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怎麽了?”
“有個學生肚子疼得嚴重, 能不能帶她去醫院?”何慕答。
向繁洲對司機說:“掉頭。”
剛到草鄰村村口,他們便看到圍了一群人,一道又一道手電筒光束交彙。看到黑色的SUV駛來, 衆人張望着讓路, 被圍着的滿頭白發的王奶奶, 牽着一個衣衫褴褛的女孩疾步沖過來。
身後跟着舉着強光手電筒的趙禹。
何慕和向繁洲分別從兩邊的車門下車。
“這孩子也不知道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王奶奶慌張中還在解釋,淚眼婆娑,“下午還好好的,晚上說疼就疼得在地上打滾了。”
“疼,好疼……”女孩捂着腹部哭喊着, 咬牙切齒, 頭發亂成一團。
“快上車。”何慕說。
向繁洲扶着車門, 何慕攙着王奶奶和白冉坐進後排, 她才坐進去:“你坐前面吧。”
“嗯。”他等何慕坐好, 才關車門。
趙禹:“麻煩您二位跑一趟了, 實在是謝謝了。”
“舉手之勞。”向繁洲不敢耽擱,颔首之後, 立刻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他邊系安全帶邊對司機說:“去最近的醫院。”
車輛即刻重新發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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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排,白冉坐在王奶奶和何慕中間, 上半身前傾,疊在膝蓋上。
何慕弓腰幫女孩整理了下頭發, 撫着她的脊背:“堅持一下。”
女孩嗫嚅着“嗯”一聲。
“真的是太謝謝你們幾位好心人了, ”王奶奶雙手合十向車內的三位鞠躬,“如果不是你們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何慕受用不起, 忙不疊去扶她:“奶奶,沒事的。”
“不必這麽客氣。”向繁洲轉頭, 颔首。
“老人家,我就是個開車的,聽主家吩咐而已,”任師傅說,“您謝這二位就成。”
王奶奶:“那您也是大好人。”
路況不好,車輛颠簸着,向繁洲擔心何慕的狀況,好幾次回頭,她都在安撫女孩。
到醫院後,向繁洲何慕二人陪同着挂號問診、檢查,折騰到半夜才确診是闌尾炎。
醫生建議手術,但女孩害怕開刀,選了保守治療。
吊上水,王奶奶從口袋裏再次翻出洗得褪色的藍白格手絹:“剛才花了多少錢,我得給你們,不能讓你們出錢。”
向繁洲兩人都在推拒,王奶奶卻仍打開了手絹,從白色的塑料袋中拿出一沓卷着的現金,硬要往何慕口袋裏塞。
“真的不用,奶奶,”何慕退後,“冉冉這女孩我們也都很喜歡,趕上了就幫一把,您這錢收着買點吃的吧。”
推拒了幾輪,奶奶才抹淚應了,拉着何慕的手跟她講家裏生活的不易。
一直到白冉的媽媽趕到才結束。
她又連拉着向繁洲二人道謝了半天,兩人才離開。
回酒店的路上,何慕面色都是凝重的,眉毛擰着,手按在肚子上。
“要不要喝點熱水?”向繁洲看不下去。
她緩緩搖頭,然後往他懷裏貼,聲音悶着:“向繁洲,我腰也好酸啊,下輩子能不能不要當女人了啊……”
此時何慕委屈巴巴的聲音,軟乎得不像話,向繁洲神經末梢都跟着顫動,心像軟泥被戳成一個又一個坑,又變換無數的姿态,被牽引着。
若不是這幾日都沒見面,他都要以為她在埋怨他夜裏太粗魯,老要折騰她。
但是他也愈發明白何慕這人多麽會佯裝堅強,她剛才照顧王奶奶和那小姑娘時可沒展露半分自己的痛苦。
同樣的,這也說明她真的很難依賴他人,也很難袒露軟肋。
她這般其實是信任的表現。
他撫過她的後腰,輕輕打圈,另一只手揉揉她的頭發:“這樣會好一點嗎?”
何慕緩緩“嗯”一聲,音量低且沉,似帶着氣泡音,語調跳躍,仍像在撒嬌。
電光火石間,向繁洲腦中閃過不光彩的想法。
雖然此時何慕正在受到痛經的蹂|躏,但是他卻挺享受她這麽依賴他的感覺,無端覺得自己是無比幸福的。如果可以的話,他是想要這一刻無限延長的。
下車時,他的心仍在雀躍,橫抱着她回的酒店。
即使何慕一直掙紮着要下來,他都沒放手。
房門打開,向繁洲抱她坐在床上,蹲下來給她換鞋。
即使兩人早就赤誠相見了好多次了,但她還是不習慣這麽親密的行為:“我自己換。”
向繁洲如沒聽到似的,已經開始脫她腳後跟的細系帶,指節輕蹭過她的腳腕,繼而很快把那雙黑色貓跟鞋拿下來。
他掀起眼皮:“一定要穿高跟鞋嗎?”
事先知道拍攝地環境不好,她甚至只帶了貓跟鞋來,只是為了好走些,卻沒想到這幾雙鞋不常穿,每天都在磨合。
尤其腳上這雙簡直是在血祭。
她知道向繁洲一定是感受到她腳後跟磨出的傷口了,嗫嚅道:“好看。”
“你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向繁洲說。
“這是美麗的代價。”她跟着胡沁。
他點頭,卻并不贊同這個觀點,繼續脫另外一只鞋:“不穿高跟鞋也好看的。”
“我喜歡穿。”
向繁洲無言,不理解女人對于高跟鞋的執着:“疼不疼?”
“……現在不疼了。”
那就還是疼。
他給何慕換上拖鞋:“不合适的鞋就扔掉,別折磨自己。”
她怔住,莫名覺得這人話裏有話。
誰是不合适的鞋,她還是他?
“向繁洲,”何慕環着他的脖子,“你暗示我什麽呢?”
經期情緒起伏比較大,她說着這話,眼淚就要蹦出來。
惹得向繁洲心裏發毛:“我沒什麽意思,你哭什麽勁?”
何慕本來能忍下的,被這麽一說,反而落下來了,下意識伏在他肩上,哽咽:“向繁洲,你要是哪天不喜……對我沒興趣了,一定要告訴我,我們就分開,我不會糾纏你的。”
向繁洲這才意識到她因他那句話,想多了,但她之前也不是這樣的個性,她這種要強的個性,斷不會說這種話的。
而造成這種事情的重要變量只能是經期。
他預感他正在經歷一種艱難的考驗。
他輕拍她的後背:“何慕,我喜歡你啊,現在喜歡,以後也會喜歡,不會不喜歡你的。”
“瞎說,”她抽噎,“沒有人會一直喜歡一個人,我不信。”
“那就交給時間吧。”
她啜泣剛停,又開始哼唧,頭頂一陣一陣拱他的肩膀。
“又怎麽了?”他柔聲問。
“肚子又疼了……”繼而何慕又開始在床上翻滾。
向繁洲心揪着,跟着喂藥,揉肚子,貼暖貼,過了好久她才又平靜下來。
他親親她的臉頰:“回去帶你看看中醫吧。”
“中藥太苦了。”
“吃藥苦還是痛經苦?”
何慕不說話,半晌“嗯”一聲,恍惚想起重要的事情。
因為棚拍時間壓縮,所以他們提前一天收工了,團隊定的明天七點鐘的航班飛今浦,五點前要到開市機場,她行李還沒收拾呢。
她從向繁洲懷裏出來,預備坐起來。
“怎麽了?”向繁洲拉住她的手臂。
“忘了跟你說,我們航班改簽到了明天七點鐘,我東西還沒收拾,”大腦中的弦被接上,她注意到了更重要的點,“你現在還能買到回去的票嗎?”
“買不到就不回去了,”向繁洲說,“聽說這裏還有些地方可玩。”
“別鬧,你一個星期不回去上班還沒玩夠?”何慕拿起手機開始找購票app。
向繁洲:“再待一天,開州有一個老中醫很有名,我約了明天下午的時間帶你去看看,上午你可以多睡會兒。”
看他如此游刃有餘,她覺得剛才被套路了。
這人早就在給她打預防針了。
次日,向繁洲趁何慕睡熟,獨自去見了汪琴。
何慕睡得很沉,近中午才醒來,見沒向繁洲蹤影,打電話過去。
他沒露出破綻:“出來買點吃的給你,怕你醒了會餓,馬上回去。”
何慕心裏是暖的。
該說不說,向繁洲這個人是真的細心,是哪天他不再她身邊,她都要不适應的存在。
下午,他們一同去見了老中醫,抓了藥,重新定了第二天的機票。
退房時,再次碰到白冉的媽媽李秀,她硬要送他們一壇自己家釀的桂花酒以示感謝,推據不下,何慕二人才收了。
回到今浦,何慕看着那用牛皮紙包好,用麻繩系好的藥包發愁,她太不想喝了。
但向繁洲十分積極,迅速煮了一鍋,端到她面前。
何慕聞着味道直躲,最後還是被抓回來了。
“乖,喝了下次再來月經就不痛了,”向繁洲抱着她的腰說,“你疼的我心裏都在打顫,可憐可憐我吧。”
她被鬧得沒脾氣,才任他喂了中藥。
轉眼到了十月下旬,向繁洲的生日要到了。
何慕思前想後都沒想好該送什麽才好,畢竟這人什麽都不缺。
這天清晨,她正想着要不要飛趟巴黎去見一下設計師,定制一下袖扣或者胸針之類的。
“專心點。”向繁洲掐了把她的腰。
她怔怔回神,回吻了他一下。
向繁洲眼睛微眯,帶了點審視:“想什麽呢?”
“想別的男人呢。”何慕故意激他。
“哪個,說出來我聽聽,”他警戒線拉開,“有我有錢嗎,有我長得好看嗎,有我對你好嗎?”
何慕指節戳着他的下巴,淺笑:“向總對自己還是挺自信的。”
“所以是誰?”向繁洲看出了她有意的撩撥,卻還是配合她。
“沒誰,”何慕看他情緒被挑起,轉而說,“在想你生日要到了,該送點什麽好。”
看她是笑着的,向繁洲也跟着勾起嘴角,撫摸他腰際的曲線:“你送什麽我都喜歡。”
“那要不我不送了好不好,”何慕仰着臉往他懷裏蹭,“真的太傷腦筋了。”
向繁洲笑:“把你送給我就好了。”
何慕跟着笑。
“下周的時間留給我,”向繁洲說,“我定了去羅馬的機票。”
“什麽?”
“定了一艘游輪開生日派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