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遇江南31
遇江南31
走進排練室，姜楠與幾位她并不相識的同事打了招呼，将行李箱推至一側靠牆處時，視線有意無意瞥向旁邊放置着的一架鋼琴。
一般在戲劇排練室中，她較少會看到這些樂器。
有人幫她遞了只小板凳過來，她道謝接過後與大家并排坐在最側邊，從随身帆布包裏拿出劇本與紙筆，翻看時也聽到了大家對于劇本內容的讨論。
導演兼編劇孔山此時就坐在他們中間，她能聽到那塊區域的讨論聲的确更熱鬧一些。
“诶，劉哥去哪了，剛還在這給我們講戲來着，怎麽一擡頭人就不見了？”
人堆裏忽有人開口問了一句，一時間姜楠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去。
她正想替劉飛回答一句，另一位女同事先做出了解答：“那是你看劇本太專注，劉哥剛才看了一眼手機就出去了，說是去接個人。”
“誰啊？”最開始提出問題的那位男同事下意識脫口而出。
女同事搖了搖頭，“那誰知道啊……”
這一男一女兩個人之間看起來關系挺熟，顯然是認識的，姜楠則對他倆都不熟悉，不過也能叫得出名字來。
女演員叫葉瑤，男演員叫江維，兩位都是圈內知名度稍高一些的演員，姜楠大學時也曾觀看過他們各自的話劇。
見沒有人回答，她主動開了口：“我剛剛碰到劉老師了，他說是去接伴奏老師。”
“哦……”江維恍然大悟，指着鋼琴，“我說呢，難怪這裏有架鋼琴。”
大家對這件事顯然并不怎麽關心，又開始聊他們的，姜楠也看了一眼牆上挂鐘，繼續獨自翻閱劇本。
她忽然沒來由想起與自己一同走進劇場的秦嘉遇，不知道今日在這座劇場裏會上演哪幾出戲，她興趣也被挑起，但也明白前一兩個月的排練裏多半也沒時間去看任何一部劇。
不對！
正在思考的姜楠驀地一激靈，一些無意間被她遺忘的碎片在此刻猛地灌入她腦海。
鋼琴伴奏……小秦……秦嘉遇……
她下意識擰起眉心，竟險些忘了這件事。
之前劉飛在群裏說出秦嘉遇的名字時，她還無法完全确認他們是同一人，可是現在，不正好有個非常充分的證明擺在她眼前嗎？
這一次她可以徹底确信，秦嘉遇之所以來了這座城市，來了這座劇場，其實并不為觀劇，為的根本就是他們這部劇。
兩個人在這裏遇見，并不一定純屬巧合，其實它是一種莫大的，逃不開的緣分。
強按下躁動的心，姜楠轉而又想到另一件事。
那麽秦嘉遇呢，他是否知道他所參與的劇正是自己這部《蝶影》？
姜楠不準備耗費精力去猜，先等自己這個猜測被劉飛帶進來的那個人證實。
之後幾分鐘的時間裏，陸續又有演員走進來，也如姜楠那樣各自坐在了小板凳上，也有人直接往地上一坐。
姜楠并不受影響，始終低着頭專注于劇本內容。
很快劉飛也重新走入排練室，與去時不一樣，這次他身後跟了道陌生身影。
迅速環視一圈确認過人員後，他開口嗓音嘹亮，“人都齊了吧，那我們開始吧。”
在場所有人，紛紛擡頭看向他，随即目光越過他，看到了他身後那個人。
他們之中絕大部分人對那人不感興趣，視線僅随劉飛移動，唯有姜楠，目光不自覺在那人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眼底不見多大震驚，反倒平靜如常。
随即她移開目光，也跟随繞過人堆正向前走的劉飛。
察覺到姜楠視線的秦嘉遇還是晚了一步，當他看向姜楠時，對方早已重新背對他。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的鋼琴伴奏小秦……小秦，你随便找個地方先坐。”
與大家簡單介紹過秦嘉遇，劉飛不再把重點放在他身上，“好，現在我們直接進入正題。”
他與孔山站在最前方臺階上，與大家開始圍讀劇本。
正式進入狀态之前，姜楠又回頭看了一眼秦嘉遇，瞧見他獨自默默坐于他們最後方，也從包裏拿出劇本與本子，随時準備做記錄。
再收回視線時，她眼裏隐隐亮起淡而柔和的光，眼底浮出一層淺淺笑意。
-
不知不覺間，這場劇本圍讀會從十二點半一直持續到了下午四點。
姜楠始終将注意力集中在劇本上，這三個多小時于她而言走勢飛快，絲毫未感覺到任何疲憊，反而樂在其中，還嫌時間過得太快，她還不能盡興。
等到結束時，她才感覺到自己已是饑腸辘辘，空空如也的肚子正在發出抗議。
她早餐吃得早，為趕時間也沒有吃午飯，正逢中場休息，她索性暫時放下劇本，站起身來。
保持同一姿勢時間長了，她肩頸有些僵硬，向後門走時順勢扭動一番脖子。
她特意在秦嘉遇身旁停下，靜靜注視着他，見他仍在本子上寫着什麽，不知是否新産生的創作靈感。
她就站在他身側，他卻絲毫未察，觀望片晌，她也不去打擾對方，轉身離開。
秦嘉遇反應再次慢了一拍，當餘光裏出現一雙忽然旋轉的白鞋時，他這才有所察覺，怔怔仰頭，眼裏倒映逐漸遠去的那道高挑身影。
劇場周邊必定少不了小餐館，姜楠來時就看到了幾家，走出劇場後，她也無所謂往左還是向右，只依照自己習慣先往右去。
走出幾步路後，忽有一抹身影出現在她身側，與她同行。
熟悉感撲面而來，向自己左側看去之前姜楠已能猜到對方是誰，等她轉頭時，看到與所想一致。
“去吃飯嗎？”
耳邊傳來秦嘉遇溫潤的嗓音，姜楠點了頭，“嗯，有點餓了。”
“可以一起走嗎？”
“當然可以。”
逐漸走出一段距離，姜楠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忽然輕喚一聲：“秦老師。”
之前在無奈之際喊他小秦時，她實在覺得別扭，如今對方成了劇組伴奏老師，她喊這一聲也就名正言順。
秦嘉遇顯然并不能一下适應這個稱呼，有些詫異地望向姜楠，須臾才問：“怎麽了？”
“很高興又再次見面。”姜楠忍不住笑笑，這件事自己說出來都覺得有趣，“沒想到昨天我們還是觀衆和演員的關系，今天就很奇妙地成了同事。”
“是啊，挺不可思議的。”秦嘉遇擡頭看向天際，也不禁感嘆。
世界之大，天地寬闊，沒想到又能在這裏遇見，也慶幸得以再次遇見，成為能夠共事的人，共同去完成一部劇的從無到有。
随即他重新看向姜楠，問她一句，“想好吃什麽了嗎？”
姜楠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原本想着一切只随眼緣，看到什麽是什麽，“還沒，但想吃點清淡的，如果路上碰到面館之類的，那就吃碗面吧。”
“好，我也是。”秦嘉遇目光越過街道，指向斜對面一家餐館，“那家怎麽樣，盧家面館。”
姜楠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那家裝修簡潔的面館。
店面不大，遠遠望去店裏顧客似乎還不少，看起來生意火熱，許是源自他家味道不錯。
“好啊，就那家吧。”
姜楠随秦嘉遇穿越馬路，走進店門大開的盧家面館。
左右兩側座位已坐滿人，騰不出半點位置，他們兩個人也并不急于換一家，先看牆上貼着的那兩張菜單。
他們運氣不錯，在前臺點完餐後，剛好靠門一桌顧客起身離開，給他二人騰出一張四人桌。
姜楠與秦嘉遇面對面而坐，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移開視線。
姜楠垂眸，目光落在身前木桌側邊貼着的幾張卡通貼紙，看起來還很新，像是剛貼上不久。
她忽然想起剛才在前臺看到的一個小姑娘，約莫四五歲，穿一身粉色公主裙，坐在角落裏認真給手中洋娃娃梳理着頭發，一下又一下細致地梳着。
這讓她不由憶起小時候的自己，似乎有那麽一個年齡段，她也曾将自己幻想成一位小公主，只不過大概那時年紀尚幼，她對這段記憶十分模糊。
或許，大多數女孩兒時都會有個公主夢，而長大之後，她更想體驗百态人生。
想到這裏，她又擡眼，看向對面的人。
秦嘉遇目光似乎随她而動，也正在看那幾張貼紙，等她看向他後，他同樣擡起頭，又一次與她撞上視線。
一時間，在他二人之間彌散開一股稍顯尴尬的氣息。
還是姜楠先打破這種怪異的氛圍，主動問起：“秦老師，你之前也是在劇組當鋼琴伴奏？”
秦嘉遇搖頭說不是，“我算是一名鋼琴老師，之前都是教學生學琴，當伴奏是我第一次。”
姜楠不再問下去，她記得劉飛在群裏說過的話，有關于秦嘉遇如何被他們選中，是因為他的老師向劉飛推薦了他。
“我聽過你那首伴奏，劉老師在群裏發過。”
秦嘉遇平靜的眼裏在聽到這句話時冒了些微光，姜楠看得出，他似乎是在期待着自己給出評價。
于是她順勢又說：“特別好，當時把我的情緒完全帶起來了，我一直覺得會創作的人很厲害，不知道有沒有這份榮幸能聽聽你的其他作品？”
對對方有所期待的，其實并不止秦嘉遇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