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的星

第16章 救誰

救誰

揣着安美娜的情書，于哈茶而言，不亞于藏着一顆滾燙的山芋，灼手卻又不敢随意扔開。

忐忑地過了一夜，壓根就沒睡踏實，早上天剛蒙蒙亮，哈茶一個驚吓從夢中醒來，第一反應就是去摸壓在枕頭下的那封粉色愛心。

幸好，情書還在。

一個人混混沌沌在街上溜達了一天，好不容易熬到約定跑步時間，哈茶才稍微振作了些。

打車去約定地點的途中，哈茶琢磨着，或許安美娜這件事可以問問斯文，看看同樣是男生的他會給出什麽意見。

畢竟，斯文是目前唯一一個和南宮星吃住在一幢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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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文哥，你等下跑完步還去畫室麽？”剛一見面，哈茶就迫不及待地問。

“不了，跑完直接回去了。”斯文心裏想着下午自個尋上畫室的小男孩，沒有留意到眼前女孩的異常。

“喔……”哈茶遲疑地點點頭，思緒還是亂糟糟一團。

“今天打算跑5公裏還是10公裏？”斯文環顧四周，發現今日跑步的人明顯比以往多不少，有些訝異。

“5公裏吧，昨天沒怎麽睡好，今天不想跑太久……”哈茶心情肉眼可見的低落，想起堅持了一個月的游泳課頭一回翹課，她的心裏又蒙上了一層淺淺的挫敗感。

回過神來的斯文終于發現了面前女孩的反常：“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沒、沒事……”哈茶擡頭，對上斯文詢問的視線後，瞬間錯開。

“那怎麽沒睡好？我看你今天好像有些無精打采！不像以前，每次都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忽然的事，斯文想到了這個城市馬拉松比賽的報名已于昨日正式開始，怪不得傍晚出來練跑的人多了不少！

“斯文哥，要不我們今天換個路線？”哈茶側身望了一眼日常跑步固定方向，心中有個新鮮的主意跳了出來。

“嗯？換哪個路線？”

“我們就從這裏開始，直接跑去你和星星哥哥住的小洋樓吧。我看距離正好五公裏多一點點。”哈茶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

斯文聽後，先是微微一怔，随後半信半疑：“哈茶，你是不是有事要找南宮星？”

要知道陪跑這麽久，斯文還是頭一回見哈茶這麽主動地提出要去小洋樓！

“……差不多吧。”哈茶點點頭，忽即又搖搖頭，“可以吧？斯文哥。”

“行！就按你說的。”斯文點頭，同意了哈茶的建議，順便想瞧瞧她葫蘆裏到底賣着什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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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向小洋樓的途中，哈茶忍不住跟身邊這個她同樣得叫一聲哥的男生分享了一個秘密。

“斯文哥，你知道嗎？我最怕什麽？”有了閑聊的興致，哈茶的步子下意識慢了下來。

斯文也跟着緩了緩步速，搖搖頭，表示猜不到。

“好吧，我其實最怕水……”哈茶咧嘴一笑，小時候發生的事瞬間湧入腦海。

“啊？是嘛？那你還去學游泳？”斯文明顯很意外！

同時他也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原來哈茶學了一個月才勉強能夠靠自己浮在水中，是有原因的。

“是啊，席苗阿姨經常說，一個人，無論男女，技多不壓身！嘿嘿。”哈茶淺淺一笑，整個人時刻小心着被她塞在運動褲口袋裏的情書。

它不割腿，但膈她心。

“有道理，技多的确不壓身。”身邊女孩越是假裝雲淡風輕，斯文越覺得她心事不淺。一邊留意聽她說着，一邊默默觀察着她的情緒。

“斯文哥，星星哥哥最近都在忙什麽？我早上還聽席苗阿姨抱怨說他都拒絕陪她吃飯兩三回了！說是忙，但又套不出他到底在忙些什麽。”

試探性的話題，被努力說得像無意間随口提起。

傾聽的人卻并不擅長接這個話題，斯文當下無聲一笑，随後輕搖頭：“哈茶，我必須如實告訴你，我和南宮星兩個人，關系很一般。所以，他最近在忙什麽，我一無所知。不但不知，我也無所謂知不知。”

“……”這番不能再真實的回答讓哈茶下意識一楞，随後微微一窘，“抱歉，斯文哥，是我問得不妥！”

“沒事，等下到了，你自己當面去問他就行。”斯文不覺得哈茶需要向他抱歉，于是淡淡提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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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院子裏門開時，南宮星正一個人躲在閣樓裏跟一串數字較勁！若不是隐約聽到一個熟悉的女聲，他估計怎麽也不可能停下手中忙碌的事，起身去窗邊——窺探樓下院門邊情況！

看到哈茶一身運動裝地跟在斯文身後，兩人有說有笑地進了大門，南宮星瞬間瞠目結舌……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果然，沒過多久，南宮星就聽見哈茶開始在一樓起勁地喊他！

甩下手中的筆紙，南宮星利落起身，三步并兩步沖進電梯就往下趕！

如果哈茶有事找那小子，完全可以趁兩人一起夜跑時商談，犯不着特地一起回小洋樓詳談！畢竟，這地盤可是他南宮星的，那惹人厭的住客完全甭想沾上半點關系！所以，十有八九，哈茶應該是來找他的……至于所為何事，下去問問便知。

在電梯裏短短十幾秒工夫，南宮星就把哈茶上門這個突發狀況仔細梳理了一遍。

在這個家裏，戶主不在，他就是主人！

既然客人上門，主人哪有不出去迎迎的道理？

更何況，此時此刻，哈茶還在繼續起勁地呼喚他這個主人！

“星星哥哥！你下來啦！”哈茶努力笑着，但那份習慣性的拘謹還是很明顯，惹得斯文忍不住撇頭來瞧。

“嗯。”南宮星故作冷淡，視線無所謂地掃了一眼哈茶身邊的小子，一秒都未作停留，“你來這裏做什麽？”

這話，自然是在問哈茶。

斯文聽後決定先回地下室，正好借此回避下。雖然，他壓根就猜不到哈茶特地上門一趟找南宮星，會為了什麽事。

但不管怎樣，南宮星這張臭臉足以向他表明：不歡迎他在場。

哈茶見狀，也不打算挽留，畢竟接下去她要講的事情/事關好友個人隐私，的确不适合有不相幹的人在場：“星星哥哥，我有件特別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講。”

“……什麽事？”打從第一次見到現在，與哈茶這個妹妹也相識好幾年了，可南宮星還是頭一回碰到哈茶親自上門過來，就只為了親口與他講一件事？

該是怎樣的事？大事？

“……”哈茶下意識轉頭瞧了一眼已不見斯文身影的地下室方向，臉上的神情一下子變得神秘兮兮起來，湊近兩三步後，壓低聲音，“星星哥哥，要不去你那閣樓再講？”

“……”南宮星瞧着哈茶神秘莫測的模樣，心裏頓時被勾起了濃濃的好奇心，但面上還是故作無所謂，“這裏也沒旁人，你直接講啊！”

“好吧。”哈茶卻忽然猶猶豫豫了起來，磨蹭了一會後，終于鼓足勇氣，再次擡頭望向比她高不少的南宮星，“星星哥哥，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女朋友兩個人同時掉到河裏，你會先救哪一個？”

南宮星聽了，瞬間語噎，而後只覺得哭笑不得，又覺得哈茶是來搞笑的：“就這？你還特地跑來這裏問？腦子撞牆了？”

與南宮星玩世不恭的反應截然相反的是哈茶的一本正經，這會暗暗咬牙盯着眼前的男生：“星星哥哥，我是認真的！”

見哈茶臉都有些憋紅了，南宮星才意識她或許并未在與他開玩笑，轉念又想起幾年前那令人心有餘悸的一幕，南宮星忽然收了方才的漫不經心，正了正神色後：“你不是報了游泳班嘛？還沒學會？”

哈茶主動參加暑期班學習游泳這件事，自然是席苗女士無意間“多嘴”與南宮星分享的，當時南宮星聽了第一反應就是很意外！接着就覺得對于這個愛胡鬧的妹妹而言，學會游泳尤其重要！

“對哦——星星哥哥，我現在也不需要你救了，我自己能在水裏浮了！所以，你還是去救你女朋友吧！”哈茶本想以玩笑的口吻結束這個由她突然開啓的奇怪話題，可還是失敗了，這會聲音裏夾雜的哽咽很明顯了——任誰都能聽出分毫。

南宮星自然也不例外。

見哈茶這般神情轉變，南宮星更多是意外，沉默了一會，還是決定說點什麽緩和下：“得了，你也不小了，再過個兩三年也成年了，別動不動就想不開，做傻事。以前總說是怕水，現在都有勇氣主動去水裏泡着了，哪怕有一天真的不小心掉到了河裏，都不用愁沒人救！你自己分分鐘都能浮出水面！再說，我也不會找不會游泳的傻子做女朋友。”

不知為何，這些無足輕重的話說着說着，南宮星竟多了幾分認真，許是因為瞧着面前的哈茶聽得異常認真的緣故！

“嘿嘿，我也是這麽想的！關鍵時候還是要靠自己，不能總麻煩星星哥哥你，再說了，你以後還要照顧自己女朋友，也沒太多時間分給我——和席苗阿姨了吧。”南宮星其實并沒說什麽實質性的內容，可哈茶聽了還是往心裏去了，這會用略帶自嘲的口吻給她自己了一個尚可的臺階下。

“你今天怎麽有些奇奇怪怪的？”南宮星不傻，還是從哈茶不同與往日的言談舉止中聽出了端倪。

“好吧，不逗你了，星星哥哥，我要給你看樣東西——你可不能太吃驚！”糾結了這麽久，哈茶還是決定幫好閨蜜一次！把安美娜的情書拿出來，遞給面前這個他們學校公認的大帥哥！

“？”南宮星聽得一頭霧水，低頭看哈茶努力從她的運動褲褲袋裏掏出一個粉色疊紙，起先是沒能跟上，幾秒的事，南宮星忽然頓悟，下意識不好意思起來：“你這別人給你的情書，跟我分享不合适吧？雖然你叫我一聲哥哥，但感情這種事，我可不懂……你應該去咨詢席苗女士！懂嗎？”

“啊？”輪到哈茶被說得一頭霧水了，她這還沒開口呢他倒先滔滔不絕說了一長串，“星星哥哥，你弄錯了！這不是別人給我的情書——哦不對，應該這麽說，這是別人托我轉交的情書——是寫給你的！對你有意思的這個女孩，她叫安美娜，安全的安，美麗的美，娜是女字旁的娜！安美娜是我在學校最好的朋友，你可得好好待她！不許欺負她！”

“……”南宮星腦回路瞬間扭着了，待徹底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後，更覺尴尬，“什麽亂七八糟的！你在學校不好好學習，還幹起媒婆的事來了？我管你什麽美不美，娜不娜的，一律不感興趣！”

以南宮星的長相，在華市附中可沒少受那些犯花癡女孩的惦記和垂涎！在畢業前，南宮星收到的情書一封接着一封，其實一點不少，但“有幸”被他打開的，到目前為止，記錄為零。

不是南宮星玩高傲冷酷，而是對于感情，他只想有多遠躲多遠。

父母婚姻的破裂，對于當時還年幼的南宮星而言，始終是一處傷——傷到了他對人與人之間親密情感的信任，以及向往。

“額……星星哥哥，你這是在拒絕安美娜麽？”哈茶小心翼翼地确認道，來之前她完全沒料到南宮星會是現在這樣抵觸的反應！

意外極了！

畢竟在哈茶慣有的思維中，像南宮星這樣的頂級帥哥，應該不會排斥戀愛這麽美好的事！

“嗯，拒絕，你直接拿回去，還給你那最好的朋友。還有你自己，以後沒事別做這麽無聊至極的事。”南宮星冷冷地掃了一眼哈茶手裏還緊緊拽着的粉色愛心，只覺得可笑又荒誕。

“喔，可是——”哈茶稍微清醒了些，左右為難。

起初哈茶非常猶豫要不要送這份情書，是因為心底太懼怕安美娜會搶走南宮星對她這個妹妹的日常關愛！而現在，她倒是好不容易說服自己，勇氣可嘉地把愛心情書送過來了，卻被安美娜芳心暗許的這個男生一口拒絕……那她回去該怎麽向安美娜交代？！

哈茶不敢想象！

她最要好的美娜就是一個楚楚可憐的甜美小公主，若得知自己被心儀的男孩無情回絕，那該哭成什麽樣啊！

“沒有可是，你可以回去了。以後有事提前聯系一聲，再過來。”顯然，南宮星是打算拒絕到底了，順便提前打一劑預防針給這個瞎熱心亂牽線的妹妹！

“……額，好吧。”哈茶愣愣地，不知怎麽說合适，猶豫的視線落到粉色愛心上，瞬間逃開了，仿佛它承載的那份炙熱情意方才那一瞬間灼到了她的雙眼！

“你還有什麽事麽？”看哈茶仍是一副踟蹰不決的模樣，南宮星輕皺眉頭，半帶威嚴地問。

“星星哥哥，你能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麽麽？”哈茶不死心，為了自己珍視的友誼，她決定再最後争取一下，“安美娜長得特別像一個公主哦！我保證你見到她本人也會像我一樣喜歡上她！說不定馬上就想和她交往了呢！”

“……這樣，你去回了你這個朋友，告訴她我不喜歡女的.”南宮星嘴角壞壞一笑，故意拖長音說出一個理由。

這個理由，讓哈茶瞬間整個人木在原地，心裏一地猝不及防的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