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補《日記》引言
補《日記》引言
這是一篇日記。
在我落筆寫下這幾個字的時候,我已經無法完全保證它的真實性。
我會盡可能理性地将過去的事情記錄下來,但時間太過久遠,很多時候我自己也不清楚那些曾經存在過的人、發生過的事有沒有經過我大腦海馬體的加工處理而失去了它們原本的直接現實性。
簡單點來說,或許我即将寫下來的文字,只是殘留在我思想中的一丁點兒幻想。
如果它們只是秘密,我大概會選擇把所有的一切都帶進墳墓,而當我決定将它們寫下來的時候,即便我把它們封存在日記裏,或許在內心深處仍然憂心着它們會有被發掘的那一天。
我不太懂這是什麽心理,但就是這種心理作祟,才會使得拿筆的人無法輕易落筆,因為人在任何時候都很難自己審視自己,這無異于是對自己的公開處刑,如果我剛好是一個很惡劣的人,很難想象日記不會成為我人格再造的庇護所,這麽看起來,似乎也是一種自我讨好的手段?
這真是一件值得思考的事情。
我想,我也将帶着這個疑問來完成我的日記。
或許,當“我”不再是“我”的時候,“我”才不會在我的主觀意識下面目全非。
在開始我的日記之前,我想提兩部民法典,一部是代表着正統血族權威的《血色公約》,一部是有關全世界各族人民利益的《反侵略宣言》。
在過去的幾百年間,血族和人族的争端都濃縮表現在這兩部民法典的辯證上,而當我也走進這場辯證的時候,我才發現,這不僅僅是血族和人族的争端,它是整個世界新舊思想的交鋒。
我們由此看到了一個混亂又充滿生機的時代。
這個時代,似乎人人都在追求着極端的異類,譬如偏執、瘋狂,以此來彰顯自己标新立異的與衆不同,偏偏又受萬人追捧。
我只想做一個謙遜有禮的正常人。
後來,這種謙遜使我成為了血族異端。
如果硬要這麽說的話,這篇日記大概就是一段有關異端的往事吧。
漫長的生命使我不斷地在遺忘過去,夜晚告訴我,這是解脫的開始。
倘若這便是終點,我希望能把自己埋葬在晨昏線上,我的十字碑前一定要種上一株野玫瑰。
以此來感懷我始終熱愛着的野玫瑰小姐。
請允許我用最善意的揣測,完成對火刑架上最英勇的亡靈的讴歌。
一九八七年一月七日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