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溫思羽甚至沒來得及和在座的人打招呼,就從辦公室跑了出去。
溫舒粼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壞了,那個把他和老媽當黑歷史扔在回憶角落裏的爹大概是不行了,要不然溫思羽也不至于這麽緊張。
他也追了出去,不是為那個便宜爹,而是因為溫思羽的心髒病。如果對方因為太激動當場昏迷送醫,那叢岑指不定要遷怒他們這幫人,到那個時候,他可就真要挑戰地獄模式的游戲劇情發展了。
幸好他跑到電梯口的時候,溫思羽剛邁進了一只腳。溫舒粼大喊一聲,對方立即按了按鈕暫停了電梯門關合,直到他也進去了,才又按了關閉電梯門的按鍵。
“別急,是你父親出事了嗎?”溫舒粼下意識這麽問到,話出口才意識到他的語氣有多麽生疏,即便他身上也淌着對方的血。
溫思羽為他這樣的說法眼睛黯淡了一瞬,但他很快讓自己盡可能平靜下來,和溫舒粼解釋到:“爸他……又轉進ICU了。他的病情不太穩定。”
如果老媽還在,當着他的面指定要笑這是天道好輪回,可背後會不會也有點傷心呢?溫舒粼突然想到,但他只是嘆了口氣道:“別急,我送你過去。”
溫舒粼說這話,完全是出于想給自己降低游戲難度和道義。可溫思羽聽完這話,表情卻流露出一點糾結。他欲言又止,張了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表情看得溫舒粼自己也別扭。
“不用給他找借口了,你也不用難過我和他的關系啊什麽的。我沒把他當我爹看,你指望我因為什麽血濃于水這種理由原諒他是不可能的,”溫舒粼坦然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但我也沒多恨他,他就一個我都不認識的陌生人。”
“我……”溫思羽一陣語塞,好似被溫舒粼搶在前頭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
“所以我才說,讓你準備好放棄繼承的公證,你去弄了嗎?”溫思羽并沒有在他面前表現出危險性,甚至對他還挺親切的。這讓溫舒粼也沒法拿他當敵人,只能溫和地詢問他道,“你看,今天不就是緊急情況來了嗎。”
“你……你真的不在意嗎?”
“我不是說過了,我對你家有什麽財産不感興趣嗎。我自己能養活自己。”溫舒粼聳了聳肩膀。
“可是爸他其實——”溫思羽有些難過地喃喃到。
只是他還沒能說完,電梯就來到了一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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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大門向兩邊退開,原本在一樓巡邏的保镖立即向他們圍了過來。走出轎廂的溫舒粼不禁在想,他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如果這群保镖完全聽令于叢岑,那他豈不是“自投羅網”?
“他們送你過去嗎?”溫舒粼擡起下巴揚了揚問到。
“是。”溫思羽笑了笑,帶着一點喘不過氣的痛苦輕聲說,“哥,你不願意的話,不用去的。”
只是溫思羽的意見好像沒什麽用。他話音剛落,保镖當中像是隊長的那一位就走了上來,“邀請”溫舒粼同他們一起前往醫院:“叢岑少爺叮囑您也要前往。”
隊長的外貌和危家的吳叔一樣面目模糊,習慣了的溫舒粼不再大驚小怪,只是不由得想:叢岑真不怕我當場氣得老頭子兩腿一蹬直接歸西啊?他為自己想的可能性笑了,可溫思羽在場,他自覺不能這麽心直口快,于是只能淡到:“如果我說我不去呢?”
“那只能由我們請您去了。”隊長板着臉應到,語氣裏聽不出半點請的意思。
“法治社會還玩□□那套?”溫舒粼微微一笑,心裏痛罵叢岑這個神經病又發什麽癫,就不怕自己到場把老頭氣得翹辮子,溫思羽當場也得暈過去。
在一旁察言觀色的溫思羽連忙阻止道:“哥他說不去的話,那就——”
隊長卻沒聽他的,向溫舒粼做了請的手勢:“請。”
溫舒粼冷笑一聲,朝着對方指的方向走了出去。
那就讓他看看,叢岑這回又想玩什麽花招。
……
和溫思羽乘坐一張轎車,這一次他終于不用去檢查叢岑有沒有在車上動什麽手腳。
一路上車內都極安靜,甚至連喜歡和別人交流的溫思羽,也沒法再做那個活躍氣氛的人。
他表情凝重,一直在雙手合十地不知祈禱什麽。
溫舒粼時不時瞟他一眼,确保對方沒有因為緊張突發心髒病。然而這樣的表現,卻讓溫思羽貼得更近了。
在離導航定位的位置還有一公裏的時候,溫思羽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對不起。”
“你和我道什麽歉啊?”溫舒粼有點莫名其妙。
雖然他對自己這個法律意義上的生父沒有好感,但要簽署放棄遺産繼承的公證書,還是得和對方見一面,即便他沒有料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我,”溫思羽低頭去擺弄自己的手指,緊張地解釋到,“我沒法阻止阿岑的人把你帶過來。我知道,你應該不想看到爸……”
原來溫思羽也能意識到自己正在受叢岑的擺布嗎,那他為什麽沒有采取反抗的行動呢?
“叢岑對你……我直說吧,你知道他在控制你,對嗎?”溫舒粼一針見血地提問道。
這車上或許有叢岑布置的攝像頭或是監聽裝置,但自從知道他沒有理由也要創造理由搞自己以後,溫舒粼現在整個人的心态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反正這是一本狗血小說,他又怎麽不能用狗血的方式應對了?
溫思羽聽到這話一愣,他的背更彎了,似乎在嘗試用蜷縮的姿态保護自己。但過了一會兒,他還是認真地回複到:“我,能感覺到。”只是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就像是在自言自語似的,“阿岑他從前不是這樣的。可我們成年之後,他就變得奇怪了起來。”
“奇怪?”雖然這麽反問到,溫舒粼的心中真正好奇的內容,卻是“從前不是這樣”是指什麽意思。
如果這個意思就像他前世為戴景昂發瘋、實則是受對方攻略的影響,那麽是否也意味着叢岑做反派這回事,也不是受對方主觀意識控制的?
“以前的阿岑也有點小脾氣,但不會這麽對待我身邊的人。自從我們大學以後,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只要誰和我走得近一些,他就會做奇怪的舉動。我能看得出,他也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可思議,可是——”溫思羽一臉糾結,不知道要怎麽繼續解釋這件旁人聽上去只會覺得匪夷所思的事。
溫舒粼的眼睛卻一亮,猶如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興奮:“你的意思是,他做完壞事以後會懊惱和疑惑自己為什麽會去做?”
“是的。”溫思羽沒料到溫舒粼會這麽快理解他的意思,還抱有這樣有些奇怪的态度,他怔了怔,才繼續解釋到,“我們嘗試了一些方法,卻發現怎麽也沒法阻止他……上一次戴先生的車,也是這樣的情況。”溫思羽十指交疊抵在自己的額頭上,有些痛苦地低吟到,“我本來想找個機會好好和你們道歉。”
“不用。”溫舒粼飛快地揭過了溫思羽的歉意,他現在最感興趣的事,就是叢岑似乎也正在逐漸覺醒,“和我再說說,他怎麽看自己這些舉動,和你們都試了什麽方法吧?”
假如他能夠找到一個方法引導對方從劇情當中解脫出來,那麽幸福的,将是他們所有和三人肉眼可見、即将發展為虐戀的狗血劇情挂鈎的人——只要叢岑不再當他那勞什子的反派,那他受到的生命威脅可以說解決了百分之九十九,豈不是更有精力投入到盡快完成自己的目标當中去?
解除叢岑的反派角色命運,這對于叢岑和他來說都是雙贏的事!
“哥,你真的……真的不覺得我在撒謊嗎?”溫思羽看向他,眼睛裏噙着一點淚,“我們從前也和其他人求助過,可是大家都說我們是在幻想。”
“我信。”溫舒粼毫不猶豫地應到。
如果溫思羽的坦白發生在上一世,他肯定也會表面安慰溫思羽,背地裏懷疑兩人是不是有點精神疾病、應該去醫院看看。可自從重生這麽稀奇古怪的事發生在他身上之後,溫舒粼對于世界的看法可以說是格局打開,他現在甚至覺得,或許危麒那個超越大多數古早狗血小說霸總智商的大哥,也走在覺醒個人意識的道路上。
溫思羽激動地抓住他的手:“哥,你真的相信?”他因為聽到了自己期待已久、但已經等得絕望的答複,興奮得再次确認到。
溫舒粼堅定地點點頭。他下意識就想用自己的例子證明他的信任從何而來,但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系統是他的底牌,複仇戴景昂是他應該獨立完成的目标,把溫思羽卷進來,也許只會讓情勢變得更複雜。
于是溫舒粼還是選擇了沉默。
“太好了,我一定要告訴阿岑——”
“等等,先別告訴他。”溫舒粼連忙出聲阻止道,“我大概,也許,能理解他現在的情況。就像那個什麽,打游戲,有些Boss會有仇恨目标,一旦鎖定了仇恨目标,就會一直攻擊那個目标,直到對方HP條清零。這樣的行為是游戲的工程師設定的——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也就是說,這不是Boss自己主動想攻擊的,但他會一直攻擊鎖定的角色。”
溫思羽愣了愣,似乎一頭霧水,沒能理解溫舒粼的舉例。溫舒粼不禁煩躁地咋舌,開始絞盡腦汁思考更好的、能隐藏他那些不願托出的秘密的解釋方法。
只是不待他開口,轎車就停了下來。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隊長從前面繞了過來,伸手打開了他們的車門。
“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