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遇江南16
遇江南16
站在門口與姜楠相對的人一身黑白搭配，戴着頂黑色鴨舌帽，刻意将帽檐壓低，遮擋住他的臉。
盡管他的臉大半都隐在帽子之下，姜楠卻已憑對方的嗓音認出他，她不自覺輕輕擰眉，轉瞬臉色又恢複平靜，看向對方的眼神冷靜淡然。
她并未刻意避開對方，卻未料還是在今天，在與對方發完消息還沒有多久的此刻就與對方碰上了面。
再次與張航面對面，她其餘情緒倒是沒有多少，只是內心難免反感。
中午時，張航說他在臺下等她，而現在已是晚上，中間相隔幾個小時，她不知對方是否在這段時間裏一直留在劇院附近，只為等自己出來。
若真如此，那他也是夠執着了。
“有什麽事嗎，張航？”姜楠直視着張航，淡淡問了句。
幾乎是與之前短信上相同的問句，卻顯然比文字更直觀。
眼前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但對方這身穿着總給秦嘉遇一種輕微的熟悉感。
他稍加回憶，很快想起自己離開劇院時曾看到有一位觀衆也尚未離開，就坐在位子上，倒是和這個人的輪廓有幾分相像。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立刻離開，特意給姜楠與這個叫張航的人留出空間，他只是依舊安靜地站在姜楠身側，選擇察言觀色。
其實他明白，自己送姜楠到這裏就可以了，現在姜楠也碰上了一個與她相識的人，最禮貌的做法應是盡快離開，不打擾他們說話或是敘舊，他卻隐隐覺出姜楠與對方之間并不怎麽融洽的氛圍感。
也正源于姜楠對這個人淡漠的态度，于是秦嘉遇默默留了下來，必要時當然會自覺走開，不再打攪姜楠。
張航瞟秦嘉遇一眼，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不屑，他還從未見過如此沒有眼力見，對于自己的多餘全然不自知的人。
那一瞬間秦嘉遇沒有看他，因此并未注意到這一抹異樣，姜楠卻敏銳地注意到，只是依舊不動聲色。
等張航目光移向姜楠時，他眼神又迅速換作深情，這演技能讓身為話劇演員的姜楠幾乎都要驚嘆，“小楠你忘了嗎，我在短信上已經說了，我沒有什麽大事，只是想你了，想見見你。”
“我真的想你了。”
倒不是擔心姜楠不信因而強調，畢竟張航自己心裏也清楚，無論自己有多誠懇，姜楠該不信還是不信。
自從上一次同學聚會之後，自己在她心中應是已被拉黑，所有大學時攢下的印象分也一并被扣除，成了負數。
可不管對方信與不信，他該強調也還是得強調，而眼前這個女孩，他該重新追也還是要重新追回來。
他目光微灼，直直盯着姜楠，等待她回應，同時又不忘斜眼去瞄礙眼的秦嘉遇。
五點多時，他就站在他現在站着的這個位置，目送姜楠一人從劇場走出又離去。
他默默跟上去，盡量離遠了避免被對方發現，只遠遠望着，送她一路到飯館門口，就看到她在門口與這個男生會合，兩個人先後走進飯館，不知是何關系。
不過，他首先就将情侶關系排除。
從兩個人的表現來看，他們根本不存在情侶間的親密，頂多是朋友，并且還是關系一般的那類朋友，多半是同事。
他不往飯館裏窺探，直接折回，回到劇場門口等待，期間又與微信上幾位異性好友輪番閑聊，一直等到姜楠被這個男生送回。
張航如此直白的話語讓秦嘉遇臉色微變，這一次，他終于注意到了張航看向自己時帶着挑釁的眼神。
與關河平時總評價他的“遲鈍”不一樣，他很快猜到張航看自己的這記眼色是何原因，但他不慌不亂，從容地與張航對視一眼，關注點又重新回到姜楠身上。
他在考慮自己是否現在就要離開。
只是在離開之前，他需要再度确認清楚姜楠與張航之間的最終關系。
他們是情侶嗎，看起來不怎麽像，對方看姜楠的眼神倒是真誠，似是真心，卻不見得他們就一定是這層關系。
還得看姜楠的态度，否則他也不能心安。
姜楠态度依舊平淡，仿佛根本不将張航看在眼裏，但她出于她良好的素養還是回應了對方，“嗯，知道了，我們還要去彩排，就先進去了。”
她說的是“我們”，而并非只是單單一個“我”。
秦嘉遇會意，準備繼續送姜楠往大廳裏走，與她一同進去。
晃眼之間，一條手臂冷不丁橫穿而出，猝然攔住姜楠去路。
事發突然，又是如今近的距離，姜楠幾乎就要控制不住撞上去。
她微訝，已盡量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試圖控制自己身體避免近在咫尺的碰觸。
忽有暖意于此時攀上她手腕，連帶一股力量将她穩穩往後帶，她只覺眼前視線輕轉，一切在她眼前模糊了一瞬，腳步被帶動着退後幾步。
等到安穩停下時，她已遠離那條仍平舉着的手臂，她偏移視線，看向身旁正朝自己的那個人，恰好與對方目光于無聲中相觸。
仍是那汪她見過幾次清澈見底的潭水，只是此刻水潭中竟難得被激起微瀾。
秦嘉遇眉心微蹙，緊張與急迫在水面上局促浮現，等覺察到自己的逾矩時又當即松開姜楠的手。
對方下意識流露的情緒與動作姜楠來不及接收與消化，她匆匆轉過頭，質問張航剛才伸手攔她的行為，“張航，你什麽意思？”
張航卻直接避開這個話題，強硬地開口：“我送你進去。”
“不用了。”姜楠一口回絕，又要繞開他往裏走。
張航卻不依不饒，固執地又要伸手拉扯姜楠，“後臺在哪，我送你過去。”
一只指節修長的手毫不猶豫探出，擋開他只差分毫就要摸上姜楠的手。
與此同時，秦嘉遇清冷的嗓音也傳至張航耳邊，替姜楠傳達她的意思，“她說不用了，我會送她進去，不需要你。”
聽到秦嘉遇挾着涼意的聲音，姜楠錯愕擡頭，沒有想過一個自己才認識沒一小時的人竟會一連幫自己兩次。
她朝秦嘉遇輕輕點頭，眼裏遞出謝意。
随即，兩個人并肩一同往劇院大廳裏走，秦嘉遇站在靠近張航的那一側，特意将姜楠與他分隔開。
張航被他們遠遠落在門口，垂于身側的雙手緊攥成拳，射向秦嘉遇背影的目光就像一支利箭，似要硬生生憑空洞穿他身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