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會為我哭嗎
第54章 你會為我哭嗎
沒辦法,方何紅着鼻尖和眼尾,含着眼淚撐起身,開始大開大合。
“說點好聽的?”李靈運又逼他。
方何停住了,他先是有點茫然,然後委屈得眼角更紅。
“……我說不出口。”
“方何,你也不想他因為你受折磨吧?”
方何徹底被擊倒了,一邊哭,一邊重複李靈運引誘他說的話。什麽“老公”“哥哥”“寶寶”,要聽多少就有多少。
幾十分鐘後,方何累倒在李靈運肩上。李靈運緊緊擁住他,很輕很輕地貼在他臉邊說道:“我感覺我能這樣和你呆一輩子。”
一輩子,聽到這個詞方何就開始發抖。
他像在漆黑的隧道中前進,前方是望不到盡頭的路,後方在坍塌,他只能無休無止地跑。
如果是這樣的生活,他撐不到一輩子了。
所有人都發現方總監變了,以前的他全身都是小刺,一個眼神就能把新人吓得連滾帶爬改方案。但現在他變得消沉寡言,就好像被人生的巨浪徹底擊垮了。
過去公司老人總說他:“傲什麽勁,跟個随時随地開屏的花孔雀似的。”但他們其實不讨厭方何的豔麗張揚,反倒是他現在如此死氣沉沉,讓人看了渾身難受。
有人問他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麽變故,他也只是搖搖頭,不願多談。時間一長,大家都不好再關心他,只能祈禱他自己早日想開。
但方何想不開。
和李靈運在一起的一幕幕,過去他夢寐以求的生活,此刻都成為了他痛苦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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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靈運的控制欲,李靈運的偏執,李靈運的高高在上,甚至李靈運的愛……變為一根根細針,紮在他心口,把他紮得千瘡百孔。
他想死。
但他舍不得媽媽。
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個月,方何突然收到來自喬建寧的微信。對方失聯許久,如今一上來就發了個手機定位,并附上一句簡短的話:“此地,速來。”
聚餐那一天,方何被李靈運折磨得太慘,現在看見喬建寧這三個字就發怵。
他捏了捏眉心,心說這小子真是不怕死。如果被李靈運發現他們還有聯系,自己可能真會被活活草暈。
于是他回一句“去不了”,然後立刻動動手指,删除了兩人的聊天記錄。還沒剛放下手機,又一條微信彈出來。
“我找了個神婆。”
方何差點被氣笑,心說喬建寧到底還是不知道李靈運的厲害。難道方何沒有求助過江湖神棍嗎?就連寺廟他都不知道拜了多少個。
然而完全沒用。
無數次嘗試,讓他的希望一點點沉下去,最後只剩下一堆燒成灰的餘燼。
“沒用的,別搞那些了。”
“我保證,這個真的靠譜。是我動了好大的關系,托了好多人才找到的。”喬建寧始終堅持道。
方何正準備消息免打擾,就看見了最新一條消息——
“我偏不信,全世界只有李靈運一人能下咒。他爸死了,他媽是普通人,我就到他浙江老家打聽,真讓我找到了其他姓李的。”
方何猛地怔住,呼吸都凝滞了。
喬建寧最後這句話打動了方何,再加上他的堅持,方何決定最後掙紮一次。正好這周六李靈運要參加一場葬禮,方何就跟那神婆約定好周六見面。
當天,方何開車載上喬建寧,來到神婆在上海的落腳點。那地方非常不好找,位于一家古玩街道的角落裏。
一路上,到處是擺起地攤的小販。白布上鋪着些美玉銅器,蒙着薄薄的灰,任由有緣人附身挑選。客流熙熙攘攘,小巷又窄,連落腳都困難。
說來也奇怪,當到神婆的住處時,周圍竟格外冷清了。那是棟頗有年代感的中式建築,雕梁畫棟,飛檐翹角,薄薄的木門已經微微腐朽。
方何與喬建寧敲門,無人應答,一推,門沒有鎖。
“請問李小姐在嗎?”兩人推開門,跨過門檻,灰塵的味道立刻迎面撲了出來。這家古玩店牆上貼滿了字畫,邊緣發黃微卷,也不知是不是真跡。
所有的實木臺子上,都擺着各種奇形怪狀的文物。上面甚至還殘留着淡淡的泥土,像是剛從地裏挖出來的。
“歡迎光臨。”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迎面走來一位蜜色皮膚,顴骨泛紅的年輕女孩。她柳葉眉,櫻桃嘴,渾身上下散發着鮮活的生命力。
“您好,您是李小姐?”方何立刻迎上去,跟她握手。
“就是這位先生被人下了厭勝術吧?”女孩盯着方何,摸着下巴。一邊點頭,一邊篤定地說,“這先生黃睛赤脈,印堂青黑,恐有血光之災呀。您要想改命,也不難,得需要一點……”
她壓低身體,兩指搓了搓。
這話術太像個騙子,方何強忍着沒有皺眉。他已經開始後悔自己不遠萬裏,把命運系在這家夥身上了。
他還沒來及說話,就聽見裏屋傳來另一人淡淡的聲音:“小柔,是客人來了嗎?”
說罷,一位中年女性撥開珠簾,走到方何面前。她雖然不年輕了,但體态優雅,穿着剪裁合體的旗袍,身材曼妙有致。
女孩咧嘴一笑,也不演了。站到那位女性身後,俏皮地說:“剛才逗你們呢,我重新介紹下,這是我們當家的。”
李靈運參加葬禮的時候,天空下了點小雨。他帶了把透明的塑料傘,撐起來,雨珠啪踏踏墜在上面。
雨水泛起霧,像是在視網膜上蒙了一層膜,什麽都看不明晰了。潮氣堵在他胸口,怎麽都排遣不出去,噎得人難受。
祭祖那天,大家約定明年再見,但現實顯然不給他們機會——又有人橫死了。
這次死去的是四叔公。
在國外搞教派的那個。
聽二叔說,四叔公曾許下承諾幫人化險為夷,收取了大量錢財。但那信徒不久便因意外去世,其丈夫自覺被騙,捅了四叔公十幾刀洩憤。
這不怪別個,人不應許下超出自己能力的承諾。偶人厭勝術向來是複仇用的邪物,什麽時候還能做護身符了?
“姑姑呢?”李靈運又問。
“她說她有事,晚點自己來。”
李靈運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參加得葬禮太多,李家人早已麻木了,沒人流一滴眼淚。在墳頭哭得最慘的,是四叔公的妻子——四叔婆。
這點倒是讓李靈運很意外。
四叔婆長得美,又非常年輕。李靈運以為他願意跟四叔公,是因為被下了咒,跑不了。如今四叔公一死,她大可以拿着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遺産逍遙去,何必在他們面前演戲。
但表妹告訴他:“叔婆可能是真愛四叔公的,雖然四叔公不是人,但對叔婆真的好,而且從沒對她下過咒。”
“一次也沒有?”
“據說一次也沒有。”表妹嘆了口氣,羨慕地看着四叔公的墓碑,“不知道我死的時候,有沒有人替我哭喪呢。”
李靈運驟然全身一震。
他想到了方何。
如果他死了,方何會為他流眼淚嗎?
回到家的時候,屋裏仍舊沒有開燈。似乎是因為黑暗的點綴,家裏各種生活用品明明每天都在被使用,但看起來卻是冷的,沒有人氣。
李靈運把風衣挂在衣架上,摸索着來到方何的房間。方何的房間更暗,像是連通着某個不知名的異世界。
但李靈運知道方何在哪,他三兩步走到床邊,蹬掉拖鞋,膝蓋跪在床上,抱住了側卧的方何。
方何渾身的肌肉僵了一下,卻沒有掙紮,因為他知道掙紮也沒用。
“我參加完葬禮回來了。”李靈運說,冰涼的臉頰埋在他脖頸裏。
“嗯。”方何冷冷地回應道,似乎不屑多回一個字。
李靈運不計較,自顧自地繼續說:“四叔公死了,叔婆為他哭喪,哭得很傷心。”
接下來的話,李靈運停頓了好久。就在方何以為沒有後續的時候,李靈運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如果我死了,你會為我哭嗎?”
無人回答。
問出口之後,李靈運抓着方何的手更緊了點。他的心髒不受控制地開始加速,他就像一個接受審判的囚犯,等待着法官給他做最後裁決。
在一雙眼睛死死地注視中,方何終于開了口:“呵,那我可要開瓶酒慶祝。”
說罷,他真地笑了兩聲。似乎是想到那個場景,就已經樂不可支了。
李靈運此刻的心情,不亞于被判了死刑。
他的鼻尖又彌漫起潮濕的氣息,仿佛這回是自己躺在了冰冷的墓碑裏。而方何站在旁邊,與衆人嬉笑,端着酒杯說了句:“敬自由,敬死亡!”
墓碑裏好冷,冷得李靈運現在就開始打哆嗦。
他開始不受控制地扒方何內褲,仿佛只有埋在他裏面,才能讓李靈運有一絲安全感。方何也早已習慣,木着臉随他做什麽。
但嵌入的時候,他還是仰起脖子悶哼出聲。
“方何,你真的希望我死嗎?你說話。”李靈運抖着嗓子問。
但不管他問多少次,方何的回答都大差不差。
“我要開瓶酒慶祝。”
“那我可要鼓掌了。”
“去酒吧蹦個通宵也不錯。”
方何每說一句,李靈運就鑿得更狠一點。到最後,方何除了嗯嗯啊啊什麽也說不出口。
哪怕是這樣,李靈運還是繼續逼問他。越是得不到答案,李靈運越慌,最後竟打開窗戶。一手掐着方何的脖子,一手把他半個身子推出窗外。
饒是心如死灰的方何,此刻也慌了神。他的房間在獨棟二樓,如果腦袋着地,也是會殘廢的。
此刻方何渾身的着力點,只有李靈運下面,和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更何況獨棟的樓層低,只要有鄰居從樓下路過,就可以看到兩人交合的姿勢。
“住手!李靈運!你他媽瘋了!”方何罕見地劇烈掙紮起來,臉上滿是驚恐之色。
已經好久不會哭的眼睛,眼尾再次吓紅了起來,撩得李靈運忍不住附身用力吻他。
氧氣被手和吻雙重剝奪,方何開始搞不清楚瀕死感和快感的區別,爽得直打擺。
“方何,我死了,你會哭嗎?”李靈運還沒放棄問這個問題,他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方何甚至認為,只要自己敢否定,李靈運就會松手讓他摔成個半殘。經過激烈地內心掙紮,最終,方何咬着牙說道:
“那我當晚就叫個鴨來爽一爽。”
李靈運咬緊下唇,聽見胸腔裏有什麽東西破掉了。
萬幸,李靈運最終沒有把方何徹底推出窗戶。他把方何拉了回來,也從他身體裏抽離開。
李靈運沒有動怒,只是默默地坐在床沿,背對着方何,什麽也不說。
那背影,像是一座沉默的山。
李靈運在茶水間泡茶的時候,因為發着呆,沸水快溢出來了都沒注意到。正巧和總經理站在他身後,連忙喊了句:“小心。”
李靈運這才回過神來,立刻撤回手,并跟總經理道謝。
難得碰上,總經理想和他聊聊天,卻發現李靈運沒有興致。他的眼神總盯着虛空的一點,如此專注,又像是沒有聚焦。
總經理自讨沒趣,正想草草結束話題,突然看到了從面前走過的馮峰。
于是他壓低聲音問道:“你覺得馮峰這小子怎麽樣?”
“能力不錯,很擅長人際交往。”李靈運面無表情地評價道。
“他比方何更有親和力,但正因為太好說話,不如方何能管得住人。而且他做産品的眼光欠缺,這點比方何差多了。”
李靈運微微皺眉,淡淡地問道:“為什麽要拿他跟方何比?”
“因為方何走後,上面有點想讓他接方何的班……”
【作者有話說】
表哥不僅限制嫂子的自由,還多次強迫嫂子,do的時候罵他是公交車。
前面說過,嫂子是像風一樣自由的基佬,不自由毋寧死。他跟表哥下了最後通牒,表哥油鹽不進,于是他直接割腕了。表哥發現的時候,人都硬了。
表哥沒想到嫂子真的寧願死都不跟他在一起,渾渾噩噩守了嫂子三天,明白嫂子再也不會回來,就追随他去了。(END)
嫂子唯一的牽絆就是他親哥,但表哥逼這倆人鬧掰了。
李靈運雖然瘋,但好歹沒有讓方何孤身一人,給了他最低限度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