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是甜的
第41章 是甜的
地面裂開許多縫隙,掉下去的話不知道會去哪裏,顧月時只能喚出分天劍禦在半空,因為陣眼已毀,秘境中的錯位時空正在恢複原貌,原來這裏其實并不算大,他們在半空中禦劍而行,沒過多久就找到了來時入口的地方。
最終他們趕在秘境完全塌陷前跑了出去,那道水晶門也在半空碎成粉末,消散在空中。
顧月時察覺到海底有股暗流在湧動,推測這裏很快就會漲潮,到時這裏将會被海水填滿,不敢多做逗留,從之前掉下來的洞口原路返回。
正如他所預想的那樣,随着秘境的崩落,海底也引發了海嘯,就在他們前腳從洞口沖出之際,海底發出一陣轟鳴聲,在短短幾秒的時間,海水就從洞口噴湧而出,頃刻間将那片沙灘全部淹沒。
辛杳小心翼翼的往下看,底下一片汪洋,綿延無盡看不到頭,她害怕的抱緊顧月時,小臉煞白。
就差了一點點,他們就都會被淹死在下面了。
在空中飛行了許久,顧月時帶着他們找到了一片可以落腳的地方,這才來得及喘口氣,這一路奔逃即便是他也耗盡心神,畢竟稍微慢一點就可能會死。
稍作歇息後,顧月時清點了下人數,确認一個不少。
在場唯二的女孩都一副被吓壞了的模樣,尤其是辛杳,她長這麽大是第一次面臨這樣緊迫的生死關頭,盡管她什麽都沒說,可顧月時到底心疼。
從儲物囊找到一包松子糖,顧月時拿了幾顆放到她手裏,輕聲說:“吃了糖就不怕了。”
辛杳于是聽話的捏了糖在嘴裏,嚼着嚼着就笑了:“好甜!”
顧月時雙唇微抿,一轉眼又瞧見坐在她不遠處的純雅,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手裏的油紙包上,會錯意的他便幹脆将剩下的都給了她。
純雅吃驚擡頭,可顧月時并沒有看她,放下糖後就離開了。
巫麟不幹了:“我的呢!”
“你一個男孩,吃什麽糖。”顧月時回道,“吃多了牙疼。”
Advertisement
聽說沒有他的份,巫麟臉一沉就要鬧騰,顧月時一看他這架勢就知道要死,扯着他走到旁邊,無奈的說:“你就不能憐香惜玉一次?”
“杳杳是小姑娘,又是你正經師姑,何必不依不饒?”
巫麟哼了一聲,不滿的道:“那女人為什麽也有!?”
顧月時語塞,總共也沒剩兩塊,他總不好太小氣,顯得點星宗過于寒酸,兩塊糖也舍不得。
他也知道巫麟委屈,這一路照顧辛杳伏珂出了不少力,總讓他吃虧也不是事,他也不過才十幾歲,哪有不嘴饞的。
“幾塊糖而已,等回去了,要多少都給你買!”
巫麟本來還不滿意,其實也不是幾塊糖的事,他就是不想顧月時對純雅好,可顧月時都這麽哄他了,他還有什麽不高興的。
就沖顧月時永遠都不可能哄純雅那女人這點,巫麟就能嘚瑟上天。
小王八蛋。
顧月時看他尾巴都要上天,在心裏不停暗罵,這根本不是收了個徒弟,怕是供了個祖宗,稍有不滿就作天作地。
一行人原地稍作歇息,顧月時拿着水壺低頭沉思,估摸着只有他們幾個人順利逃了出來,當初一起進去的那些修士可能早就死了。
這趟虧大了。
顧月時嘆氣,雖然他本來也就是想帶着幾個孩子見見世面,卻也沒想到最後竟然真的空手而歸,還差點折在裏頭,想想就不劃算。
他看了看時間,見幾個孩子也都恢複了元氣,和牧雲巳商量着準備打道回府。
純雅是青霄門的人,他在秘境裏頭也算護了她一路,沒道理出來了還要帶着她,但是考慮到她畢竟是個女孩,顧月時思量再三,讓陸向岚送她,只到青霄山下就回來。
陸向岚不敢怠慢,“是。”
純雅輕咬着唇起身,看着似是有些不舍,可顧月時一臉淡漠,池鴻又一副看熱鬧的表情,她最終什麽也沒說,跟在陸向岚身後下山,走得倒挺利索。
“啧。”池鴻摩挲着下巴壞笑,“顧真人果然魅力巨大,我看純雅那女人一顆心就撲在你身上了。”
“你知不知道她的手段啊?向來只有她玩弄別人的份,我還是頭一次看她這麽魂不守舍的,還真有幾分癡情種。”
“仔細想想,她家境不錯,模樣嘛……也算過得去,你真不考慮?”
顧月時懶得理他,不客氣的下逐客令:“池公子也該走了。”
“哎?!”池鴻瞪大眼睛,“你這就趕我走?”
巫麟翻了個白眼,嫌棄的說:“我們要回家了,難道還要帶着你!?”
“帶着我有什麽不好。”池鴻笑嘻嘻的,“我反正也沒事可幹,去你們點星宗坐坐,參觀一下!”
顧月時皺眉:“不行。”
“為什麽不行?”池鴻不依不饒,“我怎麽說也是平沭府未來當家,從外交角度講,這也叫門派交流,正大光明!”
顧月時眸色深邃,他盯着池鴻看了許久,仿佛試圖透過那張虛假的笑容窺見什麽。他直覺池鴻沒有惡意,卻又拿不準他到底有什麽用意。
或許他一早就看錯了,到底是平沭府的人,池鴻怎麽可能真的是個廢柴。
被他盯得後背發毛,池鴻臉上的笑繃不住了,輕咳一聲開始示弱讨好:“顧真人,咱們怎麽說也算朋友,朋友之間沒必要這麽防備,是吧?”
“再說,再說我也沒做什麽傷害你們的事,是不是?”
牧雲巳走上前,看了看顧月時,低聲說:“時間不早,我們快些走吧。”
顧月時回神,看着日頭西沉,于是就帶着巫麟他們繼續趕路。至于池鴻,反正他長了腿會自己跟上來,他拒絕帶他同行,卻沒辦法阻止人家一路跟着。
霧蒼山還是老樣子,哪怕山下已然開春,桃樹杏樹抽了芽,生機勃勃,可春風卻始終吹不到這裏,觸目仍是白茫茫的一片。
池鴻剛到山下就大大的打了個噴嚏,哆嗦了兩下就開始抱怨:“卧槽你們這裏也太冷了吧!?”
“真不人住的!”
“不願意就走,又沒人請你!”巫麟不客氣的說,“嬌氣。”
顧月時往山頂走去,辛杳忽然跳起來喊道:“師兄你看!是咱們一起堆的大雪人!”
大家順着她的手指看去,果然一個碩大無比胖嘟嘟的雪人憨态可掬的立在庭院處,滿頭釵環,還圍着個可笑的小披風。
不知怎的,那一刻顧月時心中也生出了種“回家了”的信念感,這麽多年他來來回回不停忙碌,很少有機會停下來感受,而如今看到過年時一起堆得雪人,聽着辛杳和伏珂高興的呼喊聲,他漸漸地也被感染了,恍惚以為自己是個離家多年的旅人。
裴元心的身影很快出現在門前,他還是老樣子,一身紅衣披頭散發,張開雙臂迎接奔向他的辛杳,一把将她抱起原地轉圈圈,真有幾分父女的樣子。
顧月時走到他身邊,裴元心抱着辛杳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他,“回來啦?”
“我等你們好久了。”
原以為至多七八天就能趕回,誰料外頭的時間竟過了二十多天,裴元心一個人在家守着難免寂寞,眼看着他們都回來當然開心。
“岚岚呢?”他掃視了一圈,沒發現自己心愛的小徒弟,疑惑地問了一句,“你們把他丢了?”
顧月時一見他那沒有出息的樣子就嫌棄,“沒丢。”
“我讓他送純雅回去。”
裴元心一臉意外:“你們還跟那女人一路了?”
“說來話長。”顧月時不想在門口說話,“你這是又喝了多少酒?”
裴元心哂笑,“一個人無聊,不喝酒還能做什麽?”
他怕又挨顧月時的罵,急于找話題轉移注意力,便在巫麟身上下功夫:“小巫麟有沒有想我啊?”
“好像長高了些。”
巫麟無語,看裴元心的眼神就仿佛一個傻子,拉着顧月時就要走,他才不和傻子說話。
池鴻蹲旁邊看完全程,大大方方上前打招呼。
要說這倆也算臭味相投,一個社交牛逼症,一個花花腸子浪蕩不羁,湊一塊竟然也能交上朋友,裴元心當即表示,池鴻愛在這裏住多久就能住多久。
顧月時頭疼,預感霧蒼山以後可能沒什麽太平日子過了。
許久沒回來,巫麟還挺懷念這裏,一跳躍上自己的小破床,抱着被子滾了一圈,像在外回家的小狗在窩裏撒歡。
顧月時覺着好笑,坐下後倒了杯冷茶,開口問道:“出去一趟感覺如何?”
“好玩!”巫麟從床上跳下,湊到顧月時身邊坐好,“我以後還想跟着你一起去。”
顧月時摸了摸他的頭,“那就要好好修煉。”
巫麟擡眼偷看,顧月時舉着瓷杯仰頭喝完一杯茶,雪白的脖頸微微彎成一個漂亮的弧度,喉結随着吞咽的動作輕顫。
大家都是男人,該有的都有,巫麟不是沒見過男人的喉結,可他就是着迷的看着顧月時,甚至差點沒能克制住自己的沖動,想上前咬上一口。
巫麟畢竟沒有經驗,不清楚“愛”和“欲”是分不開的,在池鴻的點撥下明了了對顧月時的情感,漸漸地那股感情就像是洩了閘的洪水噴湧而出。
也許陷入初戀的人大抵都是如此的,巫麟只覺得顧月時哪哪都好,哪怕他面上其實沒什麽表情,他也覺得美好。
他當然很想現在就把顧月時據為己有,可惜條件不允許。
巫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以他現在的這副模樣,別說顧月時,就是自己都嫌棄,遇事還要顧月時保護,無論如何也沒法讓人信服。
要趕緊恢複,這樣……
他又瞧了一眼顧月時,掩去了眼底的渴望。
顧月時絲毫不知身邊少年心中所想,要是知道,大約現在就能打斷他的腿。
是夜,顧月時打坐調息入定,整個人進入休眠狀态,只要不是地震,他一般不會醒來。
所以這就給了某些人可趁之機。
巫麟悄摸從堂外摸進來,他的床榻在外間,和顧月時的床鋪隔了一道門,可他卻在夜半時分偷偷地從自己床上跑下來,溜到了顧月時的塌前,屋裏沒有一絲光亮,可這不影響巫麟看清。
借着窗外月光,他看見顧月時一身白衣雙目緊閉盤腿靜坐塌上,雙手分別放在兩膝處,宛若一座白玉做的雕像完美。
巫麟忽然懂了顧月時為什麽總偏愛白色。越是他這樣的人,本來就越讨厭純白,可顧月時穿着白衣坐在月光下,卻勾得他骨血中有什麽東西躁動,隐隐的生出一股莫名的破壞欲,想要摧毀他。
魔族人霸道散漫,人均行動派,巫麟更是個中翹楚。在秘境中他就想這麽做了,只可惜怕被發現,現在屋裏只有他們兩人,有些事做起來便得心應手。
巫麟攤開手心,另一只手在其中畫了個奇怪的符,而後雙手結印默念,下一刻身形間就再黑夜中隐去,化作一道黑煙直奔顧月時的靈識而去。
顧月時入定沒多久,正在運行大小周天調息,忽然感到一陣強烈睡意,他雖覺得奇怪,卻又覺得或許是在秘境中損耗頗多有些體乏,便也沒做抗拒,很快就睡了過去。
他其實已經有很多年不曾做夢了,起初還會夢到前世種種,家人親戚朋友,可随着修煉時間長久,他漸漸也就忘卻了過去的羁絆,所以夢也少了不少。
他沒想到今夜竟會又開始做夢。
夢中的場景很熟悉,仍舊是他自己的小屋,屋內的一桌一幾都分毫不差,甚至屋外飄着的雪落在身上的冰涼觸感都十分真切,假如不是他定力超群意識頑強,恐怕也會迷惑以為這是現實世界。
他在屋裏轉了一圈然後往外走,不知為什麽,好像總有種力量催動他往外走,仿佛有人迫切的想讓他看什麽。
顧月時順着那股力道走了出去,外頭一片豔陽天,陽光照在雪地上反射着刺眼的光芒,他往前又走了幾步,依稀看到院中有人。
黑衣青年手提長刀在院外比劃,刀鋒卷起漫天飛雪,發出震耳的嗚鳴聲,輕易的将一塊巨大岩石砍成無數碎片。
顧月時停下腳步,靜靜地看着那黑衣青年,欣賞他矯健利落的身姿,越看越覺得那人眼熟。
不一會兒,那黑衣青年終于轉過頭來。
顧月時瞪大眼睛,啞然無聲。
這張臉他見過一次,在金亭山魅妖的環境中,甚至可以說他救過自己。
“麟兒……?”
顧月時下意識的喚了一聲,而後下一秒才發覺自己魯莽,這人雖然和巫麟長了一張臉,可到底是他幻覺出來的人物,應該算不上是巫麟。
那青年聽到他的呼喚眼睛一亮,提着刀颠颠的跑來,像極了一只純種哈士奇向着主人飛奔而來。
“顧月時!”
被他狠狠撲了一把,顧月時險些被他的大力勒得吐血,“起開!”
巫麟仗着自己個子高死活不撒手,埋頭進顧月時的脖頸間來回蹭,既依賴又歡喜,顧月時被他抱個滿懷,推又推不動,暴躁想罵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巫麟才滿足松開他,居高臨下低頭看着顧月時,得意的說:“我比你高。”
顧月時揉着酸疼的肩膀擡頭,目測這家夥至少兩米左右,也不知吃什麽長的,敷衍的說:“是是是,你最高。”
巫麟聽不出好賴話,以為顧月時真心誇贊,整個人就更嘚瑟了,圍着他不停打轉。
顧月時無奈扶額,原本還不确定這人是不是巫麟,可現在他一百個肯定,就這傻透了的行事做派,絕壁是他那小混蛋。
個子高長得帥有屁用啊,一動起來就像個傻子。
巫麟恨不得全方位給他展示自己的傲人資本,好叫顧月時知道他才不是什麽小孩。
顧月時被他繞得頭暈,不耐的說:“停下!”
“顧月時,你看我如何?”
巫麟回身沖他嚷嚷,順帶張開雙臂,讓他看看自己發達的四肢肌肉。
顧月時一愣。
陽光下,巫麟的眉眼俊朗笑容燦爛,一身黑衣威風凜凜氣勢鋒利,手提長刀立于雪地,黑白交映宛若紙上一滴重墨。
劍眉星目,意氣風發。
顧月時作為一個工科男,腦子裏只能閃過這兩個詞,而巫麟顯然不止這兩個詞可以形容。
“我是不是好看極了?”巫麟嘴角笑意不變,顯然十分驕傲。
顧月時單手捂臉,又好氣又好笑,“哪有人上來就誇自己好看。”
“你還要不要臉了?”
巫麟輕哼一聲,“我就是好看,你都看傻了。”
顧月時無奈,這說話的口氣活脫脫就是小混蛋。
巫麟提着刀在雪地裏站了一會兒,眼睛微微轉了一圈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扔了刀跑來,就在顧月時以為他又要顯擺自己的肌肉時,他的唇上忽然被什麽東西啃了一下。
巫麟大搖大擺的用牙咬了一回合,嘗了半天,滿意點頭:
“甜的。”
“老頭沒騙我。”
顧月時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