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的星

第30章 什麽

什麽

一場1.5小時的電影下來，斯文完全不知整個故事講了什麽，偶爾有一搭沒一搭地擡頭去瞧大屏幕，主要心思全在那條微博上了。因為放心不下，間隔不同時段連發了三條微信給他的母親，可直到電影放映結束，都沒收到她的答複。

放映廳的射燈已紛紛亮起，觀衆一波一波起身退席，不一會兒就只剩斯文一人。

打掃衛生的阿姨拎着紅色塑料桶開始一排挨着一排檢查垃圾，擡頭看到全場還剩一年輕小夥沒走，見他紋絲不動地坐在軟椅上一直盯着手機看，也不知是什麽有趣的內容把人吸引住了。

好奇心驅使下，這位阿姨決定先去斯文所在的那一排，很快就到了他跟前：“小夥子，你怎麽還不走？等會我打掃完，下一場電影很快就會開始！趕緊收拾收拾走吧。”

“……噢好。”斯文擡頭瞧跟前阿姨，方才他正在刷評論，一條一條點開，逐句逐字默讀過去。

因為很反常，所以一不小心就陷了進去。

放在往常，斯姜米的習慣是只回複網友前5條評論，這之後的評論一概不回，除非是熟人或朋友。而今天這條“還是一個人走的慣性”的微博下，她竟然一口氣回複了将近三十位網友的評論。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些回複都完全一樣，三個字加一個标點：「我沒事。」

起身後離開座位下了放映廳的樓梯，斯文反複在心裏默念這短短的一句，眉頭愈發緊蹙。一直以來，他都很了解母親的性格，十足感性。可即便如此，她卻極少會在網上發布表露心情的狀态或句子，除了工作以外。

更不可能一連用同樣的話回複三十位網友！

所以，她有事！

出了電影院的斯文，幾乎于一剎那認定了自己剛得出的這個判斷！也顧不得其他了，直接發起了語音通話過去，可一直無人接聽，直到挂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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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往公寓走，斯文也嘗試着打了幾次電話，可一直提示對方已關機，原本着急的一顆心更是緊張得不行。轉念想到給南宮星的父親去個電話，可直到這會，斯文才意識到他并沒有這個男人的聯系方式，包括他的微信或微博，有些後悔那時竟然通通沒顧得上加。

說來也是不可思議，斯姜米嫁給南宮宸，斯文也是事後才被告知的。

換而言之，斯姜米再嫁一事對于斯文而言，屬實“事發突然”。

但一碼事歸一碼事，作為她唯一的孩子，斯文還是打心底祝福他的母親。

要說那會斯文心中有什麽顧忌，就是隐隐擔憂這一次這段簇新的婚姻會持續多久。畢竟在這之前，他的母親已經有過兩段婚姻，歷時都很短暫，它們都有一個相同點，就是開始得都太倉促。

而這第三次，開頭便是同樣的似曾相識模式，斯文不免有些擔心往後的走向。

斯文雖然剛成年，卻也從斯姜米兩次短暫的婚姻中瞧出了點內容。

生活中畢竟是偏感性更多些，斯姜米一直追求的東西太過純粹。

有時候，一個人一旦越是這種性質的“求”，就越容易對現實中的某些人某些事失望。

無論怎樣，他都得盡快聯系上母親才行，否則整個人會焦灼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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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門鈴響，南宮星嘴裏正津津有味地嚼着外賣烤豬蹄，全身心地刷着剛更新的《陰陽畫師》，按亮手機屏幕發現已經快十點了，下意識以為自己聽岔了，直到門鈴聲再次急促響起。

一把拽開院子大門，劈頭就蓋來黑乎乎的一道身影，南宮星本能地往門內後退一步，待定睛後，不由倒吸一口氣：“……你找誰？”

“找你。我可以進去嗎？”斯文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見南宮星露面來應門，便開門見山道。

“……”如果沒記錯，上一次見這小子如此魂不守舍的模樣，還是剛來那會在地下室一人大戰肥豬那會，南宮星微微緊了緊眉，語氣稍稍緩和了下來，“進。”

兩高個一前一後踏着院子裏的複古花磚往屋內走，并沒踩出多大的動靜。許是兩人又不約而同地屏着呼吸，就更顯得此時此刻整個院子裏夜幕寂靜。

屋內燈光昏暗，南宮星是坐電梯下樓來的，剛才三步并兩步地跑去開門，只順手開了客廳過道處的一溜冷白色射燈，這會竄入兩道修長身影，光影一下子就重疊了部分。

南宮星下意識拉開了點距離，再次開口，語氣裏難掩半月未見的生分：“是落了什麽東西？”

“沒有。”斯文搖搖頭，過來小洋房的路上他的心裏一直在掙紮，包括見到南宮星怎麽開口，到這會都沒個妥當的說辭。見南宮星主動開口詢問，他也不好再猶豫下去。

“說吧，找我什麽事？”也不知哪來的緊張感，南宮星察覺到了自己的情緒異樣，不動聲色地調整了呼吸後，猛然想起剛在門口這小子就清晰地表态過是來找他的。

難不成是來要回那一萬塊錢的？

一想到這，南宮星的心裏開始微微打鼓，不知該用什麽表情“恰當”地與面前這小子對視。

“你爸回來了嗎？”如果兩個大人之間鬧了矛盾，作為另一方的親兒子南宮星遲早也會知道的，到時便無秘密可言，斯文也就沒必要覺得不好意思講出口。

“……”這個問題乍一聽就讓人摸不着頭腦，南宮星沒忍住，小冷淡地呵了一聲，“你說呢？”

斯文這才想起擡頭快速掃了一圈整屋，看起來還是只有南宮星一人在家，瞬間有些喪氣：“好吧。那你爸的手機號碼或者微信能給我下麽？”

“……你沒有嗎？”南宮星暗吃一驚，随後只想冷笑，想起之前這小子剛來他家，和他親爹之間的互動，讓他這個親兒子瞧見都好生吃醋！

結果倒好，兩個人之間連最基本的聯系方式都沒交換？

真是搞笑。

“沒。”斯文收起僅剩無幾的顧慮，決定敞開天窗說亮話，也不再糾結是否會被南宮星在心裏恥笑，“我聯系不上我媽，擔心她可能出了什麽事，想聯系你爸問問，他們兩個應該在一起。”

“什麽跟什麽。他們不是在國外度蜜月麽，好端端的你聯系他們做什麽？”南宮星自然聽不明白，看面前小子從剛才進門就開始有些扭捏吞吐，也不知什麽情況。

斯文并不想把他母親發了一條不尋常的微博告訴南宮星，沉默了一會：“我怕他們兩個鬧分手。”

“……”這話無頭無腦，聽着就一團雲裏霧裏，南宮星第一反應是面前這小子在抽什麽瘋。即便這對新人蜜月旅行已經結束，也不排除他的這位新晉“後媽”會跟随戶主去別處談生意了。反正一年到頭，戶主也不着家，在外無論是忙生意還是四處旅行，于他這個留守小洋房的親兒子而言，都無差。

再者，這小子的親媽本身也是一旅居作家，就工作性質上而言，其實和戶主如出一轍，到處走走停停，本質上一樣不着家。

“你怎麽不說話？”見南宮星只是低頭沉思不接話，斯文有些急了，誤以為南宮星早就知道一些內情卻礙于某些難言之隐不肯告訴于他。

“他們是夫妻，法律公證了的，又不是情侶，哪有這麽随便就鬧分手的。”南宮星說的完全是心裏想的。

說到底，他還是沒有領悟到斯文那句話的确切意思。

“嗯，所以一旦真分手就不是小事。”心裏的沉重感又下墜了些，斯文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同時，他也意識到南宮星并沒有像他那般“了解”彼此父母的這段婚姻。

“……”南宮星這下是完全聽懂了，心裏頓時一愣，只覺很無語，一瞬間想起那句“你爸是我媽嫁的第三個男人”，整個人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原本以為這些成年人對待感情對待婚姻已經夠不認真的了，因為一點所謂的不可調和的雞毛蒜皮就決定倉促結束婚姻，誰曾想還有更讓人“大開眼界”的！

在南宮星的人生中，也見過模範夫妻，那是他的外公外婆。這對老人互相都是彼此的初戀，一戀就是一生，至今已攜手共度了大半生。雖然很早就移民國外，但一點不影響他們彼此之間的那種緊密依靠，到現在還是你侬我侬的甜蜜狀态。

“你知道點什麽，對吧？”斯文終于忍不住了，南宮星的三緘其口在他眼裏就是标準知情者的模樣。只是，這個“知情者”，似乎在權衡某些利弊，最終再決定是否同他分享。

“今天太晚了，這個點打電話過去也不一定會接。”

戶主自從結束與席苗女士的婚姻後感情這一塊就一直空窗數十載。

作為他的親兒子，南宮星都已經做好了與他餘生“父子相依為命”的心理設想，誰曾料到有朝一日會突然半途殺進來一個斯姜米。

這波“十級地震”還有餘感，作為親兒子的南宮星思想上還沒有完全接受憑空多了一個“後媽”，這第二波炸彈襲擊就出現了？！

一想到這，南宮星就覺得整個腦袋都大了；再瞧眼前這黯然神傷的小子，更覺這對母子有些“異于常人”……

戶主多年單身，感情空窗期這麽久，從某種角度來說，表明他本人對下一段感情的謹慎——如果存在下一段感情的話。

這才剛開始兩三個月，這段“新型合作關系的婚姻”就要面臨“早夭”？

作為男方名正言順的親友團成員，南宮星實在想象不出：問題的關鍵會出在戶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