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日子就這麽一天一天地過着。
陸佑是一個很有作為的皇帝,雷霆手段雨露均沾,将科舉走上來的寒門和世家子弟之間的關系平衡得很好,科舉一步一步推行着,沈祈安相當于半退休的狀态,和陸庚禮一起春日飲酒冬賞雪,過上了一段悠閑日子。
本應該是快活惬意的日子,但沈祈安的生死符發作得越來越頻繁,給這段日子蒙上了一層陰影。
陸庚禮遍尋名醫,但一無所獲。
陸庚禮親眼看着所愛之人的生命一點一點地流逝,但毫無辦法。
那年冬天,陸庚禮被沈祈安攆出了相國府。
“我生病了,你不要看我。”沈祈安隔着屏風與他道。
陸庚禮夜裏會來相國府的門外站一站,一站就是一夜。望着燈火通明的相國府,陸庚禮動過強翻進去的心思——以他的身手,翻進相國府不是什麽難事,就算被發現了,又有誰敢攔他?
這念頭剛出,陸庚禮就笑了。堂堂将軍,天子胞弟,如今竟像是做賊似的想要去偷情。
到底還是沒翻進去,陸庚禮直直地在府外站了一整夜。相國府燈火通明,散發着震天的藥味兒。
那年冬天快要結束的時候,陸庚禮收到了張好好的來信。信中所言,她于南邵游歷,偶得一古書,古書中記載了生死符的解法——血涼草。
血涼草只生長在南邵,張好好寄來了一株給他。
本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态,陸庚禮将血涼草煮水喂給了沈祈安。
果有奇效。
沈祈安不過三五日便可下床,約莫一個月,便活蹦亂跳了起來,開春了還能與陸庚禮一起圍獵。
Advertisement
沈祈安是個閑不住的人,精神一天天地轉好,政務也一天天地上手了,許是受嶺南之行的影響,沈祈安欲在嶺南開市與山崎國物資交換。
此舉讓保守派的大臣議論紛紛,但陸佑力排衆議,開市的計劃就這樣定了下來。
為着開市的示意,沈祈安計劃親自去嶺南一趟。
啓程前夜,陸庚禮自是臉皮厚地爬上了沈祈安的床。
“我此去,約莫兩三月回,新一屆的科舉就要開始了,我怕是趕不回來了,你務必要看着點,帶兵維持秩序,若有異常,不用寄信給我,直接和你哥商量着來就好。”
“經過這麽幾年,你哥也是個成熟的君王了啊……”沈祈安望着遠方,不知在思索什麽。
“好了我知道了,科舉不會出什麽岔子的你放心,”陸庚禮将沈祈安的頭捧到跟前,道,“都說了半晚上的政務了,你沒說累本将軍也聽煩了。”
“沈大人,難道你沒聽過這四個字——良、宵、苦、短、嗎?”
這一夜,自是一夜旖旎。
“真的不要我跟着你去嗎?”
“庚禮,你在的話,我會分心的。”
“嗯,也對,反正來日方長,本将軍就在長安等着你”
“嗯,來日方長。”沈祈安嘴角扯出一抹笑,給了陸庚禮一個很深很纏綿的吻。
來日方長,靜待君歸。
(好了受不了虐的小夥伴就當這裏是結局吧)
————————(分隔線)
張好好三月前就偷偷回長安了。
她是來偷偷看一眼家人的。
她本想自己遠遠地看一眼就走,但沒想到碰上了一個熟人——沈祈安。
那時的沈祈安已然不能走動了,來去皆需攆車,俨然是一副油盡燈枯的模樣。
饒是這樣,他仍掙紮着起身,對自己拜了拜,擺脫了自己一件事。
寄兩封信給陸庚禮。
這第一封,是那血涼草之事。
當沈祈安拿出血涼草的時候,張好好就大致猜出了他的意圖。
血涼草不是生死符的解藥,這點張好好和沈祈安都清楚。
“你瘋了?”張好好還從沒見過這麽瘋的病人,“這血涼草給你用上,相當于是強行将你的氣血提上來,三個月裏你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可三月之後你氣血耗盡必死無疑!”
“好好姑娘,等生死符發作,我還是必死無疑的。”
“若是必死無疑,多得些好日子來和所愛之人快活逍遙,哪怕只有三個月,對沈某來說也是值得的。”
“那你自己服用就好了,為何偏偏要我寄給那姓陸的家夥?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聞言,沈祈安蒼白地笑了笑。
要讓那三個月過得逍遙快活,那必然不能将這三個月置于他死亡的陰影下,所以他要騙一騙他的庚禮,叫他誤以為自己的病治好了。
至于三個月後怎麽辦,他不要死在長安,不要讓他的庚禮看着自己死去,沈祈安想了想,覺得嶺南就很不錯,有山有水的,還有他們重逢之後的回憶。
三個月後找個借口去嶺南,對他來說不是什麽難事。
“好,我答應你。”張好好心情複雜地點了點頭,她知道,這相當于是沈祈安在交代後事了,“那第二封信是什麽?”
沈祈安拿起剪子,剪下發間的一縷發絲,系好,遞給了張好好,“煩請好好姑娘待三個月後将我的發絲放入信封中,寄給庚禮。”
“你為什麽不親自給他?”
“若我親自給他,以庚禮的聰慧,怕是會發現一些端倪。”若是想騙過庚禮,自是要當作一切都來日方長的模樣,來日方長的人,怎會無端留下念想。
“既然怕他發現,那你為何不幹脆不給他?”
“沈某的一點私心罷了”沈祈安笑了笑,喃喃道,“我盼着他放下,又盼着他能記我久一點。千方百計地留點什麽念想給他,說到底,這不過是我的一點私心罷了。”
張好好望着手中的一撮頭發,覺得戀愛中的男人真的是一種捉摸不透的生物。
世人皆道他沈祈安是不世之天才,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感情之事上有多擰巴。漠北三年,自己本想悄無聲息地死在長安,但偏偏庚禮他回來了。
自己想避開,自己的心讓自己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想着争一争,但遍尋名醫,卻争不過命數。
兜兜轉轉,這天底下怕是沒有一個人比他更愚笨了。
三月後,張好好如約地寄去了那封裝着沈祈安私心的信,之後離開長安,長居南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