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忘記恨了嗎
第25章 我忘記恨了嗎
“你們怎麽會在這裏?”方何愣愣地問。
這個聲音,吸引了四人的注意。
李靈運的臉色從驚訝,瞬間沉下去。
“你們他媽的怎麽會在這裏?!”方何一眨不眨的眼睛,很快就被冬季冰涼的空氣刺紅了。辛辣的怒氣直沖咽喉,他忍受着耳膜的嗡鳴,三兩步沖上前。
溪溪從沒見過這樣的方何,吓得立刻縮進李母的懷抱,怯怯地喊了聲:“方何哥哥……”
李母則警惕地護住溪溪,優雅卻嚴肅地質問道:“您是哪位?”
時光似乎不會在美人臉上多作停留,她與第一次在家長會上見到時相比,似乎只是多了一些細紋。相比較之下,自己的母親已經完全像個老年人了,方何心酸不已。
而那男人認出了自己,血緣或許在冥冥之中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牽絆,方何從未像此刻這般痛恨這一點。
“方何?你怎麽會……”父親瞪大眼睛,瞳仁開始顫抖。
李母也反應過來,看了半天,總算從方何的臉上看出了幾分過去的影子。她捂住嘴,猶猶豫豫地問:“你難道是?”
方何總算明白了。
溪溪并不是李靈運朋友的妹妹,而是李靈運的妹妹。甚至,她還是自己的親妹妹!
李靈運騙他!
方何無數次幻想,自己如何面對這一家三口。卻從沒想過,會是這幅光景。
這一家三口看起來很幸福,方何卻不希望他們幸福。如果他們這對狗男女很幸福,那他,他媽媽,簡直就像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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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麽做錯事的人可以逍遙快活?受害者飽嘗苦果?
但人家就是過得快樂美滿,你又能怎樣?他此刻只能看着,像吞了一嘴黃連水,舌根都苦澀得發麻。
“方何,你怎麽會住在靈運家?”父親開口問道。
“你還記得我之前說過什麽嗎?”方何狠厲地反問。
父親一下子哽住了。
少年時期方何像是瘋狗一樣,被他媽架着,一邊掙紮一邊沖自己嘶吼:“狗男人,以後我見你一次揍你一次!”
方何看了眼溪溪,目不斜視地說:“但今天孩子在這,我給你個面子。”
他把手中的禮物袋遞給溪溪,努力勾起唇角對她說:“對不起溪溪,我前幾天忘記了,這是答應你的水母抱枕。”
小孩子一聽到玩具,就完全忘了恐懼。她興奮地接過禮物,擡起頭,甜甜笑着說:“謝謝方何哥哥!”
方何看着低頭拆禮物的小女孩,突然沒頭沒尾的問道:“溪溪會彈鋼琴嗎?”
溪溪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為什麽問這個,最終乖乖地搖了搖頭,“我說不喜歡,爸爸就不讓我學了。”
方何又像是被捅了一刀。
完了,他心想。眼淚可能要止不住。
他惡狠狠地瞪了李靈運一眼,然後大步走回家。
直到方何走進家門,李母緊繃的身體才慢慢放松下來。她瞪大那雙漂亮又精致的眼睛,問李靈運:“你們怎麽會住在一起?”
李靈運沒有回答她,只是冷淡地說:“你們食言了。”
當初夫妻倆來上海辦事,沒人照看溪溪,就想托付給李靈運。
軟磨硬泡下,李靈運答應了。但條件是父母不可以來自己家,他去賓館把溪溪接回來,然後離開那天再把溪溪送往火車站。
理由也非常簡單。
那天吃飯,方何只是提到他爸都能破防成那樣子。如果真和兩人見了面,怕是要提着砍刀上來拼命。
方何的心情姑且不談,他還不想那麽早結束兩人相親相愛的有趣游戲。
然而這對夫妻言而無信。
他們因為太過想念溪溪,所以辦完事後居然開車殺到了李靈運家,被方何撞個正着。
“對,對不起嘛,我們也是太想見溪溪了。”李母很怕自己兒子,于是磕磕巴巴地說,“誰能想到……他到底為什麽和你住一起?”
“他恰好買了鄰居的房子。”
“世界怎麽這麽小。那混球沒對你怎樣吧?”
李靈運搖搖頭。
“看他剛才那樣,跟發了瘋似的,真沒家教,哪有這麽跟長輩說話的?”李母不悅地說,然後俯下身教育女兒,“溪溪,以後不要跟這種人玩,都被帶壞了。給你的什麽東西啊,沒危險吧?快扔了!”
父親則在一旁發愣。
方何臨走前瞪李靈運的那一眼,他怎麽看怎麽別扭,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他張張嘴又閉上,猶豫半晌,才開口提醒道:“靈運,你們現在什麽關系?別忘了,他可是……”
李母沒聽懂,李靈運卻懂了。
“你想多了。”李靈運直接打斷他,“普通鄰居而已。”
除了方何單戀他以外,偶爾還會接吻的普通鄰居。
“說真的,再買個房子吧,這種人住在附近哪能安心?高中時還帶頭欺負你,看着都晦氣!”李母勸道,伸手拽了拽李靈運的胳膊。
李靈運徹底沒了耐心,眼中閃爍着警告的光。但礙于還有小孩,強忍着沒有發作。
李母條件反射般縮回蔥白的手指。
她一直覺得李靈運沒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又從小跟着姑姑長大,和自己沒什麽感情,所以也不敢多管。
“好吧,你注意安全。”她說。
“你帶溪溪先走,我去跟他聊聊。”父親說着就要走進大門,卻被李母攔住了。
“火車就快開了,來不及了。再說你們一刀兩斷那麽多年,現在有什麽話好聊?”
“可是……”父親望了眼方何離開的方向。
“方志奇!”李母直呼其名,眉毛陡起,漂亮的臉蛋連生氣都鮮活得要命,“你到底走不走?”
父親又看了眼方何家,最終一咬牙,帶着妻女離開。
“方何哥哥再見!”也不知道方何能不能聽見,溪溪被拽走前還是大聲喊道。
而方何的家門巋然不動,仿佛被焊死了一般。
方何不想再看到李靈運那張臉,回了趟蘇州老家,對方的電話短信一律無視。他大多數時間在昏睡,睡醒了就吃點東西,然後繼續昏睡。
過度的睡眠讓他有種醉宿的感覺,胃裏惡心,牽連着神經刺痛。
周日的下午,他饑腸辘辘,總算拄着拐杖從房間裏渾渾噩噩地出來了。
“土豆絲加上雞蛋、香蔥、面粉、香油,還有秘制小料汁,比例我放在屏幕上了!”
“然後我們把這餅啊,放到鍋上一煎!金黃酥脆,聞着口水都要下來了!”
“我兒子就愛吃這一口,以前天天吵着讓我做!”
廚房裏隐隐約約傳來女性中氣十足的聲音。
等老媽錄完視頻,土豆絲餅也就做好了。空氣中彌漫着碳水的香味,還有油脂的熱氣。
老媽端着土豆絲餅走出廚房,發現方何坐在餐桌前,托着臉笑看她。
“你可算舍得出來了,再不出來要在屋子裏長蘑菇。”老媽在抹布上擦了擦手,眉眼彎彎地把土豆絲餅端上桌。
“這周閑的沒事,怎麽回來了?還把腿搞壞了,也不小心點!”
“我不回來你要打電話念叨,我回來你還嫌棄。”方何半真半假地抱怨。
老媽嘿嘿一笑,然後挑起下巴,說道:“讓你趕上了,剛出鍋,嘗嘗?”
這便是老媽的事業第二春——美食博主。
當年她只是發發視頻,排解單身母親的心酸與苦悶。沒想到竟然做起來了,雖然掙得不多,卻也靠着接廣告的錢攢夠了方何大學的學費。
幹了這麽些年,她陸陸續續積累了幾十萬粉絲,粉絲們都親切地叫她“幹媽”。
方何感覺,現在老媽很有精神,朝氣蓬勃的。不像以前做全職主婦的時候,總是謹小慎微,死氣沉沉。
“我哪有天天吵着讓你做這個土豆絲餅?”方何忍不住抱怨道。
他承認,這餅鹹香酥脆,确實好吃。但也架不住他媽做了成百上千次,再好吃的東西都要吃吐了。
“你小時候就是很喜歡吃啊。”老媽不服氣地說,“只是後來家裏沒錢,這個便宜,我就天天早上做這個,你才不喜歡的。”
方何的筷子忽然頓住。
沒錯,那家夥離婚後,不願意支付撫養費。
他明明有錢,那小三家裏更是富得流油,他卻不給一分錢。就好像,在報複老媽當初又哭又鬧不願離婚似的。
出軌的,報複糟糠之妻,多可笑。
那家夥好像忘了是誰打零工,支撐他心無旁骛去考一級建築師證。他又跟誰說過,讓他做家庭主婦,不要在外面繼續吃苦。
還沒養幾年呢,那家夥卻在家長會的時候,看上了同學媽媽,帶回家來搞。而他說過不要吃苦的,離婚後因為脫離社會太久只能去做小時工,患上了腰間盤突出和抑郁症。
那時候,家裏真的很昏暗,狹小的出租屋裏到處是黴味。漏水的天花板,蟑螂出沒的廚房,泛着青苔的牆角……
媽媽吃着吃着飯就會哭,眼淚落進菜裏,像祥林嫂般一遍遍重複着:“他從來沒跟我說過好聽的話,我以為是他死腦筋不懂,但他每個節日都給那女的送花。”
方何聽着吱吱呀呀的風扇聲,熱得一身汗,像悶在個大玻璃缸裏,呼吸不上來。他只求快點長大,快點掙錢,他快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了。
“哈哈哈哈,那時候你脾氣可大着呢。還跟我摔筷子,說我也就只會做這種土了吧唧的菜。”
老媽說這話的時候是笑眯眯的,她此刻并沒有埋怨方何的意思。事情也已經過去了很久,久遠的痛苦往往能當做談資來消遣。
但她剛說完這話,就看到方何把臉慢慢埋在手裏。他緊緊咬着牙,肩膀都在顫抖。
“我……”老媽頓時急了,連忙解釋道,“我又不是怪你,那時候你還沒長大嘛。再說了,是個人早上連續吃二十天土豆餅,也是要鬧脾氣的。”
“對不起。”方何說。
“何何。”
“對不起,老媽。”方何已經帶上了哭腔。
是不是事情過去太久,他已經忘記了如何去恨?
他現在在幹什麽?
背着媽媽和小三的兒子不清不楚。
對方是個男人,已經算相對無關緊要的一項。他要怎麽告訴老媽,不僅她的老公因這位小三而出軌,就連她的兒子也被小三的兒子勾引,喜歡上男人。
她什麽都不剩。
就算媽媽原諒他,他也無法原諒自己。
他真該死啊。
“何何……”老媽後悔提以前的事了,暗罵自己嘴快。
其實事情過去這麽多年,她已經逐漸放下。如果沒有離婚,她也沒有勇氣去做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業,擁有真正的生活。
這當然不是感謝某個渣男,而是說,她開始慶幸當初離婚的決定。
可她知道,方何不一樣。
方何本就是很愛鑽牛角尖的孩子,他的心,從沒走出過那個被抛棄的冬天。
【作者有話說】
昨天好像被推文了,沒找到,但是非常感謝推文的太太!
趁此機會推銷下俺的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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