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沈霏微錯愕回頭, 不信剛才在少女臉上看到的皺眉其實是假象。
不出意料,阮別愁予以回望, 好比以前的無數次默契對視。
但是這次,沈霏微的心不同尋常,她把原因歸在,昨夜枕邊那寸寸靠近的呼吸。
那呼吸聲好像無孔不入,躍過她不算堅固的血肉皮骨,逾進她內心之境。
讓她不經意間,就能回憶起。
沈霏微的目光也頓住了, 企圖從阮別愁這張恬淡好看的臉上, 找到那個令她情緒出錯的根源。
她姑且當成出錯。
就好比角色互換,先前是阮別愁盯她, 現在是她緊盯對方。
很可惜的是,在直勾勾地盯了阮別愁一陣後,她什麽都沒找着。
也不算毫無收獲, 因為這種感覺很新奇。
畢竟是相熟的人, 每天睜眼便能第一個瞧見, 按理來說,彼此閉着眼睛都能将對方的輪廓一點不差地畫出來。
可偏偏,在目不轉睛地盯了許久後,沈霏微竟能在阮別愁的臉上,找到一個自己從未留意到的陌生之處。
比如, 阮別愁耳根偏後的地方, 有一顆顏色很淺很淺的痣。
再比如, 阮別愁的下睫毛好像不是那麽均勻, 前段很密,後段有點稀。
這些細小的陌生點越看越多, 要不是沈霏微如今全神貫注地找尋,怕是有天此類小痕跡因為各種原因徹底消失,她也無知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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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霏微原先還不明白,阮別愁為什麽總愛盯着她看,如今莫名的,她也從中找到了些許樂趣。
像在玩找茬游戲,又有點像解密。
解密在于,她得用目光,一點點地将阮別愁這個人打量透徹,了解阮別愁的外表,再剖釋其內裏。
“姐姐?”阮別愁喚回沈霏微的神思。
“有是有。”沈霏微錯開目光,開玩笑說:“但這麽酸的玩意,就別多吃了,要是酸掉牙,還得重新填上。”
“嗯。”阮別愁退開,似乎極難被逗笑,轉而問“盧森是不是必須要去A國?”
沈霏微的思緒還停留在不久前的探知裏,聞聲一頓,過會才在阮別愁耳邊說:“嗯,他是不想去,但必須得去,婷姐和十六如果真要去見奧萊曼,就得先把盧森捏在手裏。”
目前誰也說不準,盧森此人究竟有沒有說過半句謊言。
假定盧森此前有和奧萊曼共謀,想把沈霏微和雲婷等人騙到A國滅口,那将盧森捏在手裏,也算是破局的一計。
雲婷和舒以情去A國的事應該是确定了的,到時候,真話還是假話,必能在盧森身上有所體現。
“婷姐嘴上不說有沒有後計,但我想,要是鄭月疑沒有打算。”沈霏微在花束間,找到遠處于人群中穿行的鄭月疑,“她也會設法促成。”
雲婷的路子可太廣了,不論是在金流和春崗,還是在外面,她有時候總給人一種錯覺,她的人脈沒有上限。
阮別愁颔首贊同。
除去混入其中的沈霏微和阮別愁,還有那個游離在人群外、好似有多動症般不停走動的盧森外,整場宴會和其它的名流集會沒多大差別。
沈霏微深谙各類上流聚會的特質,明白虛與委蛇是它們的共性,也是它們永恒不變的真義。
那些流轉在其中的真情假意,她一看便知。
中場的時候,鄭月疑布了牌桌,衆人紛紛擲出賭注。
有豪宅豪車,有合作項目,也有鮮花美酒。
衆人玩得不亦樂乎,直到聚會将散,也沒人表現出一星半點的異常。
眼看着就要散場,沈霏微特地和鄭月疑打了一聲招呼。
鄭月疑嘴上的笑意斂也斂不住,點頭說:“玩得開心嗎,我猜年輕人也不需要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作陪,所以沒喊你們過來一起。”
“你請來的甜點師傅,真的很不錯。”沈霏微說。
“看來我沒猜錯,我只能靠這個留住你們。”鄭月疑自信而謙虛。
沈霏微又和鄭月疑閑聊了幾句沒營養的話,聊完暗籲一口氣,馬不停蹄地帶着阮別愁踏進電梯。
這回電梯裏只有她們二人。
沈霏微終于露出疲态,倚上阮別愁便說:“沒白來。”
阮別愁站得很直。
“就是不知道婷姐她們上哪去了。”沈霏微重心全歪,就仗着阮別愁不會倒,“等她們回來,多少得過去聊幾句。”
“好。”阮別愁應和,目光微微往肩上別,只能看到沈霏微的發頂。
沈霏微倚得很舒服,這高度剛剛好,高了矮了都不行,可她又哪裏遏止得了對方成長的勢頭。
她感覺到有目光落向自己,解釋起自己的行徑,“不用管我,剛才人太多了,空調溫度又開太高,有點悶。”
阮別愁便擡手,在沈霏微頰邊輕扇兩下,撲棱出點兒風。
很輕微,像呼吸。
沈霏微短暫僵愣,不給對方察覺之機。
好在電梯門很識相,在這刻打開了。
“好了,不悶了。”沈霏微抓住頰邊那只還在扇動的手,徑直走了出去。
雲婷和舒以情的房門明顯沒關攏,這一看就是特地給人留的。
沈霏微想不到除她和阮十一外的第三個人選,不假思索地推門入室,果不其然,進門就能看到那拿了票卻缺席的兩人。
雲婷正在窗邊打電話,聲音放得很輕,臉上表情是說正事才會有的嚴肅。
但她拿着的手機卻是舒以情的,明顯是舒以情不想說話,很我行我素地推給了她。
此時舒以情正坐在桌邊看電視,電視連聲音都沒開,她光看默劇也看得挺有滋味。她目光不離屏幕,只是聽到了進門聲,便說:“門關上。”
阮別愁轉身關門。
沈霏微在桌邊找了個位置坐下,等雲婷講完電話。
過了十來分鐘,雲婷終于從窗前離開,坐到舒以情身邊說:“怎麽樣,鄭月疑的歡慶會有意思麽。”
“還行,吃是挺好吃的。”沈霏微現在還能砸吧出味道。
雲婷把手機放在桌上,繼而打開相冊,将新存的照片一張張地展示出來。
剛才出席鄭月疑聚會的人,連人帶車都被拍了下來,拍得很講究,車牌全拍了進去,人也是高清正臉。
“查清楚了,鄭月疑這段時間沒怎麽和海外的人有來往,盧森之所以能到鄭月疑手下,這事說起來還挺戲劇。”雲婷說。
“怎麽個戲劇?”沈霏微好奇。
“鄭月疑那段時間招了不少人,但似乎都不合心意,她還被熟人背刺一刀,被挖走了幾個能力強的。”雲婷翻到鄭月疑和男助手站在一起的照片,“再加她前一個叫米米的助手因病請假半年,她就有點像破罐破摔了,竟用起了別人推過來的,腦子缺根筋的新員工。”
照片裏的人很好認。
沈霏微看向阮別愁,露出只有彼此能明了的笑,“昨天我說難看的那個。”
阮別愁的眉眼本來也不算冷漠,只是慣常喜怒不形于色,讓人覺得不好親近。
她聽沈霏微說話,雖然沒笑,一瞬間卻好似柔和了許多。
“這個新來的助手,給她把招聘信息發到了同城網上。”雲婷憋不住笑。
這還真不是正常人腦子能想出來的。
沈霏微輕嘶一聲,千算萬算,沒算到鄭月疑口中的“不會做事”,竟離譜到這種程度,可以說,鄭月疑當時沒直接把那個人開掉,已經算給足了面子。
“盧森不會是看到招聘信息來的吧?”沈霏微大膽假設。
“還真是。”雲婷環起手臂,“這其中缺了哪個腦子缺根筋的,都成不了事,你說盧森這個人細心吧,也算細心,但大膽的時候又确實夠大膽。”
想必盧森人還在A國的時候,就沒少關注金流的消息,甚至還“住”在了金流的同城網上,苦等一個機會從天而降。
雲婷接着說:“當時網站的帖子很快就被删除了,盧森真的運氣好,是在删除前看到的,立刻就給鄭月疑發了郵件。鄭月疑或許是出于好奇,她那個新助手能離譜到什麽程度,又好奇是誰這麽大膽,竟敢給她發簡歷,所以就點開了。”
這事誰聽不覺得離譜,裏面真是缺了哪一環都不行。
“後來鄭月疑主動去見了盧森,大概覺得此人真的是個苗子,就直接把人接過來了。好在這裏是金流,不是內地其它地區,否則盧森哪裏有機會在我們面前露臉。”雲婷往相冊後面翻了幾張,全是鄭月疑和盧森的合影,“那個助手算是歪打正着,踩到狗屎運了,不然根本不能留在俱樂部裏。”
“助手被炒了,就在昨天。”沈霏微更正。
“該。”雲婷嗤笑。
沈霏微由衷覺得,盧森這人真的運氣奇好,要是當時他的委托人沒有漏掉信件,想必他早就因為暴露個人信息而沒命,這次也是,這種機會竟都能被他撿到。
“鄭月疑就不覺得,盧森這人風險太大?”出于對鄭月疑的好印象,她不由得多問一句。
“風險肯定是有的,高收益常常和高風險
挂鈎。”雲婷挑眉,“國內的正式比賽,盧森肯定上不了,但外面的許多商業賽事,他大部分都能上。鄭月疑是個商人,她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麽,在利益的驅動下,這麽點風險,她不會太看在眼裏,她現在等的是一個能讓盧森在商業比賽中出頭的機會。”
“這麽說,A國的那一場比賽,鄭月疑本心是想去的?”沈霏微順着話揣測。
雲婷篤定:“只不過在那之前,她想和那邊的人拉扯一下,她不想白走一趟,更不想吃虧。”
“萬一那邊不退讓呢?”沈霏微看向雲婷,“透個底吧,婷姐,你還有別的計劃嗎。”
“只要鄭月疑态度夠堅決,那邊一定肯讓步,畢竟鄭月疑帶新人參賽,那可是大噱頭。”雲婷勝券在握,說完兩眼忽然眯起,“別的計劃還真沒有,你不會以為,我有能耐左右A國舉辦方的決定吧。”
沈霏微是有這麽想過。
“我在你眼裏,就這麽厲害?”雲婷往後微仰,自己都不信。
沈霏微就不細數對方的豐功偉績了,輕哼一聲,“你不透底,我也不清楚你到底還有多少能耐。”
雲婷轉頭看向舒以情,笑得前俯後仰,片刻後靜了下來,說:“再看吧,主要這事也不好說,你實在想知道,我可以慢慢透。”
對方一定有其苦衷,沈霏微不強求,站起身輕揮腕子,很大度地說:“沒事,說不說由你們,我和十一也不是一定要知道,是吧十一。”
阮別愁點頭,在沈霏微需要應和的時候,永遠不會缺席。
“哦,對了。”沈霏微停步,“剛才在宴上的時候,我們碰到盧森,和他說了幾句話,他提到奧萊曼。”
“說說。”雲婷拿起桌上的打火機把玩。
沈霏微撞了一下阮別愁的肩。
阮別愁會意,立即從褲袋裏拿出錄音筆,直接放給雲婷和舒以情聽。
錄音放完,雲婷和舒以情便也清楚了。
“你們挺機靈的,這事我和十六知道了。”雲婷将錄音筆收下。
“那我和十一過去休息了。”沈霏微累了,一雙眼要睜不睜,走路有意無意地往阮別愁那邊歪。
阮別愁和沈霏微并肩而行,好似做好了随時接住對方的準備。她還很自覺地開門關門,不必沈霏微開口做任何指示。
越是順心,就越不舍得。
沈霏微不認為自己被慣壞,只會去想,如果阮別愁未來真的變了樣,她定少不了難過。
在這種時候,那點心扉擾攘的慌亂感,竟變得無關緊要。
金流此行,雲婷和舒以情沒選擇和鄭月疑進行直接碰面和交流,在歡慶會結束的第二天傍晚,就開車返回了春崗。
雲婷在車上說:“盯了鄭月疑兩天,和以前的調查結果一樣,她的交往很平常。盧森的确是他自己想方設法撞過來的,只是這個過程太離奇,也太湊巧。”
“鄭月疑完全沒有嫌疑?”車有點晃,沈霏微靠着窗,意識有些許模糊,“那盧森呢。”
“鄭月疑就當她沒有嫌疑,盧森的話目前還是只能信一半。”雲婷打起方向盤,動作幅度很大,近乎把車開出一個甩尾。
沈霏微撞出咚一聲,不好指責雲婷多年未變的駕駛習慣。她不願再靠窗了,将發圈捋到手上,轉而倚向阮別愁。
“慢點。”舒以情皺眉。
雲婷哦了一聲,這才開得溫和一些,繼續說:“說起來,那天十六是有收到一個電話,不過不是沒聽見。”
“故意不接,我知道。”沈霏微斷言。
“不是。”雲婷映在鏡中的眼,暗昧分明,“是我在跟十六說別的事呢,我嫌吵,把她的手機丢遠了。”
聽出了言外之意,沈霏微的雙耳噌地紅了,好似被火燎到,所幸散開的頭發披在臉側,遮了她大半的忸怩。
什麽在說別的事,在做別的事才差不多吧。
沈霏微後悔了,真不該讓雲婷将她和十六的關系挑明,這下,這兩人是更加不遮不掩沒羞沒臊了。
“要我現在把你丢出去嗎。”舒以情聲音裏帶着殺氣。
雲婷笑出兩聲,目光掠了過去,“秋後算賬?是不是遲太多了,當天你可沒計較這個。”
“雲婷。”舒以情很冷地念了對方的名字。
雲婷止住這話茬,改口說起別的,“果然還是得去金流一趟,不然哪能親自試盧森一下,這次油錢沒虧,一舉好幾得。”
“下次能不能提前把你的計劃說說?”沈霏微眼皮半掀,輕哼一聲,“我和十一什麽都不知道,完全是被你騙過去的。”
“那樣反應才夠自然,不能太刻意了,這也算在你們的戶外考察裏面。”雲婷很有理,“況且你們兩個不是挺心有靈犀麽,我們相處也有幾年了,和我也心有靈犀一下,不難吧。”
“那能一樣麽。”沈霏微徹底閉眼,嘟哝一般,極雙标地将氣息吐在阮別愁頸側,不認為自己同樣會禍亂對方心潮。
過會兒,沉默很久的阮十一終于開口。
“難的,婷姐。”
雲婷哼笑,嘴上輕飄飄地罵了一聲。
沈霏微也笑,不想自己淩亂的發絲在阮別愁頸邊瘙癢,很主動地撥開了些許。
被倚着的人好像頑石,紋絲不動。
春崗和平時沒什麽不同,該靜的地方靜,喧嚣的地方依舊喧嚣。
到影樓後,雲婷把沈霏微和阮別愁放下車,轉而剎車一松,将舒以情帶走了。
沈霏微覺得這兩人是去調情了,所以很是別扭,尤其在車上的時候,雲婷還明目張膽地說了那麽一番話。
在這幾年的成長裏,雲婷和舒以情教會她們很多東西,但也有很多東西不教。
沈霏微有時候戰戰巍巍,耳邊一聲姐姐予她不讓之責,她怕小孩不懂,又怕小孩懂。
雖然說,以她自己作為标杆來看,如今的十一已歸不到小孩的行列裏。
她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小,可視範圍內只有那麽一丁點。
那麽一丁點,只要阮別愁有心,頃刻就能抹去。
“就,剛才婷姐在車上說的話。”沈霏微字字斟酌,每吐出一個字音,都在重新估量阮別愁的心思。
阮別愁不為所動。
“你現在清楚婷姐和十六的關系了吧?”沈霏微太過小心。
“我知道,她們是戀人。”少女鴉睫翕動,眼底情緒被陰影蔽翳。
沈霏微事先捋好的說辭被打亂,她一愣,不料對方這麽直接,反倒顯得她畏首畏尾了,她索性說:“婷姐就那脾性,以後她要是當面說了什麽,你就當耳邊風,十六有辦法堵她嘴巴。”
阮別愁還是很平靜,猶如一汪幽幽的湖,恰好天光傾瀉,有風過,激起潋滟水光。
“好,我聽你的。”
于阮別愁而言,沈霏微是天光,也是風。
沈霏微在門口看了阮別愁很久,想起卷簾門沒開,手一伸,便在阮別愁的包裏找起鑰匙。
其實雲婷和舒以情過二人世界調情的事,不過是沈霏微空口無憑的猜測。
她自己悄無聲息地當了那個起哄的群演,可以說是熟能生巧。
等到夜深,沈霏微看到雲婷和舒以情神色凝重地回來,才知道這兩人多半是去和別的同伴商議事情了。
雲婷身上帶着濃重的煙味,不過有舒以情在邊上,煙未必是她抽的。她把氣味渾濁的外套脫了,沖着沈霏微和阮別愁的卧室門喊:“十五,十一。”
沈霏微早在留意門外的動靜,聽到聲音便立刻走了出去,說:“有情況?”
“下個月飛A國。”雲婷直截了當。
沈霏微愣住,遲疑對方的回答裏包不包含自己,掐了一下手心問:“你們商量好了,我和十一也去嗎。”
“去。”雲婷口幹舌燥,吐字就跟平時的舒以情一樣。
沈霏微的期盼塵埃落定,垂下頭抿着唇笑,雖然含蓄,卻不掩明麗。│
大多數人的含蓄是空蒙的雨季,會蒙着一層既溫柔又捉摸不透的霧。
沈霏微的含蓄不像她的本名,只像雨過天青時,從雲縫間漏下的天光。
很明媚,難掩得意。
阮別愁從房裏出來,正巧瞄見那個笑,定了幾秒,摘下耳機問:“下個月什麽時候。”
“上旬。”雲婷回答,“就在A國那場商業拳賽期間。”
舒以情走去接水,把冰冷的杯沿送至雲婷唇邊。
雲婷潤了喉,舒心地輕嘆一聲,才接着說:“那幫子人本來有別的想法,想讓林曳和其他人去一趟伊諾力,但我反對了,這件事明顯由我和十六做最合适。把你們帶到身邊,還能多個見奧萊曼的理由,換作他們想見奧萊曼,奧萊曼未必肯露頭。”
一串話噼裏啪啦,雲婷剛才顯然是□□渴限制住了。
雲婷話還沒完,冷哼一聲,繼續說:“再說,盧森也是我們親自接觸的,誰能比我們更了解他。那幾個還當你和十一是未知數,生怕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出現岔子,可別忘了,沒你和十一,沒我和十六,這機會根本不會來。”
“婷姐厲害。”沈霏微是誠心在誇,要是沒這兩位,她和十一肯定寸步難行。
雲婷噙笑輕哼。
“但鄭月疑還沒同意那邊的邀請。”阮別愁不是潑涼水,只是說事實。
雲婷搭着沙發扶手坐下,手指屈起來叩了幾下,思索過後說:“如果她不參賽,我們只能找別的方法,把盧森要過來。”
短暫停頓,她又說:“不過她最好還是能和那邊談攏。”
“應該會吧,按我們前面的推斷。”沈霏微皺眉。
雲婷完全靠在沙發上,頭仰着,目光在沈霏微和阮別愁之間來回掃視,好像在做最後斟酌。
沈霏微有點發懵,她很少能在雲婷臉上看到這麽鄭重又嚴厲的神色。
“怎麽了。”
“伊諾力在海上。”雲婷停頓,“就算不是在去伊諾利的海上,僅是呆在A國,也會有很多未知,那裏離奧萊曼太近了,我們不怕奧萊曼,但未必能保你們毫發無傷。”
這其中的危險,在這幾個夜晚裏,沈霏微已靠想象暗暗預演過很多次。
過很久,沈霏微說:“我去,婷姐。”
雲婷欣愉一笑,擺擺手讓兩個人回房。
直到後半夜,沈霏微還是沒睡着,她猜阮十一肯定知道她醒着,所以她的手在被子下鑽動,扣住了十一焐得溫熱的五指。
“十一,說句話聽聽?”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