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冷戰
冷戰
待謝長明睡醒,已經是傍晚了,他肚子很餓,因的從韓家回來前沒吃飯就回來了,回來也沒吃東西就睡下了。
他坐起來,身上的不是被子,而是雲世忠的那件玄色大氅,雲世忠體型大,這件大氅也寬,比謝長明的大很多,蓋住謝長明綽綽有餘。
現在頭腦清醒了,也才開始回憶發生的事,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會說那些話,還那麽失态,簡直蠢态百出,丢死人了。
房中桌子上有幾碟糕餅,是雲世忠安排的,想着謝長明未吃東西,怕他餓。
謝長明起來,覺得太冷,就把雲世忠毛茸茸的大氅披起來,要什麽風骨,反正他不在,暖和才是王道!
謝長明走到桌邊,手輕觸茶壺,還是溫的,就倒了口熱茶,就着糕餅吃,許是餓壞了,一連吃了好幾塊,差點噎着。
阿一又接了從莊子上來的賬本給謝長明瞧,阿一敲門進來道:“公子,剩下的幾個莊子也送來了賬本。”
謝長明便只道好。
雲世忠晚上吃飯時,謝長明躲他,坐在了雲珠雲隼中間,王玉瞧着二人不對勁,也沒說什麽。吃完飯,雲世忠要上前去,謝長明就往後躲。謝長明只想趕緊走,不曾想,王玉留大家說話。
謝長明坐的離雲世忠遠遠的,二人也未說過話。
王玉見雲世忠離謝長明很遠,忙道:“世忠,過來坐長明旁邊。”
雲世忠才要上前,一直一言不發的謝長明急道:“母親,我病又發了,今兒個才去取了藥,就先回去歇息了。”話罷,行完禮,便急匆匆走了。雲世忠望着謝長明的眼神為之失落。
王玉看到,也道:“世忠,是鬧矛盾了嗎?夫妻間小打小鬧沒什麽的,回去哄哄,長明不是個計較的。”
雲世忠驚訝道:“娘,怎麽看出來的?”
王玉笑道:“我是你娘老子,我會看不出你在想什麽,行了,快去哄哄。”話罷,雲世忠也跟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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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屋了後,謝長明把賬本一小摞一小摞的擡進卧房看,因為卧房長期燒了碳,較為暖和。
看完一摞,阿一把看完的抱回書房,才又抱來一摞。
謝長明只以為今天這糕餅是阿一準備的,只說道:“今日這桌上的糕餅好吃,你是從哪家兒鋪子買的,下次多買些。”
阿一道:“公子,這不是小的準備的,是雲将軍準備的。”
謝長明懷疑道:“是世忠嗎?”
阿一道:“是啊。”
謝長明對雲世忠的情感都複雜了起來,竟不知該怎麽辦。雲世忠來了好久,只敢繞到屋子後頭,往房裏看。
阿一出來後又繞到屋後,站在雲世忠旁,小聲道:“将軍,您真的沒事嗎?站在這外頭好些時候了。”
雲世忠擺擺手:“無事!”
阿一只道:“可是小的是公子的侍衛,如果将軍再這樣,小的得給公子禀明情況,小的早發現了卻未說已是失職了。”
雲世忠無耐道:“那我進去罷。”然後繞到前面,推開門進屋。
謝長明以為是阿一把賬本送了進來,只道:“你都擡回去罷,我累了,要歇息了。”半天不見人出聲,便是疑惑非常,才擡頭看到是雲世忠。
雲世忠貼心的把門關上,不讓風灌進來,看着謝長明,兩人相顧無言,謝長明想到早上雲世忠那樣,下意識瑟縮了下,這一幕看的雲世忠心裏甚堵。
半晌,雲世忠又愣愣的出去了。
謝長明心一橫,覺得有他沒他都一樣,就洗漱睡覺了。
到了半夜,謝長明被冷醒,下意識去摸身旁,才驚覺身邊雲世忠不在,忽的想去找,卻又想着不在正好,必然自己還得防着。
謝長明又不經意撇見角落裏的一堆燈籠,心又軟了起來,想着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他的心意竟是那樣,若是他不那樣,自己可能早服軟道歉了,恐就是一時上心沖昏了頭腦罷了。
謝長明想着自己父親原本與嫡母恩愛的很,後來嫡母人老色衰,生大哥時傷了身子,父親還不是為了子嗣納了這麽些個小妾。嫡母還為此争風吃醋,若不是鬧出了人命,怕是不會罷手。要不是嫡母也是出生大家,父親早休了這毒婦了,現在嫡母與父親早就離了心,現相敬如賓不過是維持兩家體面罷了。
因的這些污糟事,謝長明就比較抵觸一夫一妻多妾,從小就想着娶個小媳婦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好,可天不遂人願,偏是生了這麽多變故。雲世忠倒是也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想法兒,可也會喝花酒,若是說他喜歡上了自己會老實,謝長明是不信的,上頭了能控制住,時間久了,又能到幾時?
人心總是瞬息萬變,善意與敵意都來的措不及防,能傷害你的只有能接近你的人。
或許那時雲世忠說的是真心話,雲世忠那真心又會存續道幾時,且自己不會生孩子的,單憑這個,謝長明就覺得若是給了他回應,就是絕對長久不了,謝長明不會去猜他怎麽想,不讓自己失望的法子,那就是不對任何人抱任何希望。
謝長明斂了神色,罷,罷,罷,雲世忠家中人既都待自己好,就這樣走一步看一步罷了。現下也在後悔,為何與雲世忠吵架時,偏要說那心裏話,雲世忠會不會猜忌自己呢?若是會,那自己可能就要實行計劃了。之前為的是雲家人都是好相與的,多留一段時日也無妨,現下若是被猜忌了,總歸是,他心裏會隔應,若是山雨欲來時,及時脫身就好。
小狗很乖,是王玉從交好的夫人那兒讨回來的,是那夫人家母狗死前生下的獨狗。小狗會去花園菜地裏上廁所,也很通人性,天冷了謝長明所幸讓它進屋裏在爐火子旁睡。
今日謝長明醒來,卻瞟見小狗也醒着,只直直盯着自己,瞧見謝長明看見自己後,小狗叫喚着跑像謝長明,好似知道他心情不好一般,讨好的叫喚着。
謝長明看着小狗,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小時候哥哥也太小,還是需要被照顧的孩子,更別提多關照自己了,那時自己還不是與大哥在一個院子,而是在一個偏僻清冷的院子,只有一只娘親生前養的一條狗一只貍奴陪着自己。父親不喜,嫡母不問,小時候下人看人下菜碟,被克扣吃食,是阿一與大貍貓把自己養大的。
阿一會輕功,身形小,去廚房給自己偷吃食,大貍貓總是脫回來一條比它還大幾倍的大青魚回來扔在自己面前,示意自己吃,這時候阿一總是刮了魚鱗,把裏面的肝髒給狗子吃了,把肉生火烤了,再撒上從廚房偷來的粗鹽,就吃了。狗子就負責背鍋,廚房少了什麽,或被看出點子端倪,女使婆子們就只責怪狗子,可又因為狗子太兇,下人們也怕被知道自己苛待主子,這些事就不了了之了。
之後大點了,哥哥執意要把自己接回去一個院子生活,這才吃的飽,可不久叫大貍的貍花貓和叫吃吃的狗子年齡夠大,也和娘親一樣變成天上的玉李了。
大貍和吃吃陪伴了他八年之久,他不知道為什麽還記得那麽小時候的事情,許是那時的遭遇很開心罷,可當他滿心歡喜的與幾個表弟分享時,卻被嘲笑,他哭着去找哥哥,哥哥才道他是被惡仆欺主了,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是被苛待了。
後來是因為父親的小妾們一個個都沒有生養,後被查出患了後天的隐疾,家中只有謝長意和謝長明兩個孩子,還都是男孩,謝長明這才被重視起來,可後來太醫講謝長明的心疾致使不能人道,體弱也不能長時間功課,科舉不了,這下又被冷落了,好在家中哥哥護着,外祖又找來給了田地鋪子,這才好過些。
謝長明摸着小狗,又聯想到當時他要讓小狗在屋子裏睡,雲世忠雖然嘴上說髒死了,卻又遂了自己的意,随後看着小狗:“遲遲,你說我該怎麽在弛弛覺得我沒接受他好意的條件下,去道歉我說的腌臜話啊。”
雲世忠就睡在隔壁書房裏,他聽見狗叫,就出來看什麽情況,就靜靜的站在門外,聽着謝長明的喃喃自語,心裏五味雜陳,只覺得不該沖昏頭早說了那些話。
謝長明坐了一會兒,發呆了一會兒,沒多久裹好被子就睡下了。雲世忠一直在門外守着,待謝長明睡下了,才回了書房裏,他瞧着書案上的任職文書,不知該怎樣,若是就走了,與謝長明未解開這事的心結,去邊關任職個兩三年,他是不是就會把自個兒淡忘了,他說過假死去過他的好日子,是不是會趁這兩三年內做這事,自己又舍不得讓他去邊關吃苦,煩的不行。
雲世忠在小塌上,面向小塌挨着牆的那一面,因的卧房裏的床也是挨着這床的,兩人只隔着一面牆,謝長明雖睡下了卻還是醒着的,兩人都徹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