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生日
生日
路枭愣了愣,只手揉着江時予的腦袋,只手順着他的後背,說:“怎麽會忘記呢,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真的嗎?”江時予擡起頭,看着路枭,說話間滿是酒氣,他似乎是不确定,于是又問了一遍,“真的嗎?”
真的啊,當然是真的。
家人……除了爺爺奶奶和路晚,也确實沒有什麽能讓他執念的人了。
可他對江時予還不僅僅是執念。
征服、占有、愛意、欣賞……更多的多。
“當然是真的。”路枭笑着回答。
他看着江時予不知道是悶的還是喝酒喝得發紅的臉頰,沒忍住低頭,往江時予面前湊了湊,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由于周圍還有太多人,他們的動作一直不敢太放開。
“那我還希望你永遠愛我。”江時予又說。
“我會永遠永遠的愛你。”路枭看着他的眼睛,十分認真地說。
“我會永遠永遠的愛你,用我全部的生命~”江時予突然間唱了句歌,然後把自己給逗笑了。
“那就說好了,”他又笑着說,“你永遠愛我,我也永遠愛你。”
頓了頓,他又覺得不太對,蹙了蹙眉,說:“我說的這個愛不是建立在你愛我的前提下的,就算你不愛我,我也依舊會愛你。”
“我知道的。”路枭也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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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晚上都鬧哄哄的,江時予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長時間這麽喧鬧過了。
上一次這樣吵吵嚷嚷地鬧來鬧去還是在很小很小的時候,一次家庭聚會上。
但印象也只停留在很吵很熱鬧而已,具體的人和事都不記得了。
畢竟小時候不記事。
但現在,是真真正正的,能夠印象深刻。
他會記得一群吵吵嚷嚷的人送他禮物,會記得他們把蛋糕抹在別人身上,會記得他們唱的歌好不好聽,會記得他們臉上的笑容。
也許不會記得這個人的名字,不會記得這張臉,但這些人會永遠停留在他的十八歲。
他會記得路枭為他唱了一首歌,他會記得路枭會永遠記得他。
他會記得在這場聚會上的每一次耳語,每一聲呼喚,每一個笑容。
江時予喝了差不多七瓶啤酒,兩瓶白酒,後來還想喝,被路枭魏離和張敏按着實在不給喝了才放棄。
主要是鄧實和雷頃一直在勸酒。
一直到了十一點半,江時予表示自己還要收路枭的生日禮物,才強行結束了生日聚會。
別人都是鬧個通宵,他倒好,直接在半路掐掉了,一群人還沒玩盡興呢。
于是就讓路枭帶着江時予先回家,他們繼續在這嗨。
“我也先回去了,有什麽事打我電話就行。”魏離說。
“那我也走了啊,”張敏說,“家裏人不讓我出來這麽晚的。”
“去吧去吧學霸就是不一樣。”有人啧啧啧了幾聲。
“瞧不起學霸?”初雅雅啧了聲。
蘇凜仁無奈地嘆了口氣,說:“唉,沒辦法,我們這些成績差的和你們比不了呢……”
張敏:“……”
魏離:“……”
初雅雅:“……”
其他人:“……”
雷頃:“???”
江時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喝醉了,但是他覺得自己腦子還算清醒,只是腳步有點飄,視線也有點飄。
“生日禮物呢?”江時予口齒不清地問。
“魏離幫你搬回你家了。”路枭回答。
“不是!我是問你的!”江時予拽着路枭的手,像是要把整條手臂扯下來。
路枭倒吸了口氣,抽出了手,說:“回家的。”
“那快回吧……”
“能走嗎?”路枭扶着搖搖晃晃的江時予走在人行道上。
江時予點點頭,又搖搖頭,然後又很小聲地嗯了聲,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意思。
這一片地方在晚上通常都是很熱鬧的,酒吧夜市什麽大型聚會的地方幾乎這邊都有,所以醉漢在這地方見怪不怪了。
隔壁就是顧洋理發店在的那條巷子,路枭打算實在不行就先把江時予扔到那邊去住一晚。
畢竟江時予這個情況沒有司機敢搭。
要說司機……好像還是有一個的。
路枭拽着江時予的手勾到自己脖子上,江時予直接順着這個摟肩的動作偏頭咬了一口路枭的脖子。
“哎嘶……”路枭另一只手推開了江時予的頭,沒好氣道,“安分點。”
“嗚你兇我……”江時予又把臉按到路枭的頸窩裏蹭蹭,開始委屈巴巴地小聲嘟囔着什麽,路枭聽不清。
路枭沒理他,把手伸到江時予的口袋裏掏了掏,抓到了他的手機。
江時予還在小聲嘟囔,似乎是在罵路枭偷他手機,要告他這個扒手什麽什麽的……
路枭無奈地順了順江時予的後腦勺,柔聲說:“我打電話叫人帶你回家拿生日禮物,別鬧。”
江時予這才安分下來。
路枭在江時予的通訊錄裏找到了李松,撥通了電話。
那邊很快就接了。
“喂?”李松聽起來像是在睡覺,被吵醒的感覺。
“打擾到你睡覺了?”路枭還是習慣性地客套一下。
“沒,”李松打了個呵欠,問,“什麽事?”
“你搭醉漢嗎?我付雙倍價,吐你車上了清理費我出。”路枭說。
“你說的這個醉漢是不是還暈車?”李松的聲音清醒了許多。
“是……”路枭無奈地說。
“那我開摩托搭他,你自己想辦法回去?”李松不确定地說。
路枭看了一直抱着自己腰的江時予一眼,然後對着電話說:“這得看他願不願意跟你走了……”
“沒事,我相信你總有辦法把他弄上車的。”李松說完就直接挂了電話。
路枭無奈地嘆了口氣,對江時予說:“我找人來接你,一會你跟他走?”
“不要!”江時予瞬間摟緊了路枭。
“……嚴重ooc啊小江同學。”路枭再次嘆了口氣。
“你要去哪?”江時予委屈巴巴地看着路枭。
“回家啊。”路枭說。
“不和我回家嗎?”江時予問。
“就是送你去我家啊。”路枭耐心地哄着他。
“生日禮物呢?”江時予又問。
“生日禮物在家裏。”路枭不知道為什麽話題突然就又跑到禮物上了。
“那要趕緊回家,快走!”說着,江時予就往前邁出了一步,依舊是踉踉跄跄,差點摔一跤。
好在路枭提前把他手勾在自己脖子上了,及時穩住了他。
“注意點啊。”路枭啧了聲。
“嗚。”江時予又把頭埋到了路枭肩上。
李松把摩托車開來後,就看見路枭被江時予按在牆邊摟着。
路枭動不是,不動也不是。
“車來了,走了。”路枭拍了拍江時予的背。
江時予松開了路枭,轉身看向李松。
“我剛剛跟你說了,回家才能看見禮物,趕緊的上車。”路枭好聲好氣地說。
李松朝江時予笑了笑。
江時予看看路枭,又看看李松,最終在禮物和路枭之間選擇了禮物。
“好叭。”他說。
說得還很無奈,像是做出了什麽艱難的選擇。
“你打車回去?”李松看向路枭,問。
“嗯。”路枭點點頭。
“行。”李松也點點頭。
路枭廢了好大力才終于把暈乎乎的江時予扶上車。
上個車都差點摔好幾跤。
江時予上車後,手也不老實,到處放。
“扶着李師傅的腰。”路枭吩咐。
“不要……”江時予輕輕搖了搖頭。
“那你坐穩。”路枭不放心地說。
“嗯!”江時予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行吧。”路枭看向李松。
李松無奈地笑了笑,擰了擰油門。
車子瞬間往前沖出一小段距離,江時予随着慣性吓得摟住了李松的腰。
“拜拜。”李松收回在路枭臉上的視線,把車開了出去。
路枭在原地目送李松搭着江時予離去後,才打了輛車。
“我沒喝醉,就頭有點暈。”江時予打了個呵欠,語氣和剛剛在路枭面前的口齒不清完全不同,清醒了許多。
“看出來了,”李松笑着說,“打什麽算盤呢?”
“沒什麽,”江時予回答,“借着酒精放肆一下。”
李松笑了笑,沒再回應。
他開得挺快的,風呼呼地從耳邊刮過,再加上現在是大冬天的,寒風刺骨,江時予沒忍住打了個哆嗦。
“李師傅,請開慢點,”江時予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打顫,但實際上并沒有,只是他感覺而已,“我喝了酒不能吹風。”
“你剛剛都已經在寒風裏和路枭卿卿我我地站了快半小時,現在吹點風能要命?”李松說。
“現在風大,”江時予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剛剛沒風。”
“好吧。”李松無奈地減了速。
“謝謝。”
回到小區樓下後,還沒見到路枭。
應該是還沒到。
江時予下車的時候又踉跄了幾下。
沒醉是沒醉,暈是真的暈。
“能走嗎?要我送你回去麽?”李松眯了眯眼,問。
“不用,我倒路邊就好,有人會來撿我回去的,今晚麻煩你了。”江時予扶着牆,沖李松抱歉地笑了笑。
“沒事,小路總剛給我打了一百。”李松說完,朝他揮了揮手,接着就甩着一車的尾氣走了。
江時予随便找了個靠牆的地方就蹲坐下來,掏出自己的手……
哈哈,手機在他媽路枭手裏。
那就只好聽天由命了。
今天的雪一直都是斷斷續續地下着,路枭很怕回去回到半路突然下雪,然後江時予又沒帶手機又是個醉漢的。
萬一跑錯路去到別人家了怎麽辦?
路枭越想越着急,喊司機加了速。
他居然忘記把手機還給江時予了,真是失算。
終于下了車,看見小區裏暖黃色的燈時,路枭提着的心落了一半。
他匆匆忙忙地走到單元樓附近,先在樓下喊了聲:“江時予!”
安靜的樓中瞬間回蕩起路枭的聲音。
接着就聽見一聲十分微小的回應聲。
“路枭……”
不知道是從哪傳來的,聲音實在是太小,無法判斷。
不過已經能确定江時予沒有上樓了。
“江時予!大點聲!”路枭又喊了聲。
“我在……哎!”江時予聲音到一半突然消失,變成了一聲驚呼。
估計是他想走兩步路,然後差點摔了。
但也是這一聲較大的驚呼,讓路枭确定了江時予的方位。
“你站那別動!”路枭立刻着急地往江時予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狹小的牆角,江時予站着靠在無光的地方,手裏捏着根點燃的煙,居然成為黑暗中唯一一道細小的光斑。
而暖燈剛好從江時予的頭頂斜着打下去,除了江時予所站着的這小幾平米,周圍都是暖光灑過的範圍。
他擡眸,看見了站在燈下的路枭。
一個站在明處,一個站在暗處。
多麽可笑的站位。
江時予不想讓路枭把他從這拉出來,于是他踉跄着主動走出了這一小塊黑暗。
路枭馬上上前想要扶他。
誰知江時予走出黑暗的範圍後,竟然直接撲到了路枭的懷裏,摟着他的腰閉上眼睛,不動了。
“江時予?”路枭将雙手兜到江時予的胳肢窩下方,把他往上提了提,接着迅速轉身,把他的胳膊勾到自己脖子上。
江時予嗯了聲。
“回家吧,”路枭帶着他一步一步地慢慢往前走着,“禮物明天早上再看?”
江時予想搖頭,但他實在沒什麽精力了,只好點了點頭。
艱難地把江時予帶回家,路枭把他的外套扒掉後,直接拽着他進了浴室。
“先洗澡。”路枭說。
江時予看着路枭,眨了眨眼,猛地搖了搖頭。
“給你提個醒,你的生日已經過完了,”路枭把江時予按到了浴室的牆上,掐住他的雙頰,沒好氣道,“現在是壽星在幫你洗澡,你最好安分點。”
江時予又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聽沒聽懂。
他突然擡起雙手,摟住路枭的脖子,往後靠了靠,讓自己的背完全貼到牆上,直勾勾地看着路枭,笑了笑,聲音不高不低,只是有點暗啞,說:“小壽星……”
路枭被這麽一摟,下意識松開了掐着江時予雙頰的手,撐到了牆上。
“怎麽了?”路枭問。
“來和我接個吻。”江時予往前湊了湊。
“洗澡啊,現在別把火挑起來。”路枭避開了江時予的視線,接着往下蹲了蹲,從江時予手中鑽了出來,脫離了摟着自己脖子的那兩只手。
後來的洗澡過程中無論江時予怎麽鬧,路枭都不為所動。
江時予像不會自己洗澡的小朋友一樣,過安檢似的把雙手平舉着,讓路枭給自己塗沐浴露。
頭發也是路枭幫忙搓搓。
不過路枭也幫江時予洗習慣了,畢竟江時予受傷的這一整個星期都是路枭幫忙洗的。
直到今天江時予身上的傷都還沒好完,現在看起來依舊是觸目驚心。
一個如此純潔的澡居然都洗了快一個小時。
路枭把江時予推到沙發上坐好了,又拿來吹風筒幫他吹了吹頭發。
江時予在暖風中逐漸迷失神志,眼睛很不給面子地閉上了,甚至拜了個佛。
路枭無奈地把江時予給扶好,然後才繼續幫他吹頭發。
終于把江時予的頭發吹幹,路枭拍了拍他不讓他睡,甚至揚言威脅江時予說要是他敢睡,一睜眼絕對見不到自己。
江時予這才提起了點精神。
他今天可是要獨占路枭的……絕對不能見不到人……
腦子裏渾渾噩噩地想着。
路枭去客廳泡了杯醒酒茶,溫度合适後拿到房間讓江時予喝。
讓喝了小四杯之後,路枭才讓江時予回到床上去睡覺。
江時予爬上床沒多久後,房間裏又響起吹風機的聲音。
過了一會,聲音停了,江時予又聽見“嗒”的一聲,閉着眼皮都能感覺到外面黑了下來。
是燈關了。
接着他又感覺到身旁的床窩下去一塊,一個溫暖的體溫包裹了上來。
路枭摟住了他。
“生日快樂,枭哥哥。”江時予用最後的意志說出了這句話。
“好,睡吧。”路枭親了親江時予的臉。
一夜無夢。
哪怕是喝了酒,江時予起得依舊比路枭早。
他看了眼時間,八點了。
又順便看了幾條信息,魏離錄了昨天晚上路枭唱歌的視頻,給他發了。
江時予把視頻保存下來,上傳到電腦文件裏後,回複一句謝謝就關掉了手機。
今天是路枭生日,可不能讓壽星下廚。
于是他沒有喊路枭起床,洗漱完後就進了廚房。
路枭昨晚應該也是太累了,一覺睡到了十點。
起床發現床邊是空的,但是他的卻沒有之前那麽害怕。
因為他聞到了早餐的味道,還聽見了客廳電視機在放着的聲音。
應該是剛好放到什麽好笑的情節,路枭還聽見了江時予的笑聲。
路枭安心地坐起來,不急不緩地去洗漱。
走到客廳的時候,江時予按停了電視,喊了他一聲:“起床啦?”
路枭點點頭,嗯了聲。
江時予馬上從沙發上蹦了起來,把路枭按在餐位上,說:“坐着!今天你的手非常的珍貴。”
說完就轉身進了廚房。
看着江時予端着一碗雜糧粥出來,路枭驚了驚:“你還會做這個呢?”
“現學現做的,嘗嘗看?”江時予笑着把粥放到路枭面前,又拉開路枭身旁的椅子坐下。
“好。”路枭說着,卻并沒有拿勺子,而是先拿手機對着這碗粥全方位地拍了個照。
拍完照後,他才拿起勺子勺起粥。
“吹吹,燙。”江時予在旁邊着急地提醒了一下。
路枭無奈地說:“我知道的。”
“吹吹!”江時予眨了眨眼。
“啊啊吹吹吹,呼——”路枭非常無奈。
這人誰啊怎麽敢使喚壽星的!
吃完早餐之後,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江時予突然想起來了什麽,問一旁的路枭:“我的生日禮物呢?”
路枭“哎”了聲,挑了挑眉,說:“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你的禮物我明天再給?”
“可是我的生日是昨天不是明天……”江時予低下了頭,又一臉不高興地扭頭盯回了電視,“好吧……”
“哎……”路枭笑着撈過江時予的腦袋,把他往自己懷裏按,還順手揉了揉,“真可愛。”
“給壽星撒個嬌。”他突然說。
江時予:?
想得倒挺美!他今天早上可沒喝醉!
“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江時予想也沒想就回答,然後離開路枭懷裏。
“你不願意幫我實現這個願望嗎?好叭……”路枭說完這句話後,垂下眸,開始小聲嘀咕。
“我知道我是沒人愛的小鳥……最愛我的人還突然變心了……生日也沒有人陪我過……嗚嗚……我好可憐……”
江時予:“……”
他選擇性裝聾。
看完一集電視後,路枭才終于從房間裏拿出了一個很小的禮物盒。
“嗯?”江時予把電視關了,看向路枭。
“其實我昨天晚上一直是帶在身上的,想着唱歌的時候順便給你,但是拉你上臺你突然哭了,吓得我都不敢掏出來了。”路枭笑着說。
他手裏拿着一個黑色的愛心形盒子,很小,都沒有他的手心大,上面有幾根紅色綢帶紮着的蝴蝶結,頗有愛□□彩。
他把江時予從沙發上拉了起來,走到落地窗前。
江時予這才發現,落地窗的窗簾後藏着一捧玫瑰。
路枭抱起玫瑰,又将它送入江時予的懷中,輕聲說:“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缺什麽,又或許什麽也不缺。”
江時予有些怔愣地接過這一捧玫瑰。
頃刻間,落地窗外飄飄蕩蕩的細雪似乎成為了他們的背景板,微小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打在兩人身上,閃閃發光。
“但是我想着,得給你一個驚喜,或者說,驚吓?”路枭說着,笑了笑。
他往前走了一步,江時予下意識想後退,但還是忍住了腳,停在原地,看着路枭。
“以前我總想着,一個人就一個人了吧,其實也沒什麽,”路枭看着江時予,輕輕喘着氣,能聽得出來他有點緊張,“但是後來呢,後來我突然看見你了。”
“第一眼看見你是在教室裏打瞌睡,被籃球砸清醒了,站起來掃視我們籃球隊,第二眼是你下課之後來看我們隊打籃球,估計是來尋仇的吧,第三眼非常神奇,是在我表叔的婚席上……”
江時予原本想笑,但是聽路枭說,聽着聽着,就突然笑不出來了。
他想哭。
一步一步走過來,當生活的點點滴滴從路枭的口中一字一句地說出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在這些語句中扮演的是什麽樣的角色,而對方在他這又成為了多麽重要的一個存在。
“我語文不太好你也是知道的,想表達的都在這了,記得你第一次在我面前裝哭,寫作業寫得委屈巴巴的,我一次都沒心軟,我還以為你要記恨上我了。”路枭說着,突然垂下眸,笑了笑。
一滴淚也恰到好處地伴随着這抹笑落了下來。
“我愛你,江時予,”他重新擡起眼,将愛心禮盒放到身前,緩緩打開,看向江時予,“你願意和我永遠在一起嗎?”
路枭不是第一次說這三個字。
但是這一次,很認真。
雖然每一次都很認真,但不知道是不是場景和方式不同,江時予聽到這句話後,心跳比之前每一次都快。
就連身體都忍不住顫抖。
禮物盒中插着一枚戒指,不算普通,也不算奢華。
銀色的戒,如果湊近看,應該能看見上面刻着路枭的首字母。
一顆藍寶石雕刻成玫瑰狀作為凸出點綴。
有陽光從落地窗穿過,灑在這顆寶石上,精美的藍色顯得更為剔透。
江時予看着路枭,突然笑了出來,伴随着淚。
“求婚?”他問。
“嗯。”
“我願意……”江時予笑着說,聲音卻有點打顫。
“好。”路枭只說這一個字,氣息都不太穩定,上下顫抖。
他拿起那枚戒指,輕輕拉起江時予抱着花的左手。
能看見路枭微微顫抖的指尖。
不過當握住江時予的左手,路枭發現他同樣在抖的時候,心裏某種不知名狀的東西忽然就落了下來。
他将戒指戴到了江時予的左手無名指上。
戴上戒指後,江時予突然将手伸進路枭的衣服口袋裏,摸到了一個同樣形狀的禮盒。
他一臉“果然是這樣”的表情。
路枭無奈地笑了笑,任他将禮盒拿走。
江時予把花又遞給了路枭。
“你真是……”路枭輕輕吐出口氣,看着江時予。
江時予沒有他那麽多閑言碎語可以說,但是他很認真。
“生日禮物,我很喜歡,”他看着路枭,說,“同樣的,路枭,我愛你。”
說着,他把禮物盒打開。
裏面同樣安靜地插着一枚戒指,不過上面的寶石是紅色的,紅色的玫瑰。
江時予拿起戒指先看了看,果然發現上面刻有英文字母“JSY”。
觀賞完戒指後,他突然看見路枭有些急切的表情。
江時予笑了笑,牽起路枭的左手,把戒指輕輕推入對方的無名指中。
路枭直接把花往身旁一扔,摟着江時予往落地窗上按。
江時予愣了半秒,接着就笑着摟上路枭的脖子。
唇上很快覆來柔軟濕熱的觸感,纏纏綿綿,像是一年沒有碰過人了一樣,深沉、占有、侵略。
再後來發生點什麽也都是順其自然的事了。
午飯依舊是江時予準備,路枭問他是不是又要現學現做,江時予表示早就學好了,就等着今天大顯身手。
路枭十分滿意地在沙發上等吃。
江時予在廚房一邊做菜一邊哼歌,握着鍋的左手上的戒指閃閃發光,藍色和江時予潔白的手相輔相成,襯托得體。
路枭看電視的時候手也不老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手上的異物感太強,他老是要去摸兩下左手上的那枚戒指。
江時予做好飯出來,又再次驚豔了路枭。
“你還會做這些呢?”路枭吃驚地看着江時予。
江時予驕傲地擡起頭,“哼哼”了幾聲。
路枭試了試青菜,鹹淡合适,也沒有遮住青菜本該有的味道。
又夾了幾塊肉,和路枭平時的口味基本相符。
“好吃!”他一邊吃着一邊點點頭。
“好吃就多吃點。”江時予突然家長發言。
路枭沒管,放下筷子掏出手機,對着菜又是一頓咔咔咔咔。
他還故意把江時予放在桌上的左手拍了進去,第二張的時候又故意把自己的左手拍了進去。
接着發了個朋友圈。
鳥木:對象給做的!/開心/開心
【圖片】【圖片】
予予哥哥:生日快樂。
鄧實:生日快樂!
張敏:生日快樂啊。
……
很快路枭的評論區就被“生日快樂”給刷屏了。
他心滿意足地關了手機,然後拿起筷子開始幹飯。
吃完午飯,江時予随手把碗扔進洗碗機裏,然後問路枭:“想去哪玩嗎?”
“想去遠一點的地方,兜兜風啊,幹什麽幹什麽的。”路枭躺在沙發上閉着眼說。
“遠一點可以,但是得在十二點之前回到家,不然你的禮物就沒着落了。”江時予眯了眯眼,說。
“好吧,沒關系,禮物最重要,”路枭睜開眼,坐起來,說,“陪我去兜兜風,然後散散步,看看雪景什麽的?”
“好。”江時予說。
說幹就幹,路枭馬上拉着江時予出了門。
“可以買點情侶裝……情侶圍巾什麽什麽的……”路枭一邊笑一邊說。
“好。”江時予也笑了笑。
溫暖的地下室裏劃過一陣大風,路枭搭着江時予開着機車飛快地沖了出來。
江時予抱着路枭的腰,無奈地說:“抽什麽風?”
路枭高興地喊了聲,說:“我——開——心——”
每喊出一個字都拉長了聲音,混在風中,不知道會傳到哪裏。
“那你高興吧。”江時予嘆了口氣。
今天是元旦,街上的人比平時多得多,許多地方都有活動。
因為人多車多,導致路枭的車處處受限。
最後他無奈地把車停到了超市的地下室裏,和江時予坐電梯上樓。
“逛逛?”江時予問路枭。
“好呀!”路枭牽着江時予的手,一蹦一跳地走着。
江時予想說這麽牽着會不會太高調了,但是又不想毀了他的興致,就任他牽着了。
其實周圍也沒有什麽視線向他們投來,全部都是他一個人的遐想而已。
大家都是現代人,思想都是成熟開放的了,也不會對他們有什麽偏見。
“圍巾!”路枭松開了江時予的手,蹦跶到衣帽區,拿起一條純藍的圍巾,對着江時予比劃了幾下。
“為什麽要藍色的?”江時予突然問。
戴戒指的時候他就想問了。
“我覺得你适合藍色的,而且你好像挺喜歡藍色的,看你被子和手機殼都是藍色的,衣服也挺多深藍色。”路枭一本正經地解釋說。
“這樣啊……”江時予思考了一下,好像他确實買的東西大多都是藍色的。
但其實不是他喜歡藍色,是他媽媽喜歡藍色。
久而久之他就看慣了藍色,買東西也下意識地會選藍色的。
“那你喜歡什麽顏色?”江時予問。
“喜歡你。”路枭一邊挑圍巾一邊頭也不回地說。
江時予清了清嗓,看了看周圍,并沒有什麽視線投來,于是才湊到路枭身邊,沒好氣地說:“我說正經的!”
路枭擡起頭,思考了會,結果是搖了搖頭,說:“我也不清楚,我喜歡明亮一點的顏色吧,其實好看就行。”
“熒光粉熒光綠熒光黃熒光紫熒光紅熒光……”江時予開始報菜名一樣把所有顏色都帶上熒光地說了一遍。
“滾。”路枭笑罵了句。
就這麽到處逛逛了好久,超市、商場、公園、廣場,就連小學和初中也沒放過。
“初中那會我成績可好了,”江時予拉着路枭的手在江時予的初中操場上瞎逛,“所有老師都特別喜歡我,那時候我也不犯事,畢竟和魏離張敏待一塊,他們老管着我。”
“你以前成績肯定得好啊,畢竟附中可是重點高中,”路枭啧啧了幾聲,然後又笑起來,說,“還好你現在被我拉回來了,不然可惜了你這麽一個好苗子。”
“是是是,多虧了你,沒有你我現在都在我爸公司混吃等死了。”江時予一臉不服氣地說。
“嘿嘿。”
“不過我有好大一段時間都是在醫院裏待着的,大多數課程都是我自己去找視頻來看,考試的時候再回來考。”江時予說。
“抱抱。”路枭突然張開了胳膊。
江時予笑笑,摟了上去:“抱抱。”
逛完江時予的初中和小學,又逛了路枭的初中和小學。
甚至把空無人煙的夜市都給逛了。
夜市在大下午當然是沒什麽人的,他們兩個就是太閑了來逛。
甚至還去健身房鍛煉了一個半小時。
再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不過這次是先去了江時予家。
不是魏離暫住的那個家,是市中心,江忠成在住的那個家。
現在這個時間點江忠成是不在家的,不過路枭還是格外地拘謹。
他四處看了看,發現這裏的裝修風格居然是以藍色為主。
客廳的櫃子上還放着江忠成和江媽媽的結婚照。
連婚紗都是藍色點綴。
路枭瞬間明白了什麽。
“外套挂衣帽架上就行,不用拘束,當自己家就好。”江時予一邊脫外套一邊說。
“好。”路枭點點頭,視線依舊到處瞥着。
江時予拉着路枭,走到了一扇門前。
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鑰匙,一邊擰開門一邊說:“這間房的鑰匙只有我有,平時連我媽都不讓進的。”
路枭突然隐隐有些激動,他用力地嗯了聲。
推開門,發現是一間琴房。
而且房間裏不止鋼琴這種樂器,牆上還挂着吉他,牆角的桌子放着口琴和笛子。
居然一個都沒落灰,看得出來江時予經常會來這裏。
路枭愣在門口,覺得自己動不是不動也不是。
“愣着幹什麽?快進來。”江時予笑着說。
路枭進來後,又順手帶上了門。
這一間房有扇落地窗,也是整間房唯一的光源。
它就在鋼琴的旁邊,江時予往鋼琴前一坐,瞬間就能被從落地窗灑進來的光包裹。
現在正值傍晚,光是暖橙橙的,江時予打開琴蓋,指尖在琴鍵上按了按,似乎是在試音。
“有想聽的歌嗎?”江時予扭過頭,看向還盯着自己愣神的路枭。
路枭回神,一邊掏出手機一邊說:“訣別書。”
江時予有些吃驚,說:“這個有點難度,不過還好,我會。”
坐在原地讓路枭拍了幾張照後,他站起身,從角落裏拿來了笛子。
“準備好錄像。”江時予笑了笑,坐回了鋼琴前。
“好。”路枭也笑笑。
江時予盯着琴鍵,輕輕吐出口氣,指尖在鋼琴上按出幾個音。
訣別書這首音樂的前面一小部分節奏并不算快。
音樂從江時予的指尖中流出時,路枭怔住了。
指尖飛躍,江時予坐在暖陽中彈奏,身側還躺着一只笛子,在等待着吹噓。
音樂響起的那一刻,周圍的一切仿佛都是江時予的伴奏,而他坐在最優雅的地方,演奏着主旋律。
一瞬間,路枭好像看見了不可捉摸的東西。
他覺得,如果江時予的人生除去了那一切的不美好,那江時予現在應該會是天之驕子般的存在。
江時予也許會去參加很多比賽,會走上他想走的道路,會閃閃發光,會帶着這些藝術在臺上大放光彩。
可惜一切都只是如果。
江時予的生活讓他跌倒在地,壓着他,讓他爬都爬不起來,壓着胸腔,讓人感到窒息。
有人卻又給了他氧氣,讓他呼吸。
路枭猜,江時予這應該是第一次給人彈琴。
他也很幸運,自己能成為第一個聽衆。
江時予彈得很忘我,仿佛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閉上了眼睛,周圍的一切也就真的都看不見了。
能聽見的只有他自己演奏出來的聲音,沒有任何雜質,把他埋藏在一個絕對安全的空間裏。
而他知道,他身旁還有一個人。
也知道,這個人無比安全。
到了訣別書的某個部分,江時予突然睜開眼,拿起笛子站了起來。
房間裏安靜了片刻。
緊接着就看見江時予靠到了落地窗上,姿勢很慵懶,卻又帶着某種奇異的特質,吸引人的視線。
他将笛子舉到唇邊,微微擡眸,對上了路枭的眼。
路枭的心瞬間頓了頓,接着開始加速跳動。
笛聲響起,很快劃破寧靜,落入路枭的耳中。
可房間裏只有笛聲,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寂靜呢。
江時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坐回琴前的,當房間裏再次響起琴聲的時候,路枭才緩緩回過神。
好在舉着相機的手有自己的想法,知道自己的使命,攝像頭一直都是對着江時予的。
一曲終了,江時予輕輕呼出了口氣。
明明才将近五分鐘,卻感覺過了一整個世紀。
很漫長,很漫長。
也希望永遠這麽漫長下去。
路枭收了相機,不自覺地快步走向江時予,狠狠摟住了他。
“哎……”江時予還坐在琴凳上,他無奈地拍了拍路枭的背,說,“吓我一跳。”
路枭還是緊緊摟着他,沒有動。
“生日快樂,路枭,”江時予回摟了一下路枭,說,“恭喜你,成為我的第一個聽衆,新年快樂我就明天再補上吧,畢竟今天是生日,是生日快樂,而新年快樂,是一整年都要快快樂樂,每個新年都要快快樂樂。”
“嗯!”路枭的腦袋在江時予的脖子旁點了點,發絲蹭到江時予的皮膚,江時予感覺有點癢。
“還有一個禮物,快松開我。”江時予無奈地推了推路枭的胸。
路枭這才舍得放開他。
江時予站起身,走到角落裏的桌前,拉開抽屜,取出了一個小盒子。
這是一個方形的深藍色盒子,也只有純色,并沒有什麽點綴。
路枭很高興地湊上前接過了它。
“我現在可以打開嗎?我現在可以看看裏面是什麽嗎?”路枭非常激動地問。
“當然,你是壽星,你想什麽時候看就什麽時候看。”江時予輕笑了下。
路枭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這個盒子。
裏面安安靜靜地躺着一條手鏈。
用紅色繩子串成的,上面串着路枭的生肖,還有一只白色的鳥。
繩子應該是好幾條編在一起的,打成辮子的形狀,還穿着三顆珠子,上面刻着“江”“時”“予”。
路枭看向江時予,眯了眯眼,調侃般問:“你送我這個,是宣示主權呢?”
“哎呀,”江時予往牆上一靠,摸了摸手裏的戒指,“也不知道是誰,送了個訂婚才能用得上的東西呢?”
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心照不宣地同時笑出了聲。
收了笑之後,江時予清了清嗓,說:“這是我學着網上的教程自己編的,勉勉強強吧,不喜歡你也給我戴着。”
“喜歡,特別喜歡,”路枭湊上前親了親江時予的唇,然後把左手伸向江時予,說,“幫我戴。”
江時予無奈地給他帶上了。
離開了江時予的家後,路枭又搭着江時予一路飙車飙回了自己家。
晚餐并沒有吃太多,都留了點肚子給蛋糕。
蛋糕是江時予訂的,依舊是點的路枭愛吃的那家店,讓人家把路枭愛吃的那一款放大來做了。
一直到兩人洗完澡,蛋糕才終于到了。
看到蛋糕的時候,路枭特別激動。
“啊啊啊你居然!”他甚至已經激動到是去語言組織能力了,“你!啊啊啊!我!”
江時予嘆了口氣,按着路枭的後腦勺親了他的唇一口,強行打斷了他說話。
“去坐着,點蠟燭許願。”江時予說着,幫路枭戴上生日帽,然後拿起了操控燈的遙控器。
“嗯!”路枭猛地點了點頭,接着跑到蛋糕前坐下。
江時予替他把蠟燭插上,火機“嗒”一聲把蠟燭點燃了。
接着又聽見“嘀”的一聲,他把燈關了。
整個房間裏瞬間只剩蠟燭的火苗在閃動着,映照着路枭的面容。
路枭眉眼彎彎,十指相交放在胸前,低下頭開始許願。
江時予先幫他拍了幾張照,然後清了清嗓,開口唱起了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唱完後,路枭睜開眼,吹滅了蠟燭。
空間中出現短暫的黑暗,接着江時予就把燈按開了。
“吃蛋糕吃蛋糕!”路枭剛想切,突然擡頭看向江時予,問,“你拍照了嗎?”
“拍了的。”江時予笑笑。
“好!”路枭點點頭。
在路枭切蛋糕的時候,江時予發了條朋友圈。
Sy:生日快樂。
【圖片】
配圖是路枭在蛋糕前許願,剛好能看見手上的戒指和手鏈,也能看見蛋糕的全貌。
蛋糕不小心點大了,兩個人只吃了二分之一就吃不下了。
“放冰箱裏留着明天吃。”路枭說。
“好,”江時予點頭,“反正你愛吃,不怕吃不完。”
“是的是的,”路枭也是認了,他笑着說,“吃完蛋糕要刷牙,走走走,刷牙去。”
“嗯,”江時予也笑了笑,和路枭一起擠到洗手臺前,“一會陪我打幾局游戲吧,好久沒玩了。”
“好!”路枭猛地點點頭。
“今天可以熬晚點,明天睡飽飽。”江時予突然十分幼稚地說。
“好!”路枭依舊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