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日記》後記
《日記》後記
這是一篇不像日記的日記。
但很抱歉,它的的确确是一本但願我沒有異想天開的日記。
很多時候我都在想,沒有結局的故事,是否能夠給人們留下一點念想?
如果我們沒有給一個人宣告死亡,那是否他們能活在我們的期翼中,日久天長?
弗諾曼特的往事葬送在了燒穿永夜的大火裏,那一天的白晝,比過往任何時候都要耀眼。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才知道,當初帕特裏克古堡的那一場大火,是埃洛琳夫人放的。
帕特裏克公爵隐于皮下不為人知的殘忍暴虐,惹怒了這位尊貴的夫人,埃洛琳夫人為了不再受桑喬協約的挾制,也為了成全凱提斯先生的父愛,更為了彌補多年前對好友蘭斯小姐的虧欠,選擇與自己自始至終都貌合神離的丈夫同歸于盡。
而那一天的黎明破曉之際,與埃洛琳夫人和斯卡娅夫人約定出逃的時間相隔不過兩個小時。
本以為是最後的反抗,卻沒想到成為了永別。
這是後來斯卡娅夫人告訴我的,我記不清是什麽時候了,我們短暫地在塞納湖畔重逢過。
血族有很強的自愈能力,但斯卡娅夫人的臉上還是留下了很大一塊燒傷的痕跡,不知是當初的傷害太過嚴重,還是她故意為之,這些原因她不曾吐露,就讓它随着逝去的愛人一起沉寂在心吧。
斯卡娅夫人說,她會帶着對愛人的承諾,繼續走下去。
那是我時至今日最後一次見到斯卡娅夫人,她問我今後的打算,我告訴她我要帶着我的父母和赫伊去尋找東方血族的領地,那片承載着我們血脈的土地,她說我應該回到那個地方。
臨行前我又去了一趟弗諾曼特,我看見原本屬于聖教堂的地方變成了一座廣場,廣場的中央伫立着一塊巍峨的英雄紀念碑,赫伊·潘菲洛的名字赫然在列,醒目地镌刻在紀念碑的第一位。
紀念碑下擺滿了鮮花,還有一個長跪不起的滿頭白發的婦人,我對她印象很深,因為她長着一副東方面孔,我在她刻滿歲月的臉上看到了赫伊的影子。
她來尋找被自己丢棄的孩子,如今只能在紀念碑前忏悔,她曾為了追逐自由解放漂洋過海,卻仍然被封建禮教追趕着迫害的體無完膚,但這并不足以讓人諒解她的狹隘——
我看着她被已經從少年成長為高大男人的詹希特扶進了夜色裏,一陣風卷起了她的衣擺,也許是巧合吧,我一直裝在口袋裏的血珀玫瑰掉了出來。
——但赫伊會諒解,因為我的野玫瑰小姐就是因此才被高高銘刻在英雄紀念碑上的。
如果一定要憎恨的話,那個創造罪孽的人甚至不曾忏悔。
我将一束野玫瑰放在了紀念碑下,擡起頭仰望着高聳的石碑,親吻了冰冷的血珀玫瑰。
親愛的赫伊,我永恒的野玫瑰小姐。
我一直在為自己尋找一個合适的結局,筆墨讓我得以成全我的死亡,但我卻不斷地逆流在人群中找不到答案。
雖然我還在不斷尋找我的結局,但我的日記到這裏已經完成了,盡管這一段往事支離破碎,我也必須為它畫上句號了。
是的,這個故事一點也不完整,那就當它是為我自己留下的一點念想吧。
親愛的朋友,請不要為我難過,更不必因此悲傷,幸運的話,我們會在偶然的人群中相遇。
也許,我會就此流離下去,直到血族成為遙遠的傳說。
好了,就到這裏吧,該說晚安了,我的朋友。
晚安,
世界晚安。
祝這個時代,祝生活在這個時代的我們,都能有一個明媚璀璨的未來。
Good night,world Good night.
——致人類文明光輝燦爛的未來。
一九八七年十月六日中國南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