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三十九
周一是學校開學的日子
畢竟已經大四, 下學期就算謝寒不去報道也可以,很多學生早早安排好了計劃,要麽考研考公, 要麽已經找好了工作, 整個學校找不到幾個大四生。
謝寒周二就去顧言真的公司上班, 今天回宿舍搬東西,把他留在學校的生活用品帶回去。
時宴聽說後也來幫忙,兩人在宿舍一邊整理東西一邊聊天。當然大多都是時宴在說, 謝寒愛答不理的回一兩句。
至今時宴都不能忘記前幾天接到電話,謝寒和他說自己和顧言真領證的事, 這對他來說也太玄幻了。
“顧總對你好不好啊?”時宴是個話痨, 一天到晚總有說不完的話, 又十分自來熟,要不然也不能頂着謝寒那性子和他當這麽長時間的好朋友。
謝寒把電腦裝進電腦包, 輕輕應了一聲。
時宴于是接着又問:“可是你之前不是還說挺讨厭他的嗎?”
“而且你哥和他是死對頭,他竟然同意了?”
謝寒沒有答話,打開衣櫃又開始收拾衣服。他平時對吃穿不是很在意,除了打游戲和畫畫,沒有別的興趣愛好, 平常也不愛逛街購物衣櫃裏的衣服大多都是葉夫人和李予之給買的,他一股腦都塞進了行李箱。
他不答話,時宴也不生氣,自顧自的又說:“結婚可不是小事,你既然和顧總住一起,可要好好過日子。”
和謝寒做朋友那麽多年, 時宴是看得最清楚的。不管其他人怎麽背地裏編排謝寒,說他刻薄清高目中無人, 只有他明白,謝寒內心深處其實就是個還沒有長大的孤單小孩。
他懂謝寒渾身尖刺的外表下隐藏的那顆極度渴望被愛的心。
謝寒并不是真的冷漠,他只是利用虛假的外殼來吓退那些企圖對他不軌的人,梗着脖子說自己根本不需要別人的關愛,其實只要有人真正明白他,稍微戳一下,他那紙做的外殼就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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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宴不清楚謝寒突然決定結婚的原因是什麽,但作為唯一的朋友,他希望謝寒所做的一切選擇都能給他帶來幸福。
謝寒知道他的好意,所以難得沒有和之前一樣無視他的話,也沒有陰陽。他點頭說:“好。”
接着,他又問:“那你呢?”
和謝寒不同,時宴家裏只能算得上中産。他的父母一個是婦産科醫生一個是大學物理教授,上面還有個在國外讀博的姐姐。而他本人是體育生,将來的工作父母幾乎幫不上什麽忙,只能靠自己打拼。
“我不是有國家二級運動員的獎章嗎?”時宴笑眯眯的說,“打算找個小學去當個體育老師,也挺好的。”
“但是我聽說你家阿姨希望你考公。”謝寒說道,“她說小學體育老師太安逸了。”
時宴滿不在乎道:“安逸有什麽不好?帶着一群小豆丁多好玩。我才不想當公務員,幹不完的活聽不完的訓,基層累死累活還不讨好。”
謝寒在心裏其實是認同時宴的,而且那畢竟是他自己的人生,他不會多管。而且時宴生性樂觀陽光又開朗,也确實很适合當個無憂無慮的小學老師。
“如果……”謝寒才張口,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他本想問,如果他将來有一天想自己單幹開個工作室,時宴要不要來幫忙。可是轉念又想,他自己的未來尚且沒有着落,何必現在就說出來,萬一将來有變數,難免時宴失望。
兩人拎着行李箱和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下樓,最貴重的東西也不過就是電腦和主機。樓下顧言真叫來幫忙的司機師傅打開後備箱,兩人把所有東西全部放進去,一趟就能搬完。
“下次有空叫我去你家玩玩。”時宴笑着說,“我還從來沒去過顧家大別墅看過呢,聽說特別氣派,不知道比起你家怎麽樣。”
謝寒點頭,“好。”
司機已經提前為他打開車門,謝寒站在車外和時宴道別。
雖然這并不是什麽不得了的離別,謝寒還是要回來拍畢業照參加畢業典禮的,他們也都還在同一個城市,以後也并不是見不到面。
可是很多事彼此心知肚明。一旦離開學校,也許很多人終其一生都不會再有相見的機會。
謝寒和時宴還是有見面的時間,可是他們終究不再是單純的學生,即将各自奔赴未來,慢慢長成一個真正的大人。
“要好好的啊,兄弟。”時宴終究還是上前輕輕抱了抱他,在他後背拍了拍,“心情不好還可以跟以前一樣找我喝酒。”
“随時奉陪!”
謝寒以前從不喜歡別人親近,哪怕時宴和他從高中開始就一起玩,但真正像這樣好哥們似的擁抱,還是第一次。
也許這段時間被顧言真寵愛,謝寒身上的刻薄尖利軟和不少,情緒也較往常平和許多,至少這段時間他幾乎沒有再忽然失控發瘋。
又或者是時宴話語中的關心打動了他,所以第一次,謝寒沒有推開。
他回手學着時宴的動作,也在對方身後拍了一下,低聲說:“你也是。”
兩人在宿舍樓下分開,謝寒坐上車,司機載着他原地調頭,從這條種滿了梧桐樹的路上緩緩開動。
路兩邊是三三兩兩邊說邊笑的學弟學妹,謝寒從後視鏡中看到時宴那個傻子還在努力揮手,心中忽然有些酸澀。
即使他從來不說,表面上也很嫌棄時宴,可是他知道時宴才是真正的好朋友。
但願時宴也能過得好。
————
東西全部搬回申山別墅,謝寒只用了一下午的時間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所有物件。
這個房間本來是顧言真的卧室,但是他們現在結婚了,于是屋子裏多了許多不屬于顧言真的東西,讓這個本來單調清冷的空間瞬間多了許多色彩。
顧言真偏愛黑白灰這樣單調清冷的顏色,所以無論裝潢擺件都是統一的,雖然看上去的确簡約優雅,可是人待久了難免壓抑,和葉夫人給謝寒布置的溫馨小屋截然相反。
而謝寒的東西不是游戲機就是電腦,衣服不是衛衣就是牛仔褲,甚至還有幾件他以前出cos帶回來的女裝,和顧言真衣物挂在一起,怎麽看都有些別扭。
當所有東西都規整好,謝寒站在這間大得離譜的卧室環顧四周,看着屬于他的物品一點點蠶食原本獨屬于顧言真的空間,心頭忽然生出一種強烈的滿足感。
從現在起,他就是這個房間,乃至整個別墅的另一個主人。
合情合法合理,誰也無權趕他走,也再沒有人會在背後說他鸠占鵲巢,指責他不配。
這裏就是他的家。
晚些時候顧言真下班回來,謝寒下樓去迎他。顧言真聽說東西都搬完了,于是跟着上樓看看。
顧言真從來都不喜歡花裏胡哨的東西,所以在自己卧室的裝修方案上親自參與,要求設計師務必簡約,他不想房裏多出任何看不順眼的東西,所以他的卧室風格就和他在外的形象一樣,冷冰冰不近人情。
但是現在房間的和諧完全被打破,多出了許多他從前認為的“花裏胡哨”,可是他現在一點都不覺得礙眼,反而滿心歡喜。
就和謝寒一樣,他也從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喜悅和安定。
人生就是這樣,沒有誰會一直永遠一成不變,而這或許就是愛情的魅力,他可以在短時間內迅速改變一個人,包括以前不曾接觸甚至讨厭的東西,也因為所愛之人的存在而接納。
顧總太喜歡了,甚至還隐約覺得有些不夠。
“待會兒吃完飯,我們去逛超市。”他興致勃勃,“去給你重新買生活用品,牙刷牙膏毛巾,都要新的。”
謝寒很不解:“那麽麻煩幹嘛?你直接叫人送過來不就行了。”
“不一樣。”顧言真搖頭,“別人普通夫妻結婚後都是一起去買生活用品的。”
他曾在小說裏看過無數次這樣的情節,相愛同居後的兩個人,在晚飯後一起幸福的采購生活用品,一起讨論床單選什麽顏色,杯子用哪種款式,連毛巾都要成雙成對。
這種場景過去在顧言真心裏曾幻想過很多次,卻都想不出陪在他身邊的人該是什麽樣的。
可是現在,謝寒幫他把那片空白填補上了。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嘗試一下那種感覺,看是否和小說描寫的一樣幸福。
這邊兩個新婚夫夫湊在一起親密說話,而遠在大洋彼岸的另一邊——
國際機場人來人往,到處都是急匆匆趕路的行人,大家或坐或立,排着隊等待安檢登機,吵鬧又有序。
忽然從傳來一陣喧嚣,許多人停下剛才的動作,一起轉頭看向某處。
那是一個女人。
她有一雙極其美麗的上挑鳳眼,嘴唇塗着濃豔的紅色,耳環上的流蘇垂至肩膀,随着走路的動作輕輕搖晃,在陽光下閃着耀眼的光。
她的皮膚則呈現出一種極為健康的蜜色,身上穿着一身極致凸顯身材的黑色魚尾裙,一頭濃密卷翹的大波浪長發随性的披在腦後,整個人有種既松弛的妩媚,即便是在人來人往的機場,也一樣是群人焦點。
她左手推着行李箱,右手拿着手機,低頭和電話裏的人說着什麽。
“是的,伯父。”
“我已經到機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