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終)
末世的公主(終)
塞尤爾閉上眼,身體落入海洋。海水游過她長長的頭發,她睜開眼睛,看到鯨群在她上空游過。
直到現在,她依舊無法恨休斯。
可世界已然因為他們,成為如此混亂的模樣,而她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她想起休斯将那戒指,帶上她的手,她想起他的笑容,也輕輕微笑,笑中帶着死亡的釋然,她張口,吟唱着古老的咒語,那個特雷頓給她的咒語,迦南的咒語。
自我毀滅。
以黑暗神的死亡為轉折,神明的戰争落下了帷幕,那之後,都是人類的時代。特雷頓違背了迦南立下的規律,亞特蘭為之付出代價,休斯藏在宗教裏,等待塞尤爾的重生,而柯蒂利亞帶着塞尤爾給她的記憶,落入塵世。
塞尤爾看到柯蒂利亞的記憶,她在人間飄蕩千年,如舊日亡靈,她看僅剩下的神明因力量衰弱死去。而如今,她終于把她的記憶還給了她,柯蒂利亞垂下頭,沒有了呼吸,她的身體化作粉末,她的靈魂飄出來,從那狹小的窗戶,飛向月宮。
塞尤爾終于蘇醒。
她離開這個陰暗的監獄,迦南王宮已被娜娜控制,塞尤爾看到倒在地上,停止呼吸的卡德。娜娜對此毫無表示,說:“這是萊茵最好的路,你作為守護萊茵的神,也不想萊茵再陷入暴.政與恐懼中去吧。”
這是最好的結局。
塞尤爾轉身離開了大殿,她化作一團黑色的光,飛了出去。
娜娜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
塞尤爾終于知道了前塵往事,也終于明白了休斯為什麽不承認對她的感情,以及她對休斯的依戀究竟從何而來。她飛回了諾亞,飛回了萊特,回到她幼年生活過的地方。教皇的酒杯已經幹涸,蠟燭燃盡,光明神的小像消失在了在祭壇,金線織就的挂毯也已被取下。《光明神典》消失不見,聖物被搬出,光明神的輝煌落幕。塞尤爾聽到那些人說:“這座教堂要拆了,廣場上光明神的雕像也要推到,我們要供奉真正的神明迦南。”
《迦南聖典》的出版解開了千年前的真相。
Advertisement
光明神休斯,不過是狼子野心,欺世盜名之輩。
塞尤爾想不起來這地方本來就這麽破舊,還是在她成長的這些年,變得如此破舊。塞尤爾走過爬滿藤蔓的斷壁殘垣,這個教堂年代悠久,是萊特最古老的教堂。可随着光明神失去信徒,這古跡也再無銘記的必要,成為了無人涉足的荒涼入口。空空蕩蕩,塞尤爾記得她還是個幼童的時候,他拉着她的手,走過開滿薔薇的庭院,她記得她被人說混血小雜種的時候,他對她的訓斥,她記得她說,長大了我要嫁給休斯時,他眼中的顫動。
休斯坐在花園的涼亭下,石椅上。
“休斯。”
塞尤爾叫他的名字。
休斯沒有回答。
塞尤爾坐在圓桌的對面,休斯平靜的臉上已經沒有血色,他閉上眼睛,金色的頭發光芒暗淡。以前,她總想知道他是不是愛她。可當她終于撥開迷霧,看到了完整的記憶時,終于知曉那過往的一切的時候——真遺憾啊,她想,她已經永永遠遠失去了他。
她擡起手,光在她手中彙聚,水湧出幹涸的噴泉。她得到了休斯的力量,得到了特雷頓的力量,她成為了休斯曾想成為的衆神之王。
“我原諒一切。”塞尤爾說:“我心中有愛,就不會再成為神明。”
曾經,她以一個任性耀眼的公主,在他面前跳動,提醒他僅剩的生命。她想起他曾經問她:“塞尤爾,你知道結婚意味着什麽嗎?”她說:“意味着從此以後,世界有了晝夜?”他藍色的眼睛凝視着她,說:“意味着從此以後,我将是你所有的愛情與生命。”
可如今,他閉上那雙如天空般高遠的藍色眼睛,塞尤爾伸手,想觸碰他,那早已停止呼吸的身體,瞬間化作一地齑粉。
塞尤爾如此痛苦,她對那早已許下的誓約,說出了她的選擇:“我将放棄我所有的力量,只為那些我愛的人重生。”
她等待他們的新生。
他們會重新擁有生命,長出新的□□,不帶過往的記憶。
休斯是否也有這樣的感覺?等待一個人重生,将記憶熬成毒藥,一飲而盡。
歷經千年,迦南的神像終于重回聖壇,除了迦南,昔日的神明都被遺忘。
真寂寞呢,休斯。
但也沒關系,休斯,只要有思念,愛意便永不會消亡。我永遠不會忘記你,我會把這份記憶,永永遠遠地留在心裏。
她記得他,他的野心,他的欲望,他的風華絕代,他歷經千年的歲月後,終于知曉的神明的寬容與慈悲。
萊茵殘暴的統治讓民衆失去了最後的耐心,以娜娜和卡爾為首的革命進行地轟轟烈烈,君主制在萊茵走下政治舞臺,而諾亞在母親的仁政下,革命的聲音遠沒有萊茵的熱烈。
凱瑟琳是偉大的女王,塞尤爾是榮耀的公主。母親死後,塞尤爾依舊為母親留下了女王的稱號。
她依然是公主,就像她曾經趴在母親腿上撒嬌,到了六十歲,我也是媽媽的公主。
她未曾像長輩們期望的,和克裏斯汀在一起,克裏斯汀在塞尤爾拿回權力後,見了她一面,他說,他決定去亞特蘭,建設那片土地。他離開了諾亞,他将他的一生都奉獻給了亞特蘭,之後亞特蘭的人民稱他為海神。
她和教皇曾風風雨雨的傳聞,也嘎然而止,沒有結局。休斯消失在了諾亞,也終有一天,消失在人們的記憶裏。
塞尤爾統治期間,跟随時代,将王權不斷下放,議會也出臺法律,限制她的權力。她知道,在她将死之際,革命的浪潮也會席卷諾亞,只是,和萊茵充滿血腥的革命不同,諾亞的政權交替的溫和,沒有人會受到傷害。
後世的評論者說,如果不是萊茵領導人娜娜與原諾亞君主奧古斯特的婚外情醜聞,也許革命進展的會更快一些,也許後來兩位統治者心照不宣的達成了協定,為諾亞王室留了最後的尊嚴。
---
娜娜知道愛情讓人快樂,也讓人痛苦,卻不知道原來相愛的兩個人最後也會相看兩厭,不過,現在的情況,是她看卡爾厭倦。愛情會由理想的熱烈變為親情的平淡。年輕帥氣的侍衛長說:“卡爾大人問你今晚回不回宮。”娜娜看着案上早已忙完的工作,說:“不了,有工作要忙,我睡書房。”
前去訪問諾亞的時候,亨特對她說:“娜娜,你不能和他離婚,你是他擁護上這個位置的,他為你付出了那麽多,你不能在用完了他之後就抛棄他。”
娜娜頭痛:“現在我想離婚他也不同意啊,說什麽離婚會影響保守黨的支持率。”
家庭不順,娜娜将目标轉向諾亞,萊茵在他們的建設下,成為了卡爾書中曾寫過的,理想國度的雛形,而她也要将民主的浪潮,帶向依然被君主統治的諾亞——雖然塞尤爾依舊稱自己為公主,政治中立,也未曾濫用權力,但是她的影響無疑存在的,她的權力也存在。只是,娜娜充滿信心的來,沒想到最後,卻被這個小公主給擺了一道。于是,接下來滞留諾亞的一個月,她日日都是報紙頭條,來訪,出軌,婚變,奧古斯特被學校停職,他的丈夫在媒體前道歉,最後,她承認,是的,我們是有一個孩子。
娜娜在兩國領導人會見中,咄咄逼人,可那公主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想必你是第一次來到諾亞吧,我會安排人帶你轉轉的,游完後,也許你會改觀。”
于是娜娜見到了奧古斯特。
娜娜沒想到她能再見到小八,她還以為這個諾亞幾月份的君王已經被塞尤爾給解決掉了。
此次訪問,奧古斯特作為新上任的外交部長,接待了他們。
發現他們睡到一起的時候,亨特徹底瘋了。
娜娜為自己開脫:“不是教官你說,我要多感受人類的感情的嗎?”
亨特發瘋:“那我也沒讓你搞婚外情啊!”
娜娜打趣:“教官年輕時的時候,不是有伯爵夫人殺手之稱嗎?”
與卡爾的婚姻進入平淡期後,娜娜用工作充實自己,可她心底知道,他們的愛情,已經消耗殆盡了,娜娜在奧古斯特身上找到了久違的激情。
這個人,一開始,冷臉相待,不承認自己的身份,卻又在公務下,不得不領着她,逛遍萊特。他能裝多久呢?十年沒見,他的習慣都沒有變。奧古斯特讓她想起她還在亞特蘭的日子,那時亞特蘭還是一片荒漠。
他在她身邊醒來後,依舊板着臉,似乎在生什麽氣,又不能表現出來。
娜娜覺得十分有趣。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一點也沒變,心裏有事,又不願意說出來,就這麽憋着自己生氣,遲早把身體氣壞。”奧古斯特是娜娜認識的,最善良的人類,在手握權力,見了那麽多複雜的心思時,娜娜總是不由得想起奧古斯特。他善良又愛付出,總是行動又不愛表達愛意。“一會兒什麽安排?”娜娜坐上他的車,詢問。
奧古斯特面無表情:“接孩子放學。”
這次輪到娜娜表情精彩了:“你有孩子了?”
“女兒。”
娜娜看他空空如也的手指:“你沒帶結婚戒指。”
他對她露出一個笑容,似是故意的,“你不也沒帶?”
娜娜語塞了。
亨特說,她是萊茵的領導人,這個節骨眼上,和諾亞的外交官亂搞,會惹出大麻煩,娜娜想,你不說我不說的事,又有什麽關系呢?沒想到奧古斯特已經結婚生子了,好吧,這下子确實是大麻煩了。
奧古斯特的車停在一所小學門口,一個可愛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停在了車旁,打開車門,跳上副駕駛,“爸爸!”娜娜在後排,表情複雜。
女孩留着黑色的短發,眼睛是寶石紅,穿着校服,帶着顯眼的黃色帽子,娜娜看到小女孩胸口別着的姓名牌上寫着:安安。
安安看到她,問:“爸爸,這是你的女朋友嗎?”
奧古斯特否認:“不是,是爸爸工作上的人。”
女朋友?
也就是說,奧古斯特還是單身,或是離異?
娜娜和父女兩個回了家。
他們住在學校附近不遠處的一所獨棟,幹淨整潔,小女孩坐在餐桌上,等在廚房忙活的奧古斯特,娜娜随便轉了轉,沒有在這個家裏發現任何女人的痕跡。于是娜娜問等開飯的安安:“你媽媽呢?還沒有下班嗎?”
小女孩晃着腿,說:“安安沒有媽媽。”
娜娜第一次知道奧古斯特廚藝竟如此好,看來,他只是對她板着臉,對着自己女兒,可是溫柔至極。娜娜看着奧古斯特輔導女兒作業,忽然想起,在她和卡爾的婚姻出現危機的時候,卡爾說:“我們可以要個孩子。”娜娜愣了,她無法答複,也是那個時候,娜娜知道他們的關系走到盡頭了。
卡爾說得沒錯,她說她不想要孩子不是政務繁忙,只是不想要他的孩子。
奧古斯特哄女兒睡着後,終于有閑時間理她。
娜娜問:“她媽媽呢?”
奧古斯特的聲音一點溫度也沒有:“死了。”
她殺了他的父親,他的弟弟,間接害死了他的母親,終結了他家族的王朝。奧古斯特怨恨她,也是情理之中。如今他有了新的人生,有了孩子,他的生活已不需要她的出現。娜娜有些難過,卻不知道這種難過,從何而來。娜娜想起他們在一起的日子,在那片沙漠,他是她的副官,他們一起喝酒,一起訓練,她聽他念枯燥的宗教典籍,娜娜以為奧古斯特是愛她的。直到那個突然出現在基地的金發男人帶走他,她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的欺騙。
她以為諾亞的大王子早就死在了梅菲斯特威脅諾亞時揮下的刀,看來那不過是替身,而真正的他一直被藏在加納的修道院裏。
娜娜思考:“如果小八當年沒有離開,他會是我的開國元勳。”
亨特提醒她:“娜娜,你的地位是卡爾給的。”
雖然,但是……
安安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娜娜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也沒那麽抗拒孩子這種生物,她和奧古斯特以及他的女兒共同出游的照片被刊登到了報紙上,和和睦睦,娜娜知道,有些流言,但礙于他們的身份,不會傳開,她并不擔心。而亨特也看到了報紙,看到了奧古斯特的女兒,眼睛大睜。
這不是幼年版的娜娜嗎???!!!
與此同時,一些流言也傳到了亨特耳朵裏。相傳,當年奧古斯特是被塞尤爾威脅,才會主動退位。而威脅的砝碼,就是奧古斯特的女兒,那個孩子,正是塞尤爾繼位的那一年,降生的,她并不是人體孕育出的,而是……于是,亨特不由得想起了當年在基地,塞尤爾在娜娜的基因數據庫前,站了許久。
亨特意識到了什麽,臉色發白。
不可能吧……
而終究是沒能按耐住好奇,他從娜娜的梳子上拿了根頭發,又從安安的肩膀上,偷偷拿了一根,送去了醫院,結果印證了他的猜想——安安是娜娜的女兒。看到基因數據對比的結果後亨特久久合不上嘴,這件事情,必須讓娜娜知道,不,他不能讓娜娜知道,可很快亨特就不用糾結了,因為一個非官方報紙上,刊登了數據化驗單,刊登了兩人親吻的照片,刊登了一起去酒店,第二天又一起出來的照片,萊茵領導人和諾亞外交官的私情一時間滿城風雨。
兩人的緋聞無疑也傳到了萊茵,卡爾沒有回應。
若說緋聞還可以以拒不承認的方式逃過去,可是孩子?“饒了我吧……”娜娜頭疼,突然冒出個孩子,她以為這種事,只會發生在男人身上。
她拿報紙質問奧古斯特,而奧古斯特也終于承認了。原來,當年塞尤爾在基地偷偷拿了她的數據樣本,又從萊大的入職體檢醫院拿了奧古斯特的基因數據,用他們兩個基因,人工造了孩子,并以這個孩子為要挾,讓奧古斯特退位。奧古斯特退位後,回到了萊大神學院教書,這麽多年,一直是老師,神父,單身父親,至于外交部長的職位?那是娜娜到訪前幾天,忽然空降上去的。
娜娜明白了。
她中計了。
而娜娜也終于明白奧古斯特的怨恨從何而來,多年來,他獨自撫養和她孩子,看着她和卡爾成雙入隊,他根本無法開啓新的人生,他和她的女兒無數次提醒他,讓他孤單抱着對那片沙漠的記憶和對她的愛。
娜娜想起塞尤爾那個雲淡風輕的眼神,又想起多年前,在沙漠,明明是他們的人質,依然保持的,高貴的姿态。報紙被她抓的皺成一團,娜娜去了王宮。
于是,餐桌上,兩人相對而坐,“諾亞和萊茵本就不用如此敵對,當年,薇薇安嫁去萊茵,為兩國謀求和平,但原萊因政府撕毀了合約,如今,我把我哥哥和哥哥的孩子送去萊茵,新的政府,和平的協定,能否繼續?”塞尤爾看着她,說:“我需要一些時間,将諾亞的王權下放。”
小公主贏了。
于是娜娜對媒體,承認了孩子母親的身份。與此同時,卡爾也對媒體有了回應,他公開向媒體道歉,說,是他這個丈夫做的不夠好,才致她犯下錯誤。他原諒了她對感情的不忠,并表示,等她回家。
只是卡爾舉動,并沒有得來娜娜的回心轉意,只得到了一紙離婚申請書。
他早就聽聞她的大名,他們在一場婚宴上相識,他用一眼就愛上了她,他追随她的蹤跡,來到那荒無人煙的沙漠,他在綠洲向她求婚,娜娜,讓我們一起,締造一個更好的萊茵吧。他們為了同一個理想奮鬥,他付出了一切,經歷十年的婚姻,歲月也終将激情磨平。他知道她不會回頭了,她一直勇往直前,在回憶完十年的婚姻點滴後,卡爾簽下了協約,離開了加納總理府。
離婚,再婚。萊茵領導人的感情生活,一時間被民衆津津樂道:
萊茵總理娜娜簡直是所有女人的夢想,三次婚姻,第一次,從青梅竹馬到婚姻殿堂,最純潔的愛,第二次,一起為事業奮鬥的靈魂伴侶,給錢給資源做堅實的後盾,支持她的事業,全心全意為她犧牲奉獻。第三次,事業穩定了,又去和年輕帥哥約會,和最帥的男人有了孩子,無痛當媽,不用照顧,孩子最可愛的時期,直接接了回來。她每一個年齡階段都擁有了最适合最好的人。甚至有報紙預言,等這第三個丈夫年少色衰感情消退後,她就會開始沿襲歷史,寵幸總理府侍衛隊隊長。
對于總理的情史,媒體評論:愚蠢的男人還在罵女人花心,聰明的男人已經開始培養下一代考軍校了。
塞尤爾看到報紙上,萊茵總理一家三口出街游行,安安依然是個開心的女孩子,而奧古斯特也終于沒有那麽緊繃了。
所有人都會得到幸福的結局。
而她,要肩負起責任。
她曾被那麽多人愛過,而她只是任性地享有愛。那些愛着她的人死去,而她要在他們擁有新的生命後,給他們創造一個更好的世界。
-----
萊茵邊境,羅布村,在同一天,降生了兩個孩子。一個金發碧眼,一個黑發黑眼,他們的家長用兩個國家曾經的君主為他們娶了名字,凱瑟琳,梅菲斯特,他們自幼相識,長大後,結了婚,從萊茵先生弗雷茲手中,繼任了浮士德酒館,他們一生相愛,一起将浮士德打造成了萊茵最好的酒館,據說,連諾亞的公主也不遠千裏來此。
“凱,你別生氣了,我愛你,我真的愛你——”美麗的金發少女跑出了酒館,黑發黑眼的帥氣少年不好意思地對她笑了笑,“公主您先吃,我追我老婆去了——”
塞尤爾露出一個笑容,酒館裏,一個女人噗嗤笑了出聲,感嘆:“年輕人的愛情就是這樣啊。”而那聲音竟有些熟悉,是……那個人的聲音?塞尤爾回頭,微微張大眼睛,顫抖着喊出那個名字,“迦南……”
美麗的女人溫柔地看着她,微笑:“一千多年沒見了吧,塞尤爾。”
“只是睡了一覺,居然發生了這麽多事。”羅布裸露土地的荒原上,兩個女人并排行走,“前段時間,我聽到有人供奉我的名字,才睡醒了過來。”她的眼睛溫柔的看着她:“這些年,我一直在政治版面看你的舉動,塞尤爾,你真的,變成了一個優秀的大人了呢。”
母親去酒館喝酒,而柯蒂利亞還未成年,于是只好一個人在村子裏閑逛。
田地裏,一只鳥低頭吃谷子,食物将它引誘到了一個陷阱中,紅色腳踩上鋪滿谷子的從中間割開的紙板上,它跌進了紙板下挖好的洞裏。一個簡單的捕鳥陷阱——鳥真的是太笨了,柯蒂利亞将鳥從陷阱裏拿了出來,鳥撲動翅膀,飛走了。
一個聲音生氣地說:“喂——那是我抓的鳥——”柯蒂利亞轉頭,看到一個男孩從樹後跑了出來,臉紅紅的。
這麽生氣啊?
柯蒂利亞看到男孩躲開她的目光,像是不敢看她,她的臉上是有什麽東西嗎?她長得很吓人嗎?她看到他的手掌握緊再松開,又向她伸出手,聲音斷斷續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叫沃裏克,你呢?”
怎麽自我介紹了起來?
既然對方報上家門,那她也應該說出自己的名字。
“柯蒂利亞。”
她看到男孩的臉又紅了,怎麽跟個女孩子似的?扭扭捏捏。
“嗯,我知道了,柯蒂利亞。”不知怎得,又怕她忘記似的,男孩又說了一遍:“我叫沃裏克,沃裏克,沃裏克,你一定要記住啊。”
有必要說這麽多遍嗎?真是莫名其妙的,柯蒂利亞點頭,“知道啦!你叫沃裏克!”
柯蒂利亞認識了一個捕鳥的男孩,準備告訴母親,跑回酒館的方向,發現母親在和另一個阿姨說話,“母親!”柯蒂利亞跑過去,抱住了母親的腿,而母親身邊的人看到她,驚訝地叫出了她的名字,這個阿姨知道她,一定是母親告訴她的。于是柯蒂利亞抱母親的腿更緊了,母親摸了摸她的頭,無奈地笑着抱怨:“莉莉這孩子,一直都最黏我了。”
薇薇安在草地上玩耍的時候,聽到了風聲和鐘聲,她閉上眼睛,聽到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她醒來的時候,在附近看到了一把劍,她感受到了神跡,“迦南賜予你使命——”教區的神父如此說,可薇薇安知道,賜予她神跡的,不是迦南,而是諾亞的公主。
公主年輕時,有諾亞星辰的美稱。
薇薇安将公主慶祝和平的報紙貼在牆上,諾亞與萊茵締結了百年和平的條約。報紙上,馬蹄仰起,人們揮手,小孩子手捧鮮花,公主穿着騎裝,頭戴金色王冠。她比童話故事書中的公主還要公主,她恢複了諾亞的光明,神聖,美麗與仁愛。
軍隊跟在她身後,眼中充滿自豪,仿佛跟随這樣一位公主,是他們神聖的使命。而看到這一幕的一刻,薇薇安也知曉了自己的使命。
為此,她考進了軍校,成為王宮護衛隊的一員,也終于,在王宮的大殿上,受到公主的冊封,劍輕拍她的兩側肩膀,公主說:“薇薇安,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花之騎士。”榮耀與喜樂在她腦海中掀起,這是最好的時代。
塞尤爾是諾亞最後一位公主,從護國公雷諾開始,議會走上政治舞臺,王室的權力受到限制,到凱瑟琳女王的仁政,她結束戰争,複興諾亞,發展經濟,削弱宗教,再到公主塞尤爾,她勤政愛民,下放權力,簽下與萊茵的和平協定,也讓諾亞平穩地完成了君主制與共和制的權力交接,沒有人因權力流血。
為了保證不流血的革命果實不被竊取,她終身未婚,将自己奉獻給了國家,她沒有子嗣,傳聞,公主只有一個情人陪在身邊,他是教會的一名年輕神父,一次布道中,與公主結緣。宮中老人說,公主的情人很像一個人,像……二十年前忽然消失的教皇。
公主死後,權力被制度分開,相互協調。君主制進入歷史,自此,迦南大陸,再無公主的稱號。後世的人提起她,都稱之為——末世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