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想被吃掉
第24章 想被吃掉
溪溪騙了我?
騙了我什麽?
方何被這沒頭沒尾的話弄懵了,于是他半蹲下來,用親切的語氣問溪溪:“溪溪怎麽撒謊了?沒關系,告訴我,我不會生氣。”
他想,八成是偷吃零食,或者偷玩手機電腦之類無關緊要的事情。孩子小的時候,總是會把小錯誤當成天大的問題。
“方何哥哥,我其實……”
“聊什麽這麽開心?”突然,李靈運冰冷的聲音出現在背後。
方何立刻轉過頭,發現李靈運竟不知在那裏站了多久。他神态冷峻,唇線像被凍過似的緊繃。在昏暗的燈光下,竟有幾分毛骨悚然。
溪溪立刻捂住嘴巴,好不容易起的話頭又不說了。
“沒說什麽。”方何替溪溪解圍。
“我牽着她吧,你還有拐杖,不方便。”
“沒什麽不……”
但話音未落,李靈運已經從自己手裏攬過了溪溪的小手。溪溪也沒有反抗,乖乖跟李靈運走在前面。
而在方何看不到的視野盲區,李靈運警告般看了溪溪一眼。溪溪頓時抖如篩糠,腦袋瓜子垂下來,似乎更加委屈了。
三人邊走邊參觀,終于來到水族館人氣最高的區域——長達155米的海底隧道。
這個海底隧道中,時間仿佛被折疊,空間被魔法般地扭曲。光線通過水面波動的折射,如同流動的鑽石。色彩斑斓的魚群在這裏自由穿梭,它們的鱗片在燈光下閃閃發光,像是從什麽童話故事裏逃匿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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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有潛水員在這裏投喂鯊魚。
他們把那些沒有生機的小魚,從筐子裏扔出來。小魚慢慢下沉,最終被鯊魚一口咬住,吞進肚子裏。
“我以後想做潛水員!”溪溪興奮地說,“天天來這裏喂鯊魚。”
李靈運沒理她。
“你以後想做什麽?”溪溪用力拽李靈運的胳膊。
李靈運嘆了口氣,回答說:“做鯊魚,什麽都不用想,每天漫無目的地游。”
溪溪費解地看了他一會,鄙夷地說道:“你的理想真沒意思!方何哥哥呢,你想不想做潛水員!”
“我……”方何遲疑了。
“你不會也想做鯊魚吧!”溪溪難以置信地問。
“不是。”方何笑着搖了搖頭。
他繼續看着那些被投喂的小魚,它們無法逃離玻璃罩子,最終只能成為鯊魚的晚餐。有一只已經被咬掉了腦袋,只剩半截身子懸浮在水裏,飄出絲絲血跡。
方何讷讷的說:“做小魚也不錯。”
“為什麽?”
方何盯着那半截身子,“反正這輩子都逃不出去了,還不如被吃掉。”
無法逃脫的魚缸中,被吃掉不僅意味着結束,也意味着一種解放。
“什麽意思?”溪溪感覺到方何突然傷懷起來,卻對他這番話摸不着頭腦。方何摸摸後頸,也開始為自己這突如其來的矯情害臊。
“沒什麽。”
李靈運淡淡地說:“她太小了,聽不懂。”
溪溪一跺小腳,氣呼呼地說:“誰說我聽不懂了!”
他徹底對兩個不懂浪漫的成年人失望,自己一個人往前跑,想要去看看前方有什麽好玩的。
“溪溪。”方何想追上她,卻被李靈運攔住。
“前面沒有岔路,随她去。”
沒了小孩,空氣重新安靜下來,兩人繼續跟随電梯緩緩前進。突然,李靈運慢慢湊過來,食指卷着方何的手腕,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
“幹什麽?”方何吓了一跳。
“你不是想被吃嗎?”李靈運一臉淡定地問。
方何傻眼了,“啊?”
“你剛才那話不是這意思?”
合着你也沒聽懂啊!
文藝感瞬間蕩然無存,伴随着李靈運靠近,空氣中開始充斥着澀情的意味。
海底隧道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安全出口。李靈運抓着方何的胳膊,往那邊拽。方何一邊掙紮一邊說:“我不是那個意思!真不是!”
但方何一個瘸子,哪裏敵得過李靈運天生怪力。直接被拉到安全出口的門後,按在了牆上。
“我說的吃不是這個吃,是真的吃……”方何還在辯解着,突然渾身一凜,從喉嚨眼裏發出幾聲咕嚕。
李靈運在胡亂揉他的腿肉。
“今天怎麽沒有腿環?”李靈運微微皺眉問。
方何按住李靈運的手腕,“今天又沒穿襯衫,戴什麽襯衫夾?”
“你穿襯衫都會戴襯衫夾?”
“不是,重要的場合會戴。”方何脫口而出之後,頓時覺得哪裏不對勁。這不就意味着,和李靈運吃飯是重要的場合了嗎!
果然,李靈運目光幽深地看着他。
“那天是特殊情況,我開完會,襯衫夾忘摘了,直接……”
看到方何死不承認,李靈運只覺得他有點狼狽好笑。對方還想保持最後的體面,卻不知自己的感情早就暴露了。
李靈運沒了耐心,堵住方何喋喋不休的嘴。
方何感覺,自己真的要被李靈運吃掉了。他被強迫着擡起頭,打開氣管,舌堵着喉頭,肆意研磨勾弄。
腿也被李靈運用力攥着,快要被抓爆了,他的拇指甚至擠進了雙腿的縫隙中。
那一瞬間,方何突然很好奇,李靈運究竟是懷着什麽樣的感情和他接吻。
不知道親了多久,他們突然聽到溪溪由遠及近奔跑的聲音:
“哥哥,你們在哪啊?”
兩人只好分開,草草整理了一下着裝,然後走出安全通道。
水族館參觀完畢後,最後一站是禮品店。溪溪想買水母抱枕,但是今天很不巧,抱枕賣完了。
小姑娘立刻不高興了,抱着腿蹲在禮品店裏,死活不願意走。然而李靈運一沉臉色,她又秒慫。最後把臉埋在膝蓋上,不去看李靈運的眼睛,當只縮頭王八。
方何無奈,只好上前安慰她:“溪溪今天先回家,明天我再來一趟,專門給你買水母抱枕,好不好?”
“真的?!”小姑娘立刻擡起頭,臉上的表情由陰轉晴。
“你別太慣她。”李靈運冷冷地說。
“人家來一趟上海,你把她圈在家裏不說,連個水母抱枕都不給買。當心你朋友回來了,說你虐待小孩。”
兩人拉鈎上吊,就這麽約定好了。
然而方何工作一忙,竟把這事給忘了。再想起來,已經是三四天後。
估摸着這禮物要再不送,溪溪都要跟他哥回家了。方何趕緊請假,早跑了一個小時,去水族館把水母抱枕買到手。
他給店員說,這抱枕是送給孩子的。又專門買了個紙盒子,用彩紙和絲帶認真包紮好,才放到車裏。
想着溪溪拿到抱枕後開心的樣子,方何一路上心情都不錯。
在離家不遠處停好車,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禮品袋,不緊不慢地向家門口走去。
快到門口的時候,他看到了李靈運和溪溪,兩人居然也在屋外。不僅如此,他們面前還站着一男一女。
難道是李靈運的朋友,溪溪的哥哥?
方何好奇地眯眼看向兩人。
但只一眼,他的靈魂好像被硬生生從軀殼裏撕扯出來,頭腦中發生了海嘯般的震顫。他很快感到鼻眼辛辣,喉嚨窒息,像是溺了水,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溺斃在什麽裏面。
這一男一女。
竟是他曾經的父親和那個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