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因為趕到汴州的時候天色也晚了,就算要去找陸白,這個點也不方便。
齊澤随意找了一家客棧歇了一晚,之後一大早便起來牽着他的白馬,朝着寧安王的府邸處走去。
“小哥,能幫我進去給你家王爺通報一聲嗎?就說玄宇劍莊的齊澤求見。”
比起陸白來說,常年行走江湖的少年更加懂得世故。他拿了一錠銀子揣給了門口的侍衛,臉上帶着笑意,态度和善。
侍衛猶豫了一下,最後朝着齊澤點了點頭,然後進了門去。
此時陸白正如坐針氈的和這位喜怒無常的寧安王坐在一張桌子上用着早膳,兩人對坐着在兩頭,盡管上面擺放着的小菜精致不已,但是她吃的并不輕松。
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她發怵。
“不知這些菜合不合陸大人的口味?”
她執着筷子的手一頓。
“很美味,清爽可口。”
其實對于吃食上面她都不怎麽挑剔,而她也沒有說什麽奉承話。寧安王府上的菜肴的确精致,口感細膩,充分保留了食物的鮮美 ,将她的味蕾挑逗。
不過,她一般不會在面上表現出對于一個東西的喜愛,太過輕易的讓人知曉自身的喜好并不算什麽好事。
“是嗎?我原以為口感太淡陸大人會不适應呢。”
他這麽輕飄飄的說着,似乎只是無意間随口一提,但是隐約間陸白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魏暮單手撐着下颌,面前白瓷小碗裏盛着的粥沒怎麽動,眼眸直直的落在陸白的身上,唇角的弧度一直都是這樣,看的人發冷。
“我聽蘇丞相無意間提起,陸大人很喜歡吃甜食,曾經因着一盒糕點便去了亭子和人家姑娘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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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說了一半,餘光留意着陸白的神色。
這樣暧昧不清的語意成功的讓一旁的雪虞朝着陸白流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眼神。
陸白嗫嚅了下唇,想要為自己是形象說些什麽辯解一下,但是卻發現男人說的也是事實,噎住了,便沉默着繼續喝着碗裏的粥。
魏暮看着她吃癟的樣子眼裏閃過一絲笑意,突然覺得這樣逗弄起來也是有趣。
比起皇城裏的那個男人,眼前的人更加有生氣些。
“啓禀王爺,外面有一個自稱是玄宇劍莊的少主的人前來求見,好像叫什麽齊澤。”
門外的侍衛走進來這麽說道,魏暮只是挑了挑眉有些意外而已,但是一旁的陸白卻直接僵住了身子。
十一,肯定又把她的行蹤告訴齊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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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少年有些無聊地來回在府門前轉悠了幾圈,因為等的久了點打算再遣人進去打探一下的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
齊澤擡眸看去,明明來的有三人的樣子,而陸白在男人身後的位置站着,但是少年卻還是一下子便望見了她。
他眼眸亮的出奇,原本鞍馬勞頓的一路疲憊,在此時看到陸白的面容之時瞬間消散殆盡。
“阿白!”
“……齊澤。”
陸白聲音透着無奈,覺着這個時候齊澤來找她并不合适。
不過,看着少年眉眼彎起的模樣,再順着後面看去,視線落在了那匹赤兔火馬駒身上,眸裏有什麽閃了閃,之後也便沒了脾氣。
“玄宇劍莊的少主?”
“寧安王,幸會,在下齊澤。”
江湖兒女身上大多有一股飒爽氣息,沒什麽很嚴格的尊卑觀念,他只是朝着男人微微拱手,算是打招呼。
但在身後的雪虞看來着實有些無禮了,她微微蹙眉,卻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适合多言說什麽,也只是就這麽淡淡的流露出了些情緒,靜靜地站着罷了。
陸白卻看的分明,雖然知曉青川在大多數都崇文,對于禮數之類也格外考究。然而她極為護短,瞥見了少女這個細微的不滿的神情,看向她的視線稍冷了一分。
“王爺,齊澤是特意來尋我的,之前我來汴州便與他約在這裏會面。”
齊澤聽到陸白的話愣了一下沒有緩過神來,不過也因為視線一直放在她的身上,在此時她垂眸淡淡瞥了一眼身旁雪虞的時候,他才注意到了少女。
這不是〔松門樓〕獻舞的姑娘嗎,怎麽會在這裏?
少年喉結微動,正想要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陸白一個警告的眼神過來,便住了口。
男人一直都有留意周圍人的舉動,他聽着陸白的話,薄唇翹起,并沒有言明信與否,只是狹長的眉眼看着人的時候,像是看透了靈魂深處一般。
陸白漫不經心的,似乎只是很自然的垂眸避開了魏暮的眼神。
“今日将會在汴州葦河周邊進行初試,春日風還帶着寒氣,王爺先回府休息吧,我作為主考官再不趕去考場的話,便要失責了。”
她說着,朝男人微微彎腰拱手,然後往着齊澤的方向走去。
“阿白……”
“別這麽喚我,還有現在最好閉嘴,跟上就好,有什麽話一會兒再說也不遲。”
她本能的,并不想讓齊澤這個單細胞的家夥和那只笑面狐貍扯上關系。
“陸大人且慢,本王對這初試也有些感興趣,不知方便捎帶上我?”
陸白腳步一頓,牽着齊澤衣袖的手也不由得攥緊了一些。
這家夥……
一身鴉色衣衫的男人看着陸白的側臉,眼裏閃過一絲狡黠。
俊美的臉上 ,長睫一根一根濃密而卷翹。星月夜一般深邃的眸子秋水般柔,卻是進入寒冬時候的涼。
雪虞知曉,一般寧安王這麽說的話,心裏已經早就有了主意,由不得任何人更改。
此時看起來是在詢問着陸白,然而語氣裏沒有一絲一毫征求的意圖。
霸道的,和高位之上的那位一般無二。
“……”
……
葦河的一處學府被劃定為初試的場地,這裏靠近郊區一些,相對市中心的喧嘩而言僻靜了許多。
陸白坐在主考官的位置上,身上着着的是一如既往的素色,腰間的白玉綴着流蘇,簡單淡雅。
考試的內容除了大部分提前出試寫好的題目之外,剩下的一道主軸題,是需要陸白來出的。
其他的試題考官們是看過的,而這一道,卻只有她一人知曉。
齊澤坐在陸白的旁邊,而另一旁,是寧安王。
剛剛進入考場坐到各自指定位置上的考生看到階臺處的三人,對于陸白,他們可能不怎麽熟悉,但是在看到那位在高處的男人,卻是慌亂無措了起來。
一個個的都正襟危坐着,既敬慕又畏懼着,想要拿出更好的狀态應考,得到男人的賞識。
盡管性格陰晴不定,喜怒無常,但是,那位,可是皇上的王叔,汴州的掌權者――寧安王啊。
能被他看中,便省去了好些氣力,仕途也明朗許多了。
齊澤倒是不怎麽清楚此時莫名慎重嚴肅起來的氣氛,他坐在陸白的身旁,稍微一垂眸便可以看見她白皙的面容。
她面前鋪展開着精白的紙張,一旁的筆墨放好,是需要一會兒在他們做完手頭的試題之後她現場出的。
“阿白,我來這裏好像不大合适……”
齊澤長這麽大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練劍習武,雖然父親也會為他安排先生授課 ,可他生性好動,哪裏靜的下心來聽這些?在他看來,手裏的劍比起那些乏味的書籍有意思多了。
青川尚文,然而齊澤并不介意周圍一些人怎麽看他,說他頭腦簡單也好,粗魯也罷。但是現在坐在這裏,身旁的陸白沉穩內斂,隐約之間,仿佛周圍所有的人,只有他和她格格不入。
不由得,有些不安。
陸白聽着少年鮮少這樣沒有朝氣的話語,聲音很低,卻因着靜谧的環境,她聽得分明。
她低頭看着他,黑色的眸子澄澈無波,将他清俊的輪廓全然落在了之中。
陸白看了良久,知曉了他局促的原因之後抿了抿唇。
“我原想着把你安置到別處讓你候着,不過這樣你定會不開心,畢竟你趕路這麽久來尋我,若還沒說上幾句話便被我晾在一旁的話終歸不好。”
因為在答着試題需要絕對的安靜,所以陸白低頭湊的很近,在少年的耳邊低聲說道,溫熱的氣息撩的他有些熱了起來。
心跳,似乎也漏掉了一拍。
“是我的錯,不過,下次不喜歡這種地方的話,提前告訴我。”
齊澤也不知怎麽的,身子一僵,在陸白湊近的這一會兒連氣都喘不過來。
他下意識的攥緊了衣袖,眉眼垂着,在長睫落下的陰影一片之中掩藏住了大部分的情緒。
而陸白不知道的是,一旁是魏暮将她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他把玩着玉佩的手頓了一下,淡淡的看着少年微紅的面頰,一時間像是發現兩人之間有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似的,滿是玩味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