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在一起?什麽意思?
第35章 在一起?什麽意思?
空空院,魏元景敲了敲啓竹的房門。
啓竹開門迎他坐下。
魏元景道:“啓竹,桂圓性溫,體寒之人适宜吃桂圓吧?”
啓竹道:“自然,可以食療,殿下應是查過了,不過若體寒之症嚴重,還需藥補。”
魏元景點點頭,喃喃道:“只是已過了桂圓的季節,現下估計只有一些酒樓和富貴人家的冰窖藏有桂圓……”
啓竹疑道:“殿下要買桂圓?”
魏元景不自覺地垂下眼眸道:“是,要……拜訪。”
啓竹不慌不忙喝了口茶:“拜訪程也安嗎?”
魏元景一愣,耳根子微紅,沒有辯駁。
啓竹輕笑道:“原來殿下的桃花劫在這兒。這些日子殿下的心思不穩,我也猜到了七八分。可怎麽突然開竅了?”
啓竹淡笑着,話裏有幾分調侃意味。
魏元景聽不下去了,他忙道:“所以我找你借錢。京都現在桂圓不多,要買也不一定買得到,應是需要花大價錢。”
啓竹一時咂舌無語:“殿下,前不久,你剛借了五千銀打點禁軍上下,又請巡防營吃飯。”
啓竹雖已出家,但九年前離開江南時,把家産生意全部托付給了一直跟着自己的義哥,希望他能多救濟百姓,扶貧救難,不求贏利,只求保住家底。
那義哥從小跟在他身邊,已然精通商賈之道,生意反而越做越好,甚至把生意做到了京都,九年來也一直行善事,名聲遠揚,引來不少商族合作。
他義兄也是個正直信義之輩,啓竹有所求,他必十倍百倍幫忙。當初京都多次克扣北境軍饷,士兵無法度日,便是他義兄送來錢財。
到了京都,錢財之事也一直是他義兄幫忙。只道這錢財本就是啓竹的,就算全部要回,他也絕無二話。
世間此類人少矣。
魏元景理虧,扶額道:“我知道,但這不一樣。”
他魏元景不貪不取的,過的日子比平常富貴人家還差,哪裏來的錢財?俗話說,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很少見魏元景這般樣子,啓竹笑了笑道:“我明白。只當為殿下的姻緣提前送去賀禮。我即刻寫信于義兄,殿下可先去京中店鋪去取。”
魏元景這才露了笑:“多謝啓竹先生了。”
魏元景起身,啓竹想起什麽又道:“程也安有寒疾?需要我去醫治嗎?”
魏元景想過這個,但他不敢擅自做程也安的主。
“我需要問他願不願意。”
程府。
吳通提着兩籃桂圓,沉甸甸的,他知道這桂圓來的多不易,這是他在京都奔波幾日,能買到的全部桂圓。
看着魏元景小心翼翼地敲了敲程府的門。吳通心裏有一千個疑惑和不滿,不知道自家主子為什麽費這麽大勁兒要買桂圓,還要給程也安帶過來,又怎麽一副求人的模樣?
可魏元景讓他少說話,所以他也不敢問。
門開了,一個下人開門道:“不好意思貴人,程府閉門謝客了,您請回吧。”
魏元景道:“我找你家郡主。麻煩通報一聲,我是魏元景。”
知道魏姓是國姓,魏元景一定是皇族一脈,那下人立馬應了一聲去通報。
此時的程也安正坐在榻上,裹着毛毯,喝着熱茶,無聊地翻看京都最新的話本。
聽聞魏元景拜訪,一時疑惑,想着他可能有什麽急事,連忙讓下人去請魏元景進來。
在門外踟蹰半天的魏元景,擔心程也安會拒門不見,聽下人請他進來,才松了口氣。
一路被下人引着,魏元景到了程也安的院子,又走到了程也安的房間門口,第一次進女子閨房,魏元景有些踟蹰和不自在。
月兒打開了門,讓魏元景和吳通進來,魏元景應了一聲才踏進去。
屋子裏比一般人家都熱,應是生了旺的火爐,房間布置簡單,只有一張書案和書架,書架上放了許多書,牆上挂了一把古銅色長劍,旁邊放了一座金玉佛,除此便無其他。魏元景繞過青白色屏風,魏元景看見程也安靠坐在榻上,身上裹着白色毛毯,正低頭翻看着什麽,聽見聲音,程也安擡眸,兩人駐足對視。
魏元景心裏莫名地有些緊張和歡愉,他盯着程也安看,只覺得程也安的臉色不如以前,有些蒼白,而程也安卻立即移開了視線,看向了吳通提的兩籃子東西。
“還帶禮了?”程也安支着腦袋,盯着那籃子饒有興趣地問道。
魏元景接過一籃子,放在了程也安面前的案幾上,“桂圓。”
程也安疑道:“這個季節還有桂圓?”程也安掀開籃子看了看,還真是桂圓,“你怎麽弄到的?”
魏元景笑道:“偷的。”
程也安白了他一眼,探頭喊道:“月兒,送客!”
魏元景忙道:“好吧,我說,就是買的,許多人家冰室藏有桂圓。我聽鄧珏說你有寒疾,吃桂圓有好處,你現在要嘗嘗嗎?”
這樣一聽,程也安就知道這桂圓不便宜,也不容易弄到如此兩籃子,程也安拉了拉身上的毛毯道:“我懶,先放着吧。”
魏元景卻道:“我手上也閑着,我剝給你吧。”
程也安擡頭看向魏元景,見他語氣認真,不在說笑,面前的桂圓香氣飄來,程也安點了點頭,只道:“讓一個王爺給我剝桂圓還是第一次。”
程也安把手邊的話本合上,放到了案幾一邊,又喊了聲站在屏風外的月兒:“月兒,去拿幾個碗碟來。”
魏元景起身在水盆前洗了洗手,拿出懷裏手帕擦了擦,放到案幾上,案幾上已經擺好了桂圓和空碟子。
魏元景坐在塌上,把桂圓剝好放在程也安面前的碟子裏,玲珑剔透的,像玉丸,程也安一口一個,又接連吐出果核到空碗裏。
見程也安腮幫子鼓鼓的,停不下來,低頭吐核更是明顯,像個貪吃的小孩兒。
魏元景笑了:“好吃嗎?”
程也安吐出果核道:“還很鮮,不錯。”
程也安拿起一個桂圓,又頓住:“你是不是找我有什麽事?”
手上不停,魏元景心裏卻慌了,他竟忘了找個借口,現在找什麽借口合适呢,他只是想來見見他,再單純不過的理由,但卻說不出口。
“沒有……只是……”
見他說話猶豫,程也安直接道:“是為了林子書的事嗎?”
魏元景擡眸。
程也安道:“他與我說過了,你找過他,我知道你想用他,但具體你是怎麽打算的?”
魏元景默默松了口氣,這算是個好理由了。
“你可知吏部主事卓文青,他當了太子的老師,如今已成了四品侍郎。他與林子書都是有才能的人,我想讓他們為太子效力,與宦官抗衡,日後太子登基,才能有所保障。”
程也安思索着道:“我聽說了,新晉權貴卓文青,原來是你的人。”
程也安喝了口熱茶道:“可林子書他有顧慮,我知道他不是個膽小怕事的人,這樣吧,我勸勸他。”
魏元景笑道:“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程也安低頭塞進去一個桂圓,囫囵着道:“我就猜你來找我沒什麽好事,放心,林子書他聽我的,他的确是個有能耐的,不該被埋沒,翰林院就是個虛職,編纂書冊,寫寫文章歌賦,什麽時候也幹不出頭”,吐了果核,程也安繼續道,“你若要用他,得答應我,別讓他受傷,他家中如今只有他和他哥哥……”
話裏話外,都是關心和稱贊,魏元景手上剝着桂圓,流暢迅速,心裏卻堵了。
他沒忍住,開口打斷程也安:“我聽說你與林子書青梅竹馬,日後是要在一起……”
程也安一頓,“在一起?什麽意思?”
魏元景頭也不擡,悶聲回了兩個字“成親”。
一聽這話,程也安就氣笑了:“鄧珏告訴你的吧?整日在外胡謅,下次見他,我非要撕了他的嘴!”
魏元景擡了頭:“所以,不是真的?”
程也安表情複雜地看着魏元景,回道:“你知道鄧珏的性子,胡說話密,你還信他?這冬日天寒,把你的腦子也凍壞了?”
魏元景壓制着自己嘴角的笑意,又問了一遍:“真的?”
程也安蹙了眉,不耐煩道:“這有什麽值得懷疑的?林子書與我一起長大,亦兄亦友,是家人是兄長,其餘的絕不可能。”
魏元景低頭剝桂圓,臉上漫出笑意。
程也安忽的覺得不對勁,直愣愣地盯着魏元景:“你幾次問這個幹嘛?”
魏元景手上的動作又一頓,“好……奇。”
程也安冷哼一聲:“打聽關系,間接利用,算盤打得真好!還好奇?扯謊都不會!”
這思路……有趣,對,也不對。
魏元景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吃了幾盤桂圓,程也安擦了擦手,說不吃了。
魏元景道:“剩下的桂圓可以熬些甜湯喝或做一些糕點。”
程也安點點頭,把話本又擺到自己面前,用毛毯裹緊了自己。
魏元景靜靜看了程也安一會兒道:“你的寒疾找大夫看了嗎?”
程也安翻了一頁,頭也不擡地回道:“不需要,每年都如此。”
魏元景道:“病不能拖着,還是需要看。啓竹是道醫,他醫術高明,讓他來給你看看?”
程也安搖搖頭道:“不用,這不是大夫的問題。”
魏元景抿了抿嘴,想要說些什麽問些什麽,見程也安如此輕描淡寫,一口回絕,他也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你……且試試……”
程也安擡頭打斷他道:“天不早了,你回吧。”
魏元景表情一僵,捏了捏拳道:“好,那我先回去了。”
魏元景起身往外走,月兒聽見聲音,喊了句:“郡主,外面下小雪了。”
程也安忙道:“找兩把傘。”
說着程也安起身繞過屏風,魏元景剛好打開了門,扭頭說了句“雪不大,不用打傘”,卻看見程也安披着毛毯站在門口。
小雪和寒風飄進來,程也安的發絲微亂,露出細白脖子,越發顯得單薄易碎。
魏元景忙關上門道:“你不用送我,下雪了,有點冷,你進隔間去。”
程也安笑了笑:“不是送你,是看看雪,今年冬天的第二場雪,算是第一次吧,那一次我出門的時候,雪已經化了,就好像沒下過一樣。”
“你打開一扇門,我看看。”
猶豫了片刻,魏元景打開了一扇門,程也安便走近了幾步,靠着那扇門,露出半個身子,閉上眼,感受細雪飄在臉上,細細柔柔的,不消片刻,就融化在臉上了,有點涼,但還未仔細體會,就又消失不見了。
魏元景靜靜看着程也安的側臉,細雪挂在他睫毛上,發絲上,還有嘴唇上……又融化成水,潤濕了一切。
入了神,魏元景在心裏描摹眼前的畫像。
月兒抱着傘走過來,看見的就是這幅場景。頓了幾秒,月兒立即露出了一言難盡的扭曲的表情,一把把傘塞到吳通懷裏,又狠狠挖了他一眼。
吳通:?
程也安開口道:“寒疾的事情,謝謝你惦記了,這病也就是怕冷,沒什麽妨礙,你也不必在意。”
可他這樣向往自由的人,被困在一個狹小的房間裏,只能拼命抱緊自己取暖,不得出門,不得活動,連看雪也是奢侈,沒有妨礙嗎?或者說是另有隐情?
魏元景尊重他,說了句“好”。
接過傘,魏元景和吳通撐開傘走了出去,走了幾步,魏元景扭頭,看見程也安還探着腦袋看雪,卻被月兒一把拉了進來,“砰”地一聲,門關上了。
魏元景搖頭笑了笑,擡腳往前走。
吳通蹙了眉,也回頭看了一眼,只覺得疑惑,這有什麽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