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要油鹽不進

第37章 說謊的人37

第37章 說謊的人37

繁茂的枝葉被一根手杖微微挑開，霧藍色的眼瞳中倒映出了一位身穿鬥篷風衣，帶着頂圓禮帽，三花發色的老先生，而眼神鋒利的青年也微微一愣。

“夏目漱石……先生？”

“正是我。”夏目漱石先是整了整被樹枝劃歪的禮帽，又撣開落在衣服上的落葉，然後朝着已經收斂了面上表情的佐伯然微微一笑。

“好久不見了，佐伯君。”

夏目漱石今日出現在這裏，是巧合還是……果然自己之前隐約感受到的契約之線是來自這位老先生的呢。沉吟片刻，佐伯然嘴角噙着笑，微笑地向着面前的老先生颔首。

“日安，夏目先生，您的到來讓這裏的陽光都明媚了起來呢~”

反正自己之前說的也不是不能聽的事情，不然他也不會一直等到中也君走遠才點明，不過夏目漱石故意搞出一點動靜……找他是為了什麽呢？

【不會是看見三刻構想已經成型了，急着讓你快點去當磨刀石吧？】007湊到耳邊叽裏咕嚕的道，雖然就算它大聲一點能聽見的也只有一個人。

【不太可能……按我前段時間調查的情況，異能特務科算是比較強勢的一方，武裝偵探社規模小但穩定，反倒是港口mafia可以說是不僅體積大還跟個定時炸彈一般。】

小公園這塊偏僻的小角落公共椅子倒是挺多的，剛好佐伯然和夏目漱石一人一個，此刻靜谧的氛圍與兩人臉上如出一轍的社交微笑，把一個散心休閑的綠茵地仿佛當成了個嚴肅的會議室。

【森鷗外當然能夠完全掌握港口mafia，但這需要時間與事跡，而我也需要準備的時間，到了那個時候才是一個穩定的三刻構想。】

“不知道夏目先生今日來找我是有什麽事情要提前告知于我，必定謹記。”秉持着要尊老的原則，佐伯然沒有像之前在圖書館那次沉默以對，畢竟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就不要浪費時間為好了。

“既然佐伯君直入主題，那我也就直說了。”夏目漱石微微一笑，拄着手杖的手摩挲着，目光遙遙落在了某一處地方——是擂缽街，“佐伯君認為擂缽街是怎麽樣的存在？”

好吧，看來這位老先生是真的躲在這附近聽到了他和中也君他們聊天的全過程了，看着面前神色自若微笑看自己的老先生，佐伯然垂眸斂過無奈與複雜。

不是傳說中在超越者之下，日本最強的異能力者嗎，為什麽還有閑心跑來聽他的牆角啊？

“該知道的，夏目先生您應該也都知道了。”青年同樣看向擂缽街的方位，不過以兩邊的距離大概也只能看見那海與天的相接的一條線。

“我只是一個外來者，沒有資格去評判橫濱人對于擂缽街的态度好壞的正确與否，我只知道擂缽街是這座城市的疾病，而打理城市的人卻選擇性地忽略了它。”

“當然啦，我也知道想要修剪好雜亂的枝丫是有多麽的困難。”佐伯然俊美的面容上顯露出無奈，沖着微笑傾聽的老先生一攤手。

“擂缽街是橫濱地下組織新生力量的來源之一，并且占比很大，還是絕佳的藏污納垢的垃圾場。将擂缽街整頓無異于是與整個橫濱地下組織，以及那些上層人員的對立。”

說着說着，察覺到也把自己給打進去的青年忍不住輕笑出聲，手握拳抵着唇，保持風度翩翩的儀态。

“當然，作為既得利益者，我好像更沒有這個立場去譴責那些人的不作為。”

說着，青年朝着夏目漱石無奈的聳聳肩。

“這樣嗎，佐伯君是這麽認為的啊。”夏目漱石面色如常，眼底倒是劃過些許的贊嘆。

他聽說過很多橫濱的民衆稱呼擂缽街為孕育罪惡的毒瘤，卻在犯事之後大多逃往他們所厭惡的地方，也知道諸多上層的官員認為它是可以抛卻底線的游樂場，而對于追逐着利益的商人，那一小塊地方便是絕佳的走私中轉站。

人人都在厭惡擂缽街，但卻又都離不開擂缽街。

“佐伯君對于我們之間的合作有什麽計劃嗎？”夏目漱石突然提起相差甚遠的話題。

“目前還沒有設想，不過我倒是很願意聽取閱歷豐富的您的意見。”佐伯然頓了頓，大概猜到了夏目漱石這次來找他的目的，但還是不動聲色的颔首，面上擺出晚輩的謙遜之色。

“不知道佐伯君是否有想過以擂缽街為起點？我想更混亂的地方對于我們的目标更有助力。”夏目漱石微微一笑，道：“當然，這只是我的個人意見，佐伯君也可以憑自己的意願行事，我相信佐伯君也一定會做的同樣完美。”

“……哈哈，咳！”盯着夏目漱石淡然自若的雙眸看了許久，佐伯然自顧自地笑出了聲，然後咳嗽兩聲收斂道：“明明是您說着要直說，怎麽現在又委婉地讓您面前的小輩我來猜呢~”

“哈哈，抱歉，是我的錯。”知道佐伯然的言外之意是答應了的意思，夏目漱石夜忍不住露出些許笑意，配合着佐伯然地打趣。

“就算你不說，其實我也會考慮的。”知道面前的老先生是個好脾性的，佐伯然也調侃道：“再這樣下去，您就要多上幾根白頭發了。”

“哈哈哈，其實只要結果是好的，哪怕是再多上幾根也無所謂。”夏目漱石神色放松之中有有些悵然若失，“這大概也是我最後能做的了，接下來也就只能交給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眼見着面前的青年神色變得凝重，眉頭蹙起，夏目漱石才一轉神情，是惡作劇成功之後的洋洋自得，和以往佐伯然的表情相差無幾，是個難得有小孩心态的老先生。

“只是隐退而已，佐伯君剛剛那是什麽表情？”夏目漱石哈哈一笑，沖着青年揚起眉梢，“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嗎？”

“……”真被吓了一跳，反應過來自己白緊張的佐伯然頭上好像浮出了三根黑線。

“夏目先生您……開心就好。”

此時有一位惡作劇慣犯在強顏歡笑。

【哈哈哈！哈哈哈！！！】目睹全過程的007一點都不給自家宿主留面子，笑得歡快的很，恨不得把自家宿主吃癟的事情廣而告之，可惜做不到。

【你也有今天啊宿主！笑死我了，這要叫什麽來着，哦對——吓人者，人恒吓之！】銀白色小光球的光芒大方，颠颠地懸浮在半空中東倒西歪。

【……請不要在這種事情上這麽積極，007你到底是站在哪邊的啊！】佐伯然無奈。

【我哪邊都不站，我就是個喜歡看戲吃瓜的樂子統！】007磕着賽博瓜子，說得理直氣壯。

【真有你的啊，007！】佐伯然再腦海中咬牙切齒道。

【過獎，過獎了。】007得意，【是宿主你教的好呢QwQ】

佐伯然：【……】不，他可沒教過這個，007這個家夥到底在系統論壇上學到了什麽！？

還他原來的天真可愛，單純好逗的007啊！

最後，佐伯然禮節性的微笑，目送着神色帶笑的夏目漱石的離開，盯着老先生逐漸遠去的背影，霧藍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僅留出一條縫隙，神情變得若有所思起來。

“三花貓……還有相似三花的發色……”

嘶，他好像聯想到了不太可能的事情，嗯……不太可能吧，但是感覺有點關聯呢。

【你在想什麽啊，宿主？】見夏目漱石的人已經走遠，但是自家宿主還目視前方久久沒有回神，007耐不住好奇的詢問道。

【我嗎，我在想之後要不要也給夏目先生送上一份別出心裁的驚喜哦~】佐伯然臉上淺淡的笑容逐漸加深，眼眸中的神采透露出一股躍躍欲試。

【……】感覺自家宿主此刻開朗的笑容之下隐藏着“奸詐狡猾”，以及那熟悉至極的惡趣味前兆似的神色，007感覺自己的代碼出現了和人類的某種行為相像的狀态，比如……打哆嗦。

希望那位剛剛離開的夏目先生，不要再出現在自家宿主的眼前，007發自內心的送上了它的祝願。

它家宿主現在的身份雖然看着溫溫柔柔，做事如沐春風，但實際上可是一個喜歡惡趣味的，屬于睚眦必報類型的人！

電子祈禱.jpg

*

現在沒人來找他了，但是佐伯然接下來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然後就突然發現自己現在閑下來以後，內心竟然還有一種莫名的惆悵感。

感覺好無聊啊，要不還是回港口mafia的辦公室裏呆着吧。

佐伯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奇怪，我也沒發燒啊。”自己是不是有病？

摸魚難道不香嗎，自己熬了一整晚，今天從上午到現在下午都還沒閉眼休息一下，結果剛閑下來的心态竟然是——自己想要997！

痛苦面具.jpg

好無聊啊，任務，公務全都做不了，只能去做支線，難道要去偶遇個世界支柱來給他刷刷印象分嗎。

而就在青年神思不屬站在十字路口的紅綠燈旁，絞盡腦汁在想自己接下來要幹什麽的佐伯然，自己襯衫的袖子被一個小貓撓似的力道拉了拉。

“佐伯君，亂步大人需要幫助。”

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佐伯然被清脆且熟悉的少年聲叫回了神，然後灰金色短發的青年一低頭，霧藍色的眼眸就看見了——一身棕褐色的偵探裝，翠綠色的眼眸半眯起，灰撲撲的貝雷帽被歪歪斜斜地壓在胡亂翹起的黑色頭發上，有過一段緣分的某位小朋友蹲在地上，白淨的臉蛋上還沾有些灰塵，鼓着臉癟起嘴，看的那叫一個可憐兮兮。

【哇噻，宿主你心想事成了诶！】

佐伯然第一份反應是——自己一語成谶；之後他的第二反應是——亂步君難道被福澤先生給掃地出門了？

“沒有！絕對沒有！！！”看清佐伯然臉上想法的江戶川亂步猛地睜大眼睛，那雙翠綠色的眼眸寫滿了“你怎麽可以這麽想亂步大人”的譴責。

“亂步大人只是迷路了，不許胡亂猜想！”

“咳咳，抱歉抱歉。”也覺得自己實在是腦洞大開的佐伯然忍俊不禁，伸手拍了拍小偵探沒注意弄到帽子和臉上地灰塵，欣然地拿出口袋裏的手機。

“亂步大人知道福澤先生的聯系號碼嗎？”佐伯然微笑問道。

“……亂步大人沒記住。”小偵探的臉上有那麽一點點的心虛。

“那……武裝偵探社的呢？”佐伯然點了點頭，覺得不打緊。

“……亂步大人沒記。”小偵探轉過頭不再看佐伯然的眼神，然後又理直氣壯。

佐伯然＆007：【？？？】

深吸一口氣，佐伯然顫抖着手講手機收回口袋，半蹲下身與小偵探的翠綠色眼眸直線對視，一手拍在小偵探瘦削的肩膀上，一手扶額。

“亂步君……”佐伯然語重心長的說道：“你是怎麽從偵探社出來的？難道偵探社裏的成員都在忙，沒空帶你出來嗎？”

“是亂步大人想吃偵探社同一條街的一家新開的甜品店啦，亂步大人覺得路這麽近就沒讓其他人跟着啦！”江戶川亂步昂着頭。

【武裝偵探社距離這裏有多遠？】佐伯然感覺自己此刻冷靜極了。

【……走路的話要半個小時，開車要快一些，只需要五分鐘就夠了。】007覺得它忍得好辛苦。

【同一條街……路這麽近……不需要跟……】佐伯然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亂步君是怎麽有自信說這種話的啊！

“我先送你回武裝偵探社。”佐伯然拉着江戶川亂步上車，讓007給他指路。

“不要！”江戶川亂步拉住佐伯然正要收回的手腕，“亂步大人想要先去甜品店！”

【怎麽這麽像是小孩闖了禍，生怕自家大人不給自己喜歡的東西，所以在被家長知道前先搞到手？】007嘀嘀咕咕。

佐伯然不置可否。

“這簡單啊。”佐伯然挑眉，“可以先回去報個平安，然後讓福澤先生帶你一起去！”

“那是今日限定，過會兒就沒有啦QAQ”江戶川亂步可憐兮兮的看着佐伯然，企圖萌混過關。

佐伯然沒有說話，環臂置于胸前，霧藍色的眼眸眯起，好像在考慮要不要按照江戶川亂步說的來。

“亂步大人可以幫佐伯君呢找東西……嗯？”說話的聲音一頓，江戶川亂步蹙眉，“已經找到了嗎？亂步大人竟然不知道。”

江戶川亂步還盯着面前的青年看着，佐伯然眉心一跳，之前毫無秘密的不适感又來了。

“佐伯君來這裏是要和認識的人見面……”江戶川亂步語速極快的喃喃道：“有擂缽街羊的人，還有一個……大人物，你們在計劃一件大事……唔！”

只是想知道江戶川亂步能再說些什麽的佐伯然悚然一驚，手忙腳亂的捂住江戶川亂步叨叨個不停的嘴巴，有種自作自受的欲哭無淚。

“乖，亂步君你什麽都不知道。”佐伯然低頭對上澄澈的翠綠色眼眸，“亂步君很聰明，所以要不知道，知道了嗎？”

被捂住嘴巴，說不了話的江戶川亂步點了點頭。

佐伯然這才松開手，沒好氣地揉了揉江戶川亂步的腦袋。

“果然下次就應該在亂步君開口之前就捂住你的嘴。”也幸好有007确認周圍都沒有人在，不然佐伯然也不敢再試探着江戶川亂步的能力。

“除了這個，亂步大人就什麽都看不到了。”江戶川亂步嘟囔一句，“佐伯君的身上就好像是被濃霧籠罩了，亂步大人什麽都看不清。”

“真是什麽都敢說啊……”佐伯然靠近江戶川亂步，壓低聲音陰恻恻地說道：“亂步君難道忘了……我可是mafia。”

聞言，江戶川亂步重新眯起了那雙過于幹淨的翠綠色眼眸。

“一點都不可怕哦，佐伯君。”白皙的臉上輕松中還帶着惬意。

完全恐吓不到小偵探，沒有一點身為港口mafia五大幹部之一的逼格的佐伯然：“……”

這就是心中有底氣的自信嗎？

“我想了想，我覺得還是先把亂步君送回武裝偵探社好了。”佐伯然笑靥如花。

“！！！”江戶川亂步睜大眼睛，就像是被領住了後脖頸的黑貓崽子，“不可以！”

“嗯~”佐伯然惡趣味上來了，摸着下巴，“那亂步君就給一個可以說服我的理由？”

“亂步大人不會把佐伯君今天和那個大人物密謀的事情說出去的！”

“不算。”佐伯然笑眯眯搖了搖頭，“說起來，這位大人物還與武裝偵探社有些淵源呢~”

所以他完全可以找到夏目漱石，讓這位曾經還為武裝偵探社拿到了異能開業許可證背書的老先生出面和江戶川亂步談談心。

完全無法反駁……一眼就看出了佐伯然心裏那點小九九的江戶川氣鼓起臉頰。

“還有嗎？”扳回一局的青年神情舒暢，循循善誘地道：“如果沒有的話我們就要回武裝偵探社了哦~”

不行！絕對不行！

江戶川亂步微微睜開眼，眸中湧動地情緒如手術刀般犀利，試圖去剖析面前青年的一切，而目的嘛……當然只是為了拯救自己去吃今日限定的甜品的機會。

“亂步大人今年十八歲，還沒有到法定成年的年齡哦。”

佐伯然依舊抱着手臂擺在胸前，看起來悠哉極了，就是那張俊秀的臉上逐漸地失去了盈盈的笑意，只剩下臉上那名為“微笑”的表情。

此刻的青年倚靠在車門上，一動不動。

“可以嘛，佐伯君？”知道已經事情已經穩了的江戶川亂步神色飛揚，還開心地伸手在青年霧藍色的眼眸前晃了晃。

【叮，江戶川亂步（世界支柱）印象分刷新：50%（十分好拿捏的臨時鏟屎官）】

【宿主——HP-0.】

銀白色小光球悄悄地從肩膀上懸浮到空中，遠離了自家宿主周身凝聚的低氣壓，007同情之餘還加了一把火，在佐伯然耳邊輕聲補充：【Game over.】

【自掘墳墓。】對此，裁判員007這樣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