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年齡
年齡
第一節上課鈴打響,江時予掏出物理書擺在桌上,然後開啓了拜佛模式。
“來我們拿出前天晚上的作業啊,”老何站在講臺上面講着,“我看了很多同學,包括物理課代表在內的,第16題都沒有寫對,是什麽原因呢?來這題有做對的同學嗎?舉個手我看看。”
“…………”
江時予從抽屜裏掏出了前天晚上的物理作業,看見上面的一個個大紅叉,拿了支紅筆出來假裝自己在做筆記。
他的手握着筆在試卷上迷迷糊糊地畫着,腦袋時不時點一下,就連老何走到他身邊了他都沒發現。
老何敲了敲他的桌子,吓得江時予一激靈,立刻睜開眼看向了老何。
“昨天晚上沒睡好嗎?生病了?”老何柔聲問道。
他知道江時予家裏最近的情況,他對每位學生從來都不雙标,永遠都是關愛着的。
江時予揉了揉眼睛,尴尬地笑了笑:“對不起何老師,我昨天晚上沒睡好。”
他說着,自覺站了起來。
沒睡好還起那麽早?誰信啊?
張敏看着江時予,眼裏全部都是鄙夷。
“以後要好好休息,啊,聽見沒有。”老何拍了拍江時予的背。
江時予猛地點了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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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後,江時予立刻又攤回了位置上。
他摸了摸書包,掏出手機,按了按電源鍵。
手機震動了下,開機了。
他把手機放抽屜裏,然後拿水杯喝了一口水。
張敏突然湊了過來,看江時予剛剛做的筆記。
“剛剛看你筆記做得挺認真的啊,我看看你寫得怎麽樣。”張敏坐到了江時予前桌的位置,拿起那張卷子來看。
江時予嗯了聲,把頭低下去看手機開沒開好。
“不錯啊,這筆記做得挺整齊的,這張卷子裏面很多考點,你筆記也做全了,有不會的題目可以拿這張卷子出來回顧一下,大多數題型都是以這份卷子為标準的。”張敏說着,把卷子放下了。
他知道他這麽說是在對牛彈琴,但他每次都會說,不管江時予聽沒聽進去。
江時予又嗯了聲,擡頭說:“知道了,有時間會看的。”
“光看可不行,要過腦。”張敏敲了敲桌子,語重心長地說。
“你真要當我爹啊?”江時予笑着抱怨了句。
“豈敢,豈敢。”張敏笑着退開了,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江時予又把頭低了下去,拿出手機,輸開了密碼。
他點開微信,就看見了鳥木的消息。
鳥木:又撤回了什麽?
Sy:發錯人了。
鳥木:好吧。
鳥木:今天早上你付的錢,今天中午我再請你吧,這次絕對不坑你。
江時予反手就甩了個問號。
路枭這話說出來他自己信嗎?!
Sy:?
Sy:我沒惹過你。
鳥木:對不起。
鳥木:今天中午在哪見面?
江時予一整個大無語了。
他還沒同意吧!!怎麽就安排上在哪見面了?
Sy:我接受你的道歉,請客就不用了。
鳥木:放學我去你們班找你吧。
Sy:?你別來。
鳥木:為什麽?
鳥木:【委屈小貓.JPG.】
不是,一大男人怎麽用這麽可愛的表情包??
江時予覺得路枭身上的槽點實在是太多了,根本說不完。
怎麽會有這麽幼稚的人??
他突然沒頭沒腦地發了句:
Sy:你今年多少歲了?
發完後他覺得不妥又立刻撤回了。
鳥木:我看見了。
Sy:你看見了什麽?
鳥木:你問我年齡。
Sy:既然你都看見了那就回答吧。
鳥木:16。
Sy:???
啊??這麽小的嗎?!
16歲開機車?還沒到年紀吧?
16歲長這麽高?
開什麽玩笑?路枭沒在騙他吧?
今年18歲但是還沒過生日的江時予滿臉疑惑。
Sy:真的?
鳥木:真的,我生日在1月。
鳥木:而且我早讀了一年,你們班應該也有的,挺多的。
Sy:但是晚讀的不多。
鳥木過了會才回。
鳥木:你晚讀?
Sy:對,我今年18。
江時予還想再發一句,但是上課了。
怎麽感覺下課時間這麽短……
雖然老師還沒來吧。
他視線往張敏的位置迅速瞄了一眼,然後又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手機,手指敲了敲屏幕。
鳥木:真的啊?
Sy:真的,我生日在12月。
“唉!時予哥,”江時予前排的男生突然轉身過來,看着他,“你和路枭是不是認識?”
江時予迅速把手機屏幕按熄滅了,扔到了抽屜裏,下意識就回答:“沒,不認識。”
他前桌陳宇傑長“哦”了聲,然後突然換了個話題問:“是不是有人在追你啊?今天早上那小紙條是什麽情況?”
“道歉信,”江時予指了指自己的後腦勺,“籃球隊給我的。”
“哦哦哦哦哦!”陳宇傑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他剛想再說點什麽,旁邊就有人在小小聲地喊着:“老師來了!老師來了!”
陳宇傑瞬間以一種翻書能把紙直接撕下來的速度把身體正了回去。還坐得老直了,昂首挺胸的,生怕老師不知道他剛剛在講話一樣。
江時予有點奇怪,陳宇傑為什麽要問他是不是認識路枭啊?
他不怎麽想聽課,但他難得沒有在這一節課犯困。
他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也不知道在寫什麽。
但他就是不困。
英語老師在上面講課,他聽一半漏一半,只有老師從講臺上走下來的時候才會裝裝樣子。
…………
可能是因為江時予在亂塗亂畫,所以他居然覺得這節課過得額外地快。
他看了眼被他畫掉了半管筆墨的筆芯,沒意思地把筆扔到了抽屜裏,然後起身從後門走向走廊。
他又趴到了欄杆上,下巴抵在手上,漫無目的地看着樓下。
他視線随意地掃了掃,居然看見七班正在上體育課。
江時予一眼就看見了外貌出衆的路枭,他站在最後一排的中間位置。
路枭突然向後側了側頭,和身旁的人說了句什麽。
江時予看見這個動作,莫名有些心虛地想把頭縮回來。
然後他就愣了愣。
……他在心虛個什麽東西?
他為什麽要心虛?他在走廊看風景,他心虛什麽?
江時予有點搞不懂自己了。
路枭餘光早就看見江時予了,不過沒有太明顯的表現。
他和身旁的鄧實說完話後,莫名其妙笑了笑。
“枭哥,”鄧實也笑了笑,“等會吃完午飯去打籃球嗎?”
“看看情況吧,”路枭把頭正了回去,“我有約。”
“喲,”鄧實拍了一巴掌路枭的背,調侃道,“開竅了啊?哪班的小姑娘?”
路枭心情看上去不錯,他笑着說:“二班的,不是小姑娘。”
“不是小姑娘?”鄧實眼睛瞪了瞪,“你去約架的?”
路枭搖了搖頭,沒再回答。
他微微側了側頭,餘光瞥向教學樓二樓的方向。
江時予已經不在那了。
“……”路枭莫名有些失望?
實際上江時予是看着看着突然被喊去了辦公室。
“時予啊,你的成績也不是無藥可救,其實你很聰明的,就是不肯學。”老何坐在椅子上,拍了拍一旁同樣坐着的江時予的背。
江時予點了點頭,嗯了聲。
老何拿出了江時予的成績單,放在桌上,拿出紅筆圈起了兩個科目的成績。
英語:94.5
數學:103
“你看啊,你還是有優勢科目的,”老何說着,圈起了江時予總分,“你英語和數學都是良好,為什麽總分才四百多?”
江時予沒有說話,看着成績單。
成績單上有其他同學的成績,他在班裏排倒數第十。
“其實你只要做到全科及格就好了,沒有要求說你一定要考滿分,”老何語重心長地說着,又圈起物理,“你物理也是差一點及格,你只要把理科分數都提上去,就不怕沒有好學校上。”
江時予又嗯了聲。
“不要光答應不做,”老何嘆了嘆,“你應該知道七班那個路枭吧?”
“知道。”江時予點了點頭。
“他文科就不怎麽好,但是他理科好啊,”老何說着,把路枭的成績單拿了出來,“你看啊,他文科是弱勢,他就盡量把文科的弱勢減小,把文科成績拉到及格線左右的位置,然後放大他的理科優勢。”
他把成績單放下,看向江時予:“其實你也是能做到這樣的,但是你不肯學,你知道你自己好好學一定也能成功,但是你不愛學。”
老何說的确實都是事實,都是不可否認的,江時予點了點頭,說:“是這樣。”
“這麽清醒的看着自己堕落,如果你開心的話,也沒有人會強求你。”老何看着江時予的眼神很認真。
“但是你真的甘願這樣下去嗎?”
…………
出辦公室的時候,江時予還處于一種失魂的狀态。
不得不承認,老何确實很會拿捏人心。
他說的每一句話幾乎都落到了江時予的心上。
剩下的兩節課江時予都沒睡覺,但也沒聽,就一直處于一種大腦混亂的狀态。
最後一節的下課鈴打響,江時予才從那渾渾噩噩的狀态中走出來,但還是愣了好一會。
他坐在位置上愣愣地看着桌面,張敏幾次想來叫他,但都放棄了,坐在位置上等着他。
他們平時都一起吃午飯,所以會互相等一下。
又過了會,一位同學突然來到他們班教室門口,敲了敲教室的門。
“江時予。”那位同學目标明确地喊了聲。
張敏比江時予還快地擡頭望了過去。
……路枭?
江時予擡眼,看見來者,才後知後覺今天發生了什麽。
“啊,”他應了一聲,“抱歉啊張敏,忘記和你說了,今天我和別人吃。”
張敏還在愣神,聞言反應了過來,問江時予:“你不是說你不認識路枭……嗎?”
江時予沒理這句話,站起身,走向前門,單肩挎着個包,只手拿着手機,點了點屏幕,然後轉頭對張敏說:“午飯錢打過去了,抱歉啊,你今天中午先自己吃吧。”
說完,他就和路枭出了教室。
只剩張敏還愣在那。
他沒收錢,拎起書包就朝着江時予的方向跑去。
他站在樓梯口處,趴在扶手上往下看,江時予和路枭已經走到一樓了。
江時予和路枭有說有笑的,張敏往下走了幾格樓梯,又再次低頭确認江時予的位置時,路枭的視線突然往上擡了擡。
他朝着張敏微微笑了笑,而後又把視線放回了江時予身上。
張敏的心猛地膨脹了一下。
路枭這笑是在嘲諷他嗎?
張敏一惱火,立刻跑了下樓。
江時予聽見身後的動靜,回頭看了眼,面上的笑容依舊還在。
張敏又愣了愣。
他已經很久沒見江時予這麽笑過了。
這種看似發自內心實際上是演出來的笑容。
江時予這是要演路枭?
張敏推了推眼鏡,對着江時予笑了笑,說:“不介意的話多帶一個人吧。”
路枭的面色微不可查地一沉。
他看向江時予。
江時予無奈地嘆了口氣,看看路枭,又看了看張敏,最後拿出手機,把江時予和張敏的聊天記錄點開給張敏看。
“你不是說你今天中午要陪你的心動學妹吃飯嗎?她有約了?”江時予一臉無奈地問。
張敏眼睛一瞪,情緒突然變得激動了:“我靠!對哦!完了完了她現在肯定在校門等我呢,我先走了我先走了!”
他說完,立刻朝着校門口跑去了。
江時予扶額嘆了口氣,看見張敏還不忘把錢收了,更加無奈了。
“你之前說你今年才十六歲?”江時予一邊朝着校門口走,一邊問路枭。
“過幾個月也十七了,”路枭笑道,“你也才十七吧。”
“哪有,我今年十八了。”江時予笑着說。
他突然想調戲一下路枭,莫名其妙地說:“看來你應該喊我哥哥。”
“嗯?”路枭疑惑地發出一聲鼻音,然後又說,“可以啊。”
“怎麽叫?哥哥?江哥哥?時予哥哥?江時予哥哥?”
江時予:“……”不是他就開個玩笑,路枭你來真的啊?
“哥哥,今天中午餐廳你定,你要吃哪家,我付錢。”路枭不知道是在開玩笑還是故意惡心江時予的,一聲“哥哥”叫得可順口了。
“……”江時予懷疑路枭就是故意惡心他的。
一直走到校門口,江時予都沒再說過一句話。
他在校門口腳步頓了頓,思考了會,随後目标明确地朝着一個方向走去。