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的星

第33章 不賭

不賭

“分手是……離？”若不是斯文提前打了預防針，南宮星也不可能這麽快就想到這一層，只是到此刻，他還是覺得不可能發展到如此嚴重的地步，一直以為肯定是那小子多慮了！

婚姻豈是兒戲……

“嗯。”熟料南宮宸聽後沒有否認，而是沉沉地點了點頭，“她說她有精神潔癖，實在無法與一個心中還惦記着前妻的男人共度餘生，她覺得不管怎樣，還是好聚好散，一別兩寬……”

南宮宸知道自己錯了，但是斯姜米介懷到要走到離婚的境地，是遠遠出乎他的認知的，所以，他才會滿心苦惱地半夜出現在兒子床前一通苦訴。

“……這麽狠啊。”南宮星對婚姻沒有深刻的邏輯可言，這會再去回想斯文說的那些話，突然明白了過來：果然他們母子倆是同一套思考模式……看來，戶主這場婚姻，十有八九是兇多吉少了。

“怪我。星星，你平時鬼點子就多，能幫我想下辦法麽？怎麽樣可以挽回你斯阿姨的心。這場婚姻，我是認真的。”南宮宸到現在也無法理解自己為何醉酒狀态下會一直喊前妻的名字，平日裏他基本是滴酒不沾。

“……”南宮星被戶主這個直白的“求助”難住了。

不是他不肯幫，而是這種棘手的狀況，任他再足智多謀，怕也是束手無策。

再者，南宮星怎麽想都覺得那斯阿姨講的話像是來真的。一點都不像是女人在氣頭上說的胡話隔幾天氣消了就能被她們自己推翻不作數。

“怎麽樣？有沒有想到好辦法？”南宮宸是真的急了，剛進這屋的時候他是故作鎮定，待把整件事都說了出來後見兒子一直不吱聲，他的心裏是更亂了。

“沒……”南宮星也實誠，直接搖頭表示想不出，“爸，這種事，我一個小屁孩也幫不到您的，畢竟，這是您和斯阿姨兩人之間的事。如果斯阿姨那邊堅持要分手的話，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嘴上說着沒有好辦法可想，不知不覺間還是把自己的态度表達得一清二楚，南宮星的心裏幾乎已經對這段婚姻的走向有了最終判斷。

“不行啊，婚姻又不是兒戲。我這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再次走入婚姻，怎麽能這麽輕易地說結束就結束！”南宮宸對婚姻的态度，倒和自個兒子一模一樣。

“爸，婚姻或許不是兒戲，但肯定是一種成年人之間的游戲。它的持續性取決于雙方投入的熱情和各自持續的意願。如果有一天因為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導致婚姻岌岌可危，說明有一方真的不願意繼續這場游戲了，那剩下的一方苦苦支撐，就會成獨角戲，會變得很無趣。”南宮星連着看了兩次婚姻“鬧劇”，雖然這中間間隔近十年，但一點都不妨礙他心生感慨。

這番話也導致南宮宸一記愕然，擡頭瞧兒子，某一瞬間，覺得他似乎從來都不了解自己兒子竟還有這樣少年老成的一面？

“好吧，我只是說下我的看法。要我說，您和斯阿姨雙方就冷靜一些日子，至少等到斯阿姨氣消下去了，再來處理所謂分手不分手的事，這樣省得兩人到時事後都後悔。”人不能在情緒反常時做出對一生至關重要的決定，這一點，南宮星一直奉為活着的信條之一。

“……不是，兒子，這樣不行的。你不了解你斯阿姨，她是那種感性起來能出口成章，理性起來比任何人都要冷的人！真等着，等到她氣消了，就晚了！到時我再怎麽挽回都無濟于事了！”雖然結婚才不及三個月，但畢竟在這之前，兩人也談了近一年的戀愛，南宮宸自認為對斯姜米還是了解的。

“倒……”南宮星一聽戶主這麽說，身子一歪，腦袋倒在了床上。

此時此刻，他只想重回夢鄉，至于戶主大半夜分享的情況，他懶得再發表“愚見”！

畢竟，又不是他南宮星區區發表幾句話，那斯姜米就能因此放下新婚丈夫夢中不斷喊前妻這個疙瘩。他沒有神通廣大之束，幫不上戶主這忙，所以，還是睡覺要緊！明天還得上學呢！

“兒子！你別睡啊！我這心裏急，你看看，要不要等天亮，我以一家人一起吃個飯為由，把你斯阿姨約出來，然後席間你幫我多說幾句好話？”病急亂投醫，南宮宸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想到一個點子算一個！之前看斯姜米很喜歡他這個兒子，或許到時有他當面幫忙說幾句好聽的話，可能就釋懷了。

“一家人？都有誰？”南宮星繼續歪倒着上本身，不想坐起來，睜着眼問。

“你，我，你斯阿姨，還有斯文，我們四個人，明天一起挑家餐廳坐下來吃一頓。有你和斯文在，多說些活躍氣氛的話，順帶做做你斯阿姨的思想工作，或許這件事就能成功翻篇了。”南宮宸還是太天真了，到底是沒懂他的新婚妻子真正糾結的是哪個點。

“爸——您這也太亂下藥了！噢您那天醉醺醺地喊的可是我媽的名字哇，然後你再把我媽的親兒子也就是我，帶到人斯阿姨跟前去，保不齊她還以為你是故意火上澆油呢！要跟她正式開戰呢！這主意明顯不行啊！說不定弄巧成拙，斯阿姨當場拉你去民政局……”南宮星頭一回懷疑自己父親的智商，怎麽可以這麽不在線！

“……真的麽？”南宮宸一臉不可思議，覺得不至于是這樣的解讀。

“當然，傻子都覺得這主意有問題！”南宮星在被子上蹭了蹭腦袋，算是點頭，“等等，我覺得這主意有問題，但我不是傻子……啊啊啊，爸，您先回卧室好好睡一覺吧，我很困，明天還要去學校上課！這事，明天再看吧！”

“額，好吧。也好，那你先睡，我回房間再琢磨下！”南宮宸好不容易想出的法子被親兒子一句話推翻，心中又蹦出了另一個點子：就是回房間，網上百度看看。

或許有男人遇到過與他一模一樣的情況！

看看他們都是怎麽巧妙地“化險為夷”的！

“嗯，晚安，爸！”南宮星見戶主起身欲離去，心中松了口氣，擡起手朝他背影揮了揮。

“晚安，兒子。”走到門口的南宮宸，轉身帶上了房門。

.

原本約的中飯改成了早飯，情緒連着低落幾日的斯姜米太想見兒子一面，希望能從孩子身上獲得一些溫暖的力量。

斯文按響了客房的門鈴。

沒多久，斯姜米叫的客房服務就到了。

母子倆個打算在房間裏一起吃個早飯。

“媽，您說的都是真的？”昨晚接到電話的斯文回去後一直輾轉無眠，這會頂着兩個黑眼圈看面前一臉淡定的母親，覺得她方才雲淡風輕講的那番話很……

“嗯。”斯姜米輕點了下頭，把一小塊米糕送入口中，又拿起手邊的牛奶杯悶了幾口，“千真萬确。”

“南宮叔叔應該是無心的……”因為太了解母親的脾性，所以斯文第一反應是覺得該為南宮宸說點什麽，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他的母親婚姻幸福，至少，能得到她一直追求的那種極致安寧與純粹。而南宮宸，雖然并沒有那麽完美，但至少是一個尊重他母親的好男人。

“無心，才更真實。如若有心，反倒更簡單。”對于感情，斯姜米自有一套理論。

這些年，她一直是按照心中的準則去實踐每一次婚姻與情感，日子久了，這些标準都成了她精神世界裏最為紮實的一部分，誰都無法撼動它們的存在，更不允許任何人挑釁它們的真實。

“……”斯文沒了話，不知該怎麽接，望着面前熱氣騰騰的小馄饨，原先勉強的一點食欲都沒了，還是得說點什麽才行，可是他又能說什麽呢？

之前兩次，他的母親也是這樣安安靜靜地坐在他的面前，告訴他她的決定。

這一次，怕也是八九不離十了。

果然，他的直覺還是和往常一樣準。

“斯文，我想過了。這場婚姻結束後，我就一直單身下去了。”那天離開南宮宸一個人回來，斯姜米在路上想了很多，昨晚見完遲總回來後又一個人喝到淩晨，對于人生中的一大課題，她忽然如夢初醒，幡然徹悟。

“媽，您真不打算給南宮叔叔一次補救的機會麽？”斯文腦袋微微作痛，心底深處還是想替南宮宸說些好話，雖然他也不明白為何都到了這種時候還不見這個男人找過來！

“他不需要。”斯姜米嘴角微微一動，似笑非笑，很是肯定地回了四個字。

“應該需要吧？”斯文的語氣明顯弱了下去，但一字一字還是非常清晰。

“不會。兒子，你還不懂成年男女之間的相處。對于南宮宸而言，或許他到現在都沒發現，他的心底這麽多年其實一直沒放下他的前妻，也就是星星的媽媽。一個人喝醉，是一種非常狀态，卻也能做出一些平時清醒下完全不會、不敢的事，說出心裏埋得最深的那些話。我可不想餘生都與一個被人藏于心底的女人争，犯不着，也不稀罕。”

說不上耿耿于懷，卻也的确是根拔不掉的刺。

斯姜米有自知之明，這根刺她拔不掉是因為它長在別人心裏，而不是她自己心裏。

南宮宸終究放不下。

如若賭上她的餘生完全走進這個男人的心裏，把任何影子都徹底驅逐，怕是太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