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何慕話說到這份上, 向繁洲沒理由再掙紮,把會議延遲了。
敲門聲響起。
“應該是我叫的早餐外賣,我去開門。”何慕要下床。
“你什麽時候點的?”
“睡着之前預定的。”
他先出了卧室:“等着, 我去。”
何慕追出去的時候, 向繁洲已經跟外賣小哥道謝完, 拎着外賣回來了。
“你大半夜就餓了,一直餓到現在?”向繁洲将袋子中的餐食一一拿出來,往餐桌上擺。
“沒有,我是想着讓你醒了吃點早餐,”何慕幫忙拆包裝,“我這人是真的不會做飯, 怕毒到你的。”
他被逗笑了, 伸手攬着她的腰:“你做的, 有毒我也認了。”
“哪裏學的油腔滑調, ”何慕躲他, “我看你是今天好得差不多了。”
向繁洲忽然抱住她:“別動, 我難受着呢,讓我抱會兒。”
何慕感覺到他身軀伏着, 有微弱的力落在身上,是頗依賴的姿勢, 笑了笑。
“抱我。”他輕聲說,語氣帶了些幼稚的不滿。
她徹底笑了, 緩緩回抱:“向繁洲, 你怎麽跟個小孩似的?”
他不言語,在她肩窩裏蹭了蹭。
何慕愈發見識向繁洲的黏人, 被貓抓似的,心中癢癢的。
“你摸摸我吧。”他隐約帶了些乞求。
“嗯?”何慕愣了。
停頓了好一會兒, 他才低聲說:“頭頂、後腦勺、脖子或者後背,哪裏都可以。”
雖然知道生病的人會更脆弱,但向繁洲此時太像黏人求順毛的狗狗了,她實在難以将他此時的模樣和他的皮囊聯系在一起,甚至腦子裏無法再浮現他嚴肅工作的形象。
她笑得更大聲了:“哪裏都可以?”
“何慕,一大早想什麽呢?”向繁洲拽她坐在腿上,力圖将話題拉回來,“我頭還疼着呢。”
何慕看他晶亮的眼睛,又看他鼻尖的痣,然後右手捧着他的臉,只看了一瞬他的嘴唇,便吻了上去。
即使早就看出她的意圖,向繁洲卻沒點破,也沒拒絕,盯着她的眼,任她掌握主動權吻了好一會兒,才奪回主動權,加深了這個吻。
她沒想到自己還是掉進了泥沼,被吻得腿軟,才被放開。
“快吃飯了,等會兒都涼了。”她從向繁洲懷裏離開。
“不高興了?”
“你就不能讓讓我?”何慕将青菜瘦肉粥推到他面前。
“怎麽什麽事都有勝負欲?”向繁洲嗓音仍帶了些喑啞,顯得更低沉,也更有磁性。
何慕“嗯”一聲,默默将生煎、蟹粉小籠包換了到了他旁邊。
他笑說:“好,我的錯,下次一定。”
“這些會不會有點油膩,”何慕忽然頓住,“不想吃的話,我去切點水果,得補充維生素。”
剛要走,她的手被牽住。
“我随便吃點就行,你快吃飯,不要圍着我轉。”向繁洲說。
何慕這才坐下來,開始吃飯。
她給自己點的小馄饨,點得時候忽然想吃辣的,另外點了辣椒,此時碗中飄着一層紅油。
她正吃得津津有味時,向繁洲的目光連同清嗓子的聲音飄過來,她看他一眼。
向繁洲目光落在她勺子裏的馄饨上,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沒搭理他。
半晌,見何慕不理他,他才說:“我想吃你的小馄饨。”
“忍着,”何慕說,“你得清淡飲食。”
“就吃一顆。”他眼睛亮着說。
何慕放了勺子:“你聽聽你的聲音,嗓子不要了,耳朵現在也不疼了?”
他啞口,突然耳朵有點不适,伸手想要揉。
“耳朵疼了?”何慕關切地問,說着又觑起眼睛,“真疼假疼?”
她想起上次在京市,向繁洲就裝不舒服博同情。
“假疼。”向繁洲故意說。
何慕這下愧疚了,往他身邊湊:“很疼嗎?”
他不說話。
“對不起,我不該這麽說的。”她聲音軟下來。
向繁洲深深看她,違心地安慰她:“已經不疼了,真的。”
何慕吸了吸鼻子,勾住他的脖子,抵着他的額頭,揉揉他後腦勺,輕聲說:“你一定要好好的,向繁洲。”
他看何慕無比擔心的模樣,心中被愛填滿,幸福感滿溢,緩緩“嗯”一聲。
吃完早飯,何慕盯着向繁洲吃完藥,要幫他清理耳道,滴滴耳液。酒精、棉簽、滴耳液都準備好了,向繁洲卻要躲,何慕把他按下了。
“向繁洲,你乖一點好不好,”她語重心長地說,“聽醫生的話,耳朵才能快點好,才會早點不那麽難受。”
他只是覺得,何慕照顧他一晚上,已經太辛苦了,想讓她去休息。沒想到自己實在太吃何慕這一套了,沉醉溫柔鄉,又聽話地坐好了。
何慕動作一直都是輕緩的,他甚至有點享受。
“當時,到底因為什麽打架?”何慕忽然問。
一晚上,何慕在網上查了不少鼓膜穿孔、中耳炎的情況和注意事項,看到可能會導致永久性聽力損失時,心緒一直沒能平靜下來。
他不答。
“昨天晚上怎麽答應我的?”
向繁洲眉毛動了動,半晌說:“誰讓那姓許的觊觎我老婆……”
“你先動的手?”何慕意外。
他“嗯”一聲。
“他呢?人怎麽樣了?”她想起那天在樓下碰到許寄程時,他比往日包裹得還要嚴實,甚至躲着她,心驚着。
“我怎麽覺得,你關心那小子比我還多……”向繁洲抗議。
何慕打他一下:“我是怕你把人打出個好歹,人家要追究你的法律責任。”
他頓了頓,說:“不會。”
“怎麽,打架還打輸了?”她琢磨着,看許寄程對她的态度,那天必然是向繁洲占上風,仍故意說。
向繁洲睨她一眼:“我是說他不敢,那小子心虛着呢。”
“你還挺驕傲是不是?”何慕诘問。
他聽出何慕話音不對,沒再接話。
“向繁洲,以後不許打架了,也不許再這麽沖動了,”何慕語氣愈發嚴肅,卻愈發哽咽了,“你想想我行不行?”
“好,不會了,”他心虛着,“對不起。”
何慕生生把眼淚憋回去了,她不希望自己是這樣的形象。明明她以前碰到什麽事都不會哭的,怎麽每次面對向繁洲的事,理性都還在,卻還是忍不住掉眼淚,真不知道是有什麽魔咒。
向繁洲狀态仍不好,昏昏沉沉,沒跟何慕插科打诨多久,就被催着去休息了。他囑咐何慕也再睡會兒,何慕卻說要處理一點工作,等下再睡。
他意志消沉,沒精力跟她掰扯,便由着她了。
沒想到睡了一輪,醒來的時候,還沒看到人,最後在書房找到了何慕。
“你不累嗎?”
“馬上就結束了,”何慕手中的鼠标沒停,“你醒了,中午想吃什麽?”
“別管我了,你趕緊休息。”向繁洲将她從書桌前拉起來,往門外推。
何慕被鬧得沒辦法:“讓我把PPT保存了。”
向繁洲這才放過她。
她按了ctrl+s,還沒将窗口關掉,向繁洲說:“電腦借我用用。”
何慕手中的動作滞住,仰頭看他。
“我沒帶電腦回來。”向繁洲補充。
“合着,你把我趕走,是想用的我電腦是吧?”她無語。
他撫撫後腦勺,清清嗓子:“有個會,真的很重要。”
“現在沒那麽難受了?”她問。
“嗯,好一些,”向繁洲說,“你把我照顧得很好。”
“不用收買我,”何慕瞥他一眼,“你用吧,這電腦沒什麽密碼,我的文件已經保存了,你等下直接把電腦關了吧。”
向繁洲笑笑。
何慕識趣地出去了:“我去睡會兒,把門給你帶上了,你別工作太久。”
“知道了。”
向繁洲開完會,意外發現拓展塢上插着一個銀色的U盤,他想在桌面推出之後,再關電腦,意外看到了其他的界面。
文件夾命名都跟他有些關系,有“向”還有“尚特”之類的字眼。他眉頭皺了一秒,卻沒有點開,剛點了左上角紅色的關閉按鈕,卻看到後面縮小的word界面。
下意識點了放大。
那是尚特的企業年報。
他差點以為是自己處理郵件時,不小心下載了,留下來的。最後卻發現這都是那個U盤上的內容,裏面甚至有各種尚特歷年項目的詳細信息,還有些并不對外公開的內容。
倏爾,太陽穴就開始突突亂跳。他呆坐了好久,才把U盤推出,将拓展塢拔下來之後,關了電腦。
繼而,又獨自在書房待了半天。
何慕醒時,天已經黑了,她推開門走出來,向繁洲在窗邊打電話,她沒吭聲,自己去即熱飲水機邊,接水喝。
他打完電話,看到何慕在廚房,愣了一秒:“什麽時候醒的?”
“剛才,”她不好意思,“你吃午飯沒?”
“我吃了,你要不要吃東西,”向繁洲沉沉地說,“我看中午你睡得正香,就沒叫你起來。”
她走過去,抱他:“對不起,我沒想到睡這麽久,本來還說要照顧你呢。”
“不用說對不起。”他聲音意外冷感。
何慕正要将臉往他胸口貼,忽然怔住。
向繁洲:“晚上想吃什麽?”
窗外的雨突然下大了,雨水往玻璃上砸,外面一片霧蒙蒙。
何慕的思緒被牽引,沒答他的問題。
“怎麽下雨了?”她喃喃道。
“你睡的時候就在下了,只不過一直下得比較小,”向繁洲答,“才下大的。”
她往窗外看,視線中的一切都變得灰白,霧氣将高樓大廈隐了大半,像在雲中,心情愈發煩悶。
剛剛做了個夢,夢裏她回到了周家,衆人都不再叫她何慕,人人都叫她周景禾,卻只有她不知道周景禾是誰,一言一行都不自在,如同身處在異世界。
仿佛把自己弄丢了。
何慕不自覺嘆了口氣。
“怎麽了?”
“突然有點悶。”她說。
“是不是累到了,昨晚又沒睡好。”他滿眼心疼。
何慕搖頭:“有點想下去走走。”
“我陪你走走?”向繁洲問。
她拒絕:“會淋到雨的。”
“到底怎麽了?”他早就看出她有心事。
何慕深深看他,半天不言語。
“不能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