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緊急送醫鹹主福
第17章 緊急送醫鹹主福
剛好前兩天下雨在遠近處積了幾個小水窪,老歐一馬當先過去探路,确定水坑不深沒有安全隐患後招手将小豆芽叫過來。
泥水渾濁,但老歐毫不在意,卷起袖子就往水坑裏刨,他一邊将挖出的泥漿揉成團,一邊憶往昔:“老歐爺爺小時候窮,村裏的小孩都沒有玩具可玩。這不,我們自己動腦筋,都盼着下雨,可以捏泥巴。”
看着老歐爺爺的指甲縫兒瞬間被侵染成黑色,小豆芽嘟了嘟嘴,她覺得有點髒,但又忍不住想要探究搓泥巴的樂趣何在。
一旦動搖,加入也就變得順理成章。
老歐把泥團扯成兩半,一半遞給小豆芽,鼓勵她道:“想捏成啥樣都行。”
“老歐爺爺小時候會捏什麽?”
“哈哈哈,你不問我倒沒想起來。我以前最喜歡砌小泥磚,然後搭成房子,等長大了還真幹起造房子的事來,你說巧不巧?”
“那老歐爺爺你可真厲害,你能教我捏小泥人嗎?”
“嘿喲,小豆芽你一上來就給爺爺定高難度啊。我也沒捏過,不然我們一起來摸索摸索?”
就這樣,有小豆芽作陪,老歐撿拾起被工作埋藏的童心,一把老筋骨也抖擻起來。
一老一小,宛如農耕時代尋找田間樂趣的祖孫倆,玩泥巴玩得髒兮兮,卻又心滿意足、妙趣橫生。
……
等晚上七點剛過,歐陽喻在外頭随便吃了一口趕回老宅。小豆芽蔫蔫地犯起困來,揉着眼睛說要睡覺。
這個點未免也太早了吧。
歐陽喻一問之下,才知道老歐這麽不着調,就差帶崽子滾泥坑了。為了湮滅證據,還早早給小豆芽燒好熱水,讓小大人自己擦身換掉髒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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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玩這些有什麽不好,親近大自然嘛。小豆芽也很喜歡的喔?”老歐振振有詞,想拉“同夥”入營。
可“同夥”不給力啊,腦袋一點一點地,跟小雞啄米似的,看狀态是一碰枕頭就能着。
瘋玩了一天,看把孩子累的。
歐陽喻橫了老爹一眼,媽媽力十足地把孩子抱回房。
因為本就有住上幾天的打算,他們周全地帶上了床單薄被。歐陽喻手腳麻溜地鋪好床,小豆芽縮進被窩很快進入睡眠,還哼哧哼哧打起了小呼嚕。
時間尚早,歐陽喻自然是沒睡意的,出去陪老爹咪了兩盅小酒。
歐建榮外出應酬雖多,但酒量一直沒怎麽練出來,歐陽喻倒還沒什麽,老歐已經老臉酡紅地開始說胡話了。
颠來倒去就那麽幾個主旨:老爹走了你該怎麽辦;早日找伴,生個像小豆芽那麽可愛的寶寶多好;銀行卡的密碼我先不告訴你,等你找到媳婦兒,我還是告訴她比較靠譜。
歐陽喻越聽越不對勁,好不容易攙着像熊一樣的老歐回他房裏躺下。
待歐陽喻返回自己那屋,恍惚間有幾聲呓語疊起。
她俯身貼近床邊,原來是小豆芽在貓兒似的哼哼唧唧。借着窗外昏沉沉的月色,可以看到小家夥的眉頭高高攏起,像是難耐燥熱,使勁将胳膊從薄被裏掙出。
這天兒是很熱,但晚上見到小豆芽後她的種種表現讓歐陽喻警醒起來。
将手掌伸向小崽兒的額頭,滾燙滾燙的,她又搓了搓小崽兒的手臂,連忙将燈打開。
反常的光亮讓人不适,小豆芽艱難地半睜起眼睛,輕嘤了一聲“難受”。
那可得了!
小崽子這是發燒了呀!
就這麽一句“難受”竟讓歐陽喻心疼得想掉眼淚,跟十只手指全被紮進了木刺似的,不只是癢和疼,更多的是一種束手無策的無力感。
不、不行!
現在不是軟弱無助的時候,小豆芽能依靠的只有她!
歐陽喻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誰家小孩沒生過病,只要趕緊送醫別拖成大病就成。
她立馬用薄被裹起小團子,架在臂彎裏,臨出門前不忘給酒中大酣的老歐知會一聲,省得他明天醒來找不見她們,平白被吓出一聲汗。
但事實證明,這身汗不論早出還是晚出,總歸是要出的。
歐建榮聽說小豆芽發燒,酒馬上被吓醒,抹了一把汗津津的腦門,他懊惱不已:“都怪我帶孩子瞎玩,累發燒了,還沾過那些不幹不淨的泥巴,可別感染了。”
歐陽喻騰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肩:“你這都是自己吓自己,我現在就送她去醫院,沒事的。”
……
沒事的。
唯有沉着不慌,才能成為孩子的支柱。
夜路不好走,尤其是農村坑坑窪窪的泥土小路。
歐陽喻雖然有駕照,但車技一般,平時開城市的大路都有點哆哆嗦嗦,這也就是為何她出行總依賴打車。
但這一次,她沒得選,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精神。
走在鄉間的羊腸小道上,近光燈打得豁亮,照出地皮每一處凹褶,歐陽喻抓方向盤的雙手微微汗濕。中間小豆芽醒來幾次,想跟她說什麽,全被她忽視了去。
等上了大路往城市飛馳,歐陽喻才松一口氣騰出心思安慰小家夥:“別怕,洋芋媽媽在哈。”
小豆芽将腦袋擱靠在車窗邊,有些吃力地問:“我們在車上啊……要去哪兒?”
默了一默,窗外掠過幾株路燈,像是真相瑟瑟地撐開了眼皮,歐陽喻嘆了一聲,回答:“去找你媽媽。”
沒聽見小崽子吭聲,歐陽喻又補充一句:“生病了還能找誰。不找醫生媽媽,還能找誰。”
“你都知道了啊,洋芋媽媽……”小豆芽哭喪着小臉,不是因為病中虛弱,而是惱恨自己太不争氣,在完成使命前就暴露了身份。
氣氛一時有些冷滞,但歐陽喻無論如何也做不出拿孩子出氣的事。
她只能把矛頭轉向某沒心沒肺的豆幹:“窦醫生心可真大,就這麽沒一句交代地把女兒扔我這!”
“你別怪媽媽呀,是我自作主張要來找你。可是,你是怎麽發現的?”
“今天,哦不,已經過了十二點,應該是昨天,我去了一趟派出所。他們給我看了監控,有個我不認識的女生領着你經過來我家的必經之路。那個人就是你口中的茜姨姨吧?”
當然,其實在此之前太多蛛絲馬跡,尤其是“感覺”這種虛無缥缈的存在,讓真相早已呼之欲出,只是這最後塵埃落定的一樁證據更為确鑿罷了——
小崽兒不是自己離家出走,而是被人送到她家的。
“洋芋媽媽,你真神了耶!”
“拍馬屁也沒用,說,為什麽要騙我?”
“我沒有騙你,只是沒有告訴你全部……”
小豆芽的口氣委委屈屈,這讓歐陽喻多了點耐心,聽完她的“狡辯”。
嚴格來說,小豆芽的确沒有說謊,只是避重就輕或是以點概面,諸如形容豆幹媽媽是女老板,小家夥的解釋才是真的神了——
媽媽是所有人的醫生,但她是茜姨姨的老板呀,茜姨姨平時也是這麽叫她的。
好似這誤會不是她成心造成的,只是無心插柳而已。
歐陽喻聽得啞口無言,同一時間,軟軟的小爪子爬呀爬呀,爬上她的衣角,仿佛一下揪住了滅火器的拉環。
“洋芋媽媽,你就原諒小豆芽吧~好麽?”自稱小豆芽賣萌什麽的,歐陽喻暗啐小崽子越燒越人精,她鬥不過法。
哪裏還生的起氣來,歐陽喻只能象征性地露露獠牙:“先看病,回頭再找你算賬。”
“嘿嘿,”小豆芽立馬在旁邊傻笑起來,“洋芋媽媽真好~”
歐陽喻搖頭猛嘆,這世上恐怕又多了一個懂得拿捏她的人……
……
緊趕慢趕來到醫院,半夜兩點,兒科急診分診臺前依舊立了三三兩兩抱着孩子前來咨詢的家長。
歐陽喻排在他們之後,四下環顧,相隔五年這片大廳沒有太多變化,頂多是角落的綠植、牆上的公告換過一批又一批。
鼻間充斥着熟悉的來蘇水味,就像那人身上的味道。
她與窦乾戀愛四年,但來醫院“探班”的次數其實寥寥無幾,誰讓窦醫生是那麽一個想把公私分明做到極致的人。
這也致使兒科醫院裏大部分醫務人員對歐陽喻沒有印象。
在分診臺實習醫生的幫助下,熟門熟路的歐陽喻很快找到了接診的黃醫生。
為搶效率,急診不設專門的診室,只用藍色布簾隔開不同區域。
當黃醫生伸手接過歐陽喻懷裏的小豆芽時,他吃了一驚:“小豆芽,怎麽是你?”
“黃叔叔……”小豆芽撅了撅嘴,“我頭好痛呀,渾身難受。”
“遭罪遭罪。等黃叔叔給你打完針針、吃完藥藥,馬上就不難受了哦。”黃醫生顯然是代入了平常哄孩子的習慣,說完他自己也笑了,顯然是想起來這小大人不走尋常路。
他轉而看向歐陽喻:“請問你是小豆芽的?”
不等歐陽喻開口,小豆芽斬釘截鐵地搶過話來:“她是我媽媽。”
還帶着點炫耀是怎麽回事?
歐陽喻頓時笑得寵溺。
一旁的黃醫生卻是石化了,他錯愕地張着嘴,就仿佛什麽話都沖到了喉嚨口,最後竟不知揀哪句話來說。
小豆芽的媽媽……
豈不就是窦主任家神秘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