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和陸蓮臺越來越像了
第2章 和陸蓮臺越來越像了
郁梵猛地回過神來,“林鏡輪,你放開他……”
他沒敢直接上去拉那個年輕人,語氣卻有些焦急,“這是我朋友——”
林鏡輪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什麽朋友,能對你這樣做?”
年輕人皺着眉,原本充血的眼睛只死死盯着劉岩言,此時偏過頭懷疑地打量咫尺之遙的郁梵,帶着危險的氣息。
郁梵的心顫了一下。
他有挺長時間沒有見過林鏡輪了,自從對方出國留學後就幾乎沒有見過面。
他長得更高大了,氣息也從安靜無害的植物突變到了野獸般的嗜血。
和陸蓮臺越來越像了。
“鏡輪你放開,他真是我朋友……”郁梵硬着頭皮上前,手搭上了林鏡輪的胳膊,用上了勁,“再這樣鬧,不太好看。”
郁梵不太高興,但面上還是平靜的。
他淡淡地說,“只是太熟了,這沒什麽。”本不想解釋,但不得不說。
林鏡輪看着他。
即使什麽也沒說,郁梵也知道他心裏想的是什麽,他太年輕了,年輕到臉上根本藏不住情緒:詫異、難以置信、不解,或許還有輕視,無非就是想說一句“原來你這麽随便,但是對不起,不行,不允許。”
是呵,蓮臺少爺是誰,只要是他的人絕對不允許其他人觊觎碰觸,哪怕是他已經丢開了,沒等他徹底遺忘之前,也輪不得別人來眼饞。所以郁梵哪怕到了C市,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能亂來,當然更不能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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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陸蓮臺多說,他的跟班親信就能幫他執行得徹徹底底。
林鏡輪終于松了手。
劉岩言屁滾尿流地跑開,躲到郁梵的身後去……他握着自己紅腫的手腕又嚷嚷叫郁梵看他額頭上是不是撞破了。
劉岩言并不是好欺負的,他義憤填膺地揚言要報警,卻被郁梵攔住了,“算了,別。”郁梵有點着急,劉岩言看着他,簡直有氣,“憑什麽就這麽算了?!”
郁梵按住劉岩言因激動而有些發抖的肩膀,“算我求你……”然後劉岩言就聽到身邊的人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他是陸蓮臺的弟弟。”
“……”
劉岩言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
以他家在C 市的人脈關系,不是不能把林鏡輪關個十天半個月的,但是之後呢……他家确實不願意惹陸氏,也惹不起。
劉岩言一口氣出不來,很憋悶,他拉了郁梵衣角一下,“走了!”
郁梵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林鏡輪眼神瞥了劉岩言一眼,又落回郁梵的身上,“我送你。”
郁梵嘆了口氣,沒怎麽掙紮地跟在林鏡輪身後離開了飯店。
林鏡輪的車停在飯店的專用停車位,找車的時候郁梵看到他打了個電話,像是和同伴說自己先走了,至于電話那頭是不是也是監視他的人,郁梵懶得問,也懶得去思考。
自從見到活生生的監視者林鏡輪,他整個人都有一種極矛盾的拉扯感:
既有“我果然沒有猜錯”的自負,又有“我果然倒了血黴”的氣苦,內耗到他不想說話。
然後,林鏡輪的車子在黑夜裏亮了亮燈。
黑色的奧迪,車牌尾數是88。
郁梵冷漠地笑了笑。
林鏡輪為郁梵拉開車門,手掌抵在車門頂部。待郁梵上車後,他也随及坐上了駕駛位。
封閉着狹隘的的車廂裏,郁梵感覺到窒息。等鏡輪啓動了車子,他微微打開了一點窗戶。
“我……你直接回家嗎?”林鏡輪問,他望着儀表盤,也不太願意和郁梵目光接觸。
當然這樣更好。郁梵簡短地嗯了一聲。
盡管林鏡輪百分百知道自己住在哪裏,但他還是禮貌地報了一下自己家的地址。
林鏡輪果然沒有設置導航,他對路線很熟悉。并且不再掩藏。
就在郁梵以為林鏡輪不會再說話時,他偏偏開了口, “剛剛那個人……你喜歡他?” 他的眼神瞟了郁梵一眼,但沒有多做停留。
林鏡輪的手掌在方向盤上摩梭,到了一個堵點,路況不好,他像有點焦躁。
郁梵無所謂地說,“只是朋友。”
前面的車動了。林鏡輪松了一口氣。
郁梵突然偏過頭,惡意地明知故問,“你怎麽在C市?”
“我記得,陸氏在C市沒有任何産業。”
就為了陸蓮臺來監視他的吧,挺可樂的。
林鏡輪好像不太擅長撒謊,他不太自然地說,“以前确實沒有……現在有了。”
他可能以為郁梵會接着問他,看了郁梵一眼,但郁梵閉上了嘴。
C市是夜生活很豐富的城市,半夜十一點了路上還是很堵,走走停停的半個多小時郁梵的酒勁慢慢上來了,他感覺到頭暈惡心,而身邊不受歡迎的人更加重了這一點。
車終于停到他家樓下時,郁梵第一時間拉開了車門。
林鏡輪也下了車,跟着想将他送上樓。
這個舉動一下子就激怒了郁梵,可能是上頭的醉意使郁梵膽子大了很多,壓抑的情緒也随之完全爆發,郁梵揮開林鏡輪的手,大聲吼道,“別跟着我了!”
黑夜裏林鏡輪似是怔住了,保持着想扶郁梵的姿勢,僵住了。
郁梵一把推開他,眼神迷茫,臉漲得通紅,“林鏡輪,勸勸你哥——別再對我這麽糾纏不清了,求求他放過我吧!……有什麽意義呢?”
“這有什麽意思。”
可能是從沒有見過郁梵這種樣子,林鏡輪很詫異,“你跟我哥……”
郁梵抓住他的衣襟,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控訴,“一點都不好玩……這是違法的你知道嗎?”
“你到底想要我怎麽樣啊!”
郁梵帶着酒氣的呼吸幾乎全噴在林鏡輪的臉上。
林鏡輪臉色極不好看地僵了僵……看到郁梵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伸手攔住郁梵的腰,将人扶穩了。
郁梵氣惱地掙紮,就感覺到對方收緊了胳膊,他吃痛地叫了一聲。
林鏡輪終于把他放開了。
郁梵就勢坐到了地上,他伸出雙手抱住頭。頭疼。
林鏡輪回到車上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遞給郁梵。
“你的意思我會轉達給我哥的。”他說。
郁梵終于放下胳膊,擡起頭看着林鏡輪。
林鏡輪遞了遞手裏的水,“喝點水吧。”
郁梵平靜下來,乖乖地喝了水,幾乎将整瓶喝完。他站起身,有點嫌惡自己坐了一屁股灰塵,又沒法直接用手去拍。他皺着眉頭,準備直接上樓。
林鏡輪望着他,有點好笑,他知道郁梵還有點醉,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說了一句,“郁梵,可以加個微信嗎。”
郁梵這才想起找他的包,他的公文包剛剛被自己丢到了一邊。他找到包,又翻出自己的手機,寬容地讓林鏡輪加了他的微信。
回到家,郁梵沒開燈,癱在地板上坐了一會兒。
手機就拿在手裏,他麻木地看了一眼微信。
除了兩個置頂的工作群,排在最上面的是陸蓮臺,整整103條未讀消息。
他刻意置之不理,對方報複似地單向輸出。
此時,多了一條消息提醒:
= =已同意你的好友請求,可以開始聊天啦。
郁梵突然反應過來,這麽多年了,他居然沒有加過陸蓮臺弟弟的微信,即使見過那麽多次,曾以為十分熟悉……他和陸蓮臺的連接,說到底也只是維持着彼此之間的單線條而已罷。他們從未進入過對方的生活圈,從未在對方的圈層裏劃上疊加的聯系網絡。
當然這對于不公開的關系來說,再好不過。
郁梵有點氣苦地笑,胸口越來越難受了。
他沖進衛生間,蹲在馬桶前狂吐,吐得膽汁都要流出來。眼淚糊了一臉。
郁梵沖幹淨衛生間,脫得幹幹淨淨去浴室洗澡。
不知道洗了多久,浴室裏白霧缭繞。他站在鏡子前默默地注視着自己的臉和身體。
他三十歲了,和十年前相比多多少少有一些變化,不過不大。很多人都說他的外表和年齡不符,看上去要年輕得多。他自己到更希望顯得成熟一些。
他的臉依然精致,身材也緊實而有彈性,三十的年紀雖然不太年輕,但對男人來說正是有魅力的時候……而且從事業角度更可以說才剛剛開始。他的資本只會越積越多。
所以剛回到C市時他對全新的未來充滿了希翼。
改變并不難,難的是下定決心去改變。
當決定了這一步,郁梵其實是很輕松的。
過去的一切不會成為他的包袱,只會是塑造他的獨一無二的經歷。
但現在,他突然不确定了……
陸蓮臺的毫無下限……正逐漸瓦解他對未來的信心和對一些事物的認知。
郁梵是一個很會自我寬慰或者說和自己和解的人,他不喜歡和過不去的東西較勁,對于經歷的一切總盡可能地去接納,并認同它成為豐富自己閱歷的財富。和陸蓮臺的戀愛也是如此。
說得不好聽點是被動。
原本他不認為自己喜歡男人,陸蓮臺半是誘哄半是強迫地追求,他也就接受了。也因為這個性格,他們在一起這麽多年……郁梵也沒覺得要去改變什麽,他習慣被動地接受命運安排的一切。直到陸蓮臺要結婚了。
——只是他的價值觀不能接受三角關系,他才被迫有了離開的決定。
但即使到那個時候,他也千方百計地告訴自己不怨誰。
他跟劉岩言說不後悔,并不是一句空話。
與其陷在痛苦中去悔恨去緬懷過去,幹脆地擁抱一切難道不好嗎……他不喜歡後悔這個詞,世上沒有後悔藥,後悔卻意味着自我抨擊和否定。
改變不了的事否定又有什麽用?
他希望認可自己,為了更好地認可自己甚至寧願美化一切。
我很好,我的過去也很好……
我很棒,我的戀情也不會差……
我的戀人更不會是差勁的變态。
——他幾乎是用盡了全力在記憶中去美化陸蓮臺,将他如菩薩一般地貼上金身。
但是,這個變态,這個混蛋……他真的是毫無底線,不斷地刷新下限,不斷地突破他的三觀——!
他怎麽可以!!
他給他塑金身的速度都趕不上他打破的速度——郁梵感覺到無計可施的認知颠覆。
他再也無法自我融洽地與過去的自己相處了。
都因為陸蓮臺這個變态——他不得不重新認識到自己過去真是個傻B!
郁梵憤怒得想要摔東西,他幾乎真的這樣做了——将面前的鏡子砸爛,讓裏面那個撒比消失……但他最終沒有這麽做,再因陸蓮臺而傷害自己就更傻了。
他抹幹鏡子上的水,再溫柔地将自己的全身擦幹,終于将自己扔進了柔軟的大床上一覺睡了過去。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至少那個變态現在離他十萬八千裏。
收拾完心情的郁梵第二天一到公司,就接受到了雷霆之錘十萬伏的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