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計劃
計劃
開學報道當天,S大附近很巧合地出了命案。
而比這更巧合的是,今天還下了一場雨。
一場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雨。似乎上天在告訴所有人這并不是一件很令人開心的事。
街邊停着救護車與幾輛警車,街的另一頭,是擁護學生們進入大學的轎車。
江時予只手撐傘,只手拖着行季箱,站在機場的出入口,深深吸了口氣。
回來了啊。
S市依舊繁華,和江時予記憶裏的一模一樣。幸好,兩年還不夠時間帶走什麽東西。
和他一同從飛機上下來的,還有林辭和宋安。
空氣中漫着混凝土與街邊小吃的味道,別有風味,聞起來竟神奇地令人舒心。
幾人一路走走停停,一直這麽逛到了學校。
三人不在同一個專業,江時予學金融,宋安學醫,林辭學攝影。
于是幾人自然要在宿舍樓分道揚彪。
江時予來的時候,宿舍裏另外三人早已選好了床位,一聲不吭在收拾。
只有挨着門靠着燈的那鋪床和書桌是空的。
江時予也不介意,反正他一周也不會來學校住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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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床鋪好後,他就先回了趟江忠成那。
和父親聊了快半個小時,江忠成又因為有事而要出門了。
江時予自己的房子暫時還不能回去,魏離還住在那,他還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回來了。
和路枭“敘舊”這事江時予并不是沒想過,只是還沒到時候,也還不是現在。
不能毫無準備地遇見,不能毫無目的地重逢。
成為被動的一方,對他來說從來不利。
“呦?換回舊手機號了?”劉瑞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路枭沒給你把電話打爆啊?”
江時予将一根煙叼在口中,輕蔑地笑了聲,說:“說不定人家正在和姜喻美美地約會呢,沒時間理我。”
說完才将煙點上。
“又吃什麽飛醋,我的人不都把路枭的拒絕拍得明明白白了嗎?”劉瑞頗為無奈地說。
江時予吐出一口煙,啧了聲,說:“清除礙眼的東西。”
“是是是您最大,”劉瑞嘆了口氣,又問,“那你打算幹什麽?”
江時予沉思了幾秒,而後笑了。
“一般姜喻會去哪?”他問。
“黎晚。”劉瑞即答。
江時予眉頭稍皺,說:“換個地兒,那裏有顧洋我不好下手。”
“路枭身旁。”劉瑞說。
“你是他媽的讓我在路枭面前下手?”江時予不耐煩地吸了口煙。
兩年過去,他的性格變得越來越暴躁,只是表現出來的永遠比心中的少得多。
他甚至有一段時間幾乎是自虐般地連藥都不吃,任憑煩躁湧上來。
那時候他有嚴重地自虐傾向,一扭頭卻突然間看見了路枭正在對他笑。
心裏那股執拗的勁猛地下去,他像是瘋了似的去抓住路枭的照片,企圖從照片中嗅到這個人的味道。
江時予一回想起這些,內心就愈發地酸脹,難受。猶如有一根細鐵絲纏上了他的脖子,無形中讓他呼吸困難,只能沉默地任憑生理淚水向下掉落。
“冷靜,你可以在他進黎晚之前……”劉瑞笑着說。
“他家在哪?”江時予不耐地打斷他。
劉瑞一頓,而後報出了個地址,甚至精确到門牌號。
江時予的煩躁這才下去了些,說:“謝了。”
劉瑞嗯了聲,又問:“你是要做什麽?我告訴你,你要是犯法的話我可是會報警的。”
“放心,我是好公民。”江時予說。
電話挂斷後,江時予伸了個懶腰,泡了個泡面,簡單填了下肚子,充當午餐。
接着出門蹲人。
根據劉瑞提供的住址,江時予一路來到姜喻家單元樓下。
江時予今天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色短襯,領口處若隐若現一顆精巧的藍玫瑰,指環部分正好被衣領遮住,所以看不出這顆藍玫瑰實際來自一玫戒指。
下半身穿了條黑色寬松運動褲,本來挺違和的打扮,居然被他穿出了別樣的帥氣及痞氣來。
他靠到一個柱子上,點燃根煙叼在口中,盯着地面發呆。
三根煙後,單元樓裏的電梯有了動靜。
幾秒後,防盜門開了,一道腳步聲傳來,逐漸清晰,逐漸遁近。
姜喻關掉手機,擡眼,接着猛地一頓。
一位少年沐浴在陽光中,背靠着牆柱,口中叼着煙,有白色的煙絲縷縷升起,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什麽。
這人的衣品似乎不怎麽好,搭配稍微有點奇怪,卻并不難看。
在這樣一張清秀卻又不失痞氣的面容下,身上穿着反而成了更好的襯托。
正好有風拂過,吹動這人的衣擺,腰上的線條若隐若現,能看得出他身材不錯。
于是姜喻主動上前搭讪:“帥哥,等人嗎?”
那人明顯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搭讪吓到,掐着煙的手輕微一抖,臉上稍有吃驚,随後用微笑帶過,嗯了聲。
姜喻心頭悸動的感覺一下就上來了。
一秒鐘三個表情,未免也太可愛。
對視的那一刻,他甚至感覺時間都停滞了。
他們小區什麽時候有個這麽帥的人了?
而且這種一看就沒什麽心機,肯定很容易撩到手啊!
這不比路枭香多了?
“這小區的年輕人我基本都認識,你在等誰?”姜喻問,臉上目光盡顯柔情。
“等朋友,不過我好像被被鴿子了。”少年無奈地笑笑,将煙掐滅,扔在了一旁同樣貼着牆柱的垃圾桶中。
“你這麽帥你朋友也舍得放你鴿子啊?”姜喻半開玩笑道,“要不我陪你消消愁?”
江時予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着,似乎是在确定什麽。
姜喻長着一張柔和溫順的臉,放眼望去,還真不像個混混,真倒像個好學生。
盯了幾秒,江時予揚眉一笑,說:“好,我叫江時予,時間的時,贈予的予。”
姜喻笑着伸出右手,和江時予握上:“姜喻,生姜比喻。”
江時予又是一怔,回味過來後輕笑:“好名字,幸識。”
“幸識,”姜喻松開手,掏出手機,又問,“可以交換聯系方式嗎?”
“好。”江時予回答,垂下眸掏手機時,眼中閃過一道暗光。
雨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停的,反正雨停時,路枭剛整理好宿舍的東西。
他在學校裏轉了很久,不知道是因為想見到誰還是因為單純地想熟悉校園。
就這麽一直漫無目的地逛了很久,直到感到饑餓,才終于願意走出校門。
距離正式開學還有好幾天,鄧實和雷頃說要舉辦一場升學聚會。
實際上就是找個借口喝酒而已,不過也沒人攔着他倆,就随他們去了。
晚上七點多時,路枭剛洗完澡,就看見桌面上的手機在震動。
一看是姜喻,也就沒第一時間接起。
故意等了幾秒,他才拿起手機,開了免提後丢在一旁,聽對方講話。
“路枭,你自由啦!”姜喻笑嘻嘻地說,聽起來心情很好,“我今天遇到一個特別帥的小帥哥,又乖又帥,我一下就淪陷了我!我打算追他,所以你自由啦!”
路枭沒什麽反應,十分平淡地嗯了聲,又為了保持禮貌,于是順着話題又聊下去:“有多帥?讓你一見鐘情了?”
“真的一見鐘情!”姜喻激動地把他說的小帥哥外貌描述了一個七七八八。
顯然路枭實在沒辦法從他奇怪的形容中想象到那人能有多帥,但他還是禮貌地回:“嗯,聽起來不錯,你喜歡就好。”
姜喻急了,着急地說:“哎呀,你們不是要搞什麽聚會嗎?到時候我把人給你們帶過去,讓你們大開眼界!不說了,我要去宣揚一下我未來男朋友了!”
說罷,沒等路枭回話,他就急匆匆地挂了電話。
路枭無奈地嘆了口氣,撿回手機,依照往常的習慣,結置頂發了個信息。
鳥木:晚上好。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路枭看着一路下來的感嘆號,接受命運般将手機熄了屏。
他這幾天一直在想,究竟怎麽樣才能知道江時予在哪。不過今天就不用再想了。
之前那一次江時予打過來的那個電話號碼,昨天還能打得通,但今天打過去突然就變成空號了。
他估計是江時予又換號碼了吧。
越想越煩,幹脆就不想了,反正也想不明白。
不過他也不是一個很被動的人,最起碼他現在知道江時予在哪了。
想到這,路枭的心情瞬間大好。
他在金融學的報道名單上看見了江時予的名字。
現在就看江時予什麽時候舍得出現了。
關上房間燈,黑暗一瞬間壓來。
黑暗中,路枭稍稍勾了勾唇。
江時予肯定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吧。
實際上也确實,因為江時予堅信路家絕對察不到他的行蹤,以為自己打了一手好算盤。
卻從沒想過自己會從這樣一個細節錯敗。
第二天早上,路枭剛起床就被各種信息輪番轟炸。
他起床氣瞬間就上來了,煩躁地把手機砸向床頭。
而手機只是在柔軟的床上彈了幾下,就又繼續躺平翁翁響了。
路枭按了按心中燒起的火氣,撿起手機來看信息。
沒什麽重要的事,只是鄧實那傻逼為了開同學聚會拉了個群,現在正聊得熱火朝天。
路枭暗罵了句神經,開了免打擾後看他們的聊天。
鄧實:@全體成員,今天晚上六點半,老地方,不見不散!
雷頃:好!!
姜喻:沒問題沒問題,我要帶個人,我求了他好久才願意和我來的。
張敏:@姜喻,你那個新歡嗎?叫什麽名字?
姜喻:我認為在沒經過對方同意的情況下暴露對方的姓名不禮貌,再說我和他也沒有很熟,所以就先不說了吧?到時候你們自己問!
接下來一堆話題都是繞着姜喻說的小帥哥走的,姜喻聊得可嗨了,說到時候肯定能驚豔四方啥啥啥的。
路枭沒摻和話題,相效較之下,他還是對江時予比較感興趣。就比如群裏現在在吵的內容。
雷頃:感覺不如我大哥帥。
姜喻:你大哥誰?帶來我見見,我還真不信沒你大哥帥。
雷頃:我不敢提他名字,我怕被揍。
魏離:【微笑】是的,他大哥是我發小。
鳥木:【微笑】
姜喻:行吧,我認為我新歡完完全全就是踩在我審美上的帥哥!和離哥與枭哥是同一個檔次,甚至更勝一籌!
魏離:踩一捧一就免了吧。
見之後沒再聊雷頃他大哥,路枭就放下手機,睡了個回籠覺。
再醒來後,已經到了中午十一點多幾分。
陽光透過窗玻璃灑進房間,精準落了幾縷光斑在寫字臺上,照到被放在書本上的那支鋼筆。
光循着筆上的光滑部分反射,正好射入剛從床上坐起來的路枭眼中。
他微微一怔,移開了目光。
江時予的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