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能不能原諒我
第33章 能不能原諒我
過了半天唐桓才反應過來,有點猶豫地開口問道,“所以,是控制不住才來C市找他的嗎?……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啊?”
當初是林鏡輪交代他去調查郁梵身邊跟蹤的人的,事後,又安排了自己人去盯着郁梵。那時唐桓還以為林鏡輪是想抓陸蓮臺的小辮子,現在知道不是了。
林鏡輪說,“陰差陽錯?或者說是命中注定?我來C市确實是因為這裏是他的老家……但,跟他再相遇可比我預想的早了半個世紀呢。”
林鏡輪笑了笑,“郁梵很愛我哥,我沒想到他會跟我哥分手。”
他的眸光又暗了暗,“他是個很有底線的人……我哥要結婚了,他就不跟他在一起了。”
“那不正好嗎?你的機會來了。你還撂這兒喝什麽悶酒啊。”唐桓不理解。
“但我沒想到我哥會來C市……”林鏡輪看上去苦惱不已,“而且,我哥查到我這段時間把郁梵身邊的人換了,知道了我老跟着郁梵……郁梵可能也知道了吧,我不是我哥安排在他身邊的人……我……他會怎麽想呢?我再也沒有借口賴在他身邊了……他會不會覺得我像個跟蹤狂一樣可惡……”
唐桓幾乎呆住,旁邊的好友是學校的風雲人物,也是身邊一衆二世祖裏少有的執着于個人能力肯鑽研的清流。在物欲橫流的紙醉金迷裏,他總是孤高而疏離的,那種遺世獨立般的清絕總讓他覺得對方是沒有世俗欲望的天外來客,驕傲又不可一世——但是他從沒想到這樣一個人的臉上也會出現現在這種“自卑”的情緒,仿佛在哥哥面前自己一無是處……
消沉得全世界都沒有了光。
愛情果然使人喪失自我、摧毀尊嚴,将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患得患失的可憐蟲。
唐桓說,“你那不是為了保護郁梵的安全嗎?他身邊跟蹤的那幾個人到現在都沒交待,誰知道會整出什麽事,你這樣做也情有可原吧……”
“林鏡輪你現在是不是搞偏了,你哥要結婚這個才是最觸他底線的事吧……你覺得你哥有可能不跟那個卓文婷結婚嗎?只要你哥終歸要結婚,郁梵跟他不就沒可能嗎?”
林鏡輪眨了眨眼睛,“我現在……又不确定了。”
傻子。唐桓想。
這幾天,郁梵都挺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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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産業大會上喝醉了被送到酒店休息,他有微弱的印象是趙京平安排的,而且将他送到的還是陸蓮臺的房間。
與陸蓮臺相關的事情總會格外受人關注,郁梵擔心會傳出風言風語,格外關注行業群和各大媒體圈子。從小道消息裏得知陸蓮臺人還在C市沒有走,不知道要呆到何時,他只覺得C市的空氣也變得稠密壓抑,只想将自己裹緊更低調行事。
然而這天王向榮卻邀請他一起去拜訪鯨視平臺的趙京平,這個他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物。
但王向榮的理由很充分,上次大會是趙京平給的VIP邀請函,于情于理她不能怠慢,而且能進一步和趙京平攀上關系更是求之不得。
郁梵不好拒絕,只能同行。
大企業管理嚴,拜訪流程弄得十分繁複又苛刻,在精确到分鐘的時間點到指定的會議室與趙京平見面後,商務寒暄的氛圍也還是很濃郁。
但沒想到結束後趙京平竟然留他們吃午飯。郁梵這時感覺到不太對勁。
到了餐廳,如果發現陸蓮臺也在。
郁梵不得不懷疑這個局就是他安排的。真是煞費苦心。
趙京平拉了四五個業務骨幹陪同,飯桌上輪流和王向榮介紹,唯獨不提陸蓮臺,仿佛他不存在一樣……但他的存在感又那般強烈,刻意的不提更加劇了這種感覺。
王向榮自然是無法忽視陸蓮臺的,她很難不知道這位經常出現在財經報道中的男人是誰……但她很敏銳地捕捉到了這頓飯的規矩:陸蓮臺不想認識她,也不想被認識。
他只想坐在那裏吃這一頓飯,或者說,和郁梵吃這一頓飯。
圓桌跟前的椅子是可丁可卯的有數,每個人入坐後只有郁梵的身邊空了一個位子。
陸蓮臺自顧自地坐在那個位置上。像參加一場上流晚宴。
坐下後他一聲不吭,幫郁梵把餐巾鋪好,又給他盛了一碗湯。
他的動作一起,那邊趙京平和五個業務骨幹就争先恐後地和王向榮聊業務,每個人聲音熱切激昂,全神貫注,眼神完全都不再往陸蓮臺和郁梵身上瞟去一眼。
在這樣的氛圍裏,好像郁梵和陸蓮臺真是商務應酬局上偶然遇到的一對閑散人而已。
但郁梵沒傻到那種程度,他有點無奈……挺可笑的。
事已至此,尴尬和局促都毫無用處。郁梵望着包括王向榮在內的六七個人裝作看不見他倆,做起了完美的布景板,由衷地感嘆權利與金錢的力量。
陸蓮臺是算準了他不會在外人面前發脾氣,真不知道是該說他有心還是無恥。
郁梵飯吃得沒那麽自在,刻意無視身旁的人,不時地拿着手機刷新聞和看行業群聊消息。
陸蓮臺眼神一瞟,注意到他是在關注鯨視産業大會那天的新聞和關鍵詞小道消息。其中夾雜着郁梵和他的名字。
陸蓮臺說,“你在幹什麽,這麽關注自己的影響力?”
郁梵瞪他一眼。
“不然呢,關心我?”
“……”
陸蓮臺直起身,擦擦嘴角,偏頭望着郁梵,“擔心有跟我的流言蜚語傳出去,壞了你郁總的名聲?”
郁梵也嗆他,“誰知道你會發什麽神經……分手之後把我的名聲搞臭你會覺得解氣嗎?哈。”
陸蓮臺嗤地笑出來,“啊,你就是這樣想我的。”
“我知道你在乎顏面,這些年我們的事不也從沒有見過報麽……上次的産業大會包括今天,你放心都不會有任何流言蜚語傳出去的。”
他笑容倏忽收斂,一瞬不瞬地盯着郁梵,“你真的認為,我會切實地傷害你嗎?”
他神色太凄苦認真,到讓郁梵氣笑了,郁梵攥緊了餐巾,緊得手指甲幾乎将布帛戳爛,“你真可笑……你沒傷害嗎?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怎麽威脅我的?”
陸蓮臺皺了皺眉,“我……就是過過嘴瘾,我能對你身邊的人下手,給施傑那些臭蟲使絆子,但我怎麽可能真的對你做什麽,我不可能真的傷害你的……”
郁梵牽着嘴角笑了笑,笑意卻完全沒進到眼睛裏。
陸蓮臺傾身湊近了他,“真吓着你了?”
郁梵沒有否認,“你蓮少天上地下唯我獨尊,有什麽事情是你做不到的?讓你不爽的人很少有能笑着過日子的吧……”他苦笑,“我不過是一介草民,得罪了你,又有什麽資本可以抗衡,我能不怕嗎?”
陸蓮臺想安撫地拍拍他的背,又忍住了,說,“你對我有些誤會。不管你相不相信,派人監視你不是我做的。”
“我脾氣是不太好,但我不會真地做出傷害你的事情,任何人傷害你,我都不會。”
“在一起這麽多年,你是我唯一想要珍視的人。”
“我想再問你一次,你能不能原諒我,不要分手。”
下午在公司,郁梵腦中反複出現陸蓮臺的這些話。
他的腦子既混沌又清明,脹痛得無法思考。
陸蓮臺确實也沒有逼迫他,他們吃完那頓飯後,郁梵說“要回去了。”趙京平看看陸蓮臺的眼色,就将他們送出去了。
郁梵有點長松一口氣的感覺,如果不是坐在椅子上,或許會順着牆壁滑跪下去。
松馳之後又被茫然失措所籠罩。
陸蓮臺的一番話攪得他心裏亂糟糟的,回J市的這幾個月他幾乎完全被陸蓮臺的恐吓所支配着,由此引發的情緒占據了他大部分心神——現在陸蓮臺輕飄飄地說,那些都是吓唬他的,他不會真的傷害他。
關鍵是這一刻郁梵本能地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不過那又怎麽樣呢?
他又不禁想,有一就有二,陸蓮臺即使沒有真正做出太過激的行為,但精神的恐吓一直都在,而事到如今他還三番四次地打擾他——是不是接下來對方還準備繼續?
而陸蓮臺什麽時候才能真正地放過自己相忘于江湖呢?
他好像陷入了一個無法自主的困局。
接替展晖的小助理叫苗苗,還沒有摸清郁梵的性情,這一下午感覺到上司的躁郁,吓得大氣也不敢出。
展晖跟他說郁梵很好說話,但是他現在覺得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
等到下班時間,工區的人陸續走了,郁梵還在忙。等到他再次從電腦前擡頭,放松下精神,發現時間已經八點了。
郁梵叫苗苗給他倒了杯咖啡,苗苗端着進來的時候戰戰兢兢,咖啡撂桌子上時還灑出來些。郁梵卻像沒看到似地,讓他下班了。
苗苗鼓足了勇氣,“郁總……您,也早點休息。”
郁梵點點頭。
他端着咖啡站在大落地窗前。夜色中,窗外的霓虹閃爍格外奪目,天空也并不是漆黑一片,而是被城市渲染得有些灰藍,這華麗的鋼鐵森林宛如牢籠。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隔天郁梵到公司樓下時,又猛然在停車場看到那輛熟悉的黑色奧迪,車牌尾數是88。
他突然想到陸蓮臺的話。
“派人監視你不是我做的。”
他大步走過去,想找林鏡輪問個明白。結果快接近時那車卻開走了,郁梵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雖不分明,但駕駛座上的卻明顯不是林鏡輪。
他突然感覺到有點不對,但又說不上是哪裏。
是看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