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白駒過隙
第60章 白駒過隙
兩年後。
“你在BP上整得什麽東西,我說過多少次了,風險投資機構只關注兩件事。第一,你能不能給他掙錢。第二,還是你能不能給他掙錢!”
方何毫不客氣的訓斥聲,從陸川辦公室裏傳出來。陸老板被罵得像個孫子一樣,變着花樣道歉。
胖子一邊吃着曲奇餅幹,一邊啧啧稱奇道:“也不知道誰是老板。”
“你說方哥剛來的時候多腼腆,跟我們說話還會臉紅,現在怎麽成玉面閻王了?”蘭姐也跟着唏噓不已。
“哎,有的人還沒死,就已經值得被懷念。”
“我可都聽見了!”方何從老板辦公室猛地探出頭來,吓得一幫人趕緊撲在電腦前,裝模作樣開始工作。
陸川跟出來,笑着拍了拍方何的肩膀,一臉老好人似的說道:“今天時間也不早了,大家就到這裏吧。下班下班,走,我請你們吃飯。”
衆人一片歡呼,但方何還是愁容滿面。陸川放低姿态,繼續勸道:“方哥你也別急,投資總會有的,你老板我還有點積蓄,撐得住。”
“不是,憑什麽啊?”方何咬牙切齒地說,“我們這麽優秀的團隊,做得這麽優秀的游戲,憑什麽VC要投給那些粗制濫造的騙錢項目?不行,我非得讓我們游戲面世不可。”
他似乎是沒意識到自己說了多肉麻的話,同事們聽罷,心裏都軟成了一攤水,“嗚嗚,方哥……”
雖然投資沒拿到,生活還是要接着奏樂,接着舞。陸川請大家去了經常光顧的一家家常小炒,老板娘都和他們熟稔了,熱情地招呼他們,還送了兩道免費涼菜。
觥籌交錯間,胖子撩開衣服就開始跳肚皮舞,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不知道是誰攬住了方何的肩,也不知道往誰酒杯裏添了酒。微風過處,樹影搖曳,連月光都要微醺了。
離開飯店的時候,平頭哥已經喝多。他摟着老板娘栓在門口的狗,大聲說此生只愛它一個。
氣得小白臉哭出了熱水壺的聲音,質問道:“你不說你最愛你前男友,其次就是我嗎?”
“恐同了。”衆人不約而同地想。
“方哥一個人能回去嗎?要不坐我的車?”某位同事問他。
方何把頭轉向對方:“不用,我沒喝多少。”
這個飯店離方何租得房子很近,于是他準備直接步行回去。街燈下,影子拉長,每一步仿佛踏進了一個小小的宇宙,星光點點,月光如練。
他一路進了單元門,登上電梯,伴随着不停跳動的數字,門開了。
遠遠的,他看見自家門口好像坐着一個人,微卷的頭發,修長挺拔的身材,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仿佛在暗淡的樓道燈下會發光……
“呦,你可算舍得回來。”喬建寧拍拍褲子站起來,笑彎了眼,“我還以為要在這蹲一夜呢。”
方何愣住,趕緊迎上去,“你來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怎麽會這樣,我居然忘打了。”喬建寧故作懊惱地說。
方何低頭掏出手機,打開一看,果然有五六個未接來電。可能是飯店裏太吵,他沒有聽見。
“快進來吧,外面熱死了。”方何尴尬地紅了臉,急忙用鑰匙打開門,把喬建寧拽了進來。
兩人還沒站穩腳跟,一團白色棉花糖就從屋子裏沖了出來。他汪汪叫着,撲到喬建寧身上,一邊跳腳腳一邊甩尾巴。
這是只比熊犬,腦袋、屁股和四肢沒有一處不圓,瞪着圓溜溜的小小眼睛,活像一只會動的玩偶。
“好久不見泡芙,有沒有想爹地?”喬建寧抱起泡芙,親了親泡芙濕漉漉的小鼻頭,狗狗尾巴頓時搖成了旋風陀螺。
這只比熊犬是方何剛到南京的時候,喬建寧送給他的。喬建寧說小狗對于治療心理問題有很好的效果,國外甚至有專門的撫慰犬。
喬建寧還說:“既然泡芙是他們兩個一起選的,叫方何爸爸,叫他爹地也很合理。”
方何反駁了好幾次,對方都當耳旁風,也就只好随他去了。
離開上海的這兩年間,方何與喬建寧仍舊保持着聯系。方何說自己忙于工作,沒有心情談對象,讓喬建寧再回去好好考慮考慮。
考慮的最終結果是,喬建寧大學畢業後直接保了南京的研究生。入學之後,三天兩頭往自己這跑。他沒有逼方何,只是說從朋友做起。
但哪怕方何這種沒有朋友的人也知道,他們兩個的關系,終究是有點越界了。
“想什麽呢?”喬建寧突然湊過來看方何,驚得方何僵住了。喬建寧靠得太近,荷爾蒙的氣息撲面而來,幾乎是掰開他的咽喉往裏面灌。
喬建寧比以前更像個男人了。
“沒什麽。”方何立刻錯開他,往房間裏面走。順帶着取下圍巾,挂在了衣架上,“今天又不是周末,怎麽來了?”
“來找你喝酒。”喬建寧晃了晃手裏的塑料袋,裏面還有幾盒下酒菜,“但好像你已經喝過了。”
方何把泡芙抱在懷裏,順着它的毛發捋了捋,揚起下巴說:“也不是不能再喝第二波。”
兩人把食物擺在桌上,燒雞散發着油脂的香氣,海帶和腐竹涼拌清亮爽口,再配上一盤酒鬼花生,開胃得不得了。
“幹杯。”附着水珠的玻璃杯碰撞在一起,裏面的冰塊咔嗒作響。
方何暢飲一口,濃密的泡沫灌進喉嚨裏,他感覺全身的毛孔都打開了,長呼一口氣。
看到方何滿足的表情,喬建寧忍不住笑着問:“你最近心情不錯?”
“還行吧。”方何勾起唇角說。
和諧的工作環境,關系親密的同事,溫馨寬敞的住所,還有乖巧可愛的泡芙陪在自己身邊,夫複何求呢?
“跟在國華的時候比,哪個好?”
方何的手頓了下,但很快就篤定地回答道:“當然是現在了。”
“羨慕你。”喬建寧拖長聲音,“我快被導師纏死了,捏着我論文裏的一些小錯誤不放。哎呦,這麽較真做什麽~~”
“畢業後就能繼承億萬家産的人,羨慕我?”方何無奈地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玻璃杯,看着裏面金黃色的液體蕩漾,“等你出社會就知道,你這樣的才最讓人羨慕。”
“你又……說這種話。”喬建寧抿了抿嘴唇。
認識兩年多了,方何卻總是這樣把他當做小孩。不管他再怎麽嘗試追趕,兩人之間的年齡差距都不會縮小。就好像吊在驢子前面的胡蘿蔔,永遠觸碰不到。
察覺出喬建寧不悅,方何自知說錯話了。他尴尬地低頭給自己和對方各自倒了杯酒,緩解氣氛。
喬建寧去捉他握着啤酒的手腕,像個家長似的管教他,“聚餐的時候喝了這麽多,現在居然又灌下去兩瓶?”
“我聚餐的時候幾乎沒怎麽喝嘛。”
“為什麽不喝?”
“萬一喝醉了,在別人面前很丢臉。”之前就有過前車之鑒,方何已經下定決心,不能任由失誤再次發生。
喬建寧愣了愣,然後默默看着方何,突然意味深長地問道:“意思是……在我面前喝醉就不丢臉了?”
方何其實沒想這麽多,但這話從喬建寧口中說出來,不知道為什麽就變得非常暧昧,空氣也跟着升溫。
他慌亂地解釋道:“不是,我……”
喬建寧撐在身側的手指慢慢移動,攀附上方何的手背,就像一根粗壯有力的藤。方何感覺到皮膚傳來的熱度,瞬間頭皮一麻。
“在你眼裏,我不是‘別人’對嗎?”伴随着引導性的語氣,喬建寧握住方何削薄的肩頭,拉進彼此的距離,那股獨屬于成年男性的氣息又濃烈了。
方何總覺得他還是小孩,不習慣和這樣和他說話,于是別開了臉。但下一秒,方何就被卡住下巴,強硬地扳了回來。
喬建寧開始用尖尖的鼻子蹭他耳朵根,又癢又熱,像是用蠟筆輕輕劃過。喬建寧把手按在方何胸口上,有意無意揉着,“方哥,為什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