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婚
大婚
亓朝成立,舊朝被推翻,新帝登基。
新帝為籠絡前朝舊臣,就下令讓新舊貴族成婚。
謝家次子謝長明嫁與雲家長子雲世忠。
謝家并無女兒,只有兩個兒子。雲家倒是有二子一女,可除了長子已行弱冠之禮,剩下的幼子幼女才剛會打醬油。謝家為前朝舊臣,不如雲家得勢,且謝長明也是個無用的藥罐子,就自然是謝家嫁兒子,雲家娶兒媳。
清早下過蒙蒙的小雨,空氣裏滿是泥土和綠植的味道,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謝長明在內院的一處小院,正在梳妝,一件件的首飾往謝長明頭上釵,珍珠被挽進頭發。謝長明還沒睡醒,眯着眼睛,只管被丫鬟們捯饬着頭發。
謝長明是兒子,本是和哥哥父親住在前院裏的,母親和父親未操辦過嫁兒子的事兒,便按嫁閨閣女兒那套,把他移居內院,畢竟尋常人家嫁閨女接親都是往內院接。
雲世忠一大早被父親的侍從陳侍從怡紅院裏揪出來,趁着早上大街人少,把雲世忠帶回家洗漱成親。
怡紅院頭牌白靈屋裏,陳侍把雲世忠從床上拽下來,拖到地上,雲世忠還是沉睡不醒,反而驚醒了白靈,白靈下意識拉被子遮住身體。仔細一看還能看到她白皙的香肩,連肚兜也沒穿。
光着膀子的雲世忠被陳侍拿了張粗布裹上 ,扔進了轎子裏,轎攆疾馳回了雲府。
雲世忠在轎攆內被颠醒,他迷迷糊糊的坐起來,像是知道要去幹什麽,就乖巧的坐着。
雲世忠穿上喜服,在去接親的路上,活脫脫看着一個潇灑肆意的少年郎。他臉上死了人的表情卻是這景象中的一點污墨。
雲世忠被大舅子謝長意和幾個表哥表弟堵在門口,大家剛要開口為難雲世忠,就被雲世忠生無可戀的眼神吓得愣住了。謝長意剛要開口暖暖場子,雲世忠就從大門擠進去了,還不忘回頭愣愣說一句:“他院子在哪兒,往哪兒走?”
衆人被雲世忠這一舉動吓得一愣一愣的,詫異的看着他。雲世忠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那個,我說的是我媳婦”
衆人皺了皺眉,雲世忠急忙補充道:“就那叫什麽的,就是今天嫁給我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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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四房的小兒子謝長琪道:“謝長明?”
雲世忠急忙點頭:“對對,就是他,他院子往哪兒走啊?”
小丫鬟急忙出來把雲世忠往謝長明院子裏帶,丫鬟們腰上都戴着紅色的喜花。
雲世忠和蓋着蓋頭的謝長明在正廳裏聽着謝長明父母的訓話。
“長明,去了夫家要順從夫婿,相夫教子,做個好媳婦……”謝母像教誨女兒一般說着,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反應過來時還是端莊着,體面的往下說。
“你們小兩口要好好的過日子……”謝父教訓着。
謝長明作揖:“兒子謹尊父親母親的教誨。”
雲世忠聽着謝長明的聲音,聲音如女子一般微弱,也是,就是一病秧子而已。
……
雲世忠背上謝長明,謝長明摟住雲世忠的脖子。雲世忠抱住謝長明的雙腿,只覺得這雙腿纖細了些,他的手也纖細,身板還沒自己寬。
“起轎”
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敬茶”
謝長明把茶送到雲母手裏,雲世忠把茶送到雲父手裏。
又到一處廳堂,媒婆從雙方頭上各裁下一段頭發,編在一起,用紅繩綁上,裝在雕紅漆九盒裏。
“喝交杯酒”
……
謝長明就被帶回房裏了,房門對面的是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風,再後面抵着牆的是一個木頭的燭臺,上面燃燒着龍鳳燭,後面還擺着花生,桂圓之類的。
右手邊才是雕花的拔步床,謝長明覺得雲家也是有心了。畢竟才開國,原來的朝廷奢靡無度,又與其它幾國開戰,國內又內亂,這新王朝自然是國庫空虛,連皇宮裏的娘娘都是節儉度日,更不要提臣子百姓。這雲家還能弄來這些,不過這木床用手摸着上面也有許多磨損,連拉轎子的都只是牛車,雲世忠接親騎的馬都是這獨一匹。
謝長明用手摸了摸床上,只有零星的幾顆桂圓,他用手剝桂圓吃,直到桂圓被吃的只剩床的邊邊角角的那幾顆。
忽而頭上的一只釵子落下,謝長明還是沒摘蓋頭,只敢用左手掀起一角,俯下身子要用左手去撿釵子。只見一只節骨分明的大手已經把釵子撿起來了,謝長明想要看的更真切,蓋頭卻已經被人掀翻了。
雲世忠愣愣的看着面施粉黛,滿頭釵環的謝長明,只見謝長明一雙含情丹鳳眼,左眼眼尾有顆紅痣,面若桃花,膚若凝脂。謝長明臉上的痣可不少,也不是太多,不過大多都被脂粉掩蓋了,脖子上的痣也不少……不過還不是個娘們唧唧的玩意兒,怪惡心的,想到這裏雲世忠眼裏散過幾絲厭惡。
謝長明愣愣的看着玩世不恭的雲世忠,只見那濃密的睫毛死死壓住那明朗的眼睛,削瘦的面龐,皮膚是要黑些,不過不要緊,身板也厚些,未免也太過健壯……粗魯的兵撸子。
雲世忠直勾勾盯着謝長明,臉上的厭惡直達眼底。
謝長明被看得不由得臊得慌,門被敞着,幾口涼風吹進來,咳嗽了幾聲,臉不由得白了幾分。雲世忠反應過來,連忙去關門,給謝長明倒熱茶,吹好了才遞給謝長明。
“你餓嗎?”雲世忠使勁沉住氣,好不客氣的樣子。
“我不餓,我剛才吃了幾個桂圓,吃不了了。”
“那睡覺吧!我折騰這天,倒是累着我了。”
“啊?”謝長明驚訝道,看着雲世忠輕浮的樣子,早就聽聞雲家長子不學無術,除了會打仗,那就是個輕浮的浪蕩子,想着都到這會兒了嘛。
謝長明是知道有南風館這種地方的,出嫁前母親也找了男子與男子之間的春宮圖,請嬷嬷來教導過,知道男子與男子也可以行床笫之歡,這一時還有點不知怎麽辦。
謝長明來不及反應,雲世忠卻靠的更近:“你這頭上還那麽對釵子,我給你摘了,時間不早了,弄好就好好睡覺吧,這一天把我累的。”雲世忠最是怕自己的父親,自己自然是瞧不上這娘們唧唧的玩意,可老爹卻讓自己好好待他,就忍住不炸毛。
謝長明又咳嗽了幾聲:“多謝!”
“欸?你這釵子還挺沉,這冠也沉,比我母親妹妹的沉多了。”雲世忠把幾個釵環在手裏掂了掂。
“這些都是……咳咳……我母親的嫁妝,都是純金的,是要重些。”謝長明小貓一樣微弱的氣息說出話來。
“你怎麽老是咳嗽啊,你那病是肺病嗎?”雲世忠邊把謝長明的頭飾拿到沉木的梳妝臺上邊問到,心裏也在感嘆這謝家不虧是世家大族,那麽有錢。
“我是心疾,這幾日只是偶感風寒罷了。”
等拆完謝長明繁瑣的頭發好後,雲世忠和謝長明睡下,謝長明是世家子弟,規矩是從小便教養着的,睡姿自然是沒話說。雲世忠睡相并不好,看了看旁邊端正的謝長明,就也板正的睡,可這也太難受了。想着想着雲世忠就睡着了。
謝長明剛想說什麽,可就聽到了呼嚕聲,側頭看向雲世忠,只見雲世忠睡前板正好的姿勢被睡歪了,往謝長明那邊擠,用手腳扣住謝長明。謝長明想推開,自己并不習慣被人抱着睡,可他從小體弱,手上的力氣太弱了,比不得從小習武射箭的雲世忠,推不開,最後就将就着睡着了。
第二日,雲世忠醒來,就看到懷裏熟睡的謝長明,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抱上人家的,嫌棄的把謝長明放下,又看了看謝長明,終是緩緩的下了床。到了院外,這時母親卻送來一本小冊子,他未有下一步動作就被母親攔住。
“阿弛,你從未去過南風館,為娘的可告訴你……清理……後面,長明……”王玉貼近雲世忠耳朵說了幾句。雲世忠,名叫雲弛,字世忠。王玉,雲世忠母親。
雲世忠原本是不恥于這床笫之事,可母親這麽一說,還真是臉上一抹潮紅:“母親!”
“嚷什麽啊,你都是我生的,你什麽樣我沒見過,不過是怕你不體貼我兒媳婦,去,給他清理去,熱水都燒好了。”王玉嚷着就出院了。
王玉是個村婦出生,不過是雲世忠家爹雲懷仁的糟糠妻,世人都只覺得雲懷仁走了運,跟着新皇打江山,這才封了個官,不然只是個會打仗的山野村夫。
王玉走後,雲世忠把冊子打開,裏面兩個男人交疊在一起——春宮圖,還是男子與男子的那種!
雲世忠進書房把冊子胡亂扔在書案上,覺的更惡心了,卻聯想惱到謝長明身上去,就跑進房裏,想掀開帏帳看看人醒了沒,卻對上謝長明直直的目光。
謝長明的覺很淺,早就醒了,等不迷糊了就坐起來,想起床帏帳卻被人掀開,就看見雲世忠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雲世忠在王玉面前,是兒子,看到那冊子反應自然是像小孩子一樣害羞。可國家戰亂多年,王公貴族慌亂無度,有男寵的多的是,可雲世忠一直是不恥的。畢竟是從小地方裏山裏出來的,就覺得媳婦還是女人好,這回瞧着謝長明眼中倒是覺得有諸多不滿。這回明知道這婚約只是個應付皇帝的幌子,也對謝長明沒什麽好氣。
雲世忠就順手抱起謝長明,沒好氣道:“我抱你去沐浴”
“沐浴,我昨日四更才起來洗過,不用。”
“你得洗,反正那屋子裏我封的嚴嚴實實,你不用擔心你着涼。”
……
好半天後,已是傍晚,謝長明和雲世忠才去廳裏給父母敬茶。
敬好茶,雲父雲母讓謝長明和雲世忠坐在一側,雲父雲母坐在主位。
王玉先開的口:“兒媳你過來一點,我看看你”語未畢便站起來把謝長明拉起來,扯着謝長明的衣服,硬是讓謝長明轉了一圈才道:“這真俊,這模樣真是好看,真是叫人看不夠”
雲懷仁沒有呵斥王玉的樣子,反而是一臉和藹:“快住手了,孩子被你拉扯成什麽樣了!”轉而又對着謝長明慈祥道:“孩子,你既來了我家,那便是我家人了,有什麽當是說什麽才是,我朝民風開放,連現今的陛下也是有幾個男妃,你也別惱,出了什麽事我們家也不是吃素的,會護着你和世忠的。”
謝長明露出一個得體的笑:“是,父親,母親,多謝父親的挂懷,我和世忠不會在乎這些的。”雲世忠聽見謝長明叫他世忠,面上稍有不滿,卻乖的像個鹌鹑一般不敢動,謝長明見了就說到:“是吧?世忠!”
雲世忠點點頭:“是。”真是個伶牙俐齒的!
雲父雲母聽着也可了起來:“你們要好好的啊,你和世忠感情好,我們就高興了。世忠,你也是,既然成家了,以後就穩重些,少去些勾欄瓦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