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說我是沒人要的潑婦…
第22章 說我是沒人要的潑婦…
成王府。
魏元景正與鄧珏持劍比試,程也安走了過來,默默地抱臂站在一旁。
魏元景立刻停了手。
鄧珏也看見了,笑嘻嘻地收了劍:“安姐兒,你怎麽來了?”
程也安看向魏元景:“找你,我們談談。”
魏元景把劍丢給了鄧珏,向程也安走了過去,面露微笑道:“我猜你會來。請吧。”
兩人旁若無人地一起往前院走去。
鄧珏:……沒人管我了?
到了中堂,程也安絲毫不拘禮地往榻上一靠,魏元景無奈地笑笑,給程也安倒了茶遞過去。
程也安道:“我先問你,為什麽讓我加入?”
魏元景坐下道:“很簡單,一開始是因為你的身份,程氏獨女,且陛下太後寵愛。現在是因為我認為你果敢狠厲,心持正義,是個好盟友。”
程也安笑了:“你倒坦誠。不過後面的話,恐怕是拉攏吧?”
魏元景道:“郡主認為我說的不是實話?”
程也安覺得好笑:“成王殿下恐怕不知道我在京都的名聲有多壞吧?尋常人家見了我都要繞路走。你不也是嗎?說我是沒人要的潑婦……”
魏元景語塞了一秒:“那話我真的沒有說過……”
程也安冷哼了一聲,低頭喝茶不看他。
魏元景嘆了口氣道:“好吧,郡主誤解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差這一次了。不過名聲什麽都是虛的,我見到的是你教訓該教訓的人,不欺負弱小無辜,你性子雖差,但灑脫張揚,并不讓人反感,從這些看,我認為你已足夠好了。”
“至于姻緣之事……郡主不必擔心。自會有人看見你的好,郡主當配得起良人……”說着說着,魏元景忍不住有些不自在,他一個二十二歲的閑漢,對姻緣男女一竅不通,有什麽資格在這兒操心別人的事呢。
程也安一拍桌子,氣不打一處來:“我哪裏提到姻緣了?!你的話跑到天邊了?”
魏元景吓得眼皮一跳,疑惑地看着程也安,他不是一直對“沒人要”這個話題耿耿于懷嗎,難道不是因為上次姻緣不順,所以特別在意嗎?
程也安翻了他個白眼,順了口氣道:“算了,你說正事吧。”
魏元景斂了思緒,又一本正經地問道:“郡主想知道什麽?”
程也安道:“你的全部計劃。”
魏元景笑了笑道:“好,那我從最開始說起,東華街翻了車的規禮,秋獵的刺殺,以及京都有關三乙真人的傳聞,皆在計劃之中,我要的是一步步把宦官的權勢拉下去,換我們的人上去。他們在明,我們在暗,主動權在我們手裏。”
程也安沒有想到,有些驚訝:“你早就開始了?”
魏元景道:“是啊,我等了十年,已經迫不及待了。郡主可還想知道什麽?”
程也安冷了冷神色道:“沒有,我只有一點。我可以幫你做事,但程家不幫你做事。這點你明白嗎?”
魏元景道:“我明白。你放心,即使出了事,你和程家絕對無礙,我不會再讓王氏一族的慘劇重演。”
程也安道:“好。那接下來你什麽計劃?我需要做些什麽?”
魏元景露出微笑,目光如炬地看着程也安:“剛剛好,兩日後的家臣宴,我需要你的幫助。”
禦書房,晉靈帝正在批折子,晉靈帝近日總夢魇,容易疲倦。見晉靈帝疲憊地揉太陽穴,曲吉安則忙給晉靈帝奉茶。
晉靈帝接了茶嘆道:“也不知這些大臣們怎麽想的,芝麻大的小事也要寫奏疏,難不成朕什麽事情都管得了?”
曲吉安笑道:“做臣子的不知陛下的辛勞,是他們的失職。”
晉靈帝把那些折子合了起來,道:“全部交由司禮監批紅,不行的話就退回去。這幾日朕乏得很,你們寫了冊子交給朕,不必把折子遞過來了。”
“是”,曲吉安思索了一下,才道:“陛下,有件事奴婢覺得必須告訴您。禁軍都尉的位置空了許久,不少大臣上疏推薦人選。奴婢說實話,他們大都推薦的是自己的親信,都存着私心,不少大臣還找到奴婢這裏,想讓奴婢在陛下面前說幾句話,奴婢實在覺得不妥。因為這個位置,大臣們互相起了嫌隙紛争,不利于朝堂,不利于陛下啊,所以奴婢覺得陛下還是該早點決斷,讓他們早點死了心,就不會生事了。”
晉靈帝冷了臉,目光幽幽地看向曲吉安。
曲吉安心裏一咯噔,立馬跪趴在晉靈帝的腳邊,喊道:“陛下,是奴婢多嘴了,可奴婢全是為了陛下着想,才說了心裏話,大臣們逼着陛下,奴婢只想讓陛下省些心力。”
晉靈帝看着曲吉安弓着的後背,良久才道:“是啊,你們才願和朕說心裏話說實話。朕沒怪你,只是朕需要想想,京都多少武将啊,竟挑不出一個合适的,朕也是白養了那麽多廢物!”
曲吉安松了口氣,直起身子道:“陛下別氣壞了身子,來年開春武試,定能為陛下謀得好将才。”
此時,殿外傳來一聲悠遠的鐘聲。
晉靈帝抖了抖袍子起身道:“朕要上晚課了。還不起來?”
“是是是,謝陛下。”曲吉安立馬站起來往外喊:“傳銮駕!”然後扶着晉靈帝往外走。
到了仙華道宮。
晉靈帝像往常一樣,遣散宮女太監,與三乙真人隔案幾而坐,案幾上放着一本《晚皈依》。
三乙真人道:“陛下,今日您先誦讀此書,貧道再解疑答惑。”
晉靈帝點了點頭,打開書讀道:“人身不易得,正法最難遇。但念無常苦,各發清靜志。掃除諸妄念,去卻貪嗔癡。忏悔往夕非,當求今日是。勇猛生精進,各用皈命禮。……”
三乙真人聽罷,道:“道教講結緣,結緣先度人,度自己才能度衆生。如此則能四生六道,有感必孚。三界十方,無求不應。可貧道察覺,陛下有心事,有雜念,難得道。”
晉靈帝合了書道:“真人乃神人也,朕确有心事。”
三乙真人道:“陛下厭煩這凡塵往事,又無法脫身而去。陛下心中有愧,卻又不願忏悔。權衡之術,帝王之道,無論對錯,陛下早已堅定了不是嗎?”
晉靈帝長嘆道:“昨日夢魇,夢到舊事,年紀大了,竟開始思念故人,當年堅定的事,現在也忽然有些迷茫。真人可指點一二嗎?”
三乙真人搖頭道:“往事不可追,當求今日事。天下亂麻,唯有陛下可斬之。陛下斬之才得解脫,是積福也是求全。”
晉靈帝起身望向空空蕩蕩的大殿,語氣漸冷:“真人是覺得朕這個皇帝做得不夠好嗎?一團亂麻是嗎?可誰來體諒朕?朕日日夜夜為了這家國操心,對錯全都由朕來承擔!普天之下,朝堂之上,險象環生,朕該如何?!朕能如何?!”
晉靈帝回身,目光如起了焰火般盯着三乙真人道:“朕累了!朕多想舍棄這些皇位龍袍而去!真人,這世上,沒有比當皇帝更難的了!朕當了大半輩子,依然如在迷途!真人,你快帶朕去仙宮吧!朕想要解脫!”
三乙真人看着面前的晉靈帝,他語氣狠厲迫切,目光炯炯卻藏着黑暗的漩渦。
三乙真人忽然第一次理解他了。
這個皇帝,盡籠天下權勢,高坐朝堂,寵信宦官,但也有許多心酸與痛苦。這天下事物極必反,越風光的身份越背負沉重,皇帝難當啊!
作為一個出家道士,他萬物一視同仁,此時,他也由衷地悲憫現在這個站在最高處的帝王。
三乙真人道:“陛下別急,萬物皆從無到有,貧道願做陛下的引路人。”
晉靈帝重重嘆了口氣,坐下斂了心神道:“真人擅占蔔之術,那請真人為朕一算。禁軍都尉該如何選擇?”
三乙真人道:“請陛下閉眼想一個字。”
晉靈帝閉眼幾秒後睜眼道:“朕想好了,生死的生字。”
三乙真人這才道:“好,貧道看到此人應與陛下息息相關,是皇家血脈,唯有血親才能守護陛下,守護京都安危。迷霧遮面,明日日出霧散,答案自會出現。”
晉靈帝蹙眉思索,明日?家臣宴?
第二日一早,在皇宮的禦花園裏,宮女太監在忙碌着。
掃落葉,挂走馬燈,布置坐席……今日是家臣宴,陛下會邀請皇家子弟和權貴大臣參加,秋夜涼爽,月色迷人,會在黃昏時在禦花園內開始宴席。
養心殿內,晉靈帝看着名單上的幾個人名頭疼。
“陛下,宴席要開始了。”
晉靈帝擡頭一看是曲吉安,問道:“今日不是大伴輪值嗎?”
曲吉安回道:“快入冬了,趙公公又犯了腿疾,行動不便,今日又是家臣宴,趙公公怕誤了事,特意來奴婢伺候陛下。”
“一會兒喊禦醫去給他看看。”晉靈帝指了指紙上的人名,問曲吉安道:“吉安你來看看,哪個合适禁軍都尉的位置?”
曲吉安應了一聲,上前一步看那紙上的字。
李渠則,文華長公主的次子,在兵部任兵部侍郎,無任何軍營經歷,是個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憑着長公主的關系,才得了這麽一個官職,一直也沒什麽出彩的地方。
魏平朗,皇長子的獨子,皇長子乃先後所出,曾是太子,病逝後魏元恩才當了太子,魏平朗算是嫡孫,早年在禁軍營歷練過,也考過武試,得了名次,被封為宸王。其因父親青年早薨,母親性子軟弱,一直郁郁寡歡,魏平朗也不受重視,宸王府就此衰落,魏平朗便一心沉迷酒色,不務正業。
魏西舜,順親王的長子,前些年一直在西南帶兵,能打勝仗,有謀略,是個出了名的武将,但在一次戰役裏傷了腿和腰,落下了殘疾,西南潮濕不易養病,所以不得不回了京都,養了幾年了,聽說好得差不多了,又想重新回西南,但他父親始終不讓,怕他身體承受不了。
這麽一比較,魏西舜倒是最合适的。可一個瘸子當禁軍都尉,還是有點難的。
曲吉安心裏嘆了一聲。這魏元景猜得真準,這陛下的備選人全是皇親國戚,果然還是準備把好位置留給自家人。可也果然陛下不會考慮魏元景,明明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選。
曲吉安垂眸回道:“陛下,這太難選了。依奴婢看,陛下今天宴席正好可以見見他們,再做決定。”
晉靈帝點了點頭,起身道:“是啊,朕先見見他們再說。去禦花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