,她挑揀了一些不油膩的青菜,然後又将那碗粥拿過來,放在托盤上。這些飯菜,鳥吃都不夠,但平時宇文玠也就是這個飯量,她清楚的很。

單手拿起托盤,她轉身上樓,樓上掌燈,朦朦胧胧,安靜的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在卧室門口停下,她擡手敲了兩下,不得回應,她自動推開門,看到的便是空空如也的房間,哪有宇文玠的影子。

皺眉,她不由嗤笑一聲,這臭小子,什麽時候離開的?她怎麽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反手關上房門,她把托盤放到桌子上,看了看這雅致的房間,然後直接拿起那碗湯藥走到床尾處,倒進了痰盂裏。

放下藥碗,長嘆口氣,轉身坐在床上,這小子借身體不适遁走,看來是迫不及待的去調查什麽了。

具體情況她不清楚,但想來與楚震擁兵自重有關,估摸着那整日只知道享樂的皇帝老子也懷疑他在邊關不老實。來調查楚震,這絕對不是什麽好任務,來到邊關他老巢調查,不亞于火中取栗。也難怪那時宇文玠說,都嫌燙手沒人接。

楚震和老皇帝?在白牡嵘看來就是狗咬狗,都不是什麽良善的人,非得咬一嘴毛不可。

就在她胡思亂想期間,忽然聽得樓下有聲音傳來,正在喊王妃。

從床上跳下來,她快步走到門邊,隔着門聽,是楚夫人的聲音。

“王妃,不知您眼下可有時間?”那聲音已經到樓梯口,看來馬上就要上樓來了。

扭頭看了看空空的房間,只有她一個人,絕對不能讓她知道宇文玠不在。

“王妃?”楚夫人聲音再傳來,又近了幾分,明顯已經上樓來了。

長舒口氣,她暗暗的罵了一句宇文玠,然後擡手拽開自己的長發,又把衣服領口扯開,拽開門就走了出來。

反手關上房門,正好楚夫人也上樓來了,她上下的看了看白牡嵘此時的狀态,似笑非笑。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擾王妃和小王爺了。”她說,但是沒有離開的意思。

白牡嵘搖了搖頭,朝着她走過去,一邊擡手把長發重新攏起來,“無事,夫妻之間又不急于這一時半會兒的,不知楚夫人這麽晚了過來,可是有什麽要緊事兒。”弄完頭發,她又把衣服整理好,好像什麽事兒都沒發生過似得。

“就是瞧着王妃面善,想與王妃多說幾句。對了,我還帶來了一些邊關特有的小食和燒酒,請王妃品嘗。”楚夫人看起來是盛情邀請,但是她的聲線天生清冷,說起這話來聽着就有幾分虛情假意了。不由心的熱情,假惺惺。

白牡嵘點點頭,“好啊,多謝楚夫人美意。”

“小王爺、、、不知身體可舒服些了?若是不嫌棄,也希望小王爺來品嘗品嘗。”楚夫人看向那房門緊閉的卧室,一邊道。

“他還在床上躺着呢,身體不适就喜歡躺在床上,動彈一下手指頭都覺得辛苦,就不用管他了。”話落,她當先走下樓梯,可是不想要楚夫人執意去請宇文玠,這小子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回來,盡給她找麻煩。

不過,這也就是他非要帶她來的用意了,她身後的鷺闕塢,可是有着非常大的吸引力,誰都想碰上一兩根指頭沾沾甜頭。

下了樓,桌子上果然已經擺滿了各種小食,還有一壺酒數個精巧的酒杯,空氣中一股食物獨有的香氣。

與楚夫人各自對坐,白牡嵘看了看那些小食,煎煮蒸炸皆有,瞧着是不錯的。

楚夫人動手,看了看在觀察那些小食的白牡嵘,她分別倒了兩杯酒。舉起其中一杯送到白牡嵘面前,“王妃,嘗嘗這邊關的燒酒,別有風味。”

看着楚夫人臉上的笑,白牡嵘動手接過那杯酒,一股刺鼻的酒味兒沖入鼻子裏。單單聞這酒味兒,就知道度數不低。

上次她和楚郁喝酒,就喝的她斷片兒了,那時候喝的還沒這麽濃。這種度數高的酒若是下了肚,不知得醉成什麽樣兒。

楚夫人舉起酒杯等了一會兒了,瞧着白牡嵘盯着那酒在運氣的樣子,随後就笑了,“邊關的燒酒是有些烈,但絕對不上頭。就算今晚喝了一缸,保證明日也不會頭疼。”

“酒我倒是喝過不少,之前還被你的小叔子,就是阿茂灌醉過。說真的,這酒到了嘴邊,我就想起自己喝醉時的醜态來,心裏哆嗦着呢。”白牡嵘和她碰了一下杯,話落之後就送到了嘴邊,一口幹了。

楚夫人略沉吟,随後也喝光了杯中酒,恍若喝水般無感。

“王妃與阿茂相識?”她拿着酒壺接着倒酒,一邊狀似無意問道。

“豈止相識,還做過不少別人不認同的‘惡事’。”看她那平靜的臉色,不排除是故作姿态。

“我已有許多年沒見過阿茂了,想來他已長大。倒是性子還是那樣,不知深淺,與王妃同進同出,就不怕小王爺吃味兒。”楚夫人邊說邊搖頭。

“和他同進同出的不是我,是太子爺。太子爺與阿茂感情甚好,想來與楚将軍應當也不差。”她也接着說,在說道太子爺時,明顯的瞥見楚夫人臉上不由自主閃過的一絲不屑。

“阿茂他自小與太子爺親近,已不是新奇的事了。不說他了,王妃,千裏迢迢嫁到大梁,想必很想念家鄉吧。”略生硬的轉話題,聽得白牡嵘都想笑了。

“還好,鷺闕塢也就是那麽回事兒,不如大梁地域廣闊,風景獨特。”鬼知道鷺闕塢是什麽樣兒。

“鷺闕塢水路奇絕,可稱得上這世間第一道懸關,沒人引路,哪怕一只鳥都飛不進去。”楚夫人言辭之間,對鷺闕塢滿是向往。

白牡嵘歪頭看着她,似笑非笑,捏着酒杯晃蕩着,“進出鷺闕塢的确是不容易,倒也不是不能。只要有熟悉路線的人帶路,想要進去不算難事兒。”

“王妃說的極是。”楚夫人眼睛都亮了,趕緊舉杯敬她。

白牡嵘也順勢一口喝光,眸子一轉,她忽然又道:“你們這邊關的将士若是有罪,不知該如何處置?”

她這個問題莫名其妙,楚夫人想了想,“那自然得看是什麽罪過了?尋常疏忽之罪,幾十軍棍是免不了的。但若是通敵的罪過,那就嚴重了,割頭祭旗在所難免。”

白牡嵘點了點頭,“果然軍法嚴明。若是想要這人不死,可有什麽法子?譬如說,找到他被誣陷的證據之類的?”

她越說越奇怪,楚夫人自然生疑,不過,又不知這疑從何處。

“辦法也是有的,拿出被誣陷的證據,還得有位高權重之人在場明證。或是,有人敢立下生死狀以性命相駁,只要贏了,就可饒其性命免除一死。”楚夫人說着,這是邊關軍營的規矩,不知她想知道這些是何意。

白牡嵘嘆口氣,“聽着便叫人覺得熱血澎湃啊。楚夫人,其實我挺佩服你的,在這個男權社會裏,能帶兵能打仗,巾帼不讓須眉。”就這一點來說,她是真的佩服,并非虛假。

“王妃客氣了,将軍在哪兒,我便在哪兒。此生,無論他在哪兒,我都陪伴左右。”楚夫人持壺倒酒,眼下所言真情實感。

那個楚震,白牡嵘倒是沒看出有什麽特點能讓一個女人對其生死相随的,但她也尊重他們的感情。

楚夫人的話題又轉到了鷺闕塢上,白牡嵘不了解,但也跟着随口胡說,倒是忽悠住了楚夫人。

而且,她完全沒有走的意思,白牡嵘心裏焦急宇文玠何時回來。而且,他這若是回來,希望還是從哪兒走的從哪兒進,可別走正門,非得撞上不可。

喝着喝着,她也開始有些犯迷糊,但幸好還是能控制住自己的大腦。

就在她覺得不能再喝下去,否則非得出事兒時不可,二樓樓梯口處,一個身影緩緩的出現。

“夜深了,該休息了。”宇文玠看着樓下喝酒的人,安然出聲。

兩個人同時轉眼看過來,瞧見了宇文玠,白牡嵘的心也放了下來。

她眼睛幾分迷離,不過自己卻是沒什麽知覺,“斑比,你想我了?”

宇文玠動了動眉梢,“楚夫人,本王與王妃一路長途跋涉,亦是沒有休息好。天色晚了,便叫她休息了,你們若是投機,可以明日再敘。”

楚夫人也幾分醉意,不過還是清醒的,放下酒杯,她站起身抱了抱拳,“是我失誤了,多有打擾,小王爺與王妃歇息吧。”話落,她轉身就離開了。

看着楚夫人離開,外面的下人又把大廳的門關上,宇文玠才長出一口氣,單手扶着樓梯的欄杆,看了看那個坐在那兒仍舊盯着自己看的人,無奈之下走了下來。

走到了她面前,宇文玠的視線在她臉上轉了一圈,“真喝多了?上次也是這德行,你最好馬上乖乖的上去睡覺,再和狗打架,本王就将你捆了。”

看着他,白牡嵘笑了一聲,伸手抓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拽下來,他也順勢坐在了她旁邊的椅子上。

她的眼睛裏像是有鈎子似得,在他臉上盤旋環繞,看的宇文玠不由的開始屏息。

盯着盯着,她也緩緩的站起來,又傾身逼近他,在兩張臉就要貼到一起的時候,她猛地反手由他下颌處捏住他的兩頰,直将他的嘴捏成了嘟嘟唇。

“小子,你去哪兒了?”她問,還刻意壓低了聲音,酒氣沖天,熏得宇文玠不由皺眉。

看着她散亂迷離的眼瞳,宇文玠緩緩的擡手,抓住了她的手。微微施力,把自己的臉從她手裏解救出來,一邊用手包住她蠢蠢欲動的小手,“本王去了哪兒,待你清醒時再說。走,上去睡覺。”話落,他站起身,扯着她往樓上走。

“這就要跟白姐睡覺?是你侍寝還是我侍寝呀!”跟着走,她邊說邊笑,可沒忘了這小子一臉成年男人的氣魄,要她給侍寝的樣子。

宇文玠不理會她,直将她扯到了樓上,她走路都歪斜着,不知到底喝了多少。

“哼哼,還說這酒不上頭,滿嘴假話,就知她沒好心思。”被他扯着,白牡嵘邊走邊嘟囔。

“難為你了。”宇文玠知道她是為了遮掩他不在這裏,才會與楚夫人喝起來。

又哼了一聲,白牡嵘跟着宇文玠進了房間。邁過門檻,她就停了腳步,同時把自己的手從他手裏抽出來。

宇文玠回頭看她,她卻笑的憨癡,兩手向後,抓住兩扇門扉,然後用力一合,門砰地一聲就關上了。

門合上的同時,她向後趔趄了下,不知墜在腦後的馬尾被夾在了門之間。

宇文玠看着她,就知她是沒知覺,頓覺得幾分好笑。

瞅着他樂,她一腳向前,卻後腦一痛,又彈了回去。

眼睛瞪大,白牡嵘随即撸起左手的衣袖,露出裝滿箭的袖箭來,筆直的對着宇文玠,“是誰?是誰薅住了白姐命運的馬尾?”

宇文玠無言以對,用一根手指微微隔開她支撐袖箭的手臂,然後走上前,一直在她面前才停下。

擡手,繞過她的頭,輕輕地拽開其中一扇門,把她的馬尾解救了出來,“是門,是門薅住了你的命運。”

她的額頭緊貼着他的下巴,眼睛看到的就是他的喉結,随着他說話,似乎都能感受到從他喉結處所散發出來的熱氣。

稍稍後退一步,宇文玠垂眸看向她,她正直勾勾的盯着他,呼吸之間的酒氣都能把人熏醉了。

燈火幽幽,她的眼睛迷亂而勾人,宇文玠看了她一會兒,便不由自主的移開了視線,躲避她那擁有勾魂攝魄能力的雙眼。

白牡嵘彎起眉眼,盯着他的臉,邊邊角角都看了個遍,真是好看啊。

別的不說,她就沒見過長得這麽好看的小孩兒。

擡起雙手,她捧住了他的脖子。

許是她的手有些涼,宇文玠不由得僵直了身體。緩緩轉回視線,再次看向她。

本以為她接下來會有什麽出格的舉動,但她卻沒做,只是兩只手順着他的脖子往下滑,落在了他的胸上,肋間,腰側,然後一直溜到了後腰。

眨着眼睛,白牡嵘緩緩的将下巴戳到他的胸前,仰頭看着他,放置他後腰的兩只手卻緩緩朝下,最後扣在了他的屁股上。

宇文玠皺眉,還未等有動作,就感覺她的兩只手收緊又松開,松開又收緊,擺明了在占他便宜。

深吸口氣,他動手将她的兩條手臂拽出來,再次看向她,她眼睛卻閉上了。

盯着她,他有話說不出,随後眼見着她身體往下滑,無法,只得微微彎腰将她橫抱起來。

抱着她走到床邊,之後将她放到床上,白牡嵘沒什麽知覺,已經睡過去了。

“瘋女人。”瞧她那樣子,宇文玠也覺得無話可說,這世上就沒什麽她不敢幹的事兒,而且沒有操守和羞恥而言,真是拿她沒辦法。

動手,把她的靴子脫下來,放在床下,随後又扯過被子蓋在她身上。

許是舒服了些,白牡嵘嘴裏也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麽,側起身背對床外,再次安靜睡了過去。

宇文玠看了看她,就轉身走到窗邊的椅子上坐下,微微閉目,也開始歇息。

這一覺睡到大天亮,白牡嵘睜開眼睛時,有将近一分鐘的糊塗,随後才想起來自己在哪兒,以及昨晚發生了什麽。

楚震夫妻倆對鷺闕塢的興趣真是大,昨晚楚夫人以飲酒之名來套話,簡直是不加以掩飾。

不過,楚夫人倒是也說了些實話,其中就是那酒不上頭,眼下自己頭不疼,就是呼吸之時還是有些酒氣,難聞。

挪動身體,随後撐着床起身,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窗邊的宇文玠,他正在看着她,一張臉無波無浪,平靜的像一潭死水。

和他對視,白牡嵘霍的想起昨晚自己幹的事兒來,她好像起了色心。

不過,她沒做什麽過分的事兒,看他是個小孩兒,自己總是不能對小孩兒動手,所以,最後什麽都沒幹。

她三觀是正常的,不至于對小孩子下手,就算長得好看,但她心理還是正直的、。

“醒酒了。”看她那眼珠子亂轉,但臉又不紅不白的模樣,宇文玠問道。

“還成,其實我也沒喝醉,這酒比上次的好。”下床,穿上靴子,随後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有的地方骨骼脆響。

宇文玠不以為然,沒喝醉?沒喝醉今兒怎麽像沒事兒人似得。

但,此事他也不好開口,二十多年來,還頭一次被非禮。被人明目張膽的摸屁股,怎麽想着也是一口惡氣,但又發不出。

“你今兒還要偷摸的跑出去?最好提前知會我一聲,我好應對。昨晚你神不知鬼不覺的溜走,楚夫人忽然來了,我沒法子,只得弄亂自己的頭發和衣服,裝作和你在打情罵俏被她叨擾,她也不好意思非要來房間見你。再來一回,可就不能用這招兒了,不然你明明氣血虛,還有這精力,誰不存疑?”重新綁好了馬尾,白牡嵘一邊說道。

“你再拖延一日,明日,本王便不再出去了。屆時,會按例前往大營。”宇文玠開口,視線在她的臉上手上游移來回,臉色也逐漸有些發紅。

白牡嵘卻是沒在意,只聽他說要前往大營,不由得來了興致,真有機會去大營。

“去大營裏又有什麽安排?說給我聽聽。”是否,與她預想之中的差不多。

“還不知楚震會如何安排,但他,總是會提前做好對策的。”宇文玠起身,明明他的臉看起來充滿了少年感,但驀一時真讓人覺得他是老謀深算。

白牡嵘不再追問,離開房間下樓,而宇文玠則躺到了床上去,繼續裝作氣血虛的模樣。

下人很快上樓去送洗漱的用品,早膳也被送來,以及湯藥。

白牡嵘依舊叫他們将早膳留在樓下,她到時親自給送上去,下人也沒敢多說話。

早膳花樣繁多,好像特意讨好她似得,許多菜都是用魚肉烹制的。但做的十分細膩,這廚子手藝是不錯。

不過,她可沒說過她愛吃魚。倒是都說鷺闕塢是個四面環水之地,想來食物以魚居多,楚震夫妻倆還是挺會猜測的。

她吃完,又挑了些宇文玠愛吃的飯菜放好,然後又把湯藥放置在一起,端着送上了樓。

那些下人在大廳收拾,有兩個特意晃悠到樓梯處,支楞着耳朵聽上頭的動靜。

上了樓,白牡嵘就把房間的門關上了,那些個下人,在她吃飯的時候就眼珠子亂轉,一副恨不得沖上來把她衣服都扒開找秘密的模樣。

“吃些東西吧,也不知你昨晚有沒有吃飯。這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氣血虛,就是餓的,趕緊吃吧。”把托盤放在桌子上,然後拿起那藥碗,如同昨晚似得再次倒進了痰盂裏。

倒完之後她才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扭頭看向宇文玠,“我說,你往這裏面撒尿了麽?如果只是藥湯,到時下人拿去倒,非得看出來不可。”

宇文玠看了一眼那痰盂,随後又看向她,“這個任務交給你了。”

“怎麽,你還真沒有三急,是吸天地靈氣長大的?”吃飯拉屎,天經地義,又沒人會笑話他,還不好意思說。

宇文玠不理會她,言語粗俗,不拘小節的過分了。

他不回答,白牡嵘也不說了,大不了一會兒弄些水倒進去,稀釋稀釋,看起來就像尿液了。

“別端坐着了,快吃吧。”這小子,看起來好像什麽都不急似得,他是真不餓?

“這外面的東西,本王吃了肚子會不舒服。所以,但凡在外時,本王都鮮少用飯,也習慣了。”正确來說,他吃完就拉肚子,不止冷熱相遇會身體不适,腸胃也一樣嬌弱。

白牡嵘深吸口氣,皺眉瞅着他,她現在真是對他佩服萬分。

“成,你若不吃,那就餓着吧。我這輩子都沒見過你這麽嬌貴的人,也是大開眼界了。我問你個事兒,你如實回答我,即便依舊冷血,我也不罵你。”在窗邊的椅子上坐下,白牡嵘忽然正了臉色。

見她如此,宇文玠唇角微揚,倒是融化了他面上的平靜,“說吧。”難得看她如此正經。

“若是有人求你救命,而且不是一個兩個,是多達幾千,你會答應麽?”她問道。

宇文玠略思慮,随後搖頭,“如果事關大局,本王不會理會。”

“何為大局?”他的大局,又是什麽?

“本王的一切計劃,皆為大局。”他回答,萬分冷靜,他想要做什麽,從一開始就知道,并且沒有任何動搖。

他如此回答,白牡嵘也明白了,其實宇文玠總體來說與宇文騰沒有太大的差別。或許有細小的不同之處,就是他殺的人沒有宇文騰那麽多。

其實,最初她就猜到了,但如今得到回答,卻也不免幾分失望。

楚郁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但她無法茍同。看來,她不是個能成大事的人。即便在那個世界,也就是個小片警,沒有上升的空間了。

“你要救誰?”見她神色幾分黯淡,宇文玠竟也生出一股不忍來,不由問道。

“不說也罷。”搖搖頭,她自己想法子。

“你若惹事,本王不會相幫。不過,若到了萬難之地,本王會盡力護你周全。”話說出口,他自己也幾分訝異,但說了便說了,沒有收回之理。

白牡嵘不由輕笑,“多謝了斑比,其實你也不是冷血的無可救藥。”還有絲絲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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