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遇江南20
遇江南20
上午的排練與下午的演出都還算順利，謝幕時，演員再一次獲得觀衆們由衷的熱烈掌聲。
在掌聲的簇擁下，姜楠滿含笑容掃視着臺下觀衆。
今日沒有李向陽出演的場次，前排舉着相機拍他們的觀衆明顯銳減，超不過兩三個，用手機錄下返場的觀衆倒是未見減少，這些人裏沒有姜楠眼熟的，顯然都是新一批觀衆。
能吸引到不同觀衆來看她們的演出，再看大家的神色，這一場觀看下來似乎也都心滿意足，其中也不乏被故事內容感動到潸然淚下，此刻仍在抹淚的觀衆。
大家各有各的感觸，這對于姜楠這些演員們來說，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離開舞臺之前，她有意無意在人群中張望，臉上保持着微笑，眼裏也始終笑意滿滿，對大家誠摯的感謝都寫在她眼底。
直至這一圈掃完，她也慢慢挪開眼，擡眸看向劇場上方。
頭頂是刺目的燈光，那麽多亮眼的小燈泡，就好像夜晚閃爍着的星星，她稍稍避開目光，眼裏那些小圓光都仿佛連接成線。
時間關系，她很快收回視線，随大家一同下了臺。
在後臺短暫休息時，她再次收到一條陌生信息，休息室中平靜寧和的氛圍也因此被打破。
只是這一次，她不用看那個昨日已見過幾次的手機號，對方也無需自報家門，她便已知曉對方是誰。
若非張航，又還有誰會在如此湊巧的時機給她發來消息，發的還是與昨日近乎相同的句式，說他正在臺下等着她，等她過來一起去吃頓飯，晚飯也好下午茶也好，敘敘舊、聊聊天。
姜楠腦中忽起一陣轟鳴，意識到若自己不去直接面對張航一次，而是選擇避開，那自己接下來這幾日多半都會遭受對方糾纏。
張航無法進入劇場後臺，但她也不可能永遠待在後臺不出去，她總要從這裏走出去，總要經過劇場門口，經過酒店門口。
而在那些地方，她知道自己多半會再次見到陰魂不散的張航。
-好，你在劇場門口等我。
給張航回了消息，姜楠起身調整好情緒，與容姍簡單提了一句今天臨時有事，不與她一起去吃晚飯，随即轉身走出休息間。
她沒有再去查看張航是否回複，徑直前往劇院大門口。
對方來也好，不來也罷，她既然說了在此處與張航見面，就不會再去其他地方。
走在長廊上，姜楠步伐稍慢，仍在回想着自己究竟曾在無意之間做過什麽事，以至于張航現在非得抓着她不放。
她最終未能找出這個答案，索性也不再多想。
張航動作很快，姜楠到達大堂時，已看見門口站着的那道身影。
從下電梯開始，那人便始終直勾勾地盯着她這邊的方向。
對方目光像是利箭劃破空氣向自己射來，姜楠感到不适，下意識想要移開視線，卻又硬生生忍住，視線連同腳步都一同正面迎上去。
當她走到張航面前時，張航早已變了臉，原本陰冷的臉上被笑意所取代，只是這笑意由姜楠看來，實在有些不懷好意。
“來了。”張航擡手探向姜楠肩膀。
姜楠只是靜靜站立着，眼看張航的手向自己伸來，不避不躲，神色淡漠。
那只手最終并未搭上她的肩，在即将觸碰到她肩膀時忽然停住，靜止短暫兩秒後又縮了回去。
姜楠看見他臉上笑容更深，而她自己心中那股突然生出的寒意也因而更加凜冽。
很顯然，張航剛才的行為更多是在試探，試探自己是否會怯于他的觸碰。
“一起去吃個下午茶？”收回手後，張航雙手自然插兜，問了一句。
姜楠沒有說話，只輕輕點了頭。
兩個人往外走，盡管走在同一條直線上，他們之間卻至少相隔兩人寬的距離，是姜楠刻意與張航保持距離。
“就這麽怕我？”走出一段距離後，始終不見姜楠向自己靠近，張航終于開了口。
他語氣不算森冷，依舊保持着那幾分笑意，而後忽從鼻腔噴出一口氣，伸手去拉姜楠的手臂，“不用害怕，大庭廣衆之下我哪敢對你做什麽出格的事情，我們只是去喝個下午茶，順便聊聊天，這麽簡單的要求都不能滿足我嗎？”
姜楠躲開他的觸碰，冷然出聲：“張航，請你自重。”
張航的手頓在半空兩秒，沒有驚訝，沒有惱怒，似乎事先已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好好好，那就聽你的。”
看起來他是向姜楠妥了協，說出的話聽來卻實在敷衍又不耐煩，冷不防又補充一句，“暫時先聽你的。”
姜楠微微垂下頭，無聲冷哼一句，只覺得萬分諷刺。
她對大學時期，自己與張航嘗試着在一起時的那段短暫經歷有一個比較模糊的印象，但她可以肯定的是，此刻站在她身邊的這個張航，與那時的張航判若兩人。
樣貌變化不大，性格變化卻足夠讓人瞠目結舌。
倘若那時當真是僞裝，那他演技确實不錯，在學生時代就已有所體現，是塊當演員的好料子，可惜在做人方面，他不一定算得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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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稀疏人群，姜楠随着張航走進一家咖啡館，進來時她特意看了眼店名——遇見咖啡館。
這寓意是不錯，可惜她運氣顯然不太好，遇見的那位不知是人是鬼。
找了張靠窗的雙人位坐下，張航沒有詢問姜楠想喝什麽，直接替她點了杯藍酪拿鐵，又替她點了塊黑森林蛋糕。
服務員離開後，座位上只餘下他二人，姜楠在他臉上迅速掃了一眼，很快停留在他雙眼。
眼睛理應是最能看清一個人的口，姜楠卻絲毫看不透眼前此人，對方眼裏含了笑意，卻只浮于表面，更像是皮笑肉不笑，心思難測。
姜楠索性不再去揣測，防備之心卻并未就此放下。
“姜楠，你現在過得還好嗎？”
兩個人的桌上安靜了短短幾秒，似是暗流湧動，直至張航開始發問，打破這陣沉靜。
“挺好的。”
“分別的那些日子裏，有沒有想起過我？”沒有更多的鋪墊，張航直截了當地問着，“哪怕只是一個瞬間。”
這個問題問得毫無意義，姜楠不信張航不清楚自己的答案。
當初聽周素素的勸說嘗試着與張航在一起時，她就始終對對方無法産生任何興趣，難不成分開之後反而還能開始念念不忘了？
可惜他張航并不存在這麽大的魅力，姜楠與他分開便是分開，在一起時寡淡如水，分開後也依舊僅限于最普通的同學關系。
“沒有。”沒必要做什麽多餘點綴，姜楠也不怕遭來張航的怨恨，只談事實。
根本不存在于這世上的東西，她也不可能憑空捏造一個出來。
“也沒想起過其他男人，嗯？”得到否定答案，張航并沒有表現出任何尴尬反應，反而将話鋒一轉，順勢為自己找了個臺階下。
他自認也算了解姜楠一些，知道無論大學期間還是畢業以後，姜楠這類人一門心思都撲在學習與工作上，談戀愛這種事反而完全被抛之腦後，接觸的異性少之又少，即便有也都只是最普通的那一層關系。
姜楠微微一怔，随即不答反問：“這和你有什麽關系嗎？”
“怎麽沒有？知道你心裏沒有別的男人，我心裏平衡多了。”張航眉心一挑，眼神陡然淩厲起來，“不過我很好奇，昨天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同事？還是現男友？ ”
他一道鋒銳的目光直逼姜楠，後者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懶得再搭理他。
這時服務員将兩杯咖啡與一塊蛋糕端了上來，張航把放于桌子中央的蛋糕往姜楠身前推了推，“先吃吧，一會兒我們繼續聊。”
姜楠沒有動，張航等待幾秒，仍不見她有動靜，自顧自喝起另一杯咖啡。
他完全将“悠然自得”寫在了臉上，也不顧對面座位上姜楠的感受。
“不吃嗎？”
放下咖啡，張航咋了咋舌，似是在品味着唇齒間殘留的醇厚咖啡味，這才慢悠悠說下去，“我剛才看菜單上寫着推薦，味道應該不錯，嘗嘗？”
“不用了。”
姜楠最後掃了張航一眼，對張航這次邀自己出來聊聊的态度已是心知肚明。
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待在這裏的必要，她倏地起身，冷聲開口：“張航，蛋糕你自己吃吧，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我還得回去排練。”
“好。”張航沒有挽留姜楠，除非強行扣下她，否則留也留不住，只是有些話他必須與姜楠申明，“那我再說最後一句。”
姜楠轉過身的動作驀地一頓，回頭看向張航，對他将要出口的話不抱任何期待。
随即她冷着臉聽完張航說出的那句荒唐話，險些控制不住打起寒戰，覺得眼前這個人真的可笑至極。
從門口出去時，許是緣分使然，迎面恰好走來兩道姜楠熟悉的身影。
她看了他們一眼，沒有開口，也沒有停下腳步，只向那二人輕輕颔首示意，然後徑自從他們身旁走過，繃着情緒頭也不回地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