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開門
開門
7號哭得差不多了之後,他深吸了了口氣,說:“謝謝。”
“客氣了,”江時予說,“還要講點什麽嗎?”趁他男朋友還沒不耐煩之前。
他心裏把後面那句話給補上了。
“聽我說說話吧,很久沒有人會聽我說話了。”7號說。
江時予和路枭同時嗯了聲。
“我和你們一樣。”7號說。
江時予聞言愣了愣,看了路枭一眼。
路枭也剛好在看他。
“我是個……同性戀,”7號深吸了口氣,說,“我們的城市,思想觀念都沒有S市那麽開放,我一直不敢說。”
他終于擡起了頭,眼眶還是紅紅的,繼續說:“今天能在這裏直接說出來,我真的很……高興。”
“說出來好。”江時予點了點頭。
路枭嗯了聲,也跟着點了點頭。
“上個月,我打算和我喜歡的人表白,”7號又低頭看向了地板,說,“但是還沒表白之前,我的日記先被人翻了,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翻我的東西,我什麽都沒做。”
他說:“我從家裏到教室,一路上都有人用打量或是厭惡的目光看着我,我以為只是我多想了,但這種被人打量的感覺到了教室裏就更加強烈了,直到我看見我喜歡的人,正在搬離和我同桌的位置。”
“那一瞬間我就全都明白了,”7號有點崩潰地說,“我翻開日記的時候,看見上面的每一頁,都被紅色記號筆畫滿了叉,或是寫滿了惡心,所有的人,都在一夜之間砍斷了和我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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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時予此時此刻特別想遞根煙給他。
“因為這個,我很多次都想放棄自己,”7號抹了一把眼睛,“但偏偏每一次這種時候,那群罵我惡心的人又會一窩蜂地沖上來拉住我,特別是我喜歡的人。”
江時予挑了挑眉。
“後來我大概是麻木了,每天除了用學習來麻痹自己,就什麽也不幹了,”7號接着說,“一直到上周,他們通知我有球賽,而且是來S市,我很吃驚,也很想見見這邊的人和事。”
“然後我就來了,”7號有點感慨,“還真是……和我們不一樣啊。”
“你們球打得不錯,而且來這……”江時予清了清嗓,說,“投資方包完所有的費用,包括住宿、夥食費。”
路枭猛地扭頭睜大了眼,看着他問:“為什麽?”
“投資方說這次有很多隊都是從小城鎮來的,怕他們付不起,”江時予說,“不過從外國來的不包,他們得給我……咳,給投資方交錢。”
這個口誤誤得有點過于明顯了。
路枭沒忍住偏頭笑了起來。
似乎是被這個笑感染了,7號也開始笑了起來,一邊笑還一邊帶着不知道是笑腔還是哭腔說:“謝謝你,真的。”
三個人又互相聊了挺長一段時間。
從消防通道出來的時候,7號臉上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那種失意神情,看上去輕松了許多。
江時予拍了拍7號的背,說:“輸了不要緊,就當國慶旅游了,好好玩一趟吧。”
“好,”7號看着江時予,猶豫了一會,然後問,“可以……加個聯系方式嗎?”
“哎,雖然你很可憐,”路枭在一旁說,“但這回可就真是你主動勾搭我男朋友了啊。”
“可以。”江時予直接沒理路枭,掏出了手機。
他一邊打開微信一邊問:“備注什麽?”
“梁七,”7號說,“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
“好,”江時予把微信二維碼讓他掃了,說,“江時予,時間的時,贈予的予。”
路枭突然也掏出了二維碼,遞向梁七,說:“路枭,走路的路,一鳥一木的枭。”
“好好好。”梁七挨個挨個掃。
加上後,他一擡頭,突然就注意到了江時予脖子上的創可貼。
剛剛樓道內光線太暗了他沒注意到,而且只顧着說話了。
這會注意到了,他趕緊關心了一句:“你脖子怎麽回事啊?打架了嗎?不要緊吧?”
“咳……”江時予嗆了一下,說,“沒事,被狗咬了。”
“什麽狗這麽歷害?居然能咬着脖子!”梁七震驚了。
“我。”路枭看着手機,頭也沒擡,就應了一聲。
“什麽?”梁七還沒反應過來。
“我咬的。”路枭熄了手機,看向梁七。
“啊……哦哦哦!”梁七突然反應過來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恕我冒犯了。”
江時予笑了笑,說:“沒事啊。”
路枭突然拍了一巴掌江時予的腦袋,說:“走了。”
“拜拜啊!”江時予一邊勾住路枭的肩,摟着他往外走,一邊回頭又朝梁七招了招手。
“拜拜!”頓了頓,梁七又大聲喊道,“祝你倆幸福!”
周圍的人一瞬間全部看了過來。
“我靠!”江時予立馬松開了路枭,跑出了體育館。
路枭無奈地笑了笑,也擡腳跟了上去。
一路從體育館跑到廣場,江時予才停了下來。
“跑什麽啊?”路枭一邊喘氣一邊問。
“廢話,那麽多人呢,我戴着工牌你穿着球服的,生怕別人看不出來這個裁判是這個球隊隊長的男朋友嗎?”江時予一把掌拍在了路枭的腦袋上。
路枭回頭看了看,确認沒有什麽人後,抱着江時予的腦袋,對着他的唇就是一通親。
不過才剛親了沒到幾秒,江時予就把他推開了,說:“等會兒。”
“不。”路枭說着,又湊了上去。
江時予把工牌摘了下來,另一只手拿出了手機,說:“我打個電話。”
“給誰?”路枭看着他。
“我朋友。”江時予一邊撥號,一邊說。
“你朋友?你還背了他號碼?”路枭突然感覺到了危機感。
江時予嗯了聲,把手指放到撥通上之前,看向了路枭,說:“你……回避一下吧。”
路枭盯着他看了會,然後才咬牙說:“行。”
他帶着無名火轉了個身,然後走到了不遠處的樹低下,又踢了一腳地上的落葉。
江時予盯了會路枭的方向,然後把手機貼到耳朵上,轉過了身。
“晚上好啊,時予。”手機裏傳來一道男聲。
“我們這邊是下午,劉瑞,”江時予嘆了口氣,說,“但還是要尊重一下你們美國作息的人,晚上好。”
劉瑞笑了笑,問:“什麽事突然給我打電話?”
“你發小……楊義給我道歉了,”江時予說,“他希望你能回來。”
劉瑞沉默了會,然後說:“他這個歉道得太沒意義了,我走了沒關系,主要還是魏離……我真的,一想到這件事情我就感覺擡不起頭,我感覺我和他聯手毀了你發小的未來,你懂嗎?我實在沒辦法原諒自己。”
江時予嘆了口氣,說:“別這麽說,問題不全在你,他也一定能考進S大的,這件事情就這樣了吧,魏離在A市過得也挺好的。”
“是你希望我能回來吧。”劉瑞突然說。
江時予愣了愣,然後嗯了聲。
“……為什麽?”劉瑞問。
“好久沒有見你了,”江時予笑了笑,開玩笑地說,“一聽到你的聲音就勾起了我的思念。”
“別別別,我害怕。”劉瑞也笑了笑。
“嗯,”江時予說,“順便……給你介紹一下我的男朋友。”
這一句話後,劉瑞那邊安靜了好久,似乎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又過了會,他才笑道:“男朋友怎麽能叫介紹呢?那叫展示啊時予。”
“哦對!”江時予嘿嘿地笑了兩聲,說,“順便給你展示一下我的學霸級男朋友,又帥又帥師又帥的。”
“行行行,知道很帥了,你不是在當裁判嗎?有時間給我打這麽長時間電話?”劉瑞疑惑地說。
“你看的是直播嗎?我早就下場了!”江時予無語地說。
“是直播啊,只是現在沒在看了,”劉瑞說,“十隊隊長是你男朋友吧,老往你這貼,不過确實非常帥,一看就是個野小子。”
“也沒多野,”江時予回想了一下路枭平時的行為,然後笑出了聲,說,“挺可愛的,這會我和你打電話,他估計生悶氣呢。”
“那你還不快哄哄去!”劉瑞無語地說。
“現在去,挂了啊。”江時予說。
“去去去去去。”劉瑞說完,直接把電話挂了。
江時予把手機塞回了口袋,然後又把手裏的工作牌一起塞進去了,才轉身走向路枭。
路枭正拿着根樹枝,蹲在地上畫圈圈。
看見江時予走來,他才擡起了頭。
“這麽開心啊?”他看見江時予臉上的笑後,更不爽了。
“先回一趟體育館。”江時予說。
“你這電話打了快十分鐘。”路枭不情不願地站起來了。
江時予略過了這句話,說:“我得去還工作牌,你順便把衣服換了。”
頓了頓,他又問:“衣服呢?”
“換衣間裏呢,櫃子裏,放心好了。”路枭說。
江時予還完工作牌後,路枭拉着他去了換衣間。
“你換衣服拉着我幹什麽?”江時予靠在換衣間的門上,無語地看着路枭。
“你說呢?”路枭從廣場一路過來都沒什麽表情,這會一開口,江時予才意識到,路枭是真的生氣了。
江時予反手摸上了門把手,剛想往下壓,路枭就立刻抓住了他的手,往江時予的頭上按。
江時予在這一瞬間感覺呼吸有點亂,但還是扛不住他想跑的沖動。
“別生氣,小鳥。”他說。
路枭低頭湊近了他,剛要開口,江時予的膝蓋就擡了起來,撞在了路枭的肚子上。
緊接着江時予空着的那只手就瞬間揮了上去,在路枭的下巴上重重地捶了一下。
“我靠。”路枭被這一拳打得有點發暈,一擡眼,江時予已經拉開門跑出去了。
然後他就聽見了換衣間門被鎖住了的聲音。
“什麽意思?”路枭沉聲問。
“換好衣服我就放你出來。”江時予靠在門後,抛了抛手裏的鑰匙。
路枭沒有再說話,估計是換衣服去了。
過了會,路枭才輕輕敲了三下門。
“換好了?”江時予問。
“換好了。”路枭這句話說得特別委屈,江時予一聽就知道他絕對要開始撒嬌了。
他還挺喜歡路枭撒嬌的,于是故意逗他:“還生氣嗎?”
“不氣了。”路枭說。
“保證?你出來的時候要是敢咬我,我就立刻丢掉你這個男朋友。”江時予威脅道。
“哥哥,”路枭又敲了三下門,“我保證,你別把我鎖在這,求你了哥哥。”
“哎,”江時予笑了幾聲,又說,“你今晚也別咬我。”
路枭突然不說話了。
過了會,他才說:“哥哥,我肚子疼。”
江時予愣了愣。
他那一腳和那一拳力都挺大的。
怎麽辦,有點擔心。
“哥哥,我臉也好疼啊,”路枭又敲了三下門,這回力道更輕了,“別把我鎖在裏面,別丢下我走了,我自己一個人會害怕,求你了,求求你,哥哥。”
江時予的呼吸瞬間放緩。
他把門打開了。
路枭一出來,就瞬間抱住了他。
江時予看見了他泛紅的眼尾,心猛地收了一下。
“別丢下我,哥哥,”路枭緊緊摟着他,帶着點鼻音,說:“我不氣了,你不要把這個男朋友丢掉。”
江時予深吸了口氣,在他背上輕輕拍了拍,說:“不會,不會,我喜歡你啊,路枭。”
他突然感覺到了肩膀上的一片濕潤。
好愧疚!
江時予第一次在路枭面前哭還是裝出來的。
路枭這會是真哭了!
江時予有點不知所措。
“別哭別哭別哭,”他在路枭的背上瘋狂搓着,說,“回家了。”
頓了頓,他又說:“男朋友沒有丢掉你,他現在就帶你回家。”
“好。”路枭微微勾了勾唇,頭在江時予的肩上點了點。
“去我家。”路枭握住了江時予的手,十指相扣,緊緊握着。
江時予也回握了他一下。
“你家沒人吧?”江時予問。
“路明出差去了,沒人。”路枭說。
“好。”江時予點了點頭。
坐路枭機車的時候,江時予又搓了搓路枭的肚子,問:“疼嗎?”
“疼。”路枭說。
“對不起。”江時予又揉了揉他。
“不要對不起,”路枭突然又變委屈了,“你要真覺得對不起……”
“stop,再說下去我跳車了啊。”江時予一看路枭這個表情就準沒好事。
“嗚嗚。”路枭哼哼了兩聲。
“別撒嬌了,”江時予嘆了口氣,說,“一多大的人了還撒嬌呢。”
“反正比你小,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鳥~”路枭突然哼唱了起來。
“是是是,”江時予又嘆了一口氣,“你是一只可愛的小鳥。”
“嗯,哥哥。”路枭突然喊他。
“哎,哥哥在。”江時予應了聲。
“你會離開我嗎?”路枭問。
“想什麽呢,不會的。”江時予拍了拍他的大腿,說。
“如果我不見了,你會怎麽辦?”路枭又問。
“男朋友會天涯海角地去找你,男朋友會來帶你回家。”江時予說。
“那男朋友會丢下小鳥自己離開嗎?”路枭握起了放在自己腿上的那只手,放回了腰間。
“不會,男朋友不會丢下你自己離開,”江時予偏頭,在路枭脖子上親了一下,然後突然察覺到了什麽,說,“我忘戴頭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