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第十三章親戚似狼
第十三章 親戚似狼
少年在趙鐵偏過頭來之後，被趙鐵鋒銳的眼神和滿臉的鮮血吓了一跳，不過也看清楚了他的臉，躲閃的眼神又亮了起來，高興道：“鐵哥，是我啊，趙小東。”
“小東啊，幾年不見，你長這麽大了，我一下子竟然認不出你來。”趙鐵這時才從血色中脫身出來，也想起這位堂弟的信息。
原來，趙鐵在縣城有個叔叔，名叫趙強，是趙剛的親弟弟。
當年他娘想要找叔叔借錢贖出爹爹，被嬸嬸以沒錢為理由拒絕後，兩家就再也沒什麽來往。
不過趙鐵還記得小時候兩家經常來往的日子。
那時候趙小東很喜歡跟着趙鐵後面，白天捉魚摸蝦、掏鳥窩，晚上一起睡覺，感情很不錯，也就是斷了聯系之後，就沒見過面了。
“哥，我們好幾年不見了，想不到在這裏能夠見到你。走，快些和我走，我爹娘要是知道了你還活着，一定會很高興的。”少年連忙跑過來，就要拉趙鐵的手。
趙鐵将手往後一縮，指了指自己的臉和衣服，說道：“我先去洗一洗吧，免得把叔叔嬸嬸吓到了。”
趙小東先是一怔，随後笑着說：“哥，你看我也太粗心了，那我和你一同去吧。”
洗漱一番之後，趙小東引着趙鐵朝人堆裏走去。
兩人走了沒多久，趙鐵就看到一棵枯樹下坐着一個中年男子，他蓬頭垢面，雙目無神地看着地上，他的腳邊則躺着一位婦人。
面前的中年漢子容貌與他父親有幾分相似，與他印象中的叔叔形象十分貼合，只是相較于過去，老了許多，也瘦了許多。
旁邊的女人則是他的嬸嬸周紅，與他記憶中的白白胖胖的身材相比，周紅現在可以說是十分苗條了。
“爹，娘，你們快看看這是誰？”趙小東興沖沖地朝兩人說道。
聽到此話，中年男人才擡起頭來，他看到了趙小東身邊的趙鐵，愣了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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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地上的婦人不怎麽想動，只是偏過頭看了幾眼，這才轉過身來。
中年男人看了許久，起身嗫嚅道：“你是，鐵兒嗎？”
趙鐵看着許久未見的叔叔趙強，本能地覺得對方疏遠。
不過畢竟只有這麽一個親人了，加上這麽多天的所見所感，心裏有些觸動，點點頭說道：“叔叔，好久不見了。”
趙強緊緊地握住趙鐵，說道：
“鐵兒，想不到這裏還能看到你。泉山出了那件事，我還以為你們都不在了。活着就好，你娘呢？”
趙鐵黯然道：“我娘走了，那天晚上我正好去捕魚，僥幸活了下來。”
趙強緩緩地點點頭，聲音有些哽咽道：“唉，你這娃兒也是命苦，你爹…”
趙強還沒說完，周紅從地上翻了個身爬了起來，插話道：“鐵兒，你還活着啊。活着好，當時發生了那件事情，我讓你叔叔去尋你來着，可是縣衙說那裏太邪門了，不讓我們過去。”
“我們只能在家裏空等着，心裏祈求着你們不要出什麽事情才好…”嬸嬸一邊說一邊走過來，不時地用手臂擦了擦眼睛，神色關切。
“哎呀，鐵兒，你這身上怎麽這麽多傷痕啊？”嬸嬸看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傷口一眼，驚駭道。
“被一些人咬的，他們想要吃我的肉。”趙鐵平靜說道。
“哎呀，這些挨千刀的貨，活該餓死，斷子絕孫啊。鐵兒，你可真是命苦啊，偏偏遇上了這些歹人。也怪叔叔嬸嬸，要是早一點尋到你，也不會讓你遭受危險了。”嬸嬸一邊說一邊哭泣，滿臉同情之色。
趙強皺皺眉，說道：
“好了，你就別哭了，鐵兒這不是好好的嗎？他爹娘都不在了，咱們以後就是他的爹媽。”說着又看着趙鐵道：“鐵兒，你就跟着叔叔和嬸嬸，咱們保護你。”
周紅連忙止住哭泣，含淚笑道：“鐵兒，你叔叔說得對。現在世道亂了，不安全，你就跟着叔叔嬸嬸，我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接着四人一起坐下來聊起這些天的遭遇。
原來，因為蝗災的影響，叔叔嬸嬸被辭退了。
其實以他們的積蓄，也能勉強維持一段時日。
可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官商聯合着操控糧食的價格，他們根本吃不起了。
不得已跟随着流民，想要去京城投奔親戚。
讓他們更加寒心的是，到了這座城池，糧食價格也高得離譜，他們的錢財根本買不到那麽多的糧食。
所以他們這些天來也是饑一頓，吃一頓，根本飽不了肚子。
趙鐵聽了，愈發覺得世道荒唐。到了這種時候，官商還在相互勾結，如此惡劣的行徑簡直令人發指。
逼着人賣妻賣兒賣身賣肉不說，還收取了稅收。稅收也就罷了，還故意将價格賣貴一些，這是把人往絕路上逼。
真是古來權貴欺良善，下層百姓最絕慘。一口吃人不吐骨，不畏有虎住南山。
叔叔嬸嬸的錢也花完了，糧食也吃完了，只能讓趙鐵出去找了些吃的。這些東西一個人都不夠吃的，何況是四個人分。
不過趙鐵也沒多說什麽，原本他就可以通過修煉緩解饑餓，也就不去計較了。
過了兩天，流民隊伍越來越亂了。
不過此時有個好消息傳來，有人要買孩子，十二歲到十四歲之間的少年少女，價錢是五百文一個。
流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連忙在人群中尋找起來，有父母的則被父母賣了，沒有父母的則被其他人抓住賣了。
趙鐵和趙小東還有趙強說着話，不多時，周紅從遠處回來，臉上隐隐有些笑意。
她招了招手，把趙強叫到一旁，湊到耳邊兩人說起話來。
趙強好像在猶豫着什麽，但是周紅在一旁激動地說着什麽話。片刻功夫之後，趙強才點了點頭。
趙鐵看了看，似乎感覺有什麽不對，正當他想要起身詢問時，趙強走過來一把從後面扣住了趙鐵。
嬸嬸則趕忙蹲下身子，用繩子來綁趙鐵的腿，邊綁邊說：“鐵兒，想不到你人挺瘦的，力氣卻這般大。要不是你叔叔扣着你，我還綁不了你。”
趙強說道：“鐵兒，叔叔對不住你了，要不然我們都得死，與其一起死，還不如你死了，我們一家三人活下來，你也和爹娘團圓。”
趙鐵心中一寒，想要用力，可是手臂被反扣着，趙強的手像兩個鐵箍一樣，腳也被綁住了，一點兒力氣也使不出來。
于是沉聲道：“叔叔嬸嬸，你們口口聲聲說保護我，就是這樣保護的？”
趙小東也一改往日的親昵，說道：“哥，你就別怪我們了，我們也只是為了活下去。”
周紅也說道：“鐵兒，你千萬別怪叔叔嬸嬸，我們現在自身難保，再不吃點兒東西就要餓死了。
“現在這些流民們時不時就抓孩子吃，抓孩子賣，你待在這裏也危險，嬸嬸問了那人，你們去了之後有好日子過的。
“鐵兒，你就安心去吧，叔叔嬸嬸會永遠想着你的。不是叔叔嬸嬸不想對你好，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趙鐵朝趙強寒聲道：
“你們一家子簡直是禽獸不如，這幾天你們有能吃的，不都是靠的我嗎？現在竟然還想将我賣了？這不是在吃我的肉？”
趙強想起了他慘死的哥哥，神色顯得有些難看起來，似乎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支支吾吾道：“鐵，鐵兒，對不…”
周紅濃眉倒豎，朝趙強喝道：“你現在婆婆媽媽幹什麽，要是不賣他，咱們過兩天就要死了，咱們死了，他也得被吃，你想着當好人，可是你現在有那個實力嗎？”
趙鐵厲聲道：“去你娘的，你這個惡毒的婦人，活下來不怕遭天打雷劈嗎？”
周紅譏笑道：“天打雷劈也得老娘填飽了肚子再說，你還罵老娘，那就更加留你不得了。好在小東把你的匕首騙了過來，要不然抓你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呢。”
趙鐵心知兩人不會放過自己，盛怒道：“你個臭婊子，還有你這個狼心狗肺的趙強趙小東，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要殺了你們全家。”
周紅一臉狠毒道：
“好你個小子，原以為你是個老實本分的鄉下孩子，想不到竟然還會罵人。你就是個災星，全家都被你克死了，我要是還想活那就得把你給賣了。”
“一個晚輩詛咒長輩不說，還敢揚言要殺我們。告訴你，要不是現在要把你給賣了，我就會殺了你個災星吃。還想着報複我們，做夢吧你。”
“快點，把這小子趕快弄過去，磨磨蹭蹭幹什麽！”嬸嬸說完，推了趙強一把。
趙強這時才收斂了臉上的猶豫神色，夾着趙鐵急急忙忙地走到幾輛馬車面前，說道：“老板，這是我們要賣的孩子。”
三角眼男子點點頭，示意一旁的人拿錢。
周紅一把接過錢，手都有些微微顫抖起來，眼睛發着光，嘴角滿是笑意。她朝三角眼躬了躬身說道：“謝謝老板，謝謝老板。”
趙鐵瘋狂地掙紮着，可是現在他被旁邊的人用手臂箍着，有力氣也施展不出來，只得嘴裏罵道：“你們兩個不得好死…”
三角眼皺了皺眉，不悅道：“聒噪。”
話音剛落，其身後就走出來一個人，出手朝趙鐵的後脖頸上一砍，趙鐵立馬暈了過去。
周紅三人見到對方一招就能讓人昏死過去，有些戰戰兢兢，低下頭來，嘴裏謝謝個不停。
三角眼揮揮手，說道：“有孩子賣就來找我，不過我等會就走了，你們得抓緊時間。”
“哎哎，是是。”說罷，周紅拿着錢興致沖沖地進了城。
趙強和趙小東則回到了流民中。
兩人在人群中一直眼巴巴望着城門的方向。
不一會兒，看着周紅從城裏出來，兩人用舌頭舔了舔幹枯的嘴唇，吞咽了幾下口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