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真是張口就來……
第21章 你真是張口就來……
房間點了更重的安神香,又讓程也安喝了藥,程也安才終于睡着了。
魏元景站在院中,默默看着程也安房間,燭火倒映在窗紙上,昏黃如夕陽。
月兒輕輕關了門朝他們走過來。
魏元景忙開口問:“他現在怎麽樣,睡着了嗎?”
月兒冷冷地掃了一眼魏元景和吳通,只道:“成王殿下,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你能保密,如果我在京都聽到一點風聲,老将軍絕不會放過你!我程月拼了命也會讓你付出代價!”
月兒目光堅定狠決,她是對程也安最忠誠的人,魏元景理解她的擔憂。
魏元景豎起三根手指,對着夜空道:“我魏元景以性命擔保,今天的事情絕不會說出半個字,若違背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魏元景從沒有發過這麽重的誓言,吳通忍不住心裏一咯噔,嘴一快就說了出來:“殿下,慎重……”
魏元景補了一句:“絕不反悔!”
月兒面無表情地盯着魏元景的眼睛,似乎想看出魏元景是否在撒謊。
“最好如此!”月兒轉身離開,輕輕推開程也安的房門進去了。
吳通嘆了口氣,他知道程也安這事挺複雜的,程也安看着的确挺可憐的,他也目睹了這一切,也難以置信,程也安竟有如此創傷。可他們是來幫忙的,那個月兒的态度還那麽差,他們冤不冤啊。
魏元景望着程也安的房間,燭火依然沒有熄滅。
他對身後的吳通道:“日後這件事不許對任何人提,否則我也不輕饒你。”
吳通忙搖頭道:“不說不說。”
第二天,魏元景和三乙真人要走,程也安給他們送行。
一過來,程也安便靠近三乙真人,低聲問話。
“你說的解藥到底在哪?你不會是騙我的吧,我昨天找了兩個時辰都沒有找到!”
三乙真人淡淡地看着程也安道:“你已經找到了。”
“啊?”程也安雲裏霧裏地,不懂三乙真人的意思,總覺得他神神叨叨,故意不說明白,所以這消息不是假的就是他不願意給。
一旁的魏元景默默看了眼程也安,他今日穿了件素色襦裙,雙手被袖子遮得嚴嚴實實,領子也故意拉高了點,唇上似乎抹了膏藥,傷口沒有太明顯,但神色恹恹,似乎沒有睡好。
魏元景發現,程也安幾乎不着胭粉,一般女子為了好氣色會特意擦胭脂,但程也安似乎從來不在乎,在首飾上也是十分簡單。
程也安正好擡眸,與魏元景對視,魏元景心虛地目光躲閃。
程也安正準備再向三乙真人問清楚,見魏元景這樣,心生疑慮,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他迷迷糊糊,又發了病,隐約記得魏元景來了,還抱了他,可他也分不清那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他問了月兒,月兒說就她自己在場。
程也安恍惚着無法辨別真假,唯有手上和胳膊的傷真真實實地存在着,提醒他昨天鬧劇的發生。他擔心月兒騙了他。
程也安想了想,朝着魏元景大步而來,探究地掃了一眼魏元景,才道:“你看我幹嗎?”
魏元景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道:“我怕你對真人不敬。”
程也安咂舌無語:“你真是張口就來……”
忍了忍,程也安不自在地踢了下腳下的石子,低聲問道:“昨天,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魏元景指尖抖了抖,程也安哭着縮在他懷裏的畫面再次浮現在腦海裏,魏元景忍不住心跳加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害怕什麽,魏元景故作淡定地回道:“嗯,似乎聽到什麽東西摔碎了,但那時我已經睡着了,聽不真切。”
“真的?”程也安有點不相信。
魏元景笑了笑道:“難不成你昨天砸了房,怕我發現?”
程也安白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偷偷松了口氣,他可不想這麽狼狽的樣子被魏元景看見,更擔心這些事情被人深究走漏風聲。沒有就好,沒有就好。
程也安沒好氣道:“快走吧,把門口那群掃把星也趕緊帶走!這件事等我回了京,再細細找你算賬!”
魏元景走近一步,程也安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似乎是還沒有緩過昨天夜裏被病痛折磨的敏感。
魏元景立馬停了腳步,斟酌了一下才道:“昨天我說過的話,你也考慮一下吧。你想知道什麽,我會全部告訴你,我等你來找我。”
魏元景說完,便朝着三乙真人走了過去,幾人往觀門走去。
看着魏元景的背影,腳步堅定,身形挺拔,如松如竹,程也安下意識地咬了咬唇,一下子不小心咬到了唇上的傷口,馬上松了口,忍不住“啧”了一聲。
程也安其實已經堅定了想法。魏元景不會是個為了利益生死就與宦官同流合污的小人,雖然程也安一直看不慣他,但不得不承認,他心裏是羨慕和敬佩魏元景的,從言談舉止就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品行,和魏元景雖不和,但也相處一段時間了,程也安可以确定,魏元景是個君子。
魏元景的邀請,反而讓程也安心裏冒出一點點欣喜和确幸,若他們可以成功,這就是名垂史冊、造福後代的事跡,那他也有機會,可以勇敢地轟轟烈烈地活一次,為大晉和大晉的百姓做點事情,為自己做點事情。
仿佛已經有刀挂在脖子上,又像在黑夜前行,隐秘且危險,讓人生出蠢蠢欲動和無畏的心。
或許是骨子裏被壓抑的叛逆與瘋狂吧,程也安向往這樣的事情,當個劊子手,把那些宦官奸臣親手肢解或挂在城牆上風幹。
啧,唇角勾起了一抹笑,程也安已經開始期待了。
兩天後,城門外,曲吉安騎馬等候,他與魏元景交換了眼神後,曲吉安帶着三乙真人的馬車等一行人往皇宮趕去,而魏元景則留在了原地。
進了皇宮,曲吉安帶着三乙真人往仙華道宮走去,晉靈帝與趙祥忠已在那裏等候。
見三乙真人走近,晉靈帝忙去扶他:“真人不必多禮。朕終于等到真人來了。”
三乙真人道:“讓陛下久等了,貧道有罪。”
晉靈帝笑了笑道:“不礙事,只望真人能盡心助朕修道成仙,求取長生之術。”
三乙真人默默行了個禮。
晉靈帝轉身指着那三十六層的仙華道宮:“真人請看,這道宮耗費三年,由兩萬匠人建造,絕對配得上真人的身份。日後真人就可在道宮起居,自有宮人照顧真人。來人,帶真人參觀這道宮。真人有什麽需求可盡管提,皇宮之內,無所不有。”
三乙真人搖了搖頭,只道:“謝過陛下。”随後跟着一宮人進入道宮內。
晉靈帝這才看向一直站在遠處的曲吉安。
“吉安啊,大伴說,這次是你攬了任務,親自去辦的。不錯,這件事你辦得很好。”
曲吉安這才上前來:“讓陛下滿意,是奴婢的本分。”
晉靈帝笑了笑道:“說吧想要什麽賞?”
曲吉安也擡頭笑了笑,道:“奴婢沒什麽想要的,奴婢只求着日後能替陛下辦更多的事,為陛下分憂,那奴婢才算不白做這奴婢。”
晉靈帝道:“你是有覺悟,還是大伴教得好。”
趙祥忠在一旁忙行了個禮:“羞愧老奴了。曲中官是陛下看中的,還是陛下的眼光好。”
晉靈帝笑了,大手一揮道:“事情辦得好,還是得賞。宮裏剛進了一對青玉飛馬像,賞你了。”
曲吉安跪下謝恩,嘴角上揚,高喊道:“謝陛下賞!”
一日後,曲吉安在滄海樓設宴,魏元景前來赴宴。
關了門,在隔間,曲吉安擺了一大桌子。
魏元景心裏忍不住默默啧了一聲,想起程也安那次在滄海樓請他吃飯的架勢,忍不住猜想,莫不是京都人都如此奢華?請人吃飯一定要講求排場。
魏元景剛落座,曲吉安便給魏元景倒了杯酒遞了過來:“殿下果然有本事,陛下很滿意。”
魏元景接了酒,飲下道:“不瞞曲中官,我也是走一步看一步,費了不少心思。三乙真人是我舅舅的故友,但時過境遷,有多少人還記得當年事,我也沒有把握,幸好三乙真人還是個念舊情的人。”
曲吉安喝酒的手一頓,眼底的笑意慢慢褪去:“這話可不能說。”
魏元景不在意地往後仰了仰:“怎麽?難不成曲中官要告訴陛下?那豈不是砸了自己的腳?”
曲吉安表情似笑非笑地看向魏元景,手指握緊了酒杯:“殿下把我綁到一根繩子上了,好算計,好算計啊。”
魏元景搖搖頭,面帶微笑,目光卻堅定帶着狠厲:“曲中官這樣想就錯了。這件事于你我二人都有利,是我們的合作。我一人勢單力薄地處在這京都,我能想到的可以信任依靠的人,只有曾堅定站在王氏一族身邊的人,也就是你。”
曲吉安表情陡然一轉,怒道:“那是我父親,不是我!因為我父親,因為你們,我成了如今這個樣子!怎麽,你還想讓我怎麽辦?難道如我父親一樣,以蝼蟻之力撼大樹,落得個家破人亡,屍骨無存的地步嗎?!”
聽曲吉安這番話,魏元景心裏也起了動容,苦澀艱難,他理解曲吉安的痛苦與畏懼。可是他不得不說下去:“我不求別的,我也無心起波瀾。與你一樣,我求與家人平安度過此生,所以我想要一把能殺人也能護命的刀。而我沒有辦法,只能求你。”
曲吉安冷笑一聲,側過頭看向窗外,眼底悲涼泛起,他不想被任何人看見:“那我們還有得談。我答應過殿下,不會食言。殿下說吧,你想要什麽官職?”
魏元景緩緩道:“禁軍都尉的位置還空着……”
曲吉猛得轉頭,瞪着眼珠子道:“魏元景你可真會說笑!你在想什麽,就算我能答應,陛下能嗎?你試着提一提,看他會不會殺了你!”
魏元景對着曲吉安,舉起酒杯,目光如炬:“所以需要你幫我演場戲。”
曲吉安表情陰沉地盯着魏元景,看着魏元景把酒飲下,又給自己倒了杯酒遞過來,良久,曲吉安的表情松動,似是不滿,又似是無奈,而後終于接下那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