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的星

第10章 急救

急救

已經夜裏三點了。

斯文睡了一覺，半夜醒來跑去一樓冰箱拿飲料，隐約還能聽到樓上打游戲的人亢奮地在語音。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了，只要半夜他來一樓，基本上每次都能聽到這個聲音。

對于不玩游戲的斯文而言，實在無法理解這種沉迷于游戲不能自拔的狀态。

不過，他也管不着。

南宮星每天晚上戰鬥得起勁，白天不用想都能猜到十有八.九是在床上呼呼大睡。

這個年紀，這樣的生活作息，用一句話形容很貼切：年輕，就要夜裏醒着造！

斯文灌下去大半瓶涼水，無聲地搖了搖頭，随後快速回到了地下室。

許是一肚子涼的緣故，回到床上後的斯文，睡意全消，為了打發時間，便拿出他母親去年出版的旅居筆記翻了起來。每一篇文章都會配有他的一副插畫，有時會嵌在文章中間，有時會放在結束做收尾。

在還未記事時，斯文的父母就分開了。

而他，被法院判給了母親。

于是，從懵懂無知的年紀開始，斯文就跟着母親到處走走停停，國內國外都有。後來到了上學的年紀，除了寒暑假會繼續随母親到處走的旅居方式，其餘時間，他都和其他同齡孩子一樣，正常地去學校上課。

上初中後，斯文忽然想換一種生活方式，就不再繼續住校的生活，而是嘗試着融入母親的新家庭。可惜，只堅持了一年就再也無法繼續下去。畢竟，在新的家庭裏，他的母親都很少待，他就更加不适合獨自“留守”在那。

初二結束，斯文就選擇了獨自在外租房住。

斯文看着他最愛的母親從一個婚姻出來，迫不及待進入下一個婚姻，從最初的匪夷所思到後來慢慢地試着去理解，心裏的滋味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

不過這些年，他唯一堅信的一點是：只要他的母親感到快樂，他就會毫無條件地支持她，做她最堅強的精神後盾。

那些道理，大的小的，都不難懂。

可是每回這樣的夜深人靜時分，想深了，斯文總是不由自主紅了眼眶。

手機響的時候，斯文正埋頭于打開的旅居筆記中來回倒騰一腔情志，發現竟是閣樓上的人的來電時，他下意識愣了兩三秒，最後遲疑地滑開了接聽滾動條：“喂……”

“你能上來下麽？我出事了……”南宮星卯足勁，用半邊身體的力氣死死拽住手機。

“……現在？”斯文沒聽明白對方想表達的真正意思，輕輕合上畫本，質疑道。

“嗯……”南宮星咬了咬牙，而後絕望地任由手機滑落到冰涼的地板上。

此時此刻，他所有的希望，都在地下室那小子身上了。

“喂？”電話那頭已經沒了講話聲，斯文努力聳耳去聽，連呼吸聲都聽不太見，可通話明顯并沒有挂斷，胡亂想了幾秒，他決定上去瞧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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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電梯門打開的聲音時，獨自煎熬許久的南宮星一側眼角淚珠倏然滑下：第一次如此慶幸夜裏這幢洋樓裏還住着這麽一個“外人”。

斯文從電梯裏出來，大步走到閣樓入口處，滿是疑惑地掃了一眼，頓時吓得楞在原地：只見南宮星整個人滿頭大汗地癱在地板上，一動不動……

“你怎麽了？”斯文趕緊三步并兩步靠近，速速蹲了下來，瞧地板上的人睜大着雙眼，滿是懼色，“……”

“我左半邊身子沒有知覺了……”南宮星不得不面對此時此刻身體的突發狀況，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他這是怎麽了，“你快扶我下。”

“……”斯文聽後，明顯猶豫了。

不是因為他“見死不救”，而是在搞清楚狀況前他無法确定就這麽魯莽地去扶半邊肢體失去知覺的人，是否會對他造成更嚴重的傷害……萬一這種傷害是不可逆的，那他完全無法想象，也無法承受由此衍生出來的責任。

“快……”從出生到現在，南宮星還是頭一回這麽怕過。

以前也會與人打鬧開玩笑說不怕死，可真的碰到突發狀況了，本能反應卻是極度惜命。

“不是……我不敢碰你啊，萬一對你造成更糟糕的傷害……”眼看着躺在地板上的人不像是演戲，斯文整個人都開始焦慮起來，“等等，我叫120！你堅持下……”

南宮星還是第一次這麽強烈地後悔幹一件事，那就是沒日沒夜地通宵玩游戲，完全忽略了身體給的警告……這下好了，身體直接來了個“異常生猛”的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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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車到的很及時。

斯文并沒有猶豫，跟着一起上了車送人去醫院。

慶幸的是，經過急診醫生的及時處理，南宮星整個人很快就恢複了正常的知覺。在詳細了解了病人的狀況後，醫生千叮咛萬囑咐，平時一定要避免長時間玩游戲，日常玩游戲半小時起來活動下四肢，以避免長時間一動不動導致身體血液不流通的情況。

從頭到尾，斯文都安靜地陪在一旁，待徹底整明白前因後果後，心裏只覺得無語。面對醫生的苦口婆心，他除了連連點頭和無聲苦笑外，并無它法。

說句心裏話，以他目前的“身份”，其實并不能做到醫生口中“家人需及時提醒”這一點。

眼瞅着南宮星小心翼翼地從白色病床上起身，又慢動作似的嘗試着走動了幾步，斯文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只好繼續保持沉默，但所有注意力卻都緊成一股，時刻放在面前這“複活”的人身上。

顯而易見，如果南宮星真的出什麽事，等那兩個家長回來，作為住在一起的一份子，他肯定也“逃不了幹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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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車回到小洋樓時，天已經微微泛白了。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電梯，誰都沒有主動說話。

斯文默默地把南宮星送到閣樓，猶豫良久，還是開口說了一句：“好好睡一覺。”

“喔……”南宮星低低嘟哝一聲，今天晚上他算是無敵出糗了，可當時那個情況，除了求助于人，他也沒別的法子，“剛才的事，別告訴我爸。”

電梯門合上的一剎那，斯文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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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折騰了半夜從醫院回來後的兩人，一人倒頭就睡，一人遲遲未能再入睡。

六點一過，斯文就洗漱完畢，急急地到了一樓，坐等。

這一等，足足等了兩個小時。

等到沈娟過來準備早餐，斯文的臉上才微微有了笑意，整個人也終于可以放松了些。

望着廚房裏忙碌的身影，斯文的內心很是糾結：理智告訴他這件事情最好告訴面前這位負責做飯的阿姨，可南宮星的拜托猶在耳畔……如果告訴了沈姨，那也就等于告訴了南宮叔叔。

顯然，這件事對于當事人而言，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說到底，斯文是擔心再次出現這樣的情況。

雖然不打游戲，但他明白，想立馬戒掉一件上瘾的事絕非易事，尤其是打游戲這件事。

沈娟望着吃小馄饨的斯文一大早出神恍惚，忍不住詢問了幾句，都被他嘻嘻哈哈糊弄了過去。

出院子大門的時候，斯文終于想到了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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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頭一回，斯文主動約她吃飯。哈茶火急火燎地趕到必勝客，剛進門就發現斯文已經在了，便趕緊伸手沖他揮了揮。

“來了。”斯文擡頭，微微一笑。

“斯文哥，我沒遲到吧！”無論與誰見面，哈茶從來不會遲到，時間觀念這點上，完全沒得挑。

斯文與她約的十一點，這會正好十點五十分。

“沒……坐吧。”斯文拿起菜單，遞到了女孩面前，“要吃什麽随便點，這頓我請客。”

“好的！謝謝斯文哥！”

哈茶接到電話時，人還在床上，所以還空着肚子。

這會聞着餐廳裏四溢的食物氣味，饑餓的感覺就更強烈了。

很快，兩人點的牛排披薩還有一些小食飲品就上桌了。

“斯文哥，你是有什麽好事要分享麽？”

也不怪哈茶會作這樣的猜想，畢竟在她與斯文這段時間的相處中，他給人的感覺并不是那種特別熱情的性格，相反，比較內斂腼腆，似乎什麽情緒都會盡可能自個收着。

“……我問你一件事，你和你哥平時不走動麽？”這一點，斯文的确好奇了有些日子了，因為他從未見哈茶在小洋樓出現過。

“唔……不算多吧。”哈茶把嘴裏的牛排咽了下去，若有所思道。

“好吧……”問完第一個問題，似乎就沒其他可聊了，斯文心裏略微有些複雜。

“怎麽了？斯文哥，為什麽會忽然這麽問？”性格開朗的哈茶心思并不粗糙，相反有遠超同齡女孩的細膩。斯文的欲言又止，讓她很好奇。

“沒什麽……有空勸勸你哥，平時少玩游戲，尤其是大晚上的，通宵玩游戲很費身體。”斯文還是決定把話都說出來，不然他一個人憋着會憋壞的。

“……星星哥哥他，是出什麽事了麽？”直覺告訴哈茶，斯文話外有話。

“是這樣的，昨天晚上出了點事，你哥因為長時間玩游戲導致半身失去了知覺，只能叫救護車，還好到了醫院醫生及時幫他做了按摩和康複，很快就恢複了，并沒什麽大礙……但醫生也說了，長期高度亢奮打游戲，又是在身體該休息的大晚上，很容易出事……比如猝死……”

斯文并不想吓面前的女孩，可醫生的原話就是如此，尤其是最後兩個字，任誰聽了都會覺得吓人。但平日新聞報道裏，也會有類似有人在網吧猝死的例子。

“……”哈茶吓得手裏的叉子都掉了，哐當一記落在盤子上，整個人都呆住了，随後皺眉問，“斯文哥，你怎麽知道的？”

“……”斯文放下手中的刀叉，決定如實坦白，“因為我和你哥住在一起，是他打電話讓我幫他叫120的……”

“啊？”哈茶驚得下巴都要掉盤子上了，兩個大眼睛裏全是加粗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