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殿下覺得我是被吓的?
第3章 殿下覺得我是被吓的?
程府。
程也安正躺在梧桐樹下的躺椅上閉目養神,只聽“砰”一聲,是有人翻牆跳下來的聲音。
“誰!”坐在石凳上打盹的月兒起身拿鞭。
“我!”鄧珏從牆邊灌木後冒出腦袋,跑了過來,“月兒快去給我倒杯茶,渴死我了。”
“好。”月兒收起鞭子去房間提茶壺。
程也安眼睛也不睜,慢悠悠道:“又偷跑出來了?”
鄧珏“哼”了一聲,取出腰間別着的折扇,給自己扇風,“我要想跑,我爹他找再多人看着我也沒用!安姐兒,我真不想去國子監讀書,你幫我勸勸我爹吧,你告訴我爹,我真不是讀書的料,再讀也做不出什麽成就,也只會給他老人家丢臉!”
月兒提着茶壺給鄧珏倒了杯茶,鄧珏一飲而盡,又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
“鄧國公一代名臣,怎麽生出你這麽一個纨绔子弟?難不成你要一輩子混日子?”
“混日子怎麽了?人生匆匆,及時行樂,我過的快活就成。整天讀那些文绉绉的聖賢書有什麽意思?還不如讓我去舞刀弄槍來的有意思,可我爹他不讓我學武藝,我只能喝酒耍樂混日子了,這怪不得我。”
鄧珏端了杯茶蹲到程也安椅子旁,笑嘻嘻地讨好,“安姐兒,我聽說京郊賽馬場來了匹黑鬃白馬,性子烈,還沒有被馴服過。你想不想去試試?”
程也安睜開了眼,“何時?”
“前日,聽馬場的東家說,三個馴馬手摔傷了,至今無人敢試。安姐你敢不敢?”
程也安輕笑了一聲,奪過茶杯飲下,起身道:“走!”
京郊賽馬場。
程也安、鄧珏和月兒三人跳下馬,一仆役過來牽馬,掌櫃的親自出來迎接。
“參見郡主和鄧世子。”
“本郡主聽說新來了一匹黑鬃白馬,牽出來看看。”
掌櫃的一聽,立刻慌了,“不可不可,那馬烈得狠,恐傷了郡主,只怕小人們擔待不起。”
程也安不耐煩地蹙眉,“自然不用你們擔待,牽出來便可。”
“這……”
鄧珏“啧”了一聲,“去牽便是!快去!”
兩馬夫牽馬而出,不敢急行,那馬卻還是急躁地晃着腦袋,止步不前,兩個馬夫看着十分吃力,急得滿頭大汗。
程也安快步上前,搶過缰繩,“退下吧。”說着翻身上馬。
鄧珏忙喊道:“安姐兒要小心啊!”
程也安剛一上馬,那馬就開始亂踢亂叫,不受控制,程也安緊緊拽住缰繩,并慢慢撫摸馬的頸部,試圖安撫馬兒的情緒,不料白馬卻擡蹄嘶鳴一聲,直接沖了出去,開始亂撞,馬場掀起重重的一層塵土。
鄧珏和月兒吓得同時喊了一聲。
“郡主!”“安姐兒!”
“诶呀!”掌櫃和旁邊的夥計直接吓得白了臉。
那白馬不停地搖擺身體,狂奔亂跑,想要把程也安甩出去,程也安死死抓住缰繩不放,掏出一旁馬鞭往白色身上抽打,那馬反應越烈,程也安就打的越狠。
嘶鳴聲慘烈,程也安不敢松懈,幾次險些被甩下來。
幾次痛打後,那馬精神逐漸不濟。
時候到了,程也安再一馬鞭打下去,那馬直接擡起前蹄,幾乎直起身子嘶叫了起來。
程也安身子幾乎懸浮在半空,只能緊緊抓住缰繩,手心一直用力,已經出了血,但精神高度緊張,程也安也已經感受不到手心的痛覺了。
忽然一黑影閃過,一男子跳上馬,身形籠住了程也安,并同時抓住缰繩。程也安急急回頭看了一眼,是魏元景!
馬蹄落地後,白馬依然拼命甩着身子狂奔,魏元景卻拽着缰繩調轉馬頭方向,引導起在馬場內轉起了圈。
白馬本就精神不濟,狂奔幾圈後逐漸平息,減慢了速度。
程也安氣不打一處來,沖魏元景呵斥,“停下!”
魏元景急忙拉住缰繩迫使白馬停下。
掌櫃的連忙跑過來牽馬,急得擦汗,“郡主,您沒事就好。”
魏元景跳下馬,擡手去扶程也安。
程也安冷冷看了他一眼,略過魏元景的手,直接跳了下來。
鄧珏飛奔而來,滿臉喜悅,“安姐兒厲害!這就是北境人稱守門神的成王殿下吧!成王殿下不虧是征戰沙場的常勝将軍,馴服烈馬也有一手!厲害厲害!”
程也安白了鄧珏一眼,沒理他,直接走人。
“安姐兒?”鄧珏不解,哪裏惹到程也安了?又發的哪門子脾氣?
程也安去馬廄牽自己的馬,剛牽出來,就被魏元景攔住了。
“郡主可是被吓到了?”
程也安覺得可笑,“殿下覺得我是被吓的?”
魏元景道:“那郡主就是對我有所不滿了。不知哪裏得罪了郡主,還請郡主明示。”
這一副僞善無辜的模樣,程也安是越看越來氣。若不是他來橫插一腳,程也安早就把馬馴好了,還輪得到他來演一場英雄救美的戲?
“是!我與殿下八字不合,命裏犯沖!還請殿下以後不要多管閑事,以後見了面就當沒看見,我們繞着走!”
程也安上馬,氣沖沖地一甩馬鞭,一會兒就沒了人影。
魏元景站在原地一時有些愣住了。
他救了人卻怎麽感覺壞了事一樣?他有些拿不準程也安的脾氣,結交之事恐怕不行。
次日,養心殿內,晉靈帝穿着一身黃色道袍,在塌上打坐,屋內博山爐叢煙缭繞,宛如山巒仙境,似有群獸靈動。
趙祥忠端着杯茶站在一旁,“陛下,該用午膳了。”
晉靈帝睜開眼睛,接過趙忠祥的茶喝下,趙祥忠又忙去扶晉靈帝下榻,伺候穿靴。
“這些日子,成王在忙什麽?”
“成王殿下閑逛過幾次,大部分還是待在府中。”
“他倒安分。”
趙祥忠招手,進來幾個宮女拿來便服,趙忠祥為晉靈帝換下黃色道袍,穿上便服。
“不過心安分不安分,倒不是那麽容易看明白的。十年了,朕看他性子不似從前活潑,沉默內斂,心思更深。”
晉靈帝換了衣服坐了下來,“十年前,他便不肯信朕不肯服軟,一直問為什麽,那樁案子久了,可他心裏是如何想的,朕還是看不明白。”
晉靈帝看向趙祥忠,“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趙祥忠應道:“老奴明白。奴婢馬上吩咐東廠督主親自去辦。”
晉靈帝擡眸道:“若他有所忤逆,命東廠直接拿人。”
“是!”
夜深入靜,有一人外罩黑色披風,急急拍打成王府的大門。
仆役開了門,“你是?”
“還請替我給成王殿下傳句話——眼下無長物,窗下有清風。十年一別,請問殿下還記得這句話嗎?”
仆役匆匆敲開魏元景的房門,傳了這句話。
此時魏元景正與啓竹對弈,一聽此話,魏元景心一驚,直接站了起來。這是他的舅舅,十年前的內閣首輔王文充的座右銘,當年他曾教導魏元景,無論身居何處,當時刻反觀內心,忘懷名利,看淡起伏,方能自處。
時至今日,魏元景從未忘記這句話。靠着這句話,他才撐過那十年。
一定是與舅舅有關的人。
“快請!”魏元景擡腳往中堂去。
啓竹起身囑咐道:“殿下勿被亂了心神。要小心。”
魏元景颔首應了聲,轉身離去。
中堂裏,那人揭開黑色兜帽,滿眼淚水地看了眼魏元景,便彎腰去跪拜。
“殿下,您終于回來了。”
魏元景愣了一下,伸手去扶,“可是曾元先生?”
“是,多年未見,幸殿下還記得在下。”
“快請坐。吳通去倒杯熱茶。”
魏元景細細看了一眼曾元,“一直沒有聽聞曾元先生的消息,還以為先生沒有逃脫。如今忽見先生,竟覺得有些難以相信。”
曾元捧着杯熱茶,搖頭苦笑,“當年出了事,大人便先派人保護我們十餘門客逃走。官兵追過來時,混亂中我跌落河中,最後被人所救,活了下來。只是其他門客皆無生還。這些年我一直在老家當個教書先生,隐姓埋名,茍活于世。近日聽聞殿下回京,在下的心裏是又驚又喜,于是連夜趕往京都,只求見殿下一面。”
魏元景垂眸失神,“先生過的苦,是受王氏一族的牽連,我愧對先生。”
曾元擡眸慌亂,“不!殿下,這不是你的錯!是那該死的東廠和司禮監!是他們栽贓陷害!蒙蔽聖聽!琅琊王氏一族一直忠心耿耿,在下從不相信大人和瑛妃娘娘有謀逆之心!殿下……你可相信?”
魏元景避開曾元直視,站起身來,“我信不信又如何,十年過去了,所有事情已成塵埃。我們還能如何?”
曾元站了起來,聲音激動,“殿下怎能就這樣輕易放棄?!當年王氏一族血流成河!多少人受到牽連,而殿下也被冷落在北境十年,這些,難道殿下都忘記了嗎?!如今殿下手握北境二十萬兵權,權勢正盛,何人不忌憚?!若殿下仔細經營籌謀,王氏一族自然還有反案的機會!”
魏元景扭頭看向曾元,目光冷峻深沉。
曾元一時心虛,目光閃爍了一下。
“先生所言極是,只是我心中還有諸多考慮。今夜夜深,先生不如先在府中休息,明日我再與先生細細相商。”
“……是。”
“吳通,帶先生去休息。”
“是,殿下。”“謝過殿下。”
待曾元轉身邁步,魏元景擡手往曾元側頸一擊,曾元眼前一黑,直接暈倒在地。
吳通吓了一跳,差點拔刀,“殿下?”
啓竹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不過假冒之人罷了。”
“啊?”吳通疑道。
魏元景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這是陛下在試探我。他擔心我仍心有憤懑,在未收取兵權前,刺探我是否有為王氏一族而忤逆之心。”
“可此人并不是當年的曾元先生。這些年本王一直讓馮叔伯找尋當年因案受牽連但幸存者,曾元先生當年墜河,屍骨無存。即便幸存,十年後,怎麽可能音容未有一點改變。這是易容者的疏忽。”
吳通頓時氣憤,“原來如此!敢騙取殿下!我現在就把這人殺了!”
“慢着!”啓竹道,“殿下還是應立刻将人送往東廠。”
魏元景轉身看向院中影影綽綽的花草灌木。月光之下,庭中萬物無所遁形,但也落下一片片陰影。
“是該如此。陛下如今信任東廠,這等辛秘之事必然交給東廠去辦。陛下試探我,我自然要有個交代。”
魏元景起身往外走,“吳通,把人綁了!我們即刻備馬去東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