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飛廉拍了拍沈羿的肩膀:“你先休息會兒,回頭幫我救治它。”
白光虎呲着牙,警告着不讓人靠近。
飛廉朝前走了幾步,見它實在抗拒,只好停下了腳步。
“白光虎,我知道你恨我抛棄了你,可是當時的境遇,你也是親眼所見的,我自身難保,如果不将你送走,你很有可能就死在天庭了。”
白光虎眼神依舊兇狠,前爪卻收進了肉墊裏,仿佛像是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解釋。
“你相信我,事後我有找過你,可我不知道你去了哪裏,這麽多年來,我真的沒有忘記過你。”
溫和的聲線透着傷感的情緒,空氣裏彌漫着淡淡地哀傷,白光虎眼裏有了淚,眼神柔軟了下來。
那目光裏有着讓人感動的真摯,讓人一看就知道它的傷心與不舍。
沈羿湊了過來:“舅媽,你和它認識啊?”
“它是和我一起長大的。”
“那它真能聽懂人話?”
飛廉點了點頭:“你別小看了它,四大神獸中的白虎,就是它,只是神獸畢竟只是神獸,它可以準确的感知別人的情緒,也能分辨好壞對錯,卻無法分辨真僞,流落在外,它很容易被人傷害,也很容易被人利用和欺騙。”
沈羿嘗試性的朝前走了幾步,見它似乎并沒有太排斥,才開口說:“白光虎,我是沈羿,你受了傷,我可以幫助你的,你願意讓我幫你嗎?如果願意,你就趴下來。”
白光虎猶豫地看着他,最終矮下了身體。
沈羿興奮地說:“舅媽,它相信我!”
飛廉臉色愧疚,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那你快去看看它,需要什麽直接跟我說。”
沈羿大步走了過去,半蹲下身,輕輕擡起它的前爪。
被利刃穿插的傷口傷及了筋骨,身體其他各處的傷勢都是皮肉傷,并不會致命。
“舅媽,它的傷口上有陰煞之氣,應該是被陰魂厲鬼打傷的。”
飛廉皺眉:“又是陰魂?”
沈羿摸了摸白光虎的腦袋:“你忍着點疼,我幫你把劍拔出來,在我拔劍的時候,再疼你也不能動,明白嗎?”
白光虎目光柔和,緩緩地眨動了一下眼睛。
沈羿運轉靈力,在靈力的作用下,劍身變得柔軟,他小心的、緩慢的抽動着劍身。
白光虎的身體因為疼痛微微顫抖着,呲牙咧嘴的直哈氣,卻聽話的一動也不動。
沒有任何紋飾的普通長劍,随便一個鐵匠鋪都能打造出來,沈羿仔細看過之後,就扔到了一邊。
“它怎麽樣?”飛廉急切地問。
“你放心吧,這金瘡藥是我親手研制,對外傷有奇效,只是它前腿受傷比較嚴重,暫時還是不要走動為好。”
白光虎清澈無垢的眼睛動了動,感激的伸出舌尖舔舐着沈羿的臉。
飛廉蹲下身來,伸手想要撫摸它,卻被無聲的拒絕,将頭扭到了一邊,避了過去。
他無奈地說:“白光虎,我們之間的誤會,我日後再慢慢對你解釋,但是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問你,我希望你一定要告訴我。”
悶悶的低吼聲帶着明顯的不滿,卻也沒有完全拒絕。
飛廉笑了一下:“我問你,和你在一起的人是不是神龍帝君風羲揚?”
白光虎哀痛的低吼着,适才還溫順的它立刻變得躁動起來,它猶豫地望着飛廉,最終将尾巴遞給到了沈羿手裏。
“這是……什麽意思?”
飛廉的語氣帶着一絲不被原諒的落寞,解釋說:“它要牽着你,讓你跟它走。”
受傷的前肢走起來有些費力,雖然經過包紮,可還是難免滲出了血,在繞過幾個茂密的幾乎毫不透光的樹林後,它在一座廢棄的木屋門前停了下來。
“我們進去!”
飛廉擡腿朝前走去,卻又在半路轉回了頭,一瞬間的動作讓白光虎來不及移開視線,飛廉分明看到它眼中濃濃地依戀和傷感。
他笑了一下,溫和的喊出了它的小名:“小虎,聽話,呆在這裏等我出來。”
自從它被封為四大神獸以後,這個與它地位不符的名字,就再也沒有喊出過。
白光虎的眼睛濕潤了,乖順的趴在了地上,側身露出了柔軟的肚皮,原諒了這個曾經抛棄它,讓它在龍泉洞思念了幾千年的主人。
風羲揚睡的很是不安穩,臉上覆着不正常的紅,夢境中,他拼命的跑,明明身後什麽都沒有,可他總覺得有什麽致命的東西在追他,那種來自于靈魂深處的恐懼,讓他最終發出了叫聲。
“帝君!”飛廉一步掠了過去,心中悲喜交加,他伸手抓住了風羲揚的胳膊:“真的是你,你真的沒死!”
風羲揚被突如其來的陌生人吓住了,他拼命的掙紮,雙手胡亂揮舞,口中大叫着:“救命啊,救命啊,小虎救我,救救我!”
白光虎聽到了裏面的聲音,身體立了起來,想起飛廉的話,又猶豫了一下,慢慢地蹲坐了下去。
“舅媽,你先放開他,羲揚好像不太對勁。”
飛廉松了手,風羲揚立刻朝着床角爬去,破敗的衣服早就衣不蔽體,白皙的肌膚上挂着兩道淺淺的傷。
他渾身顫抖的厲害,灰暗無神的眼珠裏,一串串淚水滾落而下:“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
沈羿問:“你不知道什麽?”
風羲揚越發害怕了,他将自己牢牢抱住,将頭埋進了膝蓋裏:“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一問三不知的風羲揚讓沈羿毫無辦法,拒絕靠近的他也讓他無法做出診斷,沈羿心中一陣陣的愧疚,如果不是自己多嘴,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也不知道他這段時間到底經歷了什麽,怎會突然之間變的如此癡傻。舅媽,現在怎麽辦啊?”
飛廉也是一籌莫展,這樣的帝君要是被蕭子煜看到,恐怕……
“不論如何,先通知尊主在說。”
“讓他來和我們自己回去有什麽區別?”
飛廉望了一眼瑟瑟發抖的風羲揚,謹慎道:“小虎有超乎尋常的判斷危險的能力,它既然将帝君帶到這裏,說明這裏一定是安全的,帝君明顯被人追殺,能傷到小虎的陰魂絕不簡單,我們勢單力薄,還是留在這裏比較安全,更何況小虎也受了傷,它也需要休息。”
“那好吧,我去通知舅舅,我們出去吧,他現在不願意見到我們,留在這裏只會讓他更害怕。”
飛廉點了點頭。
風羲揚哭累了,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白光虎趴在門外,用身體死死的守住大門,沒有了芥蒂,它也讓飛廉靠近了,兩人一獸坐在屋檐下,沈羿為它上完藥後,疲乏的靠在了門框上。
“小虎,你也累了吧?”飛廉撫摸着它的腦袋,輕聲說:“你也睡一會兒,這段日子你也辛苦了。”
白光虎看了他一會兒,将腦袋放在了他的腿上,眼睛半眯着,發出了呼嚕呼嚕的聲音。
屏翳收到消息後也是喜憂參半,喜的是人還活着,憂的卻是變成了傻子。
這段日子于蕭子煜而言已經不能簡單的算作是煎熬了。
夜玄冥天天以風羲揚的模樣陪伴着他,可屏翳知道,蕭子煜內心深處比誰都明白,假的終究是假的。
他終究還是承受不住失去風羲揚的痛苦,屏翳不知道他能逃避到什麽時候,也知道他只想用疲累麻痹自己,讓自己不再去想,不再去痛。
然而即便如此,夜深人靜時,他依舊還是聽到了壓抑着的痛苦至極的悲鳴。
屏翳不敢去勸,他知道這個人從骨頭縫裏都透着絕望,只要受到一點點刺激,就有可能讓他立刻崩潰。
他只能由着他用這種方式折磨自己,他也擔心一旦他這股勁消失了,就再也振作不起來了。
萬幸,風羲揚沒死,他也能活過來了。
“尊主,屬下有事要報。”
蕭子煜慢慢地從鋪天蓋地的卷軸中擡起了頭,他整個人都藏進在陰影裏,像是見不得光的陰魂,布滿血絲的眼裏已經看不到眼白,整個人已經憔悴到了極點,似乎風一吹就會倒下,再也起不來。
“什麽事?”沙啞的聲音如同破敗的風箱,聽着讓人極其不适。
“我們找到帝君了,他還活着,還沒死!”
“你說什麽?!”
剎那間的喜悅讓蕭子煜突兀地大瞪着眼睛,猛地站了起來。
一陣眩暈襲來,他整個人栽倒在地,腦袋重重的磕在桌角,血順着額角滑落下來。
“尊主!”屏翳一把将他扶了起來:“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沒事!”
顧不得擦血,蕭子煜用力抓住屏翳的胳膊,顫抖着嘴唇說:“你沒有騙我是不是?你不是在安慰我是不是?”
胳膊被捏的仿佛連骨頭都要碎掉,屏翳疼得呲牙。
“尊主,這麽大的事,我怎麽敢騙你,帝君真的沒事,飛廉他們現在正守着他呢。”
蕭子煜濕潤了眼眶,嘴唇激動地顫抖着:“快走!你帶我去!我們快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