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奇怪
奇怪
又過兩天就是開學時間,江時予和路枭在宿舍門前分別。
宿舍裏傳來說話聲,江時予沒仔細聽他們聊什麽,坐在寫字臺前給輔導員發微信。
在舍友聊天的間隙,江時予不合時宜地在他們聊天的空檔說:“輔導員讓舍長去領衣服,我們舍長是誰?”
另外三個舍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個問題很明顯得不到答案。
“我去領吧,”江時予嘆了口氣,站起身說,“不過我先說好,我不當舍長,我不經常住校。”
“可是大一不是強制住校嗎?”有一位舍友好奇地問。
江時予:“……”他該怎麽解釋學校有一半領導包括校長都跟他爸有個大合作項目的事?
好像是最近教育局要搞什麽公費什麽的……
江時予當時在江氏只是匆匆掃了一眼,沒有記下內容。
反正他爸是投資了來着。
“我家裏是特殊情況。”江時予只好這麽說。
“那晚上有人查寝我們怎麽說?”另一位舍友又問。
“說我晚上不住宿就行,而且輔導員說他會解釋,”江時予回答後,走向門口,“走了,你們繼續聊。”
第二天早上,毫不誇張地說,太陽劇烈得仿佛能把全操場的人都烤成黑炭。
軍訓過程,江時予有點心不在焉。
因為昨天晚上他回了一趟江忠成那,卻一晚上都沒等到人回來,電話不接,信息也不回。
很明顯,他不記得莫妮和他說過江忠成這幾天不在家了。
可是他在家裏聞到了很重的煙酒味……
一通胡思亂想的後果就是江時予軍訓時出現錯誤。
“向右轉!”教官似乎是竭力地喊了一嗓子。
江時予身體比腦子快的,向左邊轉去,和眼前這張小白臉面面相觑。
江時予:“……”默默向後轉回正确方向。
“第三排第五個!出列!”教官喊。
周邊的人都憋着笑,江時予則面無表情地走出了隊列,站到教官面前。
“這是你今早第三次犯錯了,怎麽回事?”教官皺着眉問。
“報告教官,我注意力沒集中。”江時予老實回答,視線卻沒放在教官身上,盯着教官身旁的空氣。
他眯了眯眼,最後才收回視線,看着教官。
“上一旁站軍姿去!”教官揮揮手,劃水地過了懲罰這環節。
雖然他是挺想放水的,但耐不住隔壁休息的教官來盯江時予。
“站姿不對!雙腿并攏,腰杆挺直!”
江時予心說我腰杆挺得比我性取向還直了,你還想讓我怎樣。
有汗水順着腦袋滑落下來,滴在江時予的胸前,卻被衣服布料擋開,只能看見被浸濕的領口。
江時予面對太陽的曝曬,整個上午居然連眉都沒皺一下,仿佛一直有人在身旁給他撐傘,他感受不到曬意。
終于熬到了休息時間,江時予軍姿站得腳都快廢了,這會直接灘成一灘液體江時予,往草坪上一躺就不動了。
“你還好吧?要喝點水嗎?”剛剛和他面面相觑的小白臉此時這拿着瓶水跪坐在江時予身側。
江時予說謝謝,接過那瓶水坐了起來。
而小白臉還低着頭,看見江時予坐起來也全然沒有要避開的意思。
于是江時予只好歪了歪身子才撐地坐起,只是距離太近,他的呼吸還是不免會灑在小白臉的側臉。
“你叫什麽名字?”小白臉擡眼,看着擰開瓶蓋的江時予問。
“江時予。”江時予說完,剛要把水往口中灌,餘光就瞥見一個人匆匆地朝他這邊走來。
小白臉全然不知,笑着說:“我叫周懷,懷抱的懷。”
江時予喝了一口水,沒再關注餘光那邊,沖他笑笑,說:“你好,周懷。”
這一笑直接給周懷的臉笑熱了,只是在三十多度的天氣裏看得并不明顯。
江時予還想說什麽,手裏的水就突然被抽走了。
他這才往身側擡眸,對上了路枭并不友善的眼神。
江時予看看空了的手,又看看路枭,眯了眯眼仿佛是在确認什麽,盯了兩秒才收回視線。
周懷看看江時予,又看看路枭,覺得這兩個帥哥應該是撞號了,不可能是一對吧。
接着他開始暗自竊喜,覺得一次性認識兩個帥哥也不錯。
再然後他就看見新出現的帥哥擰開了江時予喝過的水,一仰頭将水倒入喉間。
然後的然後,他看到新出現的帥哥用舌尖很淺地舔了舔瓶沿。
周懷:“……”不這不是真的,朋友之間喝個水很正常嗯。
正自我安慰着,他就看到帥哥俯下身,錯着光,借用周懷的影子擋住大衆的視線,在江時予的臉上落下一吻,一觸即分。
周懷:“……”求求你們做個人吧。
江時予雖然知道這樣的行為不妥當,但還是任由着對方來了。
沒辦法,自己的男朋友,再不寵着就得人間蒸發。
周懷又看見了兩人手上的戒指。
怪他眼瞎,沒注意到江時予戴着情侶戒。
他站起身,說:“對不起打擾了。”
然後轉身就要走。
“別走啊,交個朋友,”路枭笑着喊住他,“我認識一位朋友,很喜歡你這樣的,如果你有自信,順便讓他收收心?”
周懷有點動搖,路枭掏出手機,找到一張照片,将一張群體照找出來,把其中一人的臉放大,擺到周懷面前,說:“就是這個帥哥。”
周懷咽了咽口水,內心動蕩,最後點下頭,說:“交換下聯系方式吧。”
“好。”路枭收回手機,打開二維碼讓他掃。
把周懷支走後,路枭扭頭看向江時予。
“心情不好?”他盤腿坐到江時予身側,問。
江時予抿唇,嗯了聲:“很明顯嗎?”
“不明顯,不仔細感受的話就看不出來。”路枭伸手揉了揉江時予的小腿,手法不專業,但好歹能讓肌肉放松點,也挺舒服的。
“我爸好像不願意見我,我……”江時予話說到一半,不遠傻處就傳來了教官喊的集合聲,他苦笑了下,把剩下的話補完,說,“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一天勞累的軍訓終于度過,江時予得知路枭住校,就自己回了江忠成那。
客廳中依然有很重的煙酒味,但就是沒有人在。
江時予心中湧上一股無力感。
莫名其妙的感受讓他忘記了此刻應該把窗戶和排氣扇打開,散一散家裏的煙酒味。
他洗澡後就窩在沙發裏,一邊吸煙一邊又給自己倒了杯酒,給江忠成發了條信息:少抽點煙。
這句話就暗示了他在家裏,不過江忠成沒回複。
他已經很久沒回複過江時予了。
江時予輕輕吐出一口氣,把手裏那包煙随手扔在沙發上,生咽一顆藥片,抱起書包走回了自己房間。
茶幾上那盞昏黃的暖燈他忘了關,整個房間唯有這盞燈微微亮着。
這幾天他一直都渾渾噩噩地度過,雖說心裏一直難受得發緊,但不想讓路枭擔心,還是裝成一副無所事的樣子。
每次路枭問起,江時予都會說馬上解決了,笑着讓他別擔心。
又過了一個星期,軍訓結束,江時予聽說江忠成喝醉回家了,半夜便偷偷出了門。
好在路枭作息規律,不然江時予想出個門估計還得和路枭纏一陣。
出門前,江時予給路枭手機留了言,又在客廳寫了張紙條,這才放心去了江忠成那。
街上的燈光忽明忽暗,閃爍不斷,時而真切,時而虛幻。
和江時予現在的心情挺像,但又不完全相同。
到達家門口,江時予猶豫了一會才輸開指紋推開門。
酒精和尼古丁的氣息幾乎是撲面而來,江時予甚至被嗆了幾下。
江忠成喝醉江時予是不信的,頂多就是會喝得有點暈,和他一樣。
家裏沒開大燈,唯有茶幾上那一盞昏黃的臺燈散發着微弱的光芒。
江忠成坐在沙發一角,臉上的表情和平時沒差,不像喝了酒。
“好久不見,爸。”江時予沒開燈,徑直走到江忠成的身旁坐下。
江忠成十分平邊淡地嗯了聲。
江時予張了張嘴,卻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再繼續開啓話題了。
兩人就這樣安靜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江忠成先開了口,打破這道安靜:“你一定要和路枭在一起嗎?”
江時予垂眸,聽得有些不真切,在暗中搓了下指上的戒,過了會,他才低低地嗯了聲。
“為什麽?”江忠成追問,他似乎需要理由安慰自己。
他現在或許就算是聽見江時予是被逼迫的都願意,他需要一個理由。
“他很在乎我,他也比除你之外的任何人都愛我,”江時予頓了頓,又輕聲說,“那場屠殺案和他也沒有直接關系。”
“時予,”江忠成閉了閉眼,“你自己都知道不只是這麽簡單。”
“殺人的都進去了,現在的時代規則也沒說不允許我和他談戀愛,你說為什麽就他不行?你也得給我理由。”江時予手疾眼快地抓走了江忠成身側放的那盒煙。
而江忠成只是淡淡瞥了眼那盒煙,并沒有要對它做什麽的意思。
“因為他媽媽的黑料很多,”江忠成沉重地吐出一口氣,“我們一直在盡力壓制這些事,一旦傳開,足以讓路家全員破産。”
江時予沉默了幾秒,左手用力掐住右手的肉,感受到一陣刺痛後,他才開口:“父母的過失和小孩有什麽關系?他是替了父母的罵名嗎?那我是不是以後都只能當個爬床的三?!”
“江時予!”江忠成吼了一聲,明明很生氣,江時予卻并沒有感覺到很大的威懾力。
江時予這才後知後覺自己說錯話了。
江忠成幾乎沒有對他發過火,但有一個底線就是他媽。
江時予腦子很亂,過了好一會才蹦出三個字:“對不起。”
“路明過幾個月就會離婚,這件事我也不想再管你,你怎麽選擇是你的自由,但你想好了,”江忠成沒什麽語氣地說,“我給你這一次機會,不代表我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好,”江時予緊掐着肉的手終于松開,“謝謝爸。”
“嗯,”江忠成睜眼,看了江時予的手一眼,問,“病情又加重了?”
江時予故作輕松地笑:“會好起來的。”
“……睡吧。”江忠成突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起身,回了他自己的房間。
那一眼,讓江時予莫名覺得他爸并不希望他好起來。
不過為什麽?
客廳陷入一片奇異的寂靜中。
半晌,火機的“嗒”聲響起,黑暗中亮起一抹腥紅。
江時予夾着煙,望向落地窗外燈火通明的城市。
又過了會,他莫名地笑了下,伴随着煙霧從口中噴出。
他居然能出生在一個絕美的家庭環境裏,把生活過得這麽糟糕。
一根煙後,他順手關了燈,回到房間。
又是一個早晨,江時予起得有點遲了,九點半收到路枭的電話轟炸,才想起來今天不是周末。
“你怎麽回事!我還以為你先來學校了,害得我七點火急火燎地趕去學校,結果突然又想起來你今天早上沒課,”路枭委屈死了,“然後你告訴我你才剛起床……”
“對不起對不起,”江時予無奈又好笑地說,“我昨天晚上和我爸談得有點晚,所以起晚了,你吃早餐了嗎?我帶點給你吧?”
“不用帶不用帶,我吃過了,”路枭快速越過吃飯這個話題,說到他關心的問題上,“你們談話結果怎麽樣了?”
“解決了。”江時予輕松地笑了笑。
他聽見路枭松了一大口氣,然後說:“有個愛自己的爸爸真好。”
“你喊我一聲爸爸,我能比他愛我更愛你。”江時予半開玩笑道。
路枭輕笑一聲,然後小聲說:“寶寶。”
“我操。”江時予心猛地一跳,手機差點沒拿穩。
他面色紅潤地把電話挂了。
靠,他居然會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