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遇江南17
遇江南17
目前沒有演出開場或是結束，大廳內人不多，觀衆三三兩兩，偌大的空間裏安靜空蕩。
秦嘉遇跟着姜楠穿過大廳，一路往電梯方向走。
他們在電梯口先後停下腳步，由姜楠摁下按鈕，等待電梯從樓上下來。
姜楠要去三樓排練室，秦嘉遇默默站在她身側，準備只送她到上了電梯即止。
再之後的那些地方，就不是他所能涉足的領地，他有這份自覺，作為一名再普通不過的觀衆，他知道自己暫時還沒有權利進入演員後臺。
至于那個叫張航的人是否跟上來他也并不在乎，倘若對方厚着臉皮跟了上來，那他就再一次将對方攔下，公衆場合之中他不信對方有那膽量敢做出什麽出格之事。
而對方與姜楠之間的關系，他自是不會多去過問。
那是姜楠的私事。
劇院樓層不高，僅有三層，電梯轉眼已從頂樓下至一層。
姜楠視線掃過白牆上電子屏中顯示着的那個數字“1”，見電梯門已向兩側緩慢打開，忽然轉頭看向秦嘉遇，主動做出邀請。
“要不要去我們後臺看看？”
顯然是未曾想過姜楠會突然這樣說，秦嘉遇身子一頓，随即反應過來以淺笑回應：“晚場快開場了吧，你們還要排練，那我就不上去耽誤你們時間了，你快去吧。”
“行，那我先上去了，你回去找鐘葵他們嗎？”秦嘉遇既已這樣說，姜楠也就不再三邀請，獨自坐上了電梯。
秦嘉遇站在電梯外回答她的問題：“我直接回酒店，不去找他們了。”
關河與鐘葵情侶二人逛街，他完全沒必要多此一舉加入他們的隊伍。
按下梯廂內三樓按鈕，電梯門很快往中間合攏，姜楠站在正中，朝電梯外的人輕輕颔首，“剛才的事，謝謝了。”
她真摯的目光穿過門縫與秦嘉遇的視線在半空相觸，只是時間與機械皆不等人，那扇門很快徹底被關上，嚴絲合縫，不再露半點聲息與光影進來。
秦嘉遇被阻隔在外，就此停留在大廳，形單影只，而電梯上升，載着姜楠前往三層排練室。
短暫相處過後，他二人就此分開。
踩着木質地板，姜楠回到排練室中。
大家排練到什麽劇情，只看各人站位她一眼已明了。
無需再多看劇本或經由誰來提醒，她熟練地站到自己應站的位置上，直接加入其中，與大家一同繼續走完餘下劇情。
-
七點半晚場開演，整個過程裏姜楠仍盡心完成自己的演繹，表現是一如既往的出色。
臺下響起轟動掌聲，姜楠迎着亢奮與熱烈的聲響朝臺下深鞠一躬，擡頭時目光自右向左，迅速掃過第一排與第二排每位觀衆的臉。
大部分觀衆她看不清臉，都被相機或手機遮擋，可在那些她看得清容貌的人中，她也同樣沒有看到自己下意識想要去尋的那張臉，以及那雙眼。
她當時沒來得及問秦嘉遇是否會來晚場，或許他來了，只是不在前排，又或許他沒來。
也不重要。
姜楠臉上始終揚着笑，直至與其他演員一起退了場，在觀衆們看不見的地方，她笑容才淡下來，而後徹底收斂起，恢複最初平靜。
李向陽有行程先行離開，臨走前還不忘與她打聲招呼，跟她說一句“楠姐我走啦”。
姜楠擡了擡眼，也不知道他為什麽偏要與自己提一嘴，但還是淡淡回應一聲。
後臺休息室中，她很快拿上自己的包，站在門口等容姍。
“來了來了。”她什麽也沒說，但容姍在第一時間立刻會意，幾步匆匆朝她走來，與她并肩行在走廊上。
她有些好奇姜楠晚上去跟誰一起吃飯了，明明來月城的這段時間她還從未見過對方有朋友過來，怎麽今天突然就被不知什麽人喊了出去。
本就是與大學同學的一次小聚，沒什麽好藏着掖着的，容姍問起來，姜楠就如實告知。
兩個人一路騎着共享單車往酒店去，迎着風在夜色中穿行，身側車燈刺目，路燈燈光卻黯淡地暈開，幾乎融于昏沉夜色中。
縷縷拂過臉頰的輕風，虛成無數道光柱的車燈光線，還有籠罩在耳邊的嘈雜聲響，這些糅雜在一起構建出的周遭景象總能輕易讓人無意識地陷入迷離與虛幻。
多數人脆弱敏感的情緒被拉扯，靈魂似總有搖擺與恍惚，姜楠的情緒卻始終沒有被帶着走，她時刻保持冷靜與清醒，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麽，自己将要前往的前方又究竟在何處。
抵達酒店，姜楠把車停在附近一處共享單車停車點，轉頭去尋容姍時，卻意外在酒店門口瞥見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她一頓，眉心随即皺起。
仔細辨認清晰那身影的歸屬後她立時移開視線，剛好看到将車停在更偏側的容姍正朝自己走來。
她心頭一沉，意識到門口站着的那人顯然別有目的，否則為何偏偏這麽巧，劇院周邊酒店也不少，張航卻與她選擇了相同酒店。
更何況，方才她看向張航時，對方目光也顯然正對自己。
酒店大堂有淡淡冷白色光灑出，可惜對方逆光站着，姜楠能看到他看向的方向，卻始終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可那股危機感已在她心中悄然驟生，她先不動聲色地藏好情緒，與容姍一同往裏走，視線也只專注酒店門口那一處位置。
無奈容姍不知姜楠心思，無意走在了她右側，迫使她與那道身影正面對上。
姜楠對張航倒是不懼，最多就是厭惡。
距離被逐漸拉近，姜楠心頭的危機感也因此愈發強烈，她只能盡可能穩定地保持着自己自己臉上情緒無異，鎮定地從那道身影旁邊經過，直接無視了對方的存在。
張航也沒動，任由姜楠從自己眼前走過。
如此近的距離，只需他稍稍伸手即可觸碰眼前人。
她露在衣袖外看起來觸感柔軟的手，她挺直纖薄，似乎一手臂足以穩穩攬入懷中的身體，幾乎她的一切他都随手可觸。
然而他什麽也不做，只是紋絲不動目送對方從自己身前與自己擦身而過，像是沒看到自己一般腳步不停地往裏走。
他靜靜觀察着，等到對方雙腳都踏入酒店大門，離他越來越遠後，他才終于默默轉身離去。
姜楠再回頭時是在電梯上。
她與容姍走入電梯，轉身時她特意往門口方向迅速瞄了眼，視野裏卻已不見那道身影。
這種不确定性才是最危險的，張航不在她眼皮底下，不知隐匿在何處，或許随時都可能會在某一處毫無征兆地冒出，給人致命一擊。
哪怕此刻電梯門已合攏，她與容姍正在緩而穩地上升着，她心裏那塊石頭也仍未松弛地放下。
她開始思考原因，過去幾年分明大家互不打擾一切都好，如今究竟是什麽導致張航特意來月城找她，剛才又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她所住的酒店門口。
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她的猜測更偏向後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