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犯規
犯規
從療養院出來後已經快十一點。
療養師不放心他自己回去,便開自己的車送江時予回小區。
“謝謝。”江時予拉開車門下了車。
車外比車內悶熱許多,他莫名有種想坐回車裏再吹會空調的沖動。
“不客氣,你都給我塞錢了,我怎麽好意思收了又什麽都不做?“療養師笑着說。
“那是治病複查的錢,我之後給你你都沒收。”江時予突然鼓了鼓腮幫子。
療養師:“……?”
“嗨呀,那麽見外幹什麽,我都是看着你長大的,你算我半個兒子了,快回去睡吧啊。”療養師移開視線,擺擺手。
“好,”江時予撐着車門,頓了兩秒,又補上一句,“謝謝。”
說完才把車門關上。
他回的是路枭家。
輸指紋時,家門沒有鎖,江時予覺得不對勁;拉開門,客廳燈亮着,江時予覺得更不對勁;進到主卧,聽到浴室裏傳來水聲,江時予倒吸一口冷氣。
他敲了敲浴室門,不确定地喊:“路枭?”
浴室內的水聲停滞住,緊接着浴室門就被從裏面拉開了。
路枭頭上搭着條毛巾,有一半垂落在肩上,水珠沾在他白到發亮的皮膚上。
軍訓沒曬黑他多少,倒讓他的身材變得更好了。
緊實有力卻不醜,不像健身房裏那些為了凸顯自己肌肉的猛男,路枭的線條不失美感,讓人看了都想上手摸一摸。
江時予下意識咽了咽口水,看着只裹了條浴巾在下半身的路枭,視線只敢放在對方臉上,不敢亂瞥。
“回來了?”路枭只手抓着門把,只手放在頭上搭着的毛巾上,輕輕抓揉着。
江時予嗯了聲,後退一步,問:“你怎麽回來了?”
“我不能回來嗎?”路枭眯了眯眼,盯了眼江時予後退的腳步,又看向江時予再次上下滾動的喉結。
“能,當然能,這是你家,非常歡迎。”江時予沖他笑了笑。
臉邊的酒窩若隐若現,眉眼稍彎,路枭一不小心就看入了神。
“過來。”路枭命令道。
江時予沒動,他現在可沒精力陪路枭玩什麽。
他站在原地問:“幹嘛?”
“不幹你,就親一口。”路枭的聲音有些暗啞,喉結上下滾動,視線死死盯着江時予的臉。
“不給親,”江時予笑着又後退一步,“你撒個嬌。”
“這是條件嗎?撒了嬌就給親?”路枭輕輕勾了勾唇。
“嗯,你對我撒個嬌,直到我滿意為止。”江時予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腦子一熱就說出來了。
“你要是一直不滿意呢?”路枭眯了眯眼。
“怎麽會。”江時予依舊笑着。
“你最好別騙我,”路枭也笑了笑,不過笑得很危險,他兩三步走上前,抓住江時予的手往自己的浴巾下放,“騙我是有後果的,希望你清楚。”
江時予卻沒有立刻收回手,反之在上邊玩了會兒才收回,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地看着路枭:“開始吧。”
路枭的呼吸沉重,幾乎說不出話。
“你讓我現在這個狀态撒嬌?”路枭氣笑了,解開浴巾精準地丢到江時予的臉上。
江時予頓時感覺兩眼一黑,接着就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推力,他向後倒在了床沿上。
他剛想扯掉這該死的浴巾,路枭就先他一步幫他拿走。
“你知道你剛才幹了什麽嗎?”路枭沉聲問他。
江時予又笑了:“知道。”
“我是對你太放縱了嗎?讓你認為我很好說話到不會對你做什麽?”路枭啧了聲,低下頭狠狠咬住江時予的頸側。
江時予卻沒再說什麽,盯着天花板,輕輕揉着路枭的後腦勺,任他撕咬,舔拭,江時予都配合着他。
似乎是終于察覺到江時予情緒不對,路枭擡起腦袋,盯着他看。
“你怎麽了?你以前不這樣的,”路枭的聲音莫名有點委屈,“你為什麽總是什麽都瞞着我,什麽都不說,什麽也不讓我知道?”
江時予無奈,勉強仰頭親了路枭眼下的痣一口。
“只是有點累而已,別在意,”江時予擡手勾住路枭的脖子,雙目含水地看着對方,“我希望你開心,不想把我身上的壞情緒帶給你。”
路枭低頭把臉埋進江時予的肩窩,悶悶地說:“可是這會讓我感覺我什麽都做不到,我幹什麽都很失敗……”
他身上還有點濕,房間裏開着空調,頭發也沒吹幹,再這樣下去容易感冒。
江時予一邊撈過旁邊的浴巾蓋到路枭身上,一邊說:“你已經為我做了很多了,以後的時間裏,我們只要開心快樂地談戀愛就好,沒有人打擾,沒有人能踏足,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
“嗯,永遠在一起,”路枭低下頭親了親對方的唇,很快又起擡眼看着江時予的眼睛,“然後呢?永遠看着你傷害自己,永遠看着你吃一書包的藥,永遠聽你說去醫院嗎?”
江時予沉默着,移開了視線,一下一下輕輕拍着路枭披着浴巾的後背。
“嗯?”路枭見他不說話,發出一聲疑惑的鼻音。
“會好起來的,路枭,”江時予閉了閉眼,一滴淚從眼角滑出,他深吸了口氣,又繼續說,“你相信我,會好起來的,相信我,路枭。”
路枭替他拭去淚水。
“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去療養院嗎?”路枭低聲問。
“複查,”頓了頓,江時予又說,“精神病。”
“為什麽從來沒和我提過?”路枭又問。
“不想你把我當成不正常的人看待,”江時予按下路枭的後腦勺,在對方的痣上又親一口,“我好喜歡你。”
路枭一頓,呼出口氣,低頭吻上江時予的唇。
“太犯規了……這種時候說這種話……”
含糊不清的說話聲混雜着膩糊的水聲,路枭的氣息逐漸從雜亂變得粗重,江時予的衣服不知何時散落在地,暧昧氣息達到頂峰。
溫度似乎比室外的三十多度還要高,空調也吹不散體內的躁熱,汗水在床上拍打,落在四處,印着痕跡。
“咬咬咬咬咬,你是狗嗎這麽能亂咬?”江時予啧聲說,看着全身鏡裏的自己,身上到處是掐出或是咬出的青紅斑點,而鏡子裏的人一臉無語。
“嗯,”路枭從他身後環上他的腰,推着他往浴室走去,“去洗個澡吧。”
“抱我,走不動。”江時予一秒卸下無語的表情,換上乖巧,在路枭臂彎中轉身,雙手摟住他的脖子。
“好。”路枭摟着江時予的屁股往上一提,讓對方挂在自己身上。
“國慶節的時候正式辦場聚會吧,”江時予把臉貼在路枭的脖子上,看着路枭後背的方向,說,“歡迎一下我回來。”
“好,聽你的,”路枭走進浴室,把江時予放到提前放好水的浴缸中,低頭又親了親他,“都聽你的,寶寶。”
路枭已經喊了江時予一晚上的寶寶,這會對于這個稱呼江時予已經免疫了。
“都聽我的嗎?真的?”江時予擡眸看向路枭。
不知是不是浴室裏的燈太亮了,江時予眯了眯眼才看清路枭的臉。
“真的。”路枭點頭回答,擠一手沐浴露往江時予身上擦。
江時予擡手撫上路枭的臉,聲音困倦地說:“那你……”
話沒說完,就變成了幾個模糊的音節,他閉上眼,口中喃喃不清。
“睡吧。”路枭無奈地笑着說,幫江時予洗完澡又擦幹身子後,把對方抱上床,自己才重新回了浴室。
翌日早晨,江時予醒得依舊比路枭早。
昨晚路枭比之前溫柔許多,并沒有讓江時予感到太強烈的不适。
他躺在床上,撈起身旁的手機玩了起來,沒着急起床。
今天早上兩人都沒課,不然也不會那麽放心地玩到那麽晚。
他順手點了個早餐,又刷會手機然後才起床刷牙。
早餐到了路枭還沒起,現在才八點多,他一般要睡到十點。
于是江時予就先把路枭的那份早餐放在電飯煲裏保溫。
他一個人坐在餐廳吃早餐,刷着微信朋友圈。
刷完後,又覺得無聊,随手點開了路枭的主頁看,接着手指猛地一頓。
路枭的微信簽名是:“鄰曲來無時,為予喜欲颠。”
江時予夾着粉的手猛地一顫,筷條上的粉落回湯中,湯汁濺落到他的手上,疼得他再次一顫。
他把手機放平在桌上,抽了張紙慢慢地擦着手。
真不愧是你啊路枭。
江時予關上手機屏幕,輕輕嘆了嘆。
游神之際,一碗粉很快見底,他留了張紙條說自己有事得出門,并告訴路枭鍋裏有粉記得吃。
确認沒疑漏什麽細節後便出了門。
江時予回了墓園附近那座房子。
這幾天他一直在想要怎麽樣把路枭“騙”到這邊來。
想給路枭一個驚喜,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給。
他坐到房間的飄窗上,望着花園。
也許……可以用一種驚吓的方式給人驚喜……
不不不不,絕對不行。
路枭再經歷一次江時予玩消失估計會瘋的。
江時予想點根煙,又忽然想起來最近打算戒了,沒有把煙常備在身上。
一只手忽然幽幽地搭到他肩上,他頭也沒扭,只是輕輕地笑了下。
“路枭,你知道你不會出現在這裏嗎?”他依舊望着飄窗外,看着綻放的花叢,噴泉,被陽光照出折射的光輝。
手的主人像是聽不見他說話一般,一邊蹭蹭他的脖子,一邊摟住他的腰。
江時予輕嘆一聲。
過去的那兩年,這個幻覺“路枭”幾乎是他唯一的精神慰藉。
每一次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回頭看見的不是路枭的照片,就是幻覺。
在沒人的時候,他會和這個幻覺對話,也沒有人知道他在自言自語。
簡直就是完完全全的瘋子。
沒有人能看見他身旁的人,只有他自己。
唯獨他自己。
“你覺得怎麽樣的方式把你帶到這裏來才夠驚喜啊?”江時予沒有看身旁的幻覺一眼,視線直直地盯着外面,自言自語道,“我特別喜歡路枭,也特別希望他能過得好。”
“你說,他要是知道你的存在,會不會吃醋啊?”他自嘲般笑了笑。
“我什麽時候才能好起來啊?我好孤獨,”江時予和空氣的手交握,垂下眸自顧自地說着,“也很害怕,很怕所有人都因為我有病然後離開我。”
空氣似有所感,靠過來抱住了他。
正好一陣風吹過敞開的飄窗,溫暖的風力包裹住江時予,就好像真的被什麽東西抱住了。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打破這道奇異的安寧。
江時予拿起放在窗邊的小磚塊,看了眼備注後,對着空氣比劃了一番,笑着說:“你怎麽給我打電話了?”
眼前的事物越來越模糊,江時予沒再看它,把手機舉到耳邊,接通了“A小鳥”的電話。
“你在哪?”路枭的聲音很困倦,卻能聽出有些着急。
“我在墓園附近,”江時予淡淡道,“小鳥寶寶。”
“我在的哥哥,”路枭回應,“我剛吃完了你點的早餐粉,現在我可以去找你嗎?”
“好,”江時予笑了笑,“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打架那條巷子?”
“記得啊,怎麽了?”路枭好像知道了什麽,語氣不自覺上揚。
“我在那等你。”江時予對着電話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