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二十一
不久鐘姨做好了飯喊他,謝寒走進餐廳,見她把兩個飯盒遞給自己,神神秘秘的笑道:“小謝,阿姨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謝寒從來沒給人送過飯,以前李予之偶爾叫他一次他都不大樂意,也知道這是鐘姨故意制造機會讓他們相處,謝寒不反感。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出門走走也好。他回房換了衣服,從鐘姨那裏接過保溫盒出門。路過客廳的時候,忽然從某個房間竄出什麽東西扒着他的褲腿不放,謝寒定睛一瞧,原來是只貓。
這貓他很眼熟,是之前被顧言真以他的名義收養的小流浪,還隔三差五的給他發照片,告訴他貓咪的情況,讓他不要擔心。
謝寒被迫配合演戲,興致缺缺卻還要裝作喜歡,只恨自己之前多嘴。他還記得這貓叫“多寶”,看來顧言真的确很喜歡,不然也不會起個那麽寶貝的名字。
“走開。”他皺眉看着扒拉自己小腿的小東西,用鐘姨聽不到的聲音低聲訓斥:“別來煩我。”
這肥貓被顧言真養得特別好,皮毛比上次見到的更加鮮亮光滑,整個身子大了半圈,長毛貓本來就因為毛發蓬松顯胖,現在看着更胖了,肉感十足。
可惜這些都打動不了謝寒。最後還是鐘姨把它抱起來塞進貓窩,謝寒才得以脫身。
到公司的時候快十二點,因為昨天來過一次,所以他記得路,用鐘姨給的卡刷電梯上頂樓,直達頂樓辦公室。
此時顧言真還在忙,他沒想到今天送飯的人是謝寒,等人都坐到辦公室了,恍惚許久才回神。
“你怎麽來了?”他連忙放下工作,擡手看了看表,驚覺竟然都這個點了。
謝寒乖巧一笑,很賢惠的樣子:“我想和你一起吃午飯,不行嗎?”
顧言真臉上一紅:“當然可以。”
他心裏琢磨了會兒,覺得謝寒這是不是在暗示什麽,莫非終于對他有好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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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呀~”謝寒主動把碗筷放好,擡頭見顧言真還傻站着,故意調侃他:“言真哥哥~”
這個稱呼讓顧言真瞬間想起昨晚種種,話都快說不利索了:“……嗯。”
謝寒發現他真的很喜歡逗弄顧言真,尤其愛看他手足無措渾身冒傻氣的樣子。誰能想到,在外對誰都兇巴巴的男人,私下裏在他面前乖得小貓一樣,随便逗兩句就會臉紅,真稀奇。
顧言真聽話坐下,從謝寒手裏接過筷子,然後才想起應該是自己照顧他,連連說:“我自己來。”
“沒關系。”謝寒沖他甜甜一笑,眼裏卻閃着狡黠的光,半開玩的問:“以後我都叫你言真哥哥,好不好?”
小時候他也是這麽叫的。
顧言真哪有不答應的,紅着臉點頭:“都好。”
出于某種天性警覺,顧言真隐約覺得自己和謝寒在一起的時候,好像總是在被牽着走,完全沒有主動權。可是每當他心生疑惑看向笑盈盈、一派天真單純的謝寒,又立刻覺得那是錯覺。
這麽柔弱單純的謝寒,他怎麽會多心的以為他在掌控自己。
難道是他太多疑,大男子主義?
顧言真默默給自己找借口,覺得這一切是因為他已經把謝寒當成了未來伴侶,而一個合格的丈夫就應該無條件寵愛包容對方,所以相處的時候,他才會偶爾覺得在兩人中,他是處于下勢的那個。
這套邏輯似乎是通的,顧言真竟然真的就這麽調理好了。
今天的午飯有他喜歡的糖醋排骨,是鐘姨的拿手好菜之一,也是顧言真從小到大吃不膩的味道。他這些天太忙了,再加上節食減肥,弊端很快顯現了出來。
世上有許多顧言真這樣的人,胖瘦都在臉上,之前胖了圓潤還挺好看,這陣子瘦了不少,便凸顯出眉眼愈加鋒利,算不上盛氣淩人,可是總讓人誤以為他時時刻刻都在散發戾氣,難怪家裏的多寶不願意親近他。
謝寒根本不餓,捧着碗半天吃一口,其餘時間都在觀察顧言真。
不愧是豪門出來的少爺,顧言真用餐時的姿态堪稱優雅,明明該是餓極了,面對可口的飯菜始終不曾狼吞虎咽,規規矩矩一本正經。一口菜一口飯,配一口湯,咀嚼的時候專注而認真,嘴角邊甚至沒有沾到一點湯漬。那是他刻在骨子裏的教養。
漸漸地,謝寒的目光在顧言真的嘴巴上停留。
因為剛喝過一口熱湯,那裏紅潤潤的閃着點點水光,随着咀嚼微微動着,唇珠飽滿鮮嫩可口,讓人很想輕輕地咬一口。
如果忽略顧言真一絲不茍的大背頭,和眉宇間的冷淡,其實他的長相算得上俊秀,偶爾發呆還會露出一點很好欺負的表情,像只反應遲鈍的蝸牛。
謝寒又想起多年前,那時顧言真還沒有像現在這樣,渾身上下用盡利器武裝自己,意圖跟所有人展示他的強勢。說話也不會刻板沉悶,一言一行都宛如受過嚴苛培訓,不肯出一絲差錯。
前後反差太大,謝寒也不禁好奇,這十幾年中,顧言真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讓變化如此巨大?
他的目光太專注,帶着點咄咄逼人,顧言真再感覺不到除非是傻子。
“……怎麽了?”他放下筷子,滿臉疑惑:“我臉上有什麽?”
謝寒回神。意識到自己差點暴露,他連忙笑着找補:“我剛才在想別的事,對不起。”
顧言真略有遲疑。
商場混跡多年,他雖算不上閱人無數,可也自認慧眼如炬,任何企圖在他面前說謊的人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而他也确實多次憑借敏銳的第六感成功避開險禍,一個人待他是否真誠,他是能判斷出來的。
可惜這個本能在謝寒身上總時靈時不靈。就好像剛才他分明在謝寒眼裏捕捉到了一絲異樣,卻又轉瞬即逝,快得讓他以為看錯了。
如果換做旁人,顧言真從一開始就不會靠近他,但他是謝寒。
顧言真說不清為什麽他對謝寒和別人不一樣,只知道在見他第一眼的時候,自己就克制不住的想要接近,仿佛謝寒是他命中注定要找的人。
“你……”他欲言又止。
顧言真最終沒有盤問,他知道自己并不是擅長溝通的人,怕過于直接的問話會傷害謝寒,三思又三思還是眼咽了回去:“你好好吃飯。”
謝寒咬着筷子,想來顧言真應該是沒有發現的,又提起了要找房子的事。
“我已經讓姚秘書幫我相看了。”顧言真溫聲說,“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其實本來顧言真是想讓姚秘書在他名下諸多房産中随便找一套小點的房子給謝寒暫住,沒想到姚秘書冷笑一聲,把他在首都的所有房子全部整理好打印出來,足足用了三頁紙,密密麻麻數都數不多來。
“你那些房子,最大的別墅上千平,最小的公寓也有兩百平,我上哪去給你弄個五六十平的小屋子?”
“你以前養的烏龜都單獨住八十平大單間,你忘了?”
顧言真親自把三頁紙的房産看完,唏噓感嘆。
太有錢有時也不是好事,追老婆都趕不上趟。
謝寒根本不打算領他的情,不過他不想因為這事與顧言真争辯,笑了笑随他去。
一頓飯吃完,顧言真主動幫忙收拾了碗筷,又去休息室漱口刷牙,嘴裏還不忘噴點清新劑,力求在謝寒面前始終維持完美的形象。
午飯後的一小時照例是休息時間。謝寒才起床不久,當然不肯一起睡,顧言真就把平板拿出來給他看劇,自己去補覺,不然下午就算有咖啡也沒法好好工作。
謝寒看着他走進休息室關門,單手撐着下巴倚在沙發上無聊的拿着平板滑來滑去,最後幹脆把平板丢到一邊,掏出手機登錄賬號。
他平時畫畫的賬號和其他生活號是分開的,因為在他心裏,畫畫是為數不多能讓他覺得高興的時候,必須要和別的東西嚴格區分,後來幹脆獨立出來,只用來專心搞創作。
他對賬號的粉絲數從不關心,每次上傳畫作也根本不看底下的評論留言,不管是好的壞的都不在意。不過他也知道自己在圈子裏有點小名氣,時不時地會有人出高價過來找他約稿,也有網站編輯提出簽約的意向,承諾的報酬分成豐厚,也是想要借他的流量。
不過謝寒暫時不缺錢,也不喜歡和那些網站簽約,他總覺得如果簽約,就好像在脖子上套了個繩子,做什麽都被束縛,所以一個都沒同意。如果心情好的時候選擇性的接一些私人約稿,價格合适的話也會接商稿,幹嘛要簽約找不痛快。
距離上次登錄也快一個星期,謝寒不出意外的看到私信評論的99+,煩躁的出于強迫症點開清除小紅點,重複着每次上線的畢竟流程。
清理過程中,他無意間注意到評論區似乎火藥味熏天好像在吵架,點進去後發現源頭是上個月發布的某個畫作,而被粉絲圍攻的那個人名字叫……“帥而自知”。
謝寒眼皮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