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中也的終末旅行

第68章 酒精

酒精

“哇……摩天輪好大！”

燈站在摩天輪底下，微微張着嘴往上看。

過了一千多年，摩天輪好像沒有什麽變化，外形基本上是一樣的。

中原中也有點好奇的站在最底下的座艙前看了看。

整體是規整的長方形，旁邊有着同樣規整的窗口，現在已經沒有玻璃了。

燈在他旁邊探頭探腦的，“裏面只有椅子。”

摩天輪的立柱上刻着幾何圖形。

這些幾何圖形不知不覺間和機械一起變得很常見，燈在糧食生産設施時還會特地鑽進床底看，現在也已經習慣到只是看了一眼就挪開目光。

“最上面真的好高啊。”燈又擡頭看過去，“好可惜，不會動了。”

“就算會動也不能搭。”中原中也道，“沒看見負責維修的機械，就不能搭這些危險的東西，知道嗎？”

燈乖乖點頭，“知道。”

除了摩天輪之外，當然還有各式各樣的過山車，從一看就很刺激的設施，到給孩子玩的溫和型都有。

燈騎得離斑駁盤桓的巨大過山車軌道很遠，停下來的位置也離得很遠，遠遠的觀察，“……這個，風吹過來就一直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要垮了？”

“應該還不會。”燈說，“還要一陣子。”

也就是說總有一天會垮下來。

摩托車繼續往前。

中原中也回頭看了看那個灰黑色的過山車和底下靜靜躺着的機械，又接着轉過身，面向前方。

他們要從游樂園穿過這個街區，繼續往第六基幹塔的方向前進。

“游樂園裏的設施看起來都好奇怪。”

燈站在小小的、只有一人高的建築物前，好奇的看向窗戶裏面，“這也是游樂設施？”

“是吧……？”中原中也不太确定，“可以體驗各地小型建築的地方？”

小型建築不怎麽密集，間隔着在一片有點像迷宮的道路上分布，建造的非常真實，還能從窗戶裏看見裏面的裝飾和擺設。

全都不是中原中也熟悉的建築物，大概是階層都市裏其他地方的建築。

“所以、這是其他城市裏的建築物。”燈站在一個像薯塔的建築物前方，伸手碰了碰。

薯塔旁邊一小塊薄薄的螺旋邊緣，一下子搖搖欲墜的掉下來。

燈低頭看看地面，又擡頭看看薯塔，“這個也快壞掉了呢。”

本來就已經很脆弱了，只是輕輕碰了一下就掉下來。

中原中也本來也躍躍欲試想摸摸看的手頓住了，“該不會多摸幾下就全垮了吧。”

他看了看後面一個已經完全垮下來，看不出原本是什麽模樣的小型建築，還是把手放下來。

非常有可能一碰就倒。

他們兩個面面相觑幾秒，默默離這些小建築遠了點，遠遠地觀賞。

一碰就倒還沒關系，如果掉下來的石頭砸傷腳就不好了。

“不知道其他城市現在是什麽樣呢。”

燈蹲在已經倒塌的建築殘骸前，撿起一個石塊看了幾秒，又放回去。

中原中也站在他身後，也跟着蹲下來，“其他城市？”

“嗯。”燈說，“之前中也看過那個，天空最邊邊破裂的痕跡，那就是我們這個城市的邊緣。”

他把一塊扁扁的石頭擺在地上，接着把另外幾個扁扁的石頭擺在旁邊。

“博士說，我們住的城市之外還有城市，以前的人都是靠飛機互相聯絡的。”

中原中也本來就有這種猜測，“很久以前就和其他城市失去聯系了嗎？”

燈把石頭又一個個的擺回原位，“很久了。”

雖然不知道其他城市是什麽樣的，但光是他們所在的城市就大的出奇，基本上已經可以由此推測地球上的情況了。

想必和這裏差不多，除了人類和還在運作的機械之外，就沒有活着的生命了吧。

游樂園裏的射擊場，毫無殺傷力的步槍擺放在原地，周邊繪制的不是什麽西部牛仔之類的圖畫，而是一個頭戴鋼盔、全副武裝的軍人，或許是當時風靡一時的影視角色。

圖畫斑駁、鐵板生鏽，幾乎看不出原樣，臉部模糊不清的軍人槍口面對着看板之外，黑洞洞的指向游樂園內部。

摩托車從看板前慢慢行駛而過。

“到了。”

燈停下摩托車。

剛才從小型建築那裏看見的，順着路一直走，盡頭有個小屋。

屋子只有一層樓，尖塔狀的斜屋頂是暗紅色的，木頭看着也很老舊。

但可能是因為位在比較偏僻的地方，大致上還算完好。

游樂園的其他建築基本上屋頂都塌陷了，基本完好的就沒幾間，顯眼的很。

“屋頂其實也壞掉了啊。”燈有點失望的踮着腳尖看過去，“有的地方破掉了。”

“比起其他間好很多了。”中原中也摸了摸屋牆，“牆壁的狀況也很好。”

感覺不是木頭，到底是什麽，他也說不上來。

他們同時踏進去。

“好暗。”燈站在門口，眨了眨眼，讓眼睛适應一下。

屋頂東破一塊西破一塊的，雖然木屋裏沒有燈光，顯得有些陰暗，但也并非完全沒有光源。

适應一下就能看的清了。

中原中也同樣停頓幾秒，才又慢慢往前走。

屋子裏有很多奇怪的瓶瓶罐罐，大部份都碎在地上，只有幾個放在櫃架底下的還幸存。

燈繞過碎玻璃，拿起一個還裝着東西的玻璃瓶，打開來嗅了嗅，接着微微皺起眉，“唔、有點刺鼻的味道。”

正在另一邊查看櫃臺的中原中也趕緊回頭，“還好嗎？”

“嗯，是博士會用的消毒水味。”燈把瓶子拿遠了點，稍微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又湊上去聞，“可是又比那個好聞。”

游樂園裏會賣消毒水？

中原中也從空空如也的櫃臺離開，走到燈旁邊。

“中也聞聞看。”燈把瓶子湊過去。

光線很暗，中原中也看不清上頭寫的字，可是光是這樣走過來，就能聞到一股淺淺的……酒精味。

“不是吧……”中原中也眼睛有點亮起來，接過瓶子仔細嗅了嗅，“真的是酒啊！”

“酒？”燈想了想，“書裏寫的那個。”

“啊、是好東西。”中原中也把酒瓶換了個方向，就着微弱的光線檢視了一下。

上面寫着……“葡酒”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反複确認了兩遍自己有沒有漏看什麽字。

确實沒有漏看，包裝上的字也沒有模糊，确實是葡酒。

有芋頭的先例在前，中原中也對未來人對食物有些奇怪的稱呼已經見怪不怪，只是又聞了聞，确認了一下。

是葡萄酒的味道。

可是酒精味不怎麽濃烈，大概因為是游樂園裏販售的東西，考慮到要讓年紀比較小的孩子也能飲用的緣故。

“與其說是酒，更像是低酒精飲料啊。”中原中也喃喃着道，“聞起來沒有壞。”

“和紅茶、咖啡是一樣的？”燈問。

“都是喝的，可是差很多。”中原中也說着，試着喝了一小口。

喝起來沒有壞，也是葡萄酒的味道，但是果然，比起真正的葡萄酒，這個更像是飲料。

雖然稍微有點失望，但是這樣也好，畢竟他也知道自己喝醉了會有點發酒瘋，如果一不小心做了什麽……

咳、他希望兩個人的第一次能在意識清醒、安全無虞的舒适環境中進行。

“中也，還好嗎？”燈有點擔憂的問。

“沒事，這個沒有壞。”中原中也道，“喝喝看？”

燈雙手接過瓶子，下意識的又先聞了聞，才仰頭喝了一口。

中原中也盯着他看，“好喝嗎？”

燈停頓幾秒，打了一個小小的嗝，“好喝。”

中原中也輕輕笑了一下，看向還留着一些瓶瓶罐罐的櫃架，“那就都帶走吧，還完好的都帶走。”

“原來消毒水是這個味道。”燈把後半句話補完。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抓住燈的肩膀，嚴肅的叮囑道，“消毒水不能喝！只有這種才能喝，別亂喝！”

燈乖乖應下來，“哦。”

“消毒水聞起來也不好喝吧？”中原中也繼續耳提面命，“那個喝了會死的，不可以喝，知道嗎？”

燈認認真真點頭，“知道了。”

中原中也這才安下心來。

木屋空間不大，還有不少裝飾物，櫃架本來就沒幾個，還完好的酒瓶當然沒留下幾個。

有的看着完好，但是瓶身些微開裂，裏頭的飲料都流光了。

最終只找到了三瓶。

雖然有點可惜，不過只是飲料而已，沒什麽營養價值，聊勝于無。

木屋旁邊就有幾張供游客休憩飲食的桌椅。

雖然目前看來這座樂園沒什麽童趣，但畢竟是游樂園，桌椅都有着別樣的花紋和造型，圓圓的鐵桌和有镂空花紋的幾張鐵椅，上頭白色的油漆都已經斑駁脫落，不過還能坐。

中原中也和燈并排着坐在圓桌邊，桌上放着三瓶酒和兩個鋼杯。

中原中也轉了轉酒瓶，稍微辨認了一下上頭經過變形的文字。

“酒精含量2……”燈在旁邊跟着看，停頓幾秒，開開心心的說，“2什麽！”

中原中也笑了一下，“2%，百分之一。酒精含量很低，應該不會醉。”

“醉。”燈想了想，“會變得像書上說的一樣嗎？瘋瘋的。”

“不一定。”中原中也道，每個人的反應都不太一樣。”

“中也會變得怎麽樣？”

“……大概是，變得比較啰嗦吧？”中原中也有點尴尬的說。

“哦。”燈說，“好像會很可愛。”

“什麽啊、”中原中也輕咳一聲，默默撇開目光，把葡酒倒進鋼杯裏，“啰嗦、快喝！”

燈乖乖捧起鋼杯，慢慢喝了一口，“哈……好好喝。”

中原中也真的很久沒有攝取酒精了。

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就沒喝過酒，他都覺得自己幾乎要被迫戒酒了，沒想到還能找到類似酒的東西，

雖然只有一點點的酒精含量，但有總比沒有好，解解饞也不錯。

他也替自己倒了一杯。

本來酒瓶裏的容量就不多，一人倒一杯，一瓶酒就差不多見底了。

在廢棄的游樂園裏拿着鋼杯喝稱不上酒的低酒精飲料，實在無法勾起什麽慢慢品味的興致，可是在這個世界找到能飲用的酒精實在太難得了，讓他也不怎麽舍得一口悶。

即便兩個人都捧着杯子慢慢喝，還是很快就倒完兩瓶。

燈捧着杯子把第二杯酒喝完，聲音軟綿綿的說，“總覺得……頭暈暈的。”

他的眼神很茫然，臉上泛着淺淺的紅，嘴唇也紅紅的，茫然的轉頭看向中原中也，“怎麽好像有兩個中也？”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打算開第三瓶的手頓在原地，“還好嗎？”

不是吧，這種飲料也能喝醉？！

是因為第一次碰酒嗎？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他都覺得自己酒量不怎麽好了，燈竟然還比他更差啊？

“嗯，很好。”燈過了幾秒才回答，“還想喝！”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有點小緊張，“認得出我是誰？”

“是中也呀。”燈軟軟的說，“好喜歡中也，最喜歡中也了。”

中原中也的臉有點紅。

醉了也不忘告白什麽的、太犯規了吧。

“咳、別喝了，這瓶就留下……啊啊、真是的。”

中原中也單手護住燈的額頭，讓他不至于直接把頭磕到桌面上，有點無奈的笑了笑，“怎麽就醉了啊。”

醉了也乖的很，軟綿綿說了幾句話就睡着，不帶一點猶豫的。

天色已經有些暗下來。

中原中也把燈抱到腿上，解開他的鋼盔，讓他趴在自己肩上睡。

他沒有叫醒燈，只是靜靜的抱着他，靠在椅背上發呆。

游樂園裏的街燈沒有亮，但今天晚上的月光很明亮。

銀白月光灑在老舊鏽壞的圓桌上，将淺紫色的酒瓶投射出淺淺的光。

中原中也無意識地把玩着燈的頭發，摸摸他的背脊。

像這樣将燈攬在懷裏，給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中原中也的腿都有點被坐麻了，他才抱着燈走到附近的長椅上，把人平放下來，自己走到摩托車後面，從車鬥裏拿出過夜用具。

今天就在這裏紮營。

雖然平時帳篷大多是燈在搭的，可是中原中也當然也已經學會了。

非常簡單，不需要幾分鐘就能搭起來。

燈還靜靜的躺在長椅上睡覺。

中原中也再次把這個毫無戒心、任由他随意搬來搬去也沒醒的幼崽抱起來，帶進帳篷裏。

他還沒還沒完全關閉帳篷門，留了一個縫讓月光透進來。

燈睡的真的很熟。

頭發是白的、眼睫眉毛當然也是白的，眼睛閉起來就是白色的年糕。

中原中也先替他拉開防寒衣的拉鏈，再半抱着他，把整件防寒衣脫掉，慢慢把人安穩的放進睡袋。

……怎麽就連防寒衣也任人脫啊，這個笨蛋。

他坐在燈旁邊，看了他半晌，無意識的彎起唇角。

沒聽見晚安，還真有點不習慣。

中原中也理了理燈的額發，摸摸他的臉頰，眸色有些深的盯着他的唇看了幾秒，拇指輕輕壓在上頭，壓出了點細微的凹陷。

手指上有燈呼吸時的熱度。

他知道口腔裏更溫暖，舌頭也很柔軟，被纏繞的時候只能無力的被動承受。

然後……

中原中也停頓幾秒，猛地收回手，看向帳篷門外，讓自己冷靜冷靜。

看來即便只是些微的酒精含量，也讓他稍微有點被影響了。

他舒了口氣，關上帳篷門，鑽進睡袋裏。

“晚安，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