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風羲揚握緊手中的隐魂簫,在他靠近的同時,便後退了一步:“好。”
夜玄冥慵懶的斜靠在紫薇花樹下,将一切盡收眼底,直到風羲揚的身影再也看不見,才開口戲谑道:“怎麽他好像不太想看到你啊?都沒個好臉色。”
“有你在,誰都沒個好臉色!”
蕭子煜神情染上幾分煩躁,雙眸如寒潭一般,冰冷的視線直視過來。
“夜玄冥,我幫你得到樂倫的魂魄,你也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麽!”
夜玄冥唇角微微擡起,明明是笑着,卻無端讓人毛骨悚然。
“我一直認為只有灰飛煙滅才能真正保住秘密,樂倫違背對我的諾言,讓風羲揚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他早就不該存在,你還想讓我怎麽樣?”
蕭子煜譏諷道:“既然你這麽害怕秘密被揭穿,當初何必強上帝鴻?”
“強上?”夜玄冥露出一個輕蔑地笑,過去的事,他也不欲多說什麽,轉而道:“你這裏的桂花酒不錯,陪我再喝點兒?”
蕭子煜不置可否,點頭應了。
或許是美酒甘醇,亦或者是酒逢知已,蕭子煜也喝的多了些。
昏昏沉沉間,一些久遠的記憶不經意間便湧了出來。
曾經的小時候,蕭子煜見着大人喝酒,總也忍不住好奇,結果偷喝了送給天帝的酒,被發現了要抓他,吓的直接跑到了龍帝宮,躲在風羲揚懷裏哭喊着死活都不撒手。
在恐懼和不安的焦灼中,他還記得風羲揚說: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雷聲沉悶,天空陰霾,瓢潑大雨落在屋頂上發出啪啪的聲響。
涼風一吹,倒讓蕭子煜清醒了一些。
風羲揚正欲休息,房門就被推了開來,見蕭子煜滿身酒氣的走進,也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問了句:“你睡嗎?不睡我就先休息了。”
蕭子煜慢慢走到床邊,半蹲下身,伸手握住風羲揚的手,紅着眼眶就這麽盯着對方看了半晌,低喃地喊道:“哥……”
風羲揚瞳孔一顫,擡起眼皮,看向了他。
接近三個月,這還是蕭子煜第一次對他使用如此親密的稱呼。
風羲揚看着他的眼睛,蕭子煜微醉的眼裏翻湧着炙熱而迷離的情緒。
風羲揚微微垂下眼睫,适才那點兒眼中久遠的情緒很快消沉了下去,他抽出手,扯開了自己的衣帶。
“哥!”蕭子煜握住他的手:“我不是想和你做什麽,你不要誤會我,我來就是想和你聊聊天的。”
“你想聊什麽?”
清淡的語氣早就沒了之前的關切,蕭子煜胸腔悶悶的很是難受。
曾經有說不完的話題,現如今,卻不知道能說些什麽。
他望着風羲揚,感受着貼近他時的安定:“哥,我來是想跟你解釋一件事,我知道你一直認為是我殺了樂倫,可當初殺他的不是我,而是緊随其後趕來的夜玄冥。”
風羲揚聽過之後也沒多大情緒,适才從冥帝的語氣裏,他大概也能分析出什麽,只要樂倫不是在受罪,他知道沒那麽擔心。
“那他為什麽一定要殺了樂倫?”
“因為冥帝之劍會傷了樂倫的魂魄,你們當時離開的太遠,他是情急之下才借用了軒轅劍。
死神印記也是有時限的,如果樂倫不死,就只會灰飛煙滅,夜玄冥實際上是為了救他,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雷聲在厚厚的雲層隆隆地滾動着,仿佛壓抑了太久太久,在這一刻終于找到了宣洩口,突然炸出了驚天巨響!
風羲揚緩緩地、緩緩地擡起眼皮,這句夜玄冥實際上是為了救他,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讓風羲揚忽然間滄然笑了出來。
他看了看蕭子煜,艱難的咽下了噴湧而出的心酸。
“原來如此,那我知道了。”
蕭子煜僵了僵,他做夢都想看到風羲揚主動展顏歡笑,然而這個卻笑透着無盡的傷痛與委屈,讓他無端升出一股不安來。
“哥,你怎麽了?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風羲揚深深呼吸了一下,壓下心中悶窒的痛感,他黯然而輕嘲地一笑:“沒有,我不怪你。”
除此之外,他再也不肯多說一個字,似乎只要開口,整個人就會破碎成灰,再也拼湊不起來了。
風羲揚緩緩躺到床上,閉上了眼睛。
接下來的日子,蕭子煜似乎格外繁忙,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事要出去幾天。
好不容易抽空回來,正欲前往內殿,遠處就傳來了笑聲,那笑聲下流又猥瑣,語句更是不堪入耳。
“什麽神龍帝君,不過就是個娼妓而已,指不定哪天尊主玩膩了,還會賞給我們玩玩兒,我看他細皮嫩肉的,玩兒起來,肯定很爽。”
另一道聲音警告道:“你快別亂說了,尊主對帝君和其他那幾個神族之人還是不一樣的。”
先前那人不屑道:“有什麽不一樣的,不都一樣用來幹嗎?”
“你們好大的膽子!”蕭子煜陡然暴怒,憤怒地吼着,嗓音和面容已然扭曲到了極致。
他竟不知,這些人在他背後敢如此诋毀風羲揚。
“風羲揚是龍族的帝君,是我哥!你們既然敢說出這種侮辱他的話!”
噗通一聲,适才說肯定很爽的人跪了下去,全身瑟瑟發抖,抖着嘴唇尖聲道:“尊主,屬下喝多了,屬下是亂說的!您可千萬別當真!我對帝君真的沒有半點非分之想!”
蕭子煜狠戾一笑,他緩緩走到那人身邊,眼中殺意凜然,他伸出手指,點了點那人的眉心,然而說出的話,卻似乎沒有半點情緒。
“喝多了?那你就好好休息吧!”
一陣清風拂面,眼前那片黑袍驟然消失,那人微微一愣,擡起頭時,蕭子煜已然沒了蹤跡。
他後怕的拍了拍胸口,裂開唇角,看向旁邊的人,在對方驚懼後退的目光中,他疑惑道:“你這是幹什麽,見鬼了?我就說尊主不會在乎風……”
話音未落,那人後知後覺有些不适,身體如同被強行灌進了空氣,像是蒸鍋裏的饅頭,變得越來越鼓,越來越漲。
“尊主——砰!”
凄厲的慘叫伴随着血肉橫飛的炸裂之聲消失在了這個深寂的夜裏。
原本已經睡下的屏翳接到侍衛的通報,急沖沖的趕到正殿,還未進門,擡眼就看到蕭子煜如同地獄羅剎般陰沉的臉。
“尊主,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蕭子煜猛地一拍桌案,聲音因為太過憤怒而發着抖:“什麽事?!我問你,魔族之事一直都是你在管理,你就沒聽到那些在背後議論我哥的聲音嗎?!”
屏翳垂下頭:“聽到了,但是尊主,嘴長在別人身上,屬下又怎麽管得住?更何況,帝君本就有負于你,你又何必還如此在意?”
“屏翳!”蕭子煜砰的一聲掀翻了桌案:“那是我的事!我不管他怎麽對我,但我決不予許任何別的人輕視他、欺辱他!傳令下去,從今日開始,如果在有人敢在背後議論我哥,殺無赦!”
屏翳咬咬牙,拱手道:“是。”
蕭子煜深吸了一口氣:“我讓你查的事情查的怎麽樣了?”
“暫時還未查出帝君為何會放棄愛魄,不過屬下會繼續查下去的。”
仿佛是疲累到極致,就連聲音都透着蒼涼,蕭子煜緩緩坐了下去,揮了揮手:“你去休息吧。”
蕭子煜從不說他在做什麽,而風羲揚也不過問,只是從小花的只言片語中被迫了解到他的近況。
他不太願意聽,然而小花刻意的對他說起,他也無法做到完全不在意。
小花眨巴着眼睛,看着風羲揚在落日餘晖下俊朗的側臉,暗自揣測着他的心意。
每每提起蕭子煜,他臉上的表情都像現在這般,黯淡無光。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随着尖銳高亢的求饒遠遠從殿門口劃過。
風羲揚拿着筷子的手頓了一下,這段日子,他已經看到好幾個被抓的魔族之人。
小花輕哼了一聲:“看你們以後還敢不敢嘴欠了!”
風羲揚聞言,随口問了一句:“這是怎麽了?”
“帝君,你不知道,尊主早就下過命令了,不準人在背後诋毀帝君的名譽、議論帝君的是非,要不然就拔了他們的舌頭。”
風羲揚垂下眼睫,露出了一個諷刺地笑,他所有的屈辱都是他帶給他的,現在卻拔了別人的舌頭,他憑什麽呢?
門外的侍衛走了進來,很是恭敬地說:“帝君,沈羿想見你。”
風羲揚放下碗筷:“那你快去請他進來,小花,幫我泡杯茶。”
“哦,好啊,我這就去。”
沈羿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進來,一張臉緊繃着,頗有一種來者不善的味道。
“你這是怎麽了?”風羲揚疑惑地問:“你吃過飯了嗎?”
“帝君,神龍帝君,玄風道長。”沈羿咬牙道:“你為什麽騙我?”
風羲揚有些哭笑不得:“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你根本就不是人!”沈羿脫口而出,說出口又覺得有些不妥:“我的意思是說,是說,反正,我不是在罵你。”
沈羿尴尬的自己也解釋不清了。
風羲揚難得露出一個笑:“你來見我就是想告訴我,我不是人?”
“不是,還有別的事!”沈羿謹慎地看了看四周,低聲說:“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蕭子煜把你抓來的?”
風羲揚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你為什麽這麽問?”
“是舅舅說的,他說蕭子煜喜歡你,還讓我不要太靠近你,還說蕭子煜是個醋缸,不允許你和任何別人來往,外面到處都在說你,羲揚,他們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怎麽能和他這樣的人再一起?”
風羲揚有些無地自容:“不,不是,你別聽他們亂說。”
“可是他們說……”沈羿說不出口,這樣一個清冷雅致的人卻被人說的那樣不堪,他很是不忿。
沈羿拿出一塊令牌:“這是舅舅給我的,說我以後可以自由出入這裏,不會被結界阻擋,我不相信別人的話,我也不怕蕭子煜,我帶你一起走,我們回七星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