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次談心
第一次談心
大家是吃過晚飯才回家的,所以回去都是各自回了各自的院裏休息。
雲世忠拉着謝長明去自己的書房,原來他們的院子裏是只有一個書房的,可雲世忠平時散漫慣了,也不想讓別人碰他的東西,便是讓下人再掃出一間屋子給謝長明。雲世忠見謝長明愣愣的看着自己,便解釋道:“還有個把時辰可以玩,我想下棋,你陪我。”
謝長明今天開心了一天,心裏也還欣喜着,未褪去幾分熱情,也就高興道:“好啊。”
雲世忠特別喜歡與謝長明下棋,他原以為謝長明如他那般平靜的态度與表情一般平靜,可漸漸的他發現,謝長明不會表露在表情行事裏,卻會表現在下棋裏,若是謝長明生悶氣時,便會毫不留情殺他個片甲不留,他一臉溫柔的大殺四方的樣子是有些瘆人的,若是謝長明心裏頭好些時,他便會像哄小孩一樣誘導着自己下,在适當的時候輸掉哄自己,可自己只想好好的贏一回。
剛好,今日謝長明心情還不錯,那就下棋吧。
下着下着,謝長明掏出了那個只有幾顆棗的袋子,自己吃了一顆,随後把袋子遞給了雲世忠,雲世忠接過,以為是被謝長明吃下的棋子,就想放下就聽見謝長明道:“嗯,這棗甜。”這才注意到手上的是棗,塞進嘴裏吃了幾個,就沒了。
雲世忠邊下棋邊問道:“這棗是甜,不過你哪兒來的,怎麽才幾個啊。”
謝長明道:“今日裏要回來時,表嫂給我的,說是給孩子弄的洗兒會上留下來給我的。”
“好吧,不過這吃的不盡興,等明兒給娘說讓她采買一些。”雲世忠想到了什麽:“不過你家裏人對你真好,啥都想着你,當家中幺子很好過吧!”
“沒什麽,就是除了哥哥們一直對我很好,其他人都突然開始愛我了。”謝長明小聲嘀咕着,說完又覺得後悔,怎的會給雲世忠說這些!
“啊?”雲世忠沒聽太清楚。
謝長明轉移注意力道:“你輸了。”
雲世忠也不管他剛才說了甚麽,這時只覺得怎麽的又輸了,謝長明哪怕不是步步緊逼,最後也還是能贏,不愧是京中有名的棋手。要說這京中,不談世家小姐,只談這公子哥們,姜家二郎的丹青最是一絕,司馬世子爺最擅音律,彈的古筝是一絕,李家五郎的書法更是令文壇大家稱贊一絕,至于這下棋是那傳聞中因體弱而深居簡出的謝家二郎為一絕,雲世忠還就不信邪了,偏要贏一回,謝長明早就看出來了,可讓着他,他又怎會看不出,偏要自己贏一回。
雲世忠仔細的看着棋盤,這明明早就快贏了,怎的又這般了,越看越不是滋味。謝長明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可又見他一臉迷茫樣兒,可能連自己的棋子都看不懂為何要放那兒,真是又菜又愛玩!
好一會兒子,謝長明才笑笑道:“你瞧夠了嘛,再瞧還下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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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世忠看了看謝長明那又要放水的表情,才道:“要下,還是要再下的,”轉而一臉嚴肅道:“可你不可讓着我,我要堂堂正正的贏上你一回。”
謝長明看着他那板正的嚴肅樣,笑道:“你怎會如此可愛!只是盤棋罷了,你怎會如此好強,與我争這個,你如今幾歲了?”
雲世忠急道:“你笑話我,”接着笑道:“那你這般笑話我,與我有何異,我也反問你,你幾歲了?還跟我計較。”
謝長明笑了,打趣道:“我年芳二十一,怎的,你的年歲是已經古稀了嘛,這般古板。”
雲世忠愣愣,不知古稀是幾歲,可覺得不是什麽好的,只回擊道:“小爺我還有月餘才二十一,你個老不死的!”
“哈哈,你真的有趣。”謝長明笑的合不攏嘴,轉而道:“你比我還小,你叫聲哥哥來聽聽。”
雲世忠只覺得又羞又惱,覺得這斯不是最在意的就是體面嘛,現下怎的沒臉沒皮的:“才小幾個月,你是卻缺情郎嗎?哥哥弟弟的,你個不要臉面的。”
謝長明也不惱,搖了搖頭道:“不是,我從小就是家中老幺,雖家中其餘幾房也有比我年歲小的兄弟,可他們嫌我跑不了跳不了,與他們玩耍不了,就從不理我,總是直呼我的名字,從不叫我哥哥,我之前可羨慕別人有個弟弟妹妹圍着他們叫哥哥的呢!”
雲世忠擺了擺手:“你別這樣,有點子變态了啊!你要有人這麽叫你,你去讓小妹與小弟這般叫你去,我這不行!”
“好吧。”謝長明又憶起什麽,笑道:“你這麽有趣,你生個有趣的孩子給我玩吧!”
雲世忠平時那麽纨绔,這下卻羞了臉:“我,我是男人,生不了!”
謝長明只覺得越逗越好玩:“可是你能娶妻啊,你不是喜歡女子嘛,你迎個妾室進來,你們生,我興致起來便去看看,逗逗你孩子,反正養的煩惱都是你們承擔了去,而且你不能一輩子沒孩子啊!”
雲世忠也是性子好,這是謝長明,他知道謝長明不是個刻薄的,若是別人,他早就打出去了。雲世忠別別扭扭的指着謝長明:“你,你個不可理喻的!”
謝長明驚訝道:“你竟知道這個詞!”又笑道:“你這般,莫非是個官家小姐?若是這般,可娶回來當平妻啊,雖是沒我這個位子體面,可我這一個随時可能沒了的不能生育的病秧子也沒什麽威脅啊,頂多浪費你家大米!”
雲世忠收好棋子:“好了,別講這玩笑話了,接着下棋。”又像是防範着什麽,又道:“你不可故意輸于我。”
謝長明笑道:“是,是,是。”
接下來的這一盤棋,竟是難得沉默,二人都未在說話。雲世忠耳力很好,說聽不見那是假的,他在思考着謝長明的話,許久才開口:“你是我的家人,我家養你一張嘴,還是養得起的。”
謝長明也一時間還挺感動,他沒想到雲世忠會說“家人”這一詞,只覺得心頭一暖,不怎顧規矩了,傾身了伸手,摸了摸雲世忠的頭:“嗯。”
“你別摸我,快下你的棋!”雲世忠平靜道。對于雲世忠來說,謝長明只是個沒甚威脅的人,這麽些日子,讓他覺得謝長明也不壞,對他來說,謝長明只是個家人罷了……
——
這棋又下完了,果不其然,雲世忠又輸了。雲世忠沒有惱,反是十分平靜:“你果真厲害,我本以為傳聞只是誇大你了,不想你真如此。”
謝長明好奇道:“傳聞?”
雲世忠道:“是啊,外面說書的都在說,我給你演示一下:‘傳聞那謝家二郎,體弱,是個一陣兒風就能吹到的,他雖深居簡出,可見過他的人五一不為之驚嘆,他長的谪仙一般,要說,他的棋藝是整個京城都不能匹敵的。’反正就叭叭一大堆,都在誇你的,誇的老大了。”
雲世忠學的一板一眼的,謝長明忍不住噗呲笑出了聲。
人總是熱衷于造神,那些說書的便會美化這人們都好奇的人物。
謝長明倒是聽都沒聽過,覺得驚奇:“是啊,這如此誇張,我聽着都不像是我。”
……
雲世忠還是願意與謝長明一同睡一張床,不為別的,深秋了,沒多久就入冬了,謝長明掖的被子不漏風,暖和的緊,且雲世忠與父親的俸祿大都拿去補貼軍用了,兩人一個被窩,不僅暖和,而且在一個屋,那就只用得燒一個屋的碳了。
一次,雲世忠下了朝,謝長明看着他那破破爛爛的披風,忍不住道:“你對這披風當真是情意深厚,怎的都舍不得換!”
雲世忠嘆了口氣:“唉,你是不知道,我這是舍不得,這才建國幾年啊,我的錢拿去撫慰軍中死去将士的家人,給軍中提供物資,早沒多少影兒了,能省則省!”看了眼謝長明又道:“不過你放心,不會克扣你日常的吃穿住行,我就在我的裏面省,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雖然只是明面上的,但老子不會虧待你的。”
謝長明看了看雲世忠,二話不說,給了雲世忠一沓銀票:“我生母留給我了好多鋪子地産,出嫁時母親還給我添了些,我都沒處花的,你若有不夠的,只管問我拿就是。”
一開始二人談起二人明面上的關系還是有些別扭尴尬的,可時間一長,就覺得沒什麽了。
最終,雲世忠的披風還是沒換,他在外人面前硬是嘴硬說這與他有深厚的情懷。
不久便立冬了,雲世忠的一個官僚,姓徐,他與雲世忠不同,雲世忠和其它小将軍是同皇帝一起打起仗來,一同從小地方起來的,這徐小将軍卻是建國後世家送進來的,雖是正規武舉來的,可與雲世忠們還是不怎麽好,只是平平淡淡的樣子。這次他的兄長家兒子滿月,便是宴請了雲世忠。
謝長明又風寒了,原因無他,只因雲世忠睡姿不怎麽好,又愛亂動,他自己身子骨到好,倒是謝長明着了風寒了。而且這徐家并不是什麽親戚,王玉又忙着算賬采買入冬的東西,忙的不可開交,所以便只有雲世忠去赴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