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被親冒煙,他竟克妻
被親冒煙,他竟克妻
這世上只有女人裹腳,怎麽會有男人裹腳,還是王上。他叫喊着,像被人宰殺的豬。
可他就是了。
衣衫和沾滿血的腳紮在一起,腹貼地,頭後仰,人成一道圓弧,走不了,爬不動。手和腳還被白骨綁在一起,她拿了油燈鐵柱穿入,讓兵将把他擡走。
他的王城再度被侵入,一觸即潰,輕而易舉。
“你怎麽可以這樣,你是反賊,是全天下最壞的女人。”陳十一娘無法容忍這樣的潰敗。王上是高高在上的山,沒有人可以越過,可怎麽坍塌得如此迅速。
“我當然是。”白骨抱起小圓,突襲而來嗷聲與黑影,與瘋狗無異。
白骨反腿一掃,直中其胸口,見黑血吐了一地,周子颢直挺挺躺在地上。
瞧那紅衣如血幕礙眼,王上就罵,“我要把周子颢做成猴子幹,你和扶郅都不得好死。”
“我現在改名了,叫我要把胖頭龍和周子颢做成猴子幹!”
胖頭龍再不出聲。
當日,兵馬進城。蜀陽城牆綁上廢帝和周子颢,他們被白骨吊在上面,由全城百姓來觀。
這一日,蜀陽城如若沸騰,堅守城中之人歡喜慶賀。包括小圓,她很高興,說所做的一切終于值得。
可小圓的腳治不好了。白骨給她上了很多草藥止疼,變形的骨頭已經變形,斷掉的腳趾也長不回來了。
小圓在山莊大啃雞腿,大吃大喝,她躺在椅子上,光着腳,随它如何,整個人依然如惡霸那樣笑。
等白骨給她上完藥,她喂白骨一個大雞腿。她說,“四歲就開始纏足,第一年入夏,腳在被子裏又疼又癢。可我娘說,如果不裹腳,就是全天下最壞的女人。那時我不敢變壞人,可又多麽想當最壞的女人,那樣就不會疼了。現在這個願望終于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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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說要當壞人的小圓,已是成功的壞人了。
白骨肉在嘴裏不知嚼,“如果……“
如果在那一年就救了小圓,把她收了當小妾,她一定不會這樣。
可白骨還是咽下了這句話,她并不知道,那一年的自己又在何方。
這日歸來,山莊已然不同,多了很多劍客,很多俠女。老爹是最忙的那一個,拉着烏蘭賀就去見人。
“我們天下第一蝦排,秘籍就是天旋地轉術。”烏浩楠啃着蝦排,向山莊人示範他的重點。
人人都很高興,熱熱鬧鬧的一片,白骨作為二當家卻沒有現身。在熱鬧裏,她只想貪個安靜。
她又看看小黑給的重點,調了不少功力去抵抗針。
原來心會疼,真不是好事。功力無法再上一層,她選擇忍痛閉眼睡會兒。
不料一睡許久。
山莊外人影衆多,烏蘭賀見到了熟人,是花和尚和刁老道,他極為高興,“你們也來慶賀了。”
“知你們歸來,我等有要事,事關白骨姑娘。”花和尚道。
烏蘭賀就此尋了一山莊,最後在屋裏尋到白骨,怎知她睡得很死。
烏蘭賀推二人出去,可二人緊趕到床邊,各把左右脈搏。把完後,又換手把了把。
“你們輕點,別吵醒她。”烏蘭賀拉開這粗手粗腳的二人。
花和尚反把烏蘭賀拉到一旁,“說實話,你們在京城,有沒有幹不該幹的?”
烏蘭賀上手就掐花和尚,“你個花和尚,老不正經,我是那種人嗎?”
“那就好,趁早分。”花和尚手起手落,意思一刀兩斷。
烏蘭賀掐得更死了,“能不能別棒打鴛鴦,我忍你很久了。”
“她師傅醫書我們研究過了,按她師傅的設想,不下山,不知事,不動情,就不會出事。但現在越來越複雜了,跟你一起,動情也是動心脈,不同程度而已,心脈動針就紮,這麽下去沒個頭。”
烏蘭賀才不信,“你騙人,她好好的,她……她都咬我好幾次了。”
烏蘭賀這般小聲嘀咕,被刁老道聽到,他即刻拉過烏蘭賀,“年輕人,別聽他的。雖然不知道你們這個咬是什麽,但我有另外一個看法。”
刁老道看起來顯然靠譜一些,烏蘭賀問,“和他不一樣?”
“絕對不一樣。她膻中穴針已除,還用功力堵住漏洞。按你爹猜測,若三針盡除,她會被痛死。可現下看來,她痛是因為穴上之洞,若同時堵住三個漏洞,那她不就可複原。”
“還是你說得有道理。”
烏蘭賀複被花和尚拉回,“這只是老道的猜測,誰也無法應證。還是分了算了,你倆沒戲。”
拉扯之間,床榻便聞嘆息,“你們好吵。”白骨目光直望眼前三人。
把白骨吵醒了,烏蘭賀推二人出去,“你們來,要幹嘛?”
“我們想做個研究,驗證一下。”刁老道坦言。
“學誰不好,學胖頭龍,才不把白骨給你們研究。”烏蘭賀當即關起房門。
稍許後,動靜滅。烏蘭賀坐到床前,給白骨拉起被子,“沒關系,別理他們,繼續睡。”
白骨已是睡不着,盯着烏蘭賀,看他面容寸寸,想些往事種種,手起到他衣襟,把烏蘭賀拉下。
額碰額,鼻對鼻,這種突如其來的靠近,烏蘭賀每回都心驚肉跳。
唉,與人說得正人君子,只有烏蘭賀知道,心思比誰都歪,眼神早就發虛。
但白骨不是這般人,所以他只能咽咽口水。
她捧住他臉揉着,“你好怪啊,為什麽不一樣。”
“你是指什麽不一樣?”烏蘭賀眼垂下,再不游離而開。
“胖頭龍這麽在意大腳小腳,你從來沒說過。”
“我娘死得早,我爹一直說她是大腳女人。而且我是天下第一惡人,小腳女人哪敢見我。”
“你這原因好無聊。”
“這麽無聊,能不能先放開我。”烏蘭賀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惱人的是糾纏在一起的氣息,使他神魂颠倒。古怪的是這種視角,什麽都看不到,貼得太近了,成了對眼。
可白骨怎麽就能直直盯着,她到底為什麽喜歡這種視角?烏蘭賀突然想在下面看看……等等,為什麽想在下面,難道已經習慣了。
白骨仍靜靜看着,揉揉他耳朵,聽他呼吸變得越來越怪。
“為什麽放開你,你這樣很好玩。”白骨不松手,把他耳朵都揉紅了。
她還擡起頭,反吹了他一口熱氣。
他苦不堪言,“每次你都覺得這很好玩?”
“不然因為什麽?難道有別的嗎?我只是學你啊。”
這幾句話顯得烏蘭賀很低俗,他得以證自身,反手掏出最新總結好的秘籍,放她枕邊,“是沒別的,我是正兒八經之人,你好好練秘籍。”
烏蘭賀面上正派,心裏發虛,得趕緊走,不然暴露。
她把他拉回,“幹嘛走,陪陪我不好?”
白骨毫不猶豫,又給他咬了一口。
這下不是正不正經的問題,是嘴巴又得破了。烏蘭賀下定決心,糾正這種錯誤。再這樣咬下去,嘴巴是消不了腫了。他沒有再退縮,身前傾,把白骨雙手壓住。
這叫白骨不知做什麽好,他在幹什麽?一頭霧水的她只想再咬一口,以示警告。可他擁起了她,在她張嘴咬下一口的時候,雙唇壓下,使她再不得咬下去。
這與之前陡然不同,小黑嘴裏像有塊糖,又舔又含,要把糖融掉。呼吸成了團團霧氣,攪得白骨眼花頭暈,窒息不已。
五髒六腑都要焦掉了,窒息感沖上腦門,白骨感覺要冒煙了
針刺而下,白骨趕緊用功力。
似是什麽沖擊而來,烏蘭賀感覺一陣麻痛,她在運功?睜眼一看,白骨頭頂冒白煙了。這超出了烏蘭賀的認知,怎麽會有人邊親邊運功,運到冒白氣。
“你這是幹什麽?”
“那你又是幹什麽?”她心跳極快,運功都快壓不住,唯是散出些熱氣,這般她頭頂的煙越來越多。
他卻輕笑,在她耳邊呼着氣,“叫你以後你不要咬我。”
她耳邊滾燙極了,“喜歡這樣?那是不是都要別人這麽對你。”
他又親了下她臉龐,“不,只讓你一人。”
燙……白煙冒不出了,白骨這功徹底運不起來,人直接朝後倒去。
他以為是她再一次的出奇事,嘴角笑着扶起她。摸摸她的臉,她未醒。再輕撫而過,才感覺到她脖間微弱急促的脈搏。
烏蘭賀急身沖出,去找花和尚和刁老道。
等他回來,整個山莊炸開了鍋,一傳十,十傳百,烏蘭賀瞬間成了身上帶毒,辣手摧花之人。就連老爹帶着懷疑的目光審度他。
他沒法解釋,無地自容。
這已然應證了花和尚的那一句,所以和尚語重心長地拍拍他肩,“趁早分。”
可烏蘭賀分不了啊,他嘴裏半甜半苦。沉在和白骨擁吻時分,又沉在被強行分離。他那一刻都覺會死在她這裏,可竟是她因這吻出事。
花和尚和刁老道就診出一個毛病,白骨動心脈,針就刺,刺了她還逞強,用功力抵抗。剛才那一陣,她沒來得及抵住……
“嗚嗚嗚!”眼淚啊鼻涕啊,全流了出來,玉和山莊裏就聽到烏蘭賀的爆哭聲,他悔極了魯莽,“你怎麽都不說,硬抗到現在,難怪練什麽秘籍!”
他發誓,他再也不會親她了。
可白骨依舊未醒。
沒人敢去安慰,但杜志惡敢,他不僅敢,還帶了人。
“大當家,我相信你一定是潔身自好之人!”杜志惡咬着玉米棒,闖入了屋。
烏蘭賀一把鼻涕一把淚,他難以想象外面把他傳成什麽樣了。他也不在乎,就是看着那根玉米棒,嘴裏都是苦,“你別吃了好不好,我這麽傷心,看你吃我又餓,可我不想吃東西。哇……”
杜志惡掏出玉米棒塞進烏蘭賀的嘴,“我找到可救二當家之人了。”
“真的?”烏蘭賀擦擦眼淚,大口啃起玉米棒。啊,哭多了真的好餓。
杜志惡拉進一破衣道士,“他是回魂大師,好不容易抓來的。”
玉米棒停在嘴角,幾顆玉米粒抖出。烏蘭賀再次蹲到床邊無心吃飯,這名字一聽就是騙子。
而他也和騙子一樣開始推诿,“哎呀,我都說了不輕易看病,我看病先推八字。”
烏蘭賀捂住耳朵,不想聽這些坑蒙拐騙之語,“杜志惡,找這種人幹嘛,把他給我吊起來,挂到城牆。”
“且慢!烏蘭賀,你八字克妻。”
回魂大師當場算命,烏蘭賀抱頭痛哭,“啊,我克白骨,我不活了!”結合今日之事,那更叫烏蘭賀沒有活路。
他哭得太慘了,哭得叫人腦殼疼,回魂大師想走,杜志惡擋住。不得已,大師只好去求烏蘭賀,“別哭嘛,姑娘八字給我下,也許有化解之法。”
烏蘭賀又有了幾分希望,可是……
“我不知道她八字。”他眼淚蓄在眼眶裏。
“不要緊,八字就是數。人之一生發生種種事,時辰地點皆是數,數與數互相聯系,合五行,以此推演,我就可得她是什麽命。你告訴我,何時何地遇到她?”
“二月初十,虎頭山。”杜志惡搶先道。
大師一合烏蘭賀八字,微微一笑,“你克妻,她克夫。若是強行結合,有違天理,建議你們還是不要成親。”
“什麽破命。”烏蘭賀拉上算命的去撞牆。
大師腳抵牆,“冷靜!凡是算命,都是因時度量。現在覺得命不好,不代表以後不好。”
“不能和白骨成親,還有什麽好。”烏蘭賀按着他頭,一定要撞死他算的命。
正是扭打不休時,烏蘭賀手中已空。白骨正提那大師聞着。
“你醒了!”烏蘭賀激動不已,跑上想抱住她,卻停了步。
他克妻啊!他害得她老被針刺。一把心酸一把淚,不敢靠近白骨,酸得他在原地咬袖子。
白骨還未發現烏蘭賀異狀,瞪着這大師。大師不敢動,冷汗交織,慌張拿出筆和紙,“姑娘,不喜歡這命,我給你重算啊,你叫白骨對不對?”
白骨拖他出屋,“你身上的藥草味,就是廢帝王宮裏的藥草味,你幫他們害人。”
“我沒有,我是被逼的,陳十一娘找到我,要我給她草藥。我好不容易逃出來,要出城,又被你們胖子抓了。”大師腳拖地,手中筆不停,寫上白骨二字。加上時辰,合上玉和山莊的點位,合上自己的八字。
白骨是誰啊?為何如此邪門!算算劃劃,不對啊,不應該叫白骨,這名不對……
再算再算,大師兩袖垂落,眼神驚恐,“撞鬼了!”
“嗒!”筆落紙落,大師拔腿卻難逃,白骨抓着道袍後領,他只能在原地蹦跶。
腳風攪起,紙從地上飄到白骨腳下。上頭“白骨”二字已被劃去,寫着“陳芍”二字。
這是哪般怪事?不及審問,身後又是一片沸騰。
山莊裏都是吶喊聲:
“不好了!廢帝和周子颢劫走。”
“俘虜營被人劫。”
“蜀陽城大亂了!”
又亂了,起因是熊孩兒扛城牆上的兩個人去種地。他覺得和他爹一起種地,種着種着人就好了。
哪知地裏遍地無人,熊孩兒踩的腳下就是肖王。
他沒死,但他瘋了,躺在地上閉目對天,“每天睜眼就是種地,閉眼睡一覺又種地。活着就是為了種地,不如直接變成地!”
單看肖王種地變瘋,那兩人奮力掙脫。熊孩兒追不上她們,吓得回去報信。
整座城大火連綿,巧是不巧,周子颢因被白骨踢出毒血,恢複神智。他劫出俘虜,挾王上令蝼蟻,讓他們燒殺搶掠,讓全城陷入恐慌。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只要站到我這一邊,我就放過你們。”
周子颢以恐慌為全城樂曲,張着手就如奏樂人。聽哀鳴嘶吼時,迎來一腳。
仍中胸懷,他卻紋絲未動,抓住踢他那腳,“你這一腳踢得真好,不愧是我小妾。”
他功力更增,握住白骨腳腕。白骨抽不開,反腿掃他眼睛,“誰是你小妾。”
為護僅剩的眼,周子颢擡了只胳膊阻擋,但另一只手仍緊握白骨腳腕,“陳十一娘說你就是陳芍,那你是我小妾。”
白骨,陳芍,這兩個名字似然重疊,就與那白紙上一樣。
熊熊燃燒的大火在下吞噬,它燃在餘光中,穿插出一片火光。在火光裏有人站着,那是不知存于何時的記憶,将白骨拖入深淵。
被虛無之火灼燒,虛幻的疼在皮膚每處灼起,疼得她只想縮起。
她的恐懼使周子颢得寸進尺。
白骨大呵,“滾。”
她明明如野獸吼斥,他仍把白骨抓在懷裏,把她拖進城樓。
城樓裏漆黑一片,白骨仍可見他身影的輪廓,還有他不斷靠近的眼睛。
他僅剩的左眼已變了滋味,審視帶着侵蝕,“這聲兒聽得都像,性子也像,我看你就是。”
夜色将人影勾勒出巨大的線條,他與小黑截然不同,像劇猛的石灰水,要把白骨融肉腐骨。這種靠近勾起了白骨本能的惡心,她出拳打去。
她太疼了,許出的力不夠打退他。又或許他多少有點病,越打他,他越不放,還笑得很開心,伸手來摸她臉,“你是我小妾,我怎麽弄你,你都該跪下來見我夫君。”
他手伸來,白骨張口咬住,牙毫不留情地刺下,越是疼就越咬,把他虎口咬出血。
這下徹底激怒了周子颢,他掐住白骨。
白骨用肘不停擊打,她閉着眼,強迫自己忘記火,忘了就不會痛。
不停地打,不論面對什麽,直到把周子颢摔出了門。
城牆慘叫而起,才叫烏蘭賀發現周子颢。随着白骨從城樓中爬出,烏蘭賀人如被箭射穿。
他奪了杜志惡的劍,不知哪來的輕功,跳上城牆對着周子颢紮去。
周子颢翻滾逃離,烏蘭賀一劍劍朝周子颢腿間紮下。沒有入魔,沒有發狂,可已沒個人樣,一點表情都沒有。就是化為冰冷的劍,只想把周子颢閹了。
周子颢因練了王上速成的天玄術,也已非曾經。他将烏蘭賀的劍一爪貫穿,與烏蘭賀在城牆對打,招招很辣。
招式間風起聲呵,白骨趴在城牆上,呸出好些嘴裏的血。她沒有回頭,目光再次被火抓住。
那張紙猶為深刻地刺入記憶,火又從那張紙上燒開,把“白骨”這個名字燒毀,把“陳芍”這個名字留下。
白骨堕在火裏,但整個城池的火已經滅了,廢帝的那些殘兵敗将逃了。這場勝利後,蜀陽城中的人都去追敵了。
蜀陽城空了。
空空的城巷飄蕩着回音,是女子哼着曲,如琴弦撥了一段,又停,再撥一段,斷斷續續,若遠若近。
片刻後,火光在城牆腳下浮游而來。
就是陳芍,她舉着火把望白骨。
在火把的映襯下,漂亮的舞衣發着光,陳芍像只花蝴蝶。城牆上兩個男人還在打架,陳芍知道那是為白骨而打,所以她唱起哀歌,笑着他們。
白骨從城牆翻下。陳芍多少驚訝,沒想到男人的争奪無法引起白骨的注意,而她卻奢望有人為自己争奪。
“你是誰?我是誰?”白骨下來,就是為問她這個。
又有好些模糊的畫面閃出,曾幾何時,火光燃燒,對面站着陳芍,唢吶正在吹奏。
陳芍揮出火把,随着她袖中撒出的,是回魂大師身上的藥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